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街上一群騎士們聽到菲麗斯這番狠話後正嚴陣以待,孰料只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藍發少年拎著把劍慢騰騰地從橫街而過的外廊上跳了下來,不禁眾皆愕然,心下紛紛暗自懷疑菲麗斯是不是已經氣暈了頭,居然想讓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殺光這麼一大群高手。所以,當冷羽單人執劍衝入人群中時,他們還在愣愣發呆,更有人趁機四處借火想要點煙。
然而,當他們看到首當其衝的一名黃衣騎士竟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瞬間掠過二十多米的大街,頭腳對折著直砸穿辦公大樓的鐵門時,眾人這才幡然醒悟,立刻像炸了窩的馬蜂般轟然四散。一時間,大街上雞飛狗跳亂作一團,剛才那份人多勢眾隊列整齊的威武儀風早已蕩然無存。
這群教廷騎士們平日裡雖說養尊處優,不勤於操練,但好歹也是從全世界數百萬眾的教徒中通過層層考核才嚴格篩選出來,可謂是萬中挑一的精銳,而且每個人在入教時都已是地方上頗有些名望的武者,身手自然差不到哪裡去,加上平日裡酒桌上私底下的互相恭維,更是不可一世。可是面對這樣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位列十二內廷護衛的黃衣騎士竟然連一招都抵敵不住,眾人心中那份無比的震驚與絕望也是可想而知了。
隨著冷羽在人群中揮灑開劍式,冰冷的螺旋劍氣登時縱橫全場,中者無不當即倒地,就是僥倖只擦了個邊的,也會被劍氣上強橫無比的旋力帶得橫翻出五六個跟頭,摔個七葷八素骨斷筋折。
就在這片漫天飛舞的劍氣之中,有人想仰仗家傳蝙蝠功騰挪閃躲,有人想靠著自幼苦練的鐵布衫苦捱硬抗,有人則還想在閃躲硬抗之餘以劍氣還擊,哪想得到那劍氣不但迅若流星令人欲躲無從,還冰寒刺骨得讓中者四肢麻痺,更帶著專破護身真氣的螺旋氣勁,別說鐵布衫了,就算真披著一身鐵甲也照樣能打個對穿。幾乎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剛剛還人頭攢動的人群便像秋風掃過的落葉般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數人,而且無不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眼,呆立在地一動不動。
此時,皇澤旭已又一次被諾娃救醒,看到眼前紛亂的情景,猛然間還以為遭遇到大批敵人的圍攻,不禁一個激靈竄起身來。待他看清對方只有冷羽一人時,場上已經沒有再能站起來的人了。而冷羽此刻正掏出一張照片,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們一一比對,連眼尾都沒掃過他們一眼。
皇澤旭心中暗自駭異,只怕就算金徽龍騎將帶著整整一個魔法連親臨,也不可能轉瞬之間撂倒這麼一大群好手。不過,此刻更讓他在意的,卻是一種深深的羞辱感……
想當年即使獨自面對金徽龍騎將和兩名銀徽的突襲夾擊,他也能雖敗不亂重傷一名銀徽後全身而退,而剛才連續兩次連對方動作都沒看清就被打倒在地,在他那頗為輝煌而又漫長的人生當中可算得上是奇恥大辱了。尤其是他這一身內外俱已登峰造極的功力,尋常招數根本難以損傷他分毫,反而會被他另闢蹊徑領悟出來的護體神功反傷其身。誰料那小子不但把他打得體無完膚,更是無視他的內力反擊直接將他擊暈過去,這他媽到底是誰家養出來的變態!
二話不說提起重劍,皇澤旭暗運起久未動用過的瘋虎心法,渾身肌肉骨節一陣劈啪爆響,而盤坐在旁一直在為即將到來的劇鬥盡力恢復著體力的貝納特,則用凌厲的眼神衝著他微微點了點頭。此時,他們心中都斗包持著同一個想法,就是要讓這目中無人的小子嘗嘗小瞧了他們的後果!
隨著一聲暴喝,皇澤旭化作一道罡風,直撲還在忙著四處認人的冷羽,一出手就是年輕時賴以成名的絕技——雲蝶劍訣,配合無論受到何種打擊都不會影響動作的瘋虎心法,偌大一把二百斤重的大劍在他手中宛若上下翻飛的蝴蝶般輕盈靈舞,然而揮出的氣浪卻連躺在地上的人都掀得飛了出去。
迴旋劈,沒中!
「V」字斬,打空?!
拖劍式,慢了一點!
蕩雲七劍,統統未中!
