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你丁把總不是那等卑鄙小人。」
諸玉前顯得毫不在意:「我不過是針對大明時弊說了一些真心話而已。若連這些真心話都無法說出,那我大明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他臉上憂心忡忡,此時的他完全不像一個「商人」,更像一個為了大明前途而憂慮不已的高官。
丁雲毅一時也不知道當說什麼,沉默在了那裡。
「紅夷我大明倒尚不懼。」諸玉前忽然話鋒一轉:「前番我大明水師痛擊紅夷劉香聯軍,殺的紅夷不敢正視我大明。況且紅夷目前的危害只在沿海一帶,我心中憂慮的,是那些四川流竄的賊寇那!」
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喝得急了,嗆得連聲咳嗽,過了會才平靜下來:「王逆自用聯合高逆迎祥、李逆自成、張逆獻忠、馬逆守應等,號稱『三十六營,二十萬人馬』。明廷集重兵在山西加緊圍剿。天祐大明,王逆自用在河南濟源中箭身亡。各路逆賊擁推高逆迎祥為首領,從豫北渡黃河南下,連陷澠池、伊陽、盧氏三縣那」
「他們必須隨即進入河南中部、西部,在河南、陝西、四川、湖廣等省區交界地帶開展行動。」丁雲毅接口說道:「必須集中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省之兵形成合圍之勢,才可以擊敗這些亂賊!」
諸玉前神se大動:「你是如何知道朝廷安排的」
話說到這,忽然覺得不妥,急忙改口說道:「難道這都是朝廷的安排嗎?」
丁雲毅微微一笑,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個諸玉前必定是朝廷的一名官員了,而且地位肯定不低。
他也不肯點破:「雲毅不過是個小小把總,如何知道朝廷安排?這不過都是我的私下猜測而已。」
諸玉前略略點頭:「看來丁把總非但勇武過人,而且謀略也極高。或者朝廷真的如此用兵也未一定。」
「胡亂猜測而已。」丁雲毅謙遜地道。
「未必,未必。」諸玉前連聲說著,隨即滿懷希望地問道:「你認為朝廷能否評定這些賊寇?」
「若是朝廷上下一心,全力進剿,賊寇必敗。」丁雲毅想都未想脫口而出:「賊寇眼下無非就是一些流寇而已,打倒哪裡算哪裡,雖然號稱幾十萬眾,但卻並沒有真正形成強大力量。若朝廷合五省之力,穩步進剿,則賊寇無藏身之處,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諸玉前眼裡滿是期望,連聲催問。
有些話自己應不應該說?丁雲毅的心裡有些矛盾。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有種強烈的預感,今天對於自己來說將會是非常重要的一天,甚至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未來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預感,丁雲毅自己也說不清楚
人一輩子需要幾次賭博,賭輸了,人頭落地;賭贏了,海闊天空!
丁雲毅咬了咬牙:「一是要命的餉銀問題。剿匪要銀子,可朝廷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最寇務必追絕,窮寇必追,不可使其有翻身機會,否則讓他們喘息過來,後患無窮。一旦朝廷的軍餉無以為繼,剿匪只能半途而廢,賊寇便得以生存」
諸玉前聽得非常仔細:「此言極是,其次呢?」
「其次便是朝廷官員是否齊心的問題了。」丁雲毅繼續說道:「有人對賊寇是要堅決鎮壓的,可有人卻未必肯那麼用心,反而要養匪自重了。」
「哦,這是為何?」諸玉前大惑不解。
丁雲毅苦笑一笑:「匪在,地方官員便有借口問朝廷要銀子,要軍餉,匪要被剿滅了,這些借口可便沒有了。」
「混帳!」諸玉前勃然大怒:「難道真有地方官員膽敢如此?不怕我大明的律法嗎?」
只這一句話,便把他的真實身份暴露了出來。
丁雲毅基本可以判定,此人不太與外界接觸,雖然一心想要掩飾自己身份,但往往一舉手,一抬足便把自己的真正身份暴露出來。
「諸先生息怒。」丁雲毅淡淡說道。
諸玉前這才發現自己失態,悻悻地道:「我心憂朝廷,一時間失態,讓丁把總見笑了。」
丁雲毅心中有數:「可在我看來,當今朝廷最大的憂患除了流寇,還有一股更加凶狠的,金虜!」
「金虜?那些女真人嗎?」諸玉前先是一怔,接著有些不以為然:「女真雖然近些年勢力大漲,但蠻荒之人,不通王化,不足以與我大明匹敵。」
丁雲毅微微搖了搖頭。
這正是當今大明朝廷上下的一個通病,雖然已經意識到了女真人的巨大威脅,但從他們的內心裡依然對女真人看不起,認為大明再弱也不是女真人可以匹敵的。
可未來亡了大明的,正是這些留著辮子的女真人!
他也不能和諸玉前明說:「諸先生,千萬不能小覷女真人,他們秉xing彪悍,凶殘異常,經過悉心發展,不斷吸納我大明敗類,其實力隱隱然已可和我大明抗衡,甚至在某些方面超過了大明,是我大明心腹大患。而且更加要命的是,流寇們還在幫著女真人的忙!」
「什麼,難道流寇和金虜已經勾連到了一起了嗎?」諸玉前聞言大驚。
「那倒沒有。」丁雲毅緩緩地說道:「朝廷就那麼點銀子,又要防範金虜,又要對付流寇,而那些流寇四處流竄,使我官兵疲於應付,不能集中全國之力應對來自女真人的威脅,這不是等於在暗中給予了金虜以幫助嗎?」
諸玉前在那想了許久,然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是啊,聽丁雲毅這麼說,他的話裡大有道理。可是現在朝廷能有什麼辦法?內憂外患,朝廷非常的被動了。
丁雲毅悄悄的注視了一下他,說道:「朝廷當務之急,是派遣一能幹官吏,集中大部力量,給予那些流寇以致命一擊。這一擊要狠,要必殺!」
這一擊要狠,要必殺!
聽到這話,諸玉前的眼睛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