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奪取穎州,大肆劫掠,次後兵鋒直指大明王朝中都:
鳳陽!
張獻忠頗能用兵,他先是讓部下繼續在穎州劫掠,麻痺鳳陽守軍,而自己則帶著主力連夜離開穎州。
鳳陽的大劫難到了。
張獻忠連夜奔襲,在大霧瀰漫的清晨包圍了鳳陽城。不到半天工夫,就全殲了守衛鳳陽的兩萬官軍,擊斃守將朱國正等人,俘獲了鳳陽知府顏容暄,處以死刑。又斬可指揮使袁瑞征、呂承蔭、知府顏答暄、推官萬文英等等官員。
鳳陽乃是大明王朝中都,皇陵所在之地,張獻忠砍光皇陵的幾十萬株松柏,拆除了周圍的建築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龍興寺,然後掘了皇帝的祖墳,同時將鳳陽富戶殺的一乾二淨。
鳳陽一片腥風血雨
消息傳到京城,崇禎帝立即穿上喪服,跑到太廟,跪在祖宗的牌位之下放聲大哭;並下令朝廷官員素衣素食辦理公務,表示哀悼。崇禎帝撤了兵部尚書熊明遇的職,砍了鳳陽巡撫楊一鵬和巡按御史的頭,又把早已革職閒住的五省督師拉出來定了死罪。
這一刻,崇禎這位大明王朝最高統治者的心是憤怒並且痛苦的。
到處剿賊,可賊沒有剿成,自己的祖墳卻讓人給刨了。辛辛苦苦想要重新振作大明江山,可到頭來連中都都丟了。
這是什麼樣的朝廷?那些是什麼樣的官?
崇禎茫然麻木的坐在西暖閣裡,一句話也不想說。就這麼怔怔地坐著、坐著
「陛下,吃點東西吧。」王承恩小心的勸道。
「朕不餓。」略略恢復過來一些的崇禎搖了搖頭:「王承恩,朕心裡苦得很,來陪朕說會話。」
王承恩肅立在了一邊,崇禎的聲音很低:「朕年年剿匪,匪卻年年猖獗,怎麼剿也剿不完。你說是朕錯了。還是那些大臣們不用心呢?」
「皇上威澤四海,沒有錯。」王承恩接口道:「那些個大臣也不能說他們不盡心,比如洪承疇。一到任之後便定下八路進剿之計,幾次殺敗反賊,殺得那些流寇狼狽逃竄。」
崇禎怔怔地道:「可是。君王用心,大臣努力,為什麼卻連朕的祖墳都讓那些反賊給刨了呢?」
「私心。」王承恩毫不猶豫地道:「無非私心二字。陛下讓那些將官去中原剿賊,他們便只在中原剿,出了他們的管轄地盤,便和他們沒有關係了。而流寇也正是抓住了這一點。你在陝西兵力強大,我便到河南去,朝廷往河南派去了得力將官,我就流竄到安徽去。在安徽一堵截呢?我又轉到陝西去。防不勝防,剿無可剿。而那些大臣們。只要完成了陛下交給的任務,便心安理得,賊不在自己的圍剿範圍之內,又與他們何干?」
「私心,私心。」崇禎喃喃地道:「難道喏大個朝廷。就沒有一個一心為公的嗎?」
「有,而且有很多。」王承恩斷然道:「這次鳳陽雖然陷落,但卻有一個一心為公,一心為了我大明江山,一心為了聖上不惜死戰的將領。」
「誰?」崇禎的眼睛一下睜大了。
王承恩緩緩地道:「聖上親封的五虎游擊將軍、輕車都尉,丁雲毅!」
見崇禎還不知道丁雲毅的事情。王承恩娓娓而道:「丁雲毅奉旨馳援中原,到後,先以三百騎破賊五萬,救了副總兵賀人龍,接著又明確的指出流寇必然四路分兵,偷襲鳳陽。洪承疇給了他八百騎,增援穎州,他以八百騎對賊數萬,血戰九ri九夜。陛下,他在穎州整整血戰了九ri九夜啊,可卻始終沒有等來援兵。」
「援軍呢?援軍在哪裡?」崇禎一下變得暴怒起來。
王承恩無奈的搖頭道:「洪承疇以賀人龍、艾萬年為援軍,但這二人卻拖延著不肯進兵,於霍邱一帶延誤戰機,最後一直等洪承疇親自前往督戰,這才打破了流寇,恢復霍邱,可是那時候什麼都已經晚了。」
崇禎的眼中流露出了殺機:「賀人龍、艾萬年!朕要拿下他們的腦袋,否則不能平朕心中怒氣。」
「陛下不可!」王承恩急忙道。
「不可?」崇禎殺氣騰騰:「朕殺得巡撫,殺得五省督師,難道還殺不得兩個副總兵嗎?」
王承恩知道皇上正在氣頭上,耐心道:「陛下,賀人龍、艾萬年該殺,但現在卻不是殺他們的時候。賀人龍勇猛,艾萬年多謀,皆是將才。況且,此二人手中各握jīng兵,又和流寇作戰多年,深知流寇虛實,如果現在殺了,等於反而幫了流寇一個大忙。其實內臣心裡一樣痛恨,但現在卻殺不得。非但殺不得,而且還能嘉獎他們奮力馳援鳳陽,以安其心,讓他們更加盡心盡責的為朝廷辦事。」