頃刻間,數十招劍法如水銀瀉地般潑灑開來,平整的街面頓時就像被十幾架轟炸機光臨過般炸成了一團蜂窩,然而任憑劍潑如雨,勢急如虹,冷羽就像是一道空靈的虛影般看似明明就在眼前,卻無論如何都打不中。
「小子!你就會逃麼?」
暴跳如雷的皇澤旭怒吼一聲,卻隨即看到前方悠閒倒退著的冷羽手中長劍猛的抖了一正一反兩個意義不明的銀圈,一道緋紅色的劍氣瞬間射至胸前。
正猛撲向前的他,來不及閃躲,也不屑閃躲,隨手舉劍一攔,卻聽「嗤」一聲輕響,那道劍氣已毫無阻滯地穿胸而過。
隨著脊椎一麻,他愕然倒地之時,才看見寸許厚的重劍上也被穿出了個筆頭大小的孔洞……
混合……真……氣……?!
這是他再一次暈倒前,腦中閃過的最後一絲意識……
「哇……」虛弱地躺在阿蘭懷中的雪城月忍不住瞪圓了雙眼,看著那個比暴走的壓路機還恐怖的半裸大叔竟然在冷羽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招下瞬間倒地,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話語來表達出此刻滿心中滔天般的驚訝之情了。
她扭頭看了看身旁的龍吟瑤和阿蘭,見二人卻都是一副早已料到會如此的表情,不禁氣道:「你們怎麼不早點叫醒我?這比電影還精彩的鏡頭居然偷偷獨享,太沒義氣了吧!」
「啊?你醒了?」阿蘭兩人這才如夢初醒般地看向她。
「……你……你們……我要跟你們絕交!」
看著老搭檔皇澤旭再次倒地,貝納特心中也頗為震撼,完全沒料到他居然連二十秒都沒撐到。
記得當年還未遇到教宗大人之時,他們二人和庫蒙在天堂島上作賞金獵人,就算是面對遊戲世界裡最強的戰國猛將,皇澤旭都能以區區一具肉身在那狂風暴雨般的刀劈斧砍下挺過兩分鐘,以掩護搶得懸賞物品的他們安然逃離,而那一套強橫無匹的瘋虎心法也正是由此悟得。
而如今……這到底是怎麼了?
無奈之下,他緩緩起身,硬著頭皮朝冷羽走去。
如果說皇澤旭是一面堅硬無比的盾牌,那貝納特就是掩藏在盾牌後面致人死命的利刃了。經過那麼多年在天堂島的修煉,再加上入教後與黑白兩道十數年的廝殺,這二人的武功套路已經能互相配合至天衣無縫的境地,即使遇到菲麗斯這種級數的高手,他們二人都有信心至少能全身而退。而如今這半路殺出來的一個陌生少年,竟然在短短二十秒不到的時間裡就粉碎了他們二人組裡這面令無數高手心生絕望的盾牌,這對於貝納特心中那堅如鐵城般的信心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不過,此時的他卻並沒有打算認輸,畢竟單憑速度而論,這世界上只有寥寥數人能夠追上他的身法,再配合庫蒙傳授給他的絕技——冰電真氣術之冰禪劍訣,就算是碰上會火電真氣術的金徽龍騎將,他也能穩立於不敗之地。
彷彿是終於察覺到了他的存在,冷羽抬起雙眼朝他瞧了過來,輕輕將照片放入口袋內。
看著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睛,貝納特的心弦猛然悸動了一下,恍惚中彷彿看到了十六年前茫茫雪原上那名清雅妍麗,宛若人間仙子般的絕色佳人……
還記得當年政府清剿「邪教」組織敕摩教時,教宗命令剛入教不久的他們三人追殺重傷突圍的敕摩教聖女伊秦,並用護教神器奪取她的精神力。
然而,當他們依照教宗的精神指引苦苦追尋半月之久,終於在冰崖下看到懷抱著嬰兒的伊秦時,卻紛紛被她渾身上下那純澈無瑕的清麗震懾得幾欲膜拜在地。時至今日,他還無法忘懷當天那令他靈魂都為之顫動的美麗雙眸,更為自己曾犯下的這份罪孽而愧疚不己。
當時,由於教宗的精神烙印逼迫,他們不得已使用神器馭制了伊秦的神志,可誰知就在即將得手之際,她懷中嬰兒突如其來的啼哭聲卻擾亂了神器釋放的法力,緊接著,萬丈冰崖就毫無徵兆地崩塌下來……
早以為他已不再會去介懷這份深埋於塵煙中的往事,豈料此時此刻卻依然是如此的魂斷神傷……
貝納特在心底悵然地歎了口氣,低頭避開了冷羽那雙與伊秦極為神似的眼睛,不斷告誡著自己這不可能是伊秦的後人。深吸了口氣後,他將腦中所有雜念排開,瞬息間便施展弦月步法逼至冷羽身前。
