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實戰階段已告一段落,接下來的時日裡,我便和師兄在觀察室裡朝夕相對,埋頭研究總結我自己的戰鬥影像,一旦發現問題,就立刻進觀察室互相對招印證。
某日,埃菲爾帶著換洗衣物和一籃子的美酒珍饈來探視時,看著滿地的雪茄煙蒂與正拚命激烈討論著的我們二人,不禁莞爾一笑。
她一邊讓好幾天沒回家的師兄去洗個澡,一邊私下裡拉著我道:「你可真是好命,這麼好的師兄,滿世界去打著燈籠找都難找啊!」
「真的?」
她伸指點著我的額頭,笑啐了聲,「還真是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又一邊動手收拾起滿地的狼藉,一邊感歎著說:「以後你可千萬對你師兄好一點兒,你看他為了你,不但連家也不回了,錢都沒顧得上去掙。哦,對了,這是他這幾天收到的未接電話語音信箱的副本,還有電子郵件,他徒兒怕耽誤了他的生意,托我給他送過來的。」
說著,她便從籃子裡拿出一塊晶石,插進了控制面板.
房間裡頓時響起了陸雲清那久違的聲音,「羅特兄,你忙什麼呢?幹嘛不接電話?我師娘身體已盡復舊觀,她和家師讓我向貴派轉達謝意,此次救命之恩,敝派將沒齒難忘……哦,對了,家師還說……呢,讓我帶師妹去你那裡小住一段時日,不過考慮到你最近可能忙著指點你師弟,我想等你忙完這陣兒後再去叨擾也不遲。那就……預祝你能早日實現將你師弟培養成天堂島第一的尋寶獵人,好讓你坐在家裡就能數錢養小師妹的宏偉美夢……嗯,就是這樣了,收到後請給我回電。」
「……」聽完這段錄音後,我和埃菲爾一時間相對無語。
「總之……那個……啊!不管怎麼說,至少他還是為了你好嘛!」埃菲爾尷尬地拍著我的背安慰道。
當地時間八月二十三日晚上九點,澳大利亞聖都雪塔大酒店內。
「……很好,雪城月小姐,恭喜你通過了第一輪的測試……嗯,接下來是蝶葉蘭小姐的問題:請問昨天是誰偷吃了我的蛋糕?」主持人暗月楓對著冰淇淋蛋筒一本正經地念道。
「是……不、不知道。」正戰戰兢兢捧著「測謊儀」的雪城月話音未落,手裡那顆外殼比蟬翼還薄的冰蛋就「砰」的一聲炸裂開來,在她心痛無比的尖叫聲中,一球誘人無比的草莓聖代立刻掉進了她身前滾沸的火鍋裡,轉眼香消玉殞。
「我的草莓聖代啊!……」雪城月還沒聲淚俱下地喊完這句悼詞,就已經被在一旁摩拳擦掌多時的阿蘭一把攥住了她的纖腰。
「果然是你這個蛋糕慣犯干的!」阿蘭咬牙切齒地在她腰間拚命撓道:「虧我一開始還那麼相信你!」
「那個真的不是我吃的,是阿瑤!……哇啊!……哈哈!……阿蘭,你放手啦,真不是我啊!」比竇娥還冤的雪城月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抗的動作就已瞬間潰不成軍,笑得如受驚的兔子般渾身縮成一團。
「阿月,想不到你死到臨頭居然還這麼冥頑不靈。」龍吟瑤無奈地歎著氣道:「早就告訴你要坦白從寬了嘛,菲麗斯阿姨的測謊儀準確率可是百分之百啊!」
「阿瑤,你……你……」好不容易才從撓癢癢地獄中逃脫出來的雪城月語不成聲地指著落井下石的龍吟瑤,朝在一旁笑著看戲的菲麗斯泫然欲泣道:「菲麗斯阿姨,你、你快幫我討回公道!」
此時一旁正播放著無聊電視劇的電視裡突然插播了一段新聞:「……本台剛剛得到的最新報導稱,昨日傍晚一架由天堂島飛往伯萊明聖都的編號z四七五號民航客機在休恩群島附近失蹤,機上一百五十六名乘客和七名機組人員全體下落不明,以下是失蹤人員名單……另有生態考察船在附近海域上空用無人機拍到了形狀酷似十字架的巨大黑色雲團,並發現有大群鯨魚和海豚尾隨雲團向澳大利亞移動……」
「哇……黑色十字架!難道上帝要降臨了麼?」阿蘭驚訝地看著電視裡轉播的高空俯拍視訊,「好壯觀啊!」
「真的耶!」龍吟瑤也嘖嘖驚歎著,「莫非明天澳大利亞就要陸沉了?」
說著,她和阿蘭對視一眼,緊接著便齊齊尖叫著摟做一團。
「喂!你們難道就不會為飛機上那些乘客們擔心一下麼?」阿冰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們。
龍吟瑤無所謂地撇了撇嘴道:「反正在海裡,飛機又不會墜毀,再說我也經歷過飛機失事,現在還不照樣活蹦亂跳的。」
