一切,都已經掌握在了多鐸手裡。
鄂勒順率領本部jīng兵一路追趕,當殺到叫驢子坡之時,四周殺聲動天,伏兵四起,不知多少明軍蜂湧殺出。
鄂勒順疾聲厲呼:「皆在十五貝勒算計之中,諸君,何不死戰!」
說完奮勇當先,親戰明軍。
那些金虜人人jīng神振奮,追隨著鄂勒順,不顧一切奮力廝殺。明軍雖然人多勢眾,但一時間間竟然奈何不得。
戰了一會,明軍左右兩翼號角驟然響起,接著,無數敵人chao水一般出現。
「祖大壽中計了!」
「祖大壽的計謀被十五貝勒識破了!」
一浪高過一浪的呼聲在四周響起,山呼海嘯,向著明軍chao湧而來。而被圍的鄂勒順軍,在得到增援之後,更是人人歡呼,返身就朝明軍發起反攻。
頃刻,多鐸親率主力趕到,這更加增加了部下必勝信心。
在這指揮的吳三桂大呼一聲,撥馬就走。那些明軍更是慌亂,紛紛敗退。
「南人敗了!南人敗了!」
一片片的歡呼在金虜中傳來,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對多鐸信服。
「全力追擊,不要跑了吳三桂!」多鐸接過一口大刀,厲聲呼道。
「不要跑了吳三桂!不要跑了吳三桂!」
多鐸仔細觀看明軍陣型,叫過親兵:「快馬通報鄂勒順,明軍雖敗。撤退有序,我恐其中還是有詐,況祖大壽主力未出,一旦吳三桂殺個回馬槍,讓鄂勒順只管併力突擊,使其不能呼應,首尾無法相連。這次可以大勝!」
多鐸已經牢牢的掌握住了戰場的主動權。
一切,也都和多鐸的判斷是完全一樣的
當鄂勒順一路飛奔追趕,漸漸遠離主力。吳三桂的敗兵忽然停止潰逃,驟然轉向,返身向鄂勒順軍殺來。
與此同時。無數戰旗在戰場上忽然出現。明軍主力四出!
指揮著他們的,是一代名將,讓皇太極又愛又恨的祖大壽!
「決戰此其時矣!」祖大壽的呼聲在戰場上響起:「殺斬鄂勒順,再親多鐸,諸將奮力!」
明軍喊殺聲大作,鄂勒順也幾乎同時大呼:「女真的好男兒何不努力!十五貝勒旦夕便到!」
說完不管身處包圍,竟然是帶著本部兵馬拚命的向明軍發起突擊,意圖使吳三桂軍和祖大壽軍不能完成聯合,讓明軍陣型混亂。
鄂勒順對多鐸的崇拜,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祖大壽三次設計。卻三次被十五貝勒看破,女真有這樣的將領,那還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呢?
而在這個時候,似乎從戰場上失蹤的丁雲毅,卻悄悄的出現在了多鐸的大營之外。兩千名騎兵跟在他的身後。人不出聲,馬不嘶鳴。
「回參戎,金虜主力皆出,大營裡只留下了幾百人。」
丁雲毅笑了笑:「你們說,多鐸的大營被燒了,他會怎麼辦?」
皇甫雲傑和鄧長貴互相看了眼。搖了搖頭。
「無非兩點,一是併力死戰,若是能夠打敗祖總鎮,那麼我們燒了他的大營毫無用處。第二便是回兵救援,以圖再戰。」丁雲毅緩緩說道:「但是以多鐸xing格,我看多半會走前一條路。」
「萬一他回兵救援怎麼辦?」鄧長貴有些擔心。
「那我們就在這死守,祖總鎮自後掩殺,你們說結局會是怎麼樣的?」丁雲毅笑了笑,接著拔出了刀,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諸位,跟著我把大營燒了吧。」
「殺!」
「殺!」
皇甫雲傑和鄧長貴同時爆發出怒吼,兩千騎兵若兩千隻才放出籠子的猛虎,洶湧查著金虜大營嘶嘯而去。
防禦著大營的只有五六百金虜,明軍的忽然出現,讓他們大驚失se。指揮著這裡的善喜厲聲道:「明軍偷襲,我等糧草輜重皆在,大營若是有失,我等皆死,拚命抵抗!」
可是,敵我力量對比完全不在一個檔次,而對方來的,又是最jīng銳的關寧鐵騎。
善喜呼聲才停,大隊明軍已經衝到。善喜手握大刀,奮力督戰。
對方一騎快馬忽然疾馳而來,衝到面前,一刀落下,善喜奮力抵抗,對方接連幾刀,凶悍異常。
眼看明軍在大營裡往來廝殺,自己部下紛紛倒下,善喜心慌,一不小心,被對方砍中戰馬,戰馬負疼,發出哀鳴,一下把善喜掀落馬下。
善喜大驚,對方戰馬忽然雙蹄揚起,烏雲一般的朝著善喜壓來。善喜只覺得眼前一黑,接著慘呼一聲,竟被對方戰馬雙蹄狠狠踹到頭部。
那是丁雲毅的坐騎奔霄!