從剛才的戰鬥來看,眼前的少年似乎非常擅長遠戰,尤其是那鋪天蓋地的冰凍劍氣一旦施展開來,自己勢必將會陷入極大的被動!所以,貝納特一開始就打算貼身戰鬥,仗著自己敏捷的身法和綿盛的劍術,至少應該能打個平手。
然而,還未等他凝勁出劍,一道清冷的弧光便已劈向他剛剛踏定實地想藉以發力的左腿,慌忙閃避中,這剛剛在心中揣度了半天的起手劍式便半途而廢。緊接著,冷羽又一劍疾刺他還在晃動中的右肩,待他急忙舉劍相隔之時,冷羽已悠然收劍後撤,轉眼間身前便是一片銀光閃動。
貝納特心中大叫不好,剛才他匆忙閃躲中又倉促借發力抬劍,身體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平衡,而這無數冰凍劍氣來的時機又彷彿正是在等著他撞上去一般恰到好處……
此時的貝納特根本來不及運冰禪劍訣來反射劍氣,茫然中只覺得腦子裡如同在等死般一片空白,突然左臂一緊,已被一股巨力生生從那一團銀光籠罩的死境中拽了出來。
來救他的人,正是被諾娃再次救活了的皇澤旭,仗著瘋虎心法硬涯了冷羽兩劍才將他險險救出。可還沒等他們兩人站定,皇澤旭已被一道自下而上閃現而出的冰藍銀弧劈得悶哼一聲飛上了半空,貝納特祛才驚覺冷羽已襲至自己身側,剛想在他收招未及之時趁隙偷襲,哪料劍還沒抬起來,就又是一道比剛才還耀眼的銀弧自上而下斜劈至自己肩頭。
這怎麼可能?!如此霸道狂猛而力道又截然相反的兩招之間,居然連一絲停頓的間隙都沒有!
貝納特帶著滿腦子的震驚,拼盡全力向後飛退,直到撞牆倒地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左臂和左腿都已被劈得僅剩一絲肉皮相連,呆了一呆後,又被突然湧上來的刺骨疼痛激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諾娃就在身旁,眨眼間便已幫他接好了斷肢。
然而,皇澤旭就沒這麼幸運了,雖然仗著瘋虎心法用精鐵般堅硬的肌肉牢牢接駁住被劈斷的肋骨和神經叢,但還未等落地就又被一道緋紅色的劍氣穿胸而過……
看著皇澤旭渾身是血地倒砸在廣告牌上,貝納特這才清醒地意識到他們與冷羽之間的差距是何等的巨大。若不是有著諾娃的支援,只怕他們早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此時,菲麗斯不光治好了暗月楓,連自己的肩傷也已一併治好,正細看著冷羽與那二人的纏鬥。
見那兩人同時倒地,而疲於治療的諾娃顧此失彼,菲麗斯不禁搖頭失笑道:「羽這孩子跟了他師兄這才多久,就變得這麼壞了。」
阿蘭此時才得空發問道:「師父師父,那兩個傢伙到底強不強啊?怎麼這麼不經打,一動起手來就東倒西歪的,難看得要死。」
「皇澤旭,我是認識,這傢伙曾經被我搶過他的未婚妻。實力嘛,馬馬虎虎,還算過得去吧!就算跟梅凱爾單挑的話,也未必會輸。」
一旁正拿著狙擊槍戒備四周的暗月楓聞言,苦笑道:「老姐,這都叫馬馬虎虎,那我豈不是一無是處了?」
菲麗斯安慰他道:「你還年輕,當然比不了他。當年他跟你一樣大的時侯,可能還打不過你,不然怎麼那麼輕易地就被我搶了老婆。」
雪城月關心的則是另一個問題,「未婚妻?菲麗斯阿姨……你你你……是怎麼搶了他的未婚妻的……」
「呢……只是變成男生去勾引了一下而已。當時我正四處尋找師弟的下落,但由於我大師兄的緣故,冰蓮派在當時……嗯,簡直就是仇家遍地,所以不得已之下,我也只能化裝成男人四處跑了。」菲麗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感歎著。
「我聽我爸爸說……大師伯他也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才那麼做的……不過再怎麼樣,隨便殺人都是不對的。」趴在龍吟瑤懷裡的阿冰輕聲道,說著皺起眉頭,瞧著躺在大街上的那群人。
「阿冰,這些傢伙剛才想要了我們的命,你就別可憐他們了。」龍吟瑤拍了拍她的肩膀,「對於這種濫殺無辜的人,殺了他們就等於替天行道。你看那邊大街兩旁十幾具裸屍都是他們下的手。」