「嗯,那次真把我嚇壞了。」雪城月一邊點頭一邊用小舌頭嘖嘖地舔著從火鍋裡打撈出來的草莓聖代殘骸。
「你有什麼好怕的,當時你又不在那架飛機上。」龍吟瑤瞪了她一眼。
「當然是擔心你啊!哼,早知道你今天居然還栽贓嫁禍我,我當時就不擔心了!」
一直看著電視新聞的菲麗斯突然起身道:「明天的遊玩計劃暫時取消,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走出客房一步。」
「咦,怎麼了,菲麗斯阿姨?」雪城月好奇地看著表情嚴肅的菲麗斯。
阿蘭卻立刻跳著腳,不依地嚷嚷起來,「喂!師父!你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地賴賬啊,明明說好了明天陪我們去賭場賺錢的!」
「到底怎麼了?」龍吟瑤莫名其妙地看向菲麗斯。
菲麗斯卻只是將暗月楓叫到身旁,低聲吩咐著什麼。
「難道是因為這團形狀奇怪的雲麼?」阿冰再次看向電視中那團漆黑如墨的巨大十字雲。
「好的……」暗月楓在菲麗斯吩咐完後輕輕點了點頭,扭頭拿起冰淇淋蛋筒,對著眾人不無遺憾道:「抱歉了眾位美女,本主持人不得不臨時告退。你們可千萬不要在我走後就立刻開始改玩脫衣撲克啊!」
他剛要出門,菲麗斯卻又叫住他道:「這張卡也拿去,兩張卡換著刷,不然我那女秘書查賬的時侯又要嘮叨了。」
「老姐,咱倆還真是同病相憐。」暗月楓苦笑著接過信用卡,叼著蛋筒,轉身出去了。
就這麼在師兄的指點下邊研究邊特訓,不知不覺間半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過,我的寒星真氣已然接近大成。
看著我在三個自己的夾攻之下依然游刃有餘,師兄也倍感欣慰,當即宣佈第一階段訓練計劃業已圓滿完成,特此放假一天,讓我好好放鬆一下身心養精蓄銳,以迎接即將到來的更為嚴苛的訓練項目。
「所以說,你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了?」早上五點鐘,埃菲爾抱著號陶大哭的小羅琳,看著哈欠連天的我和師兄道。
「是的……」我揉著惺忪的睡眼,「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奶來了……」師兄將熱好的牛奶遞到了小羅琳嘴邊,「埃菲爾小姐,您這麼早就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貴幹說不上,只是想請你們二位幫我個小忙。」埃菲爾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當然了,報酬很豐厚哦!」
「哦?說來聽聽。」
「嗯,其實也就是去幫我……」
師兄搖手打斷她道:「不不,我是讓您先說一下報酬是什麼。」
埃菲爾被師兄這話氣得險些沒背過氣去,狠狠瞪了他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政府下個月即將展開的對某聯盟旗下重工的收購方案……」
師兄登時精神一振,連忙端來咖啡、點心,謅媚道:「埃菲爾小姐今天用的什麼香水啊,竟然如此沁人心脾。對了,還請問是哪家聯盟的哪家公司?」
「你們幫完忙,自然也就知道了。」埃菲爾無視著他慇勤遞來的熱咖啡,露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道:「現在你們可以聽一下具體內容了吧?」
「您說您說,只要小的們能辦得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師兄立刻將胸口拍得啪啪作響。
「嗯,這個……說來話長,我們邊吃邊聊吧!」埃菲爾打了個響指,門外的服務生立刻將早已備好的餐點送了進來。
「……總之呢,大致情況便是如此。」一邊給我和師兄斟茶倒酒,一邊講故事般娓娓敘述完整件事來龍去脈的埃菲爾,歎著氣道。
「太卑鄙了!」早已蓄勢待發的師兄一見埃菲爾說完,當即拍案而起,差點沒將價值七百銀魯克的高檔茶几生生拍碎,「政府那幫狗兒,真不把我們天堂島放在眼裡了!」