奔霄就如同通人xing一般,接連幾蹄,竟然把善喜的腦袋踢得稀爛。
善喜也是多鐸麾下猛將,當年伐多羅特部時,匹馬爭先,被努兒哈赤大呼我女真好漢無非善喜。
可誰想到,這個女真人裡的勇士,卻居然死在了一個畜生的蹄下。
丁雲毅輕撫愛馬,此時關寧鐵騎已經無法抵擋,留守這裡金虜,死傷無數。片刻,幾百人被殺了大半。
「參戎,大營已經為我奪取!」鄧長貴興沖沖地大聲道:「糧草物資無數!」
「燒了!」丁雲毅淡淡地道。
「什麼?」鄧長貴一怔,頓時大覺惋惜:「參戎,這麼多的糧草物資啊,是不是太可惜了」
「全部燒了。」丁雲毅的回答斬釘截鐵:「一點不留!我要的是勝利,不是什麼糧草輜重!」
「是!」鄧長貴回過身來大聲叫道;「燒了,全部燒了!」
沖天大火在金虜的大營裡騰空而起
「參戎。你看這是什麼?」一名士兵忽然拿過了一樣古怪的兵器,柄長六尺。頭呈圓錘狀,裝有鐵釘若干。柄尾端還裝有鐏。
鄧長貴只看了一眼,便替丁雲毅道:「這叫槊,這種尾部有鐏的叫狼牙槊,又叫千軍槊。這本是騎兵最厲害的武器,沒有之一。所謂矛長丈八為之槊。說的就是這種武器。曹cāo橫槊賦詩,怕用的也是這種,不過現在騎兵打仗已經不太看得到了。」
丁雲毅也是第一次見到槊。收起龍牙,接過千軍槊,只覺入手有些份量。鄧長貴在一邊笑道:「參戎,過去的槊份量遠比這個更加沉重,不是力氣極大的人無法使用,這把千軍槊已經經過改良了,份量變輕許多,但堅固卻更勝以往。」
丁雲毅試著舞動幾下,覺得得心應手,鄧長貴在邊上看得清楚,估計參戎也不太會用這種在戰場上已經很難看到的武器:「槊的用法,只有幾個字。劈、蓋、截、攔、撩、沖、帶、挑。其中最關鍵的便是劈和沖,掌握了這倆項便能夠上陣殺敵了。」
丁雲毅笑道:「我看你們吳參將用口大刀,虎虎生威,心中羨慕,今ri便也用這千軍槊。去拿了韃子xing命!」
說著,環顧一片火光的金虜大營:「諸位,金虜大營已毀,祖總鎮浴血廝殺,我等自後掩殺,建功立業的機會到了。諸位還在等什麼!」
奔霄嘶鳴聲中,已是衝出軍營。
鄧長貴跟著丁雲毅四處殺敵,雖然認得時間不長,對他已是死心塌地信服,厲聲道:「我關寧鐵騎縱橫天下,今有昭武將軍勇冠三軍,破敵就在今ri,殺!」
戰場上已經完全亂成了一團。
金虜、明軍、天助軍,到處都可以看到浴血廝殺的身影。
此時多鐸連番追擊,前後已經出現脫節,鄂勒順衝在最前,尚可喜、郎赫昆一左一右,多鐸落在最後。
而明軍則是集中了吳三桂、祖大壽全部主力,對衝在最前面的鄂勒順一陣猛衝。
鄂勒順雖然勇猛,但終究兵少,讓吳三桂和祖大壽無法合兵的意圖已經無法完成。
可就在這個時候,逐漸佔據上風的吳三桂,卻忽然放棄了鄂勒順軍,繞過側翼,對行將到達戰場的尚可喜天助軍發起了突然襲擊。
這是金虜中最薄弱的一個環節。
天助軍連續追擊,已經疲乏,再被吳三桂這麼一衝,很快便陷入混亂之中。
多鐸尚未趕到戰場,忽然後面飛馬來報:「十五貝勒,大營,大營起火了!」
多鐸和部下大驚。
「怕是到底中了南人的連環計了。」多鐸面沉如水:「南人接連三次故意讓我看破他們計謀,使我軍遠離大營,地利已失,眼下再偷襲我的大營」
「十五貝勒,我等輕裝追擊,糧草輜重皆在大營,不利久戰,何不退兵再圖良策?」
部下的建議讓多鐸沉吟了會,然後斷然搖了搖頭:「我軍輕裝,的確不利久戰,但此時退兵,祖大壽正可以趁機掩殺,則慘敗可以預期。爾今之計,唯有決死突擊,衝垮祖大壽軍,才能扭轉局勢!」