隨著龍吟瑤手指的方向看去,阿冰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低下頭道:「真是太殘忍了……」
阿蘭此時突然拚命敲起塌了一半的冰壁道:「師父師父,我要學那個冰繭心法!回去後,你一定要督促我啊,就算我再哀求,你也一定不能心軟!」
菲麗斯瞅著她,納悶道:「你之前不是說什麼寧死不學的麼,怎麼突然轉了性兒?」
阿蘭扭頭看了一眼冷羽,嘟著嘴,小聲道:「我哪知道那傢伙會有這麼厲害的,以後要是被他欺負,豈不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
「你不去欺負他就不錯了……」菲麗斯白了她一眼,「不過也好,難得你能這麼自覺,只是到時候可別怪為師的鐵面無情哦!」
此時,大街上貝納特和皇澤旭的衣衫已經破爛不堪,二人也早已收起了先前的狂傲,聯手夾攻冷羽。
皇澤旭自然是一馬當先疾衝在前,貝納特則緊隨在側,既能與他互相支援,又能用綿密的劍路封堵住冷羽的退路。
兩個人多年練就的配合套路果然天衣無縫,一人出招之時,另一人則嚴守兩人的門戶,並總能預測到冷羽躲閃的方位預先攻擊。而無論冷羽要攻擊哪一個人都勢必會遭到另一人的抵禦,螺旋冰凍劍氣之雪羽降塵又被狂運著瘋虎心法的皇澤旭接連不要命般地全部擋下,分別射向他二人的緋冥神羽箭也被早有提防的貝納特用冰禪劍訣一一抵消,以致於一時間就看到冷羽不住後退閃躲,雖說不太窘迫,但卻讓外廊上觀戰的眾人不由得為他捏了把汗。
僵持了不過一分鐘左右,皇澤旭已接連三次硬吃下冷羽的雪羽降塵。渾身皮開肉綻的他,為了防止失血過多,不得不暫時停下來接受諾娃的治療,而貝納特則在他身旁暗運劍訣嚴陣以待。冷羽見了也並不趁隙偷襲,只是好奇地盯著鬼崇而來又匆匆逃開的諾娃,不住地上下打量。
「她怎麼不一起上?」冷羽指著瞬間逃出戰場的諾娃,納悶地問著他們二人,「人多不更好麼?」
「……」皇澤旭和貝納特聽到這話不禁面面相覷,只能用更凌厲的攻擊來代替回答。
他們心知諾娃根本不會使劍,又從未與他們練習過互相配合,若貿然加入戰團,只怕不用等冷羽親自動手,就已被皇澤旭的劍氣給劈飛了……
又如此纏鬥了兩分多鐘,冷羽已漸漸摸清了這二人的攻擊節奏,每當皇澤旭收招回防的瞬間,貝納特已恰好出劍攻向他的退路,而皇澤旭則會立刻防禦住貝納特與自己的破綻。如此反覆交替,兩個人的配合就像是一台極為精密的機器般在時機上把握得分毫不差,完全壓制住了他的劍路。同時,遠端攻擊手段對他們也效果不佳,皇澤旭彷彿一面敦實厚重的大盾般牢牢護住敏捷的貝納特,堅如鋼鐵的身軀不但能抵禦劍氣,就連行動都絲毫不受影響,而貝納特就像是裝備了空對空攔截導彈的戰鬥機般,既能隨時攻擊,又能擋住突然襲至的必殺大招。
若要破掉這二人的配合,就必須擾亂他們的攻擊節奏,既然無法用普通招數打斷皇澤旭的行動,那就只好在貝納特身上想辦法了。
雖然冷羽一時拿他們毫無辦法,但貝納特卻是越打越心驚。自從天堂島上將這套配合練得純熟無比後,他們便只在敵人高手眾多的情況下聯手攻擊,而且一出手必然會大獲全勝,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的王牌。可如今面對一個人,圍攻了這麼久都毫無建樹,連對方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反而自己體力耗損嚴重,皇澤旭更是不斷大量失血,再這麼僵持下去,形勢必將更加不利於己方。但,貝納特心知越是如此,自己就要愈發的冷靜,否則只怕還未等體力不支就會被一舉擊潰。
就在這時,貝納特突然看見冷羽再次輕快地劃出兩個極小的反向劍圈,連忙急運冰禪劍訣,然而卻連空氣都沒有射過來。還未等他收劍準備攻擊,便又看到同樣的招數,他壓抑住想要吐血的衝動,又強運劍訣抵禦,結果依然是虛招。如此接連不斷地反覆到第五次時,貝納特突然明白了冷羽的意圖,腦中頓時如炸過一通滾雷般渾身冷汗淋漓,可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看到冷羽已經輕鬆晃過皇澤旭的劍招,瞬間襲至眼前,一劍刺穿了自己的右肩,並在皇澤旭的怒吼聲中又回手一劍削斷了他握著重劍的拇指……