「大爆炸前的化學武器配方流出?」我頭大地看著埃菲爾道:「這種東西都能被偷,你們不是號稱能監視所有人的精神狀況麼?」
「那個傢伙現在還追得上麼?」師兄急道。
「也怪我失察,這案件是前天發生的,而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目前只知道犯人乘坐的飛機已經在飛往澳大利亞的途中莫名失蹤,機上全體人員均失去了聯繫,其他就一無所知了。我們分析犯人應該是被精神系高手施放了高階精神暗示,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不然我怎麼可能會允許他上島。」
「確定是政府所為麼?」師兄又問道。
「說實話,在天堂島上的所有政府在職人員都對此事一無所知,所以到底是不是他們幹的,我還沒有證據,但能在我眼皮底下搞出這種小動作的,絕對不是普通貨色,政府的嫌疑無疑最大。」
我打斷他們道:「等一下,你剛才說這個人是被人催眠後,又在無意識下催眠了你高級空間裡與此相關的好幾百名技術人員,從而拿到化學武器配方?這也未免太神奇了吧!首先,他是怎麼進去的,高級空間不是根本就沒對外開放麼?而且,那些人被集體催眠了,你都一無所知麼?」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可事實就是如此。那些被催眠的技術人員對犯人的行為視若不見,彷彿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一樣,還是靈劍在今早進行例行的數據掃瞄時才發現配方被人動過。」埃菲爾說到這裡,突然抬起頭來彷彿中邪般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
正當我們以為她是不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導致整個天堂島系統當機的時侯,她卻又猛的回過神來道:「有新線索了!我們的技術人員剛剛發現前天島上案發時有一股異常精神力波動源,並且已經拍到了該名共犯的照片。」
說著,她變戲法般憑空抽出了一張碩大的照片。
「……」埃菲爾不可思議地瞪著照片,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怎麼了?熟人?」師兄好奇地探過頭去,卻也緊跟著張大了嘴道:「這他媽是誰開的玩笑?!這……這不是我們師妹麼?你那幫技術人員是不是還被人催眠著呢,這分明是**裸的污蔑啊!」
「犯人是小師妹?」我也匪夷所思地連忙湊上前去,卻見照片裡那正坐在嬰兒床裡叼著奶嘴衝著我們傻笑的小傢伙,不是小羅琳又是誰?
「雖然很抱歉,但我們技術人員應該沒有冤枉她,我剛剛察看了一下數據,案發當時的異常精神力波動源的確是你們小師妹無疑。」埃菲爾一臉遺憾地緊皺著眉頭道:「不過,我相信她是無辜的,肯定只是被罪犯利用了而已。」
「你是說,犯人催眠了我師妹,然後借用我師妹的精神力幫他混進了高級空間,接著又催眠了上百名技術人員?」我不禁開始懷疑埃菲爾是不是也被人催眠了,「那他又是怎麼知道我師妹可以幫他的?而且,又有誰那麼大膽敢來碰我師妹?!我師兄不剝了他的皮做成衛生紙,天天擦屁股才怪!」
「具體作案手法,專家們正在分析,而我手下那些精神系高手們一個個都毫無頭緒。我們雖然有犯人的錄影,但卻沒有任何關於他精神層面的記錄,彷彿這個人就是個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一樣。」
「行屍走肉?」我猛然的想起了救出拉奇特那晚所遇到的銀甲天兵,「等一下,你的高級空間是不是設定成不讓活人進入,而沒有生命活動的物體卻不受阻攔?」
埃菲爾困惑地看了我一眼,緊接著彷彿想到了什麼般「啊」地驚叫了一聲,臉色蒼白地點著頭道:「怪不得……小羅琳……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這……這是我的疏漏……如果罪犯用非生命體做成的傀儡人來作案的話,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走進高級空間。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高級空間裡的技術人員會對他視若不見,他們根本沒有被催眠,只是不會對外來的非生命體主動作出反應罷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還要我師妹來作為共犯呢?」我不解道。
