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我嘲諷地開口質疑,羅特已轉口道:「冰蓮一派武功的全稱,叫做冰蓮傲天訣。訣下三個分支,各自因其武功魔法屬性不同,傳人的脾氣性格也不盡相同。冰蓮龍翔孤高傲寡,所以艾非拉斯從來不會主動和人親近;冰蓮鶴舞圓轉華麗,所以菲麗斯的個性就很……咳咳,嗯,而且鶴舞的傳人一向喜歡在萬人之中出盡風頭,博得無數掌聲喝彩來滿足自己,自然她也就無法隱居世外了。至於冰蓮魔心則是散漫多變,令人捉摸不透,它的傳人大多浪跡天涯,不問世事,卻又博學多才,充滿藝術細胞,還非常喜歡結交朋友。」
「呃……師兄,你說了這麼多,又跟拉奇特很可憐有什麼關係呢?」我承認他說的的確很令人感興趣,只是也太能跑題了吧……難道雪城月講故事的本事是跟師兄學的不成?
「哈哈哈,你別著急啊!我只是想讓你多瞭解些冰蓮一派的情況,而且說清楚些,過會兒就能省些口舌了。嗯……說到這裡,我倒要問你,菲麗斯至今沒有收徒,那個昂加也沒聽說有人自稱是他的徒弟,偏偏卻是艾非拉斯收了個徒弟,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覺得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菲麗斯偌大一個學院都管不過來,哪還有功夫去收徒弟?那個什麼昂加既然喜歡浪跡天涯,必然是居無定所,那還怎麼收徒弟啊……」
羅特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說了麼,龍翔的傳人從來不會主動親近人,相反另外兩個卻都是不甘寂寞的主兒,偏偏那兩個都還沒寂寞到要收徒弟呢!怎麼艾非拉斯卻先收了徒弟?」
「我們那個老不死不也收了我們兩個嗎?艾非拉斯大概是看著眼紅,所以也想收了……」
羅特大笑道:「艾非拉斯要是聽到了,估計能揍爛你的屁股!你要知道,他們龍翔一派,如果不收徒弟,要麼是走火入魔而死,要麼就是終生無望到達武學頂層,甚至自廢武功以求保命。」
「啊?這是為什麼?!」
「唉……因為龍翔真氣有一個奇特之處,兩強不能相容,獨強卻又不能活。」
「……」我呆瞪著他,完全不懂他說的是啥意思,「什麼叫兩強不能相容,獨強卻又不能活?!」
「嘿……」羅特撓了撓頭,苦笑道:「這個說起來還真有點麻煩。反正我也是聽那個老混蛋說的,要是你聽不懂的話,只能說明那老頭的表達能力已經退化到了非人類的水平,跟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哦……我瞭解了……」
「嗯,你瞭解了就好。簡單地說呢!假設我們兩個是龍翔的傳人,那麼我們兩個之間的真氣會互生感應,相互折磨,功力高的那個受影響較輕,功力低的剛修習時無法察覺,到了第四層時便會日益感受到龍翔真氣相互間的排斥力。這種排斥力會慢慢積累,到一定時候便一下子釋放出來,接著再繼續積累。每次發作時,功力低者渾身如墜冰窖,彷彿萬針攢身一般痛徹心扉,卻又奇癢入骨,恨不得立刻死去。而且隨著他功力的不斷提升