「堂啷」一聲重響,皇澤旭重劍落地,而貝納特持劍的右臂也因被挑斷筋腱而無力地軟軟垂下。冷羽就這麼站在呆若木雞的二人中間,隨意晃了兩個劍圈,二人才如夢初醒般連忙沒命地逃出了戰圈。
此時的皇澤旭還未弄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貝納特心中卻一片雪亮。冷羽接連五次虛招,全都是為了打亂他們配合的節奏而故意用的。他每次發招都恰好卡在皇澤旭收招在即卻無力回防的一瞬間,也正是貝納特即將由守轉攻的節奏關鍵點,而這必殺的一招卻逼得他不得不棄攻轉守,此時兩個人的攻擊配合被迫中止,同時在節奏上會出現極為短暫的紊亂。而冷羽連續重複五飲,便是為了徹底把握住這個不到十分之一秒的節奏中斷點,從而一舉破掉了兩人完美無缺的配合……
這些說來簡單,可想做到,卻又談何容易?現在就算打死貝納特也不相信冷羽光憑一雙肉眼就能看出那短暫到幾乎不存在的節奏中斷點,更遑論連續五次妙到毫巔的出手時機把握……
這根本就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難道他體內安裝了什麼遠超越現代科技水平的外星電腦不成?
就在貝納特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時,諾娃再次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還冒死從冷羽腳下偷回了皇澤旭斷掉的手指。看著她就像只產窩邊蹲了條狼的兔子般帶著一臉必死的決心跑上前來偷偷摸摸撿斷指的模樣,冷羽都忍不住想幫她撿起那只因為手抖而接連三次都沒拿起來的拇指。
貝納特兩人此刻都已喪失了鬥志,彷彿兩隻鬥敗了的公雞般一臉畏懼地看著冷羽,皇澤旭更是連去撿回武器的勇氣都沒有了。
反倒是冷羽主動一腳將重劍踢到他身邊,催促道:「快點再來啊!」
貝納特無奈地看了皇澤旭一眼,後者則萬分屈辱地從地上撿起自己的武器,一臉躊躇地回望向貝納特。二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絕望,心知今天恐怕是難以倖免了。
冷羽卻還興致勃勃地召出了兩顆湛藍的飛羽流星,衝他們招手道:「難得在現實裡也會碰到能復活的高手,這機會真是千載難逢。」
貝納特看到那兩顆飛羽流星時已覺得分外眼熟,再聽他如此一說,頓時如遭雷擊道:「難道你是巴卡洛尼亞將軍的徒弟麼?!」
「啊?!」冷羽也一臉震驚地看向他,「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的?」
皇澤旭則滿臉不可思議地道:「咦?你說的,是那個總蒙著面的將軍麼?他怎麼可能有徒弟?他不是遊戲世界裡的人麼?」
「我聽說現在天堂島的系統已經全面升級了,興許遊戲世界裡的人也能跑到外面來了……」貝納特一臉恍然地看著於冷羽,「怪不得小兄弟你武功如此高強,原來是遊戲世界裡面的高手啊!」
「呃……」由於羅特曾再三叮囑過冷羽絕對不能讓陌生人知道巴卡洛尼亞將軍是遊戲世界外面的人,所以他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苦笑著含混了過去。
貝納特隨手拋掉長劍,慨然道:「前輩高人在此,我們認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遊戲世界裡的人物無不都是活了幾千年的老不死,所以他也想當然地認為冷羽歲數至少有千歲之久,語氣立刻恭敬了不少。
說著,他又扭頭看了看諾娃,「不過,還請你能放過諾娃,她只是被人一時迷失了心智而已,並不是真心想造殺孽的……」
冷羽扭頭看了一眼在遠處看戲的菲麗斯,卻聽後者「哦」了一聲後突然驚叫道:「那她現在用的並不是本名了?她原來是不是叫欒茹湘?!」