埃菲爾整理了一下思路後,沉吟道:「我這麼說,你們可能會有些接受不了……如果沒有你們小師妹的話,此次盜竊也不可能成功了,這也是我們為何一開始沒有認為嫌犯會是非生命體的原因。因為我們也沒想到罪犯居然會把你們師妹當成臨時用來給工具充電的電池。」
「電池?」我瞅了一眼在一旁半天沒說話的師兄,發現他正無比緊張地仔細檢查著小羅琳身上是否有被人侵犯過的痕跡。
「這是一種超遠距離的遙控技術,需要耗費極大的精神能量,而天堂島又會自動屏蔽外來的精神力侵襲,所以那個傀儡在進入天堂島後,就等於被切斷了外接電源。這時傀儡會處於待機狀態,直到有偶然的精神力量再次將他激活……很不巧,你們師妹當時可能無意中用了精神力,又或者是被傀儡身上的某件特殊物品誘引出了潛在的精神力,總之是讓它再次獲得了能夠執行任務的能量,於是間接地導致了案件的發生……這是我的專家們通過這個假定得出的一致結論,而就目前來看,這也是唯一能解釋得通的作案方式。」埃菲爾神色黯然地看著小羅琳的照片道:「為了杜絕此類案件的發生,我已經更改了進入高級空間的設定,同時也必須對你師妹的精神力進行一定程度的封印,以免再次被人利用。」
「封印?!小羅琳?!」師兄猛的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急得脖子都脹粗了一倍,「憑什麼!我師妹做錯什麼了!憑什麼要封印她?!你那幫子無能的手下們才該被封印掉!」
「你別激動,只是將她的精神力暫時性地隱藏起來而已。」埃菲爾竭力試圖著讓他冷靜下來道:「這不會對她造成任何不良影響的,我保證。」
師兄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吸了口氣,強壓下怒火道:「抱歉,我不是在針對你……既然已經知道那混蛋的作案手段,那你們應該也知道是誰幹的了吧?!」
「的確。結果相當出人意料,政府這次居然是無辜的,罪犯應該是澳大利亞聖都的前大主教德蘭多爾。這種能用特殊的聲紋將別人的精神力奪為己用的能力,除了那個七千年前的老怪物,恐怕沒別人了,當然,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埃菲爾皺著眉頭道:「不過,據我們的情報顯示,他已經死亡很久了,而且他的後人也死了,所以……看來我們又陷入了死胡同。」
「大主教德蘭多爾?難道是當年那個暗殺了卡迪馬龍總統領的人渣的師父麼?」師兄的語氣雖然慢悠悠的聽不出什麼感情,但我卻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顫慄的寒意。
「是……」埃菲爾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道。
「那我倒寧願相信他還活著,」師兄突然神情怪異地笑了兩聲,「不然琳兒的仇,我還真沒法兒報了。」
埃菲爾狀似頭痛地捧額道:「巴卡洛尼亞將軍,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請你冷靜點好麼?系統正在全力追查是否還有其他可疑的異常精神源頭,你這種精神狀態會大大影響查找的精確性。」
八卦之心大盛的我,將埃菲爾拉到一旁,小聲問道:「難道我師嫂是被那個德蘭多爾害死的?」
「準確地來講,是被凝結了他精神力的法器重傷後不治而亡的,兇手是他徒弟……當時如果不是緋月琳幫你師兄擋了那一下,可能今天站在你面前揚言要報仇的就是你師嫂了。」
「怪不得我師兄這麼糾結……」我瞭然地點了點頭,又有點難以理解道:「憑我師兄的功夫,都躲不開那個法器麼?」
我實在是難以想像憑著寒星真氣和飛羽流星盾,這世界上還有什麼師兄躲不開的暗器……