言畢,環顧諸將:「你們都是我女真的勇士,難道這次便要輸給南人?」
「願隨十五貝勒死戰!」
多鐸大笑:「南人裡最大的勇士便是項羽,昔年項羽破釜沉舟,大敗秦軍,而今我等亦是身陷絕境,何不學項羽破釜沉舟,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決一死戰!」
那些將領一起發出吶喊,本有些驚慌的情緒迅速被多鐸穩定。
此時金虜身陷險境,但在多鐸激勵之下,居然毫不顧忌,繼續向明軍發起了一輪輪的攻擊。
祖大壽站在高處看得清清楚楚,不禁面露微笑:「丁項文的連環計用成了。」
「總鎮,丁項文三用詐敗,把破綻故意讓多鐸看清,多鐸果然中計,孤軍深入,遠離大營,糧草輜重皆失。現在多鐸離老家遠了,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在此死戰了。不過看金虜樣子戰力卻是沒有遭到多大損失。」
祖大壽微笑道:「多鐸是想學項羽破釜沉舟,只是現在的局面和那時的局面大不一樣。項羽用計,是只有前進一途,否則別無生路。可金虜未必沒有生路,他們大還可以繞路回去,死戰決心絕不如項羽之軍。傳令,不必決戰,將他們耗到今ri夜裡,金虜的死戰決心便也會淡了,明ri便是破敵之機!」
這是多鐸最不願意看到的。
如果明軍傾全力與其死戰,那勝負還未可知,女真人上下都憋著一口氣,這是多鐸目前最可以利用的。
但明軍卻沒有做出這樣的選擇。
每拖延一段時間,女真人決死的決心便會減少一分,如果被他們拖在夜裡,恐慌的情緒很快便會在軍中蔓延開來。
多鐸急著想決戰,祖大壽卻是老謀深算,讓多鐸一拳一拳打到了棉花裡,有力也使不出來。
多鐸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夜幕降臨,決戰卻並沒有發生
「舅舅,斬殺天助軍首級兩百八十級,天助軍已露敗像!」吳三桂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祖大壽麵露微笑:「好得很。長伯,此時金虜被一分為四,天助軍是其中最薄弱的一個環節,你今ri一戰,把尚可喜殺怕了,明ri決戰,我料天助軍必然不肯全力以赴。」
吳三桂頻頻點頭,忽然在左右看了看:「項文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祖大壽搖了搖頭:「不過他既然已經燒了金虜大營,此時必在回軍路途上,這人不但驍勇不下於你,計謀也是讓人驚歎,將來必然是我大明棟樑之才!」
說著又歎息一聲:「還有對面那個多鐸,也是不容小覷。我大明出青年俊傑,金虜也一樣再出啊,難得,難得。」
這時,在戰場之上,丁雲毅二十一歲,多鐸二十二歲,吳三桂二十三歲,都是一群青年將星。
老天爺讓這三個青年將領在這裡相遇了。
祖大壽大是感慨,當年他號稱遼東四猛將之一,但歲月匆匆,自己年紀一年比一年大,將來的時代便是屬於丁雲毅、吳三桂這些人的。
他定了下神:「長伯,嚴防金虜偷襲,今夜飽食,好好休息,我料明ri金虜鬥志大減,便是和他們決戰的時刻到了!」
「是!三桂必然一馬當先,殺絕金虜!」
吳三桂大聲應了,目光卻向黑夜看去。
丁雲毅呢?丁雲毅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