貝納特自知必死,倒是知無不答,點了點頭道:「她就是當年被政府清剿的邪教敕摩教護教左使欒茹湘,在亂軍中被我們俘獲,又被教宗迷惑了心智……」
「哼,邪教……」菲麗斯冷哼一聲,「我看你們神諭教才是不折不扣的邪教。」
貝納特也無從辯駁,只能苦笑著默認。
冷羽掏出一張照片,走到貝納特身前道:「你們一直都守在這裡,見過這個人麼?」
貝納特點頭道:「見過,這正是教宗派去天堂島的傀儡使,不過由於我們的護教神器今早遭竊,所以已經失去了對他的精神控制。現在教宗正派庫蒙大哥率人前往東方搜尋他的下落……」
「哦……」冷羽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難得你這麼合作,只要你肯讓諾娃復活那些被你們打得半死的人,並歸還他們的衣物、錢財,我就替你向菲麗斯求情放了你們所有人,如何?」
「當真?!」貝納特大喜過望,差點沒握住冷羽的手狠狠親上兩口,緊接著又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不好意思地支吾道:「不過,菲麗斯大人恐怕很難饒過我們……」
看到他們剛才被冷羽打得死去活來、狼奔豸突,菲麗斯心頭的一口惡氣早已出盡,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道:「算你們今天運氣好,本人也懶得跟你們計較了,就照他說的做吧!不過,只要少救活一個,你們就得留下兩個賠命的。」
貝納特忙不迭地連連點頭,扭頭吩咐諾娃趕緊救人。所幸那些被他們攔截的人自身都有著不弱的精神力,而且不少都是苦修的宗教人士,身體比常人硬朗得多,就算受了致命傷的,也仗著多年的修煉還有一絲生機,在諾娃一番施救下,竟然全都活轉了過來。在得知事情真相後,那群人一邊急急忙忙穿著衣服,一邊對菲麗斯連連道謝,對貝納特等人則是橫眉冷對,敢怒不敢言。
而被冷羽打倒的那群騎士們大多只是傷重昏厥,其中也不乏倒地裝死者,被諾娃救活後,一個個驚恐地看著冷羽和菲麗斯不知所措,不少人依舊是渾身抖若篩糠,直到得知自己可以活著離去後,才驚魂甫定。
冷羽故意擺出一副老江湖的樣子嚇唬他們道:「你們以後若是再敢做惡,只要被我抓住一個,就一個不留地把你們全殺了!」
眾人也知道他只是虛言恫嚇,不過心有餘悸之下,只得唯唯諾諾。有不少人剛想鑽進來時開的御風車中,猛聽得菲麗斯斷喝一聲「車全給我留下」,嚇得連忙從車內滾了出來,隨著眾人灰溜溜地撤了。
貝納特、皇澤旭三人正準備也隨眾撤離之時,菲麗斯卻攔住了諾娃道:「你們可以走,她,我是留定了。欒茹湘當年慈悲為懷,救人無數,我可不許你們再這麼逼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
貝納特面有難色道:「不是我們非要帶她走,只是她被教宗控制了神志,大人您想留也留不住,除非殺了她……」
「哼,這倒未必吧!」菲麗斯說著,左手突然抓住來不及躲閃的諾娃,頃刻間只見她渾身上下被裹在一層薄薄的冰繭中動彈不得。
緊接著,菲麗斯右手食指指尖銀光大盛,緩緩點在諾娃額心,隨著「叮叮」兩聲輕響,諾娃耳上的教徽墜飾自行墜地,她也立刻失去了神志,昏迷過去。
過了片刻,菲麗斯皺著眉頭,收回食指道:「好邪門的功夫……不過讓她昏迷不醒,總也好過當你們教宗的傀儡。你們走吧,若是你們教宗追究起來,就說是我菲麗斯自作主張要留人的。」
說著,她揮手拍碎了諾娃身上的縛體冰繭,暗月楓則搶上一步,抱住軟軟倒下的她。
貝納特和皇澤旭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五味雜陳。諾娃雖說被教宗控制了神志,但本性卻無法被掩蓋,平日裡天真無邪隨性討喜的性格就像是鄰家小妹般讓他們二人倍感親切,再加上這麼多年來聯手抗敵時培養出來的戰友情誼,此時眼看分離在即,將來能否再見都未為可知,不禁萬分不捨。不過,一想到她日後不用再被教宗指使去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又打心底裡為她松! !!