崇禎呆坐在那裡,半晌,苦笑一下:「朕算什麼天子?該殺之人不能殺,卻反而要給他們獎賞。傳了出去,朝廷尊嚴何存?那些死難將士如何肯服朕?」
他話雖然如此說,但內心卻知道王承恩說的是對的。
現在朝廷危機四起,正是用人之機,尤其是這些在外帶兵打仗的將領。這些年自己殺了不少大臣,再殺下去,只怕真的沒有人帶兵打仗了。
剿賊,還得靠這些人那。
「丁雲毅呢?他現在怎麼樣了?」崇禎忽然問道。
「丁雲毅率著殘部由穎州打到臨泉,次後突圍,生死未知。」王承恩搖了搖頭,隨即道:「不過內臣以為,以丁雲毅之勇,必然可以成功突圍。內臣還聽說,從信陽開始,丁雲毅便高舉陛下賜予的那面『武勇忠烈虎賁衛』的大旗,東征西殺,浴血奮戰。他人打殘了,刀打捲了,可陛下賜予的旗卻從來沒有扔下過!」
「此朕忠勇之臣,此朝廷忠良之將!九ri九夜,九ri九夜,八百騎抗數萬賊,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崇禎猛然jīng神振奮:「朝廷要的就是這樣的忠臣,朕要升他的官,朕要升他當總兵!朕要調撥給他十萬雄兵,讓他為朕剿滅流寇!」
「陛下,萬萬不可!」王承恩大驚,陛下忽怒忽喜,做事說話已經有些亂了:「陛下可以升他的官,但絕對不能一下升為總兵。」
「這也不可,那也不可,王承恩,你有話一次都給朕說了出來!」崇禎有些不悅。
王承恩苦笑了下:「陛下,丁雲毅是有功,有大功,可丁雲毅的官升得已經夠快了,再一下升到總兵恐怕引起非議。況且,這次中原諸將皆有失,唯丁雲毅有大功,陛下只升丁雲毅一人,他們如何肯服?對中原諸將來說,丁雲毅是外人,豈有外人搶了本地人風頭的道理?官升一級,他們還可接受,如果忽然升到了和曹文詔、賀人龍這些人平起平坐,甚至還在他們之上,這些將領必然心有怨言。陛下需知,將來剿賊總還是要靠他們的。」
崇禎重重歎息一聲:「王承恩那,你總是太聰明了,能夠看透那些將領的心思那。」
「內臣不過是把陛下想說的話說出來而已,內臣有哪裡聰明了?」王承恩知道這些話自己無論說上多少,也都得把這當成是皇上想要說的:「還有,讓丁雲毅繼續領兵剿賊同樣不可。陛下,這次的隱患已經出來了。」
他悄悄的朝崇禎看了眼:「內臣還是那句話,丁雲毅對於他們來說是外人,外人進了自己地盤,總會威脅到自己利益。這次若是艾萬年守穎州,賀人龍必救,賀人龍守,艾萬年也必救無疑,但卻是丁雲毅守的。丁雲毅信陽破賊,已搶了當地將領風頭,難道沒還會再把一個天大的功勞送給他嗎?不,他們絕不願意!所以丁雲毅繼續在這,非但不會再有什麼作為,而且會處處受到牽制,時間一長,也許連台灣那裡也會發生變故。陛下,福建可還有個鄭芝龍在那!」
崇正默不做聲,過了良久,這才輕聲歎息:「朕空有不世之勇將而不能用,這都是結黨營私所造成的那,朕有心而無力,有心而無力?」
「陛下不用擔心。」王承恩勸道:「丁雲毅這次已經在中原留下赫赫威名,將來朝廷總會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等他再次回來,天下無人不服。再起大軍,必然勢如破竹。況且這次也不是全無收穫,起碼,丁雲毅對於朝廷的忠貞,陛下已經知道了,他的勇猛,官兵和賊軍也都知道了,這便是最大的收穫。」
「傳旨。」崇禎振作了下jīng神:「升丁雲毅為台灣參將,授上輕車都尉,加授昭武將軍,分守台灣、澎湖,節制二地軍政。還有,這次他又立下大功,浴血穎州,他要什麼就可以帶走什麼。」
「內臣替丁雲毅謝恩。」王承恩恭恭敬敬地道:「丁雲毅忠勇無雙,陛下如此後代於其,必能使丁雲毅從此後忠心耿耿。」
崇禎臉上卻沒有一絲快樂高興:「如果朝廷能夠多幾個丁雲毅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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