「具體情報,我都是從你師兄的記憶中截取的,由於你師兄當時受到了極大的精神創傷,所以記憶片斷很模糊,在那一瞬間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扭頭看了師兄一眼道:「看來我師嫂的死,對他是個不小的打擊啊……這樣吧,我先帶他出去散散心,你們若是有了新的線索再通知我們吧!」
「如果不去趟澳大利亞聖都的話,恐怕是很難再找到什麼新線索了。你也應該知道,身為這裡的最高管理者,我無法離開天堂島親自去調查取證,而外人我又不放心,畢竟這可是連政府都垂涎不已的絕密配方。所以挨菲爾苦笑道,面有難色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好了好了,不就是跑一趟麼!」我哈哈一笑,「這種事就算你不開口,我也會幫你的。」
「那可太好了!」埃菲爾高興得抱著我就親了一口。
「不過……」
「嗯?怎麼了?」她好奇道。
「你能幫我們訂兩張去澳大利亞的機票麼?」我尷尬地遞給她一張信用卡道:「我從來沒買過飛機票,所以……」
她莞爾一笑道:「你這說得太見外了吧,再說坐民航去也實在太慢了。我這就去包一架小型私人飛機給你們。哦,對了,你朋友們不是也在澳大利亞麼,我讓人準備點這裡的特產帶過去吧,不然可就太失禮了。」
當地時間八月二十四日早上七點,澳大利亞雪塔大酒店內。
一大清早,原本應該是陽光明媚的聖都,卻被一片巨大無沿的黑雲遮了個嚴嚴實實,彷彿深夜般漆黑一片。
「見鬼,行動電話也打不通……」差點沒把身子全探出窗外去測試信號的龍吟瑤歎了口氣,「外面黑壓壓的什麼也看不見,行動電話沒有信號,酒店還停電,連服務人員也全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一切該不會都是天上那朵奇怪的雲搞的鬼吧?」雪城月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繼續窩在緊急照明燈旁的沙發上,心神不寧地翻著雜誌。
阿蘭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坐在桌旁以手支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喃喃道:「好餓啊……師父,阿蘭按時起床了啊,可是早餐在哪裡呢?」
這時,外面被臨時用來當成了廚房的陽台上傳來暗月楓的感歎聲,「還好有阿冰妹子你在啊,不然我們只能靠餅乾和咖啡充飢了。」
「暗月大哥,門外和這裡這些鑲著藍色水晶的風鈴,是你昨晚掛上的麼?好漂亮啊!」
「啊,這是老姐昨晚做出來的,說是可以避邪。阿冰妹子,別再叫我大哥了,叫楓哥就好,不然太見外了。」
「嗯……楓哥,能幫我把牛油罐頭打開麼?」
「包在我身上!」
不一會兒,陽台上就響起一陣熱油煎麵包片的嗤嗤聲。
阿蘭閉上眼睛,抬頭聞著撲鼻而來的香味兒,饞得垂涎欲滴,揉著小肚子,安慰道:「別著急,再等等哦!」
此時門外一陣風鈴響動,拿著手電筒的菲麗斯推開大門,一臉陰鬱地走進來。
「果然不出所料,整個聖都彷彿死城一樣,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她關上手電筒,脫下防水大衣遞給跑上前去的阿蘭,接著拍了拍手道:「孩子們,等早餐做好了,我們就一起開車出城,你們趕快趁現在把必要的東西收拾一下。」
「到底出什麼事了?」龍吟瑤滿臉迷惑地問著。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等上了車再說吧!」
坐在車裡,眾人開始安享起阿冰做好的早餐。
駕駛座旁指點著暗月楓方向的菲麗斯,遞給龍吟瑤五串繫著藍水晶墜子的項鏈道:「你們把這個都戴好,這水晶可以抵禦一定的精神系攻擊。還有,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離開我週身十米的範圍。」
龍吟瑤驚訝地接過水晶墜子,分給眾人道:「難道這景像是精神系高手刻意所為?這要是真的,那也太嚇人了吧!」
菲麗斯面沉似水地點了點頭,「照目前情況看來,只有這種可能了。我曾聽師父說過,如果有精神系的絕世高手走火入魔的話,天上就會出現這種類似的巨大黑雲,方圓近百里內所有人都會受到其無差別攻擊昏睡過去。」