皇澤旭沉吟良久,突然從破爛的衣衫口袋裡摸出一沓十三張白金打造,黑銀掐絲的迷你黑桃撲克牌道:「這套我收集的行動電話絕版掛飾,諾娃一直都很喜歡,你們就替我幫她收下吧!日後如果得遇高人能解開她身上的精神枷鎖,還請她千萬別忘了有過我這麼一個三哥。」
貝納特則將鑲嵌在腰帶環扣上的九龍翡翠取下來,遞給冷羽道:「也請幫我將這翡翠轉送給她吧,曾答應過她找到上好的翡翠後給她雕個一模一樣的,只是以後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兩人的言語中,滿含著對諾娃的依依不捨。
神諭教一眾人等散去後,菲麗斯將從他們手中搶來的車輛一一分給受難的眾人,又給自己留了輛最為寬敞豪華的御風車,讓暗月楓將諾娃小心扶到第三排,又命阿蘭去坐在她身旁當隨身看護。
「師父,這個什麼欒茹湘,剛剛還揍過楓哥,你現在對她這麼好,做什麼啊?」阿蘭頗不情願地小聲抗議著。
「我對她這麼好,做什麼?!」菲麗斯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當年被她救活過的人何止數萬,自從敕摩教被政府當成邪教剿滅而她下落不明後,至今還有不少人家裡供奉著她的牌位。你知道敕摩教為何會被當作邪教清剿麼?就是因為當年屠殺克迪族時,他們曾偷偷收留過不少克迪族的孤兒,又給**武裝勢力範圍內的疫情重災區免費輸送過藥品和食物,結果被政府來了個秋後總算帳。」
阿蘭聽得直吐小舌頭,摟著昏迷不醒的諾娃,不住懺悔道:「恩人啊,請饒恕我的無知吧!」
雪城月等人倒是頭一次得知阿蘭是克迪族人,一時間不禁紛紛扭頭對她致以各式各樣的慰問。
阿冰笑著說:「原來你是克迪族的後人啊,難怪這麼聰明呢!我聽我爸爸說,你們克迪族的人平均智商都在一百三十以上。」
雪城月則嫉妒道:「阿蘭,你們克迪族的頭髮都是藍色的麼?真讓人羨慕……」
龍吟瑤點著頭說:「不得叫蝶葉,我一直都在納悶這個姓好像很少見,原來是克迪族的啊!」
「嗯,克迪族現在恐怕就你這麼一個碩果,日後重振的重擔可就只能著落在你身上了啊!」冷羽也趁機語重心長的道,邊說還邊看著她的肚子若有所思。
「你給我閉嘴!」阿蘭滿臉通紅地看著他,咬牙切齒道。
眾人紛紛上車後,冷羽依然站在車外。
阿冰不禁好奇道:「龍羽大哥,這裡還有位子,你怎麼不上來啊?」
「不……不了。」冷羽連忙擺手道:「我還要去找我師兄匯報一下,哦……對了,埃菲……哦不,我們還從天堂島帶了些特產給你們,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再去找你們吧!」
暗月楓探出車窗外,遞給冷羽一張寫著房號的紙條道:「雪塔大酒店頂樓海景豪華套房,老大你完事兒了,可千萬記得要來找我們啊!把你師兄也一起拉來吧,人越多越熱鬧啊!」
龍吟瑤一把推開暗月楓的手,拍著身旁的座位,冷冷地看著冷羽道:「你到底上不上來?」
冷羽見一眾女子都牢牢地盯著他,不禁求救地瞅了菲麗斯一眼,尷尬道:「我……我真的不太方便和你們一起走……」
菲麗斯心知他是怕被阿冰等人瞧出破綻,笑著打圓場道:「算了,別逼他了。對了,羽,你怎麼突然跑來了,不是說特訓麼?剛才看你似乎在找什麼人的樣子,莫非出了什麼大事兒了?」
「嗯,天堂島上被偷了一件極其重要的物事,我受人委託來追回那件東西,現在看來應該是神諭教幹的好事了,等一下恐怕還要跟人動手呢,所以實在不方便跟你們同行。」冷羽捧額頭痛地說完,又補充道:「剛才飛過上空的時候我們恰好聽到暗月楓的喊聲,於是我就先跳下來了。」
「那麼高,你們都能聽到我的喊聲?」暗月楓不禁得意洋洋道:「原來是我把老大你這救兵給招來的啊,我還以為是老姐使的什麼隔空召喚術呢!」
菲麗斯詫異道:「天堂島上能有什麼極其重要的物事?那裡不是只供富翁們消費的遊樂場所麼?」
冷羽苦笑著壓低聲音道:「那裡封存了大爆炸前的無數科技成果,而被偷的正是大爆炸前的化學武器配方……如果落入神諭教手裡,看他們這個德行,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
眾人聞言色變,菲麗斯肅然點頭道:「這可真是件不得了的東西,怪不得你們這麼匆匆趕來。不過,既然你和你師兄兩人一起來的,我倒也不怎麼擔心了。哦,對了,這黑雲可能是我師弟走火入魔後導致的,你要是看到什麼可疑的人,千萬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可別去貿然攻擊他。」
「咦?」冷羽抬頭看了看天,「原來預言中的這片雲,是你師弟弄出來的?他長得什麼樣子?」
「隔了這麼久,他現在到底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反正只要是身高和你差不多的男人,年齡超過二十七八歲的,統統幫我留意一下。」
「好的。」冷羽點著頭,沖眾人揮了揮手道:「那回頭見了!」
說完,他身形一晃,瞬間遠去。
暗月楓目瞪口呆地看著眨眼消失在遙遠黑暗中的冷羽,不住順舌道:「老大這速度也太驚人了吧,怪不得不肯和我們一起走,原來是嫌車速太慢啊!」
菲麗斯也由衷讚歎道:「他現在已經是第五層功法大成,而且真氣的純澈度之高也是我生平僅見,單論輕功身法,別說他師兄了,就是我師兄恐怕都追不上他,不然我怎麼那麼放心地讓他去單挑呢!」
「老姐你師兄?艾非拉斯麼?天哪……」
「哼,逃得倒是挺快……」龍吟瑤嘴上不屑地冷哼一聲道,不過心下卻不由自主地暗暗歡喜。
摟著諾娃的阿蘭在車尾好奇道:「真氣的純澈度?那是什麼啊,師父?」
菲麗斯一邊示意暗月楓開車,一邊習慣性地教導她道:「嗯,簡單來說就是真氣的純正程度。不同功法修煉出來的真氣也不盡相同,而與各種功法最合契的自然是按照此功法修煉出來的本源真氣,本源真氣的純澈度越高,該種功法所能發揮出來的威力也就越大。這就好像各地的風味美食一樣,只有最純正的本地食材和配料,才能做出最完美的味道來。」
阿蘭更加納悶道:「哦,那真氣怎麼會不純呢?不都是按照一種功法練出來的麼?」
菲麗斯笑道:「你應該聽說過相由心生吧,殺氣太盛的人,外貌看起來就很兇惡,仁慈的人則會讓人看上去感覺很和善。真氣的純澈度也與心有關,雜念越多的人,真氣就越駁雜,畢竟平日裡心思太多,修煉的時候那些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會逐漸影響到成長中的真氣,導致真氣中漸摻雜色。尤其是心理上有過嚴重創傷的人,真氣甚至會完全變質。不過一般的武學對這些倒也沒什麼講究,只要真氣強度夠了,威力照樣不差,只是他們神戀派比較特殊一些,對真氣純澈度的要求極其嚴格罷了。」
說到這裡,她不禁又感慨道:「也正是因為如此,神戀派的傳人才會一個個都喜歡避世隱居,極其討厭征伐殺戮或者勾心鬥角。別的門派不是門徒數以千百計,就是門下資產無可計數,而他們卻偏偏喜歡一個人悠哉於世外桃源,清清靜靜過上一輩子。唉,希望羽以後千萬別跟他師父一樣,躲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孤零零地一個人終老。」
這番話說完,一時間眾女紛紛無語,各自心事滿懷。
暗月楓笑著打破沉寂道:「老姐,你真瞎操心,這怎麼可能啊,老大就算躲到月亮上去,我也會陪著他去的。」
「呸!」阿蘭笑陣道:「你去陪著他幹什麼?搞背背山麼?」
「蝶葉蘭同學,你的思想不要這麼邪惡好不好……」暗月楓無奈地搖頭道:「我們可是純潔的兄弟關係。」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不禁紛紛笑了起來。
阿冰突然歪著頭道:「以前我還總以為龍羽大哥很難相處呢,畢竟總是聽到他跟人打打殺殺的,又很少露面,還跟楓哥吵過架,不過今天看來,原來跟羽一樣也是個很溫和可愛的人啊,果然是相由心生。對了,菲麗斯阿姨,他的頭髮是在哪兒染的,天堂島麼?那種顏色,我還真是從來沒看到過,感覺純淨得跟天空一樣,好漂亮。」
見眾人紛紛拿奇怪的眼神看著她,阿冰不好意恩道:「咦?難道我說錯什麼了麼?」
就在這時,眾人只聽到一聲長嘯從前方遠遠傳來,震得耳膜嗡嗡直響,相顧駭然。
菲麗斯輕笑道:「大家不要怕,這位就是羽那大名鼎鼎的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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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追回化學武器配方的路上,冷羽和師兄不但遭遇到貝納特等人口中的庫蒙大哥,更是連教宗本人都親自出動,就連金色巨人也再次現身。
冰蓮魔心的傳人昂加能否平安無事?貝納特聲稱的連菲麗斯都不是其對手的神諭教教宗,到底是何方神聖?諾娃又能否最終擺脫教宗的精神枷鎖?閱讀最新最全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