「怪不得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阿蘭喝著熱騰騰的咖啡,喃喃道。
阿冰頗為緊張地看著外面,小聲問道:「菲麗斯阿姨,那個走火入魔的高手會不會就是……」
「現在還不知道。」菲麗斯擔心地搖了搖頭,「我真希望是他,但又害怕是他。」
「害怕?」阿蘭不解地看著她,「師父,這有什麼好怕的麼?又不會死人,只是睡著了而已。」
「不,我不是擔心那些睡著的人,而是擔心我師弟。這種無差別的大範圍攻擊是無法自行控制的,根本停不下來,除非施為者耗盡一身修為力竭而死。」
龍吟瑤和雪城月相顧無語,均不知該如何安慰,阿蘭則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只有阿冰急道:「那……那我們得趕快阻止他才行啊!」
「嗯,我正是為了阻止他,才帶你們出城的。如果我料想得沒錯的話,城裡所有精神系的武者應該都已經出城避難了,或許能夠找到他們幫忙。不然只憑我一個人的話,恐怕連想找到他在哪兒都做不到。」
正在開車的暗月楓突然「咦」了一聲,緊接著放緩了車速道:「老姐,前面有人擋路,看樣子,好像是前幾天在塞爾納大教堂外阻攔我們進去的那些騎士。」
眾人紛紛探頭朝車前窗看去,藉著車頭燈的照耀,果然看見一眾五名黑衣騎士們正提著手電筒擋在前進的道路上,其中一名正揮舞著手中的手電筒示意他們停車。
「偏偏在這種時候……」菲麗斯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停車吧!等一下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你們誰都不許離開車一步。」
過了片刻,那群騎士走到車旁,紛紛拿著手電筒朝車裡照來照去,照得阿蘭等人眉頭大皺,龍吟瑤更是面色鐵青地戴上了墨鏡。
菲麗斯搖下車窗問道:「請問有什麼事?我們趕著出城,能讓一下麼?」
其中一名騎士照了照車牌,面無表情地說:「抱歉,眾位小姐先生們,請你們全部下車。」
菲麗斯冷笑一聲,「憑什麼?你以為你們是龍騎警麼?」
另一名騎士毫不客氣地拿手電筒直照著菲麗斯的臉道:「我們懷疑你們之中有人密謀刺殺教宗。當然,如果各位能積極配合我們證明清白,等事情過後,我們會派專人護送你們出城的。」
「哦?」菲麗斯強壓著火氣,皺了皺眉頭,「你們神諭教的教宗也來聖都了?那請問我們要如何才能證明清白?」
「必須要讓主教大人親自審問後才會知道。」那騎士不耐煩道:「請快點下車。」
「抱歉,我們實在沒時間去陪你們主教聊天。」菲麗斯冷冷地搖上車窗,對暗月楓道:「開車。」
暗月楓哈哈一笑,一踩加速閘,御風車頓時向前疾馳而出,嚇得五名騎士紛紛躲閃。
這五名騎士是此次跟隨教宗前來聖都的七十二名外廷護衛之一,武功自然不弱,其中一人見嫌犯要逃,立刻縱身跳上車頂想迫使他們停車,豈料菲麗斯在他即將落足之時一指點向車頂,整輛車霎時被一層薄薄的冰膜覆蓋,那人頓覺腳底一滑,就像踩在滑溜溜的油地上全不著力,在暗月楓的猛然加速下不禁「哎喲」怪叫一聲,「通通通」地向後滾下了車去。後面拍止來的四位騎士連連發射暗器,也全都被冰膜滑彈了開去,完全無法損傷車身絲毫。
菲麗斯隔窗遙聲道:「放心,我們對你們教宗完全沒有任何敵意,不過如果你們夠膽敢追上來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疾馳而過的車旁一棵大樹上瞬間開出無數朵晶瑩的冰花,在車尾昏暗的紅燈掩映下反射出千萬道綺麗的華光。
那五名騎士憤憤地在後面一陣叫罵,卻是誰也不敢再追上來了。
在菲麗斯的指引下向東開出去三十多公里,兩旁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復古式建築已不知不覺換成了氣勢恢宏的摩天大樓和大型超市,車道也由僅能兩輛並行的巷道擴延成可容納八輛並行的寬廣公路,眾人這時才終於在漆黑的天際看到一縷微亮的陽光。
「啊!有信號了!」一直看著行動電話的龍吟瑤突然叫道,緊接著卻頹喪道:「唉……又沒了……」
就在此時,暗月楓突然一個減速,緊接著菲麗斯低聲道:「前面有高手動手,你們不要出聲了。」
車子立時關掉所有車燈,無聲無息地滑停在一個停車場附近。
菲麗斯側耳傾聽了片刻後,不由苦笑一聲,「看來神諭教算準了會有人想從這裡出城,把大批手下都集中到了前面。真搞不懂,出城都不讓,難道非要逼著我們調頭回去刺殺教宗麼?」
暗月楓想了想,輕聲說:「一般封路攔人,不是丟了極為要緊的事物,就是有重要人物已經遭到暗殺。」
阿蘭恍然道:「既然剛才那五個混蛋撒謊說有人密謀刺殺教宗,那顯然就是丟了東西了,而且還是絕對不能見人的東西。奇怪,難道神諭教也藏著什麼能源更新計劃的晶石麼?」
「原來如此……」菲麗斯點了點頭。
「啊?師父,你知道他們丟了什麼?」
「不,我是明白了他們為何非要攔著我們。不過不管怎樣,我們都必須衝出去。」菲麗斯皺眉沉吟道。
「那個……」阿冰突然小聲開口道:「菲麗斯阿姨,你不用管我了,畢竟現在你師弟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我可以自己找個地方先藏起來的。」
「不行。」菲麗斯斬釘截鐵地一口否決,「對方既然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是想不留活口了,更何況你們的長相都被他們看到了,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呢!唉,要是羽也一起跟來就好了,至少能讓他引開所有人。」
暗月楓笑了笑,毛遂自薦道:「老姐,小弟我雖然不才,但自認潛行匿跡的本領還算不錯,不如就讓我先去打探一下情況,然後你再決定該如何突圍,你看這樣可好?」
「嗯……」菲麗斯想了想,點頭道:「那你千萬小心。」
暗月楓比了個請放心的手勢,無聲無息打開車門,接著就潛匿入茫茫黑暗之中。
暗月楓走後不久,龍吟瑤突然皺眉道:「其實若要硬衝的話,我應該可以讓他們完全察覺不到我們。」
「不可能,你看剛才那五個人一點保護措施也沒有,卻完全不受黑雲的影響,可見對方對精神力都有著相當強的抵抗力,畢竟教廷裡精神系高手比比皆是,不然我早就衝過去了。」
就在此時,暗月楓已無聲無息地又摸了回來,跳上車關上門,輕聲道:「想趁黑溜過去是不太可能了,前面三百米遠拐角過去有無數輛車把整條路照得燈火通明,四周大樓高處都埋伏有狙擊手。我看了一下,大概有六十多人攔在路上,外圍有四十多名黑衣騎士和十二名黃衣騎士,中心的三名白衣騎士,二男一女,其中一個男的正與五個人打成一團。那被圍住的五個人好像黑道上的人,功夫都非常厲害,其中一個身披銀甲手持巨斧的大漢足有兩米多高,好像是上次跟老大動過手的殺手三人組之一……嗯,旁邊還有不少被捉住的男男女女,被全身扒光了扔在路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阿冰聞言駭得掩嘴低呼一聲,臉色一片蒼白。
「三名白衣騎士……」菲麗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們的功夫如何?」
「一個人能面對五個高手夾攻還游刃有餘,我看也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了。」
「哦,那應該是傳聞中教宗身邊四名護教騎士中的三位,而那十二名黃衣騎士應該是內廷護衛……如此看來,神諭教教宗果然是親自趕來了。」
菲麗斯眉頭大皺,暗忖雖然對方並非令人頭痛的頂尖高手,但畢竟人多勢眾,尤其是高處的狙擊手最讓人頭痛。
自己既沒有神戀派寒星真氣那種料敵機先的神通,玄心冰蓮又只擅長探查和攻擊,難以防範暗處射來的子彈,若貿然硬衝,恐怕難以保證眾人的周全。
尤其是一旦陷入重圍,敵人再叫來其他高手圍攻,自己又縛手縛腳之下,只怕就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師弟了……
沉吟片刻,她無奈道:「如此一來,只能看看附近大樓有沒有什麼隱秘的通道能讓我們繞過去了。」閱讀最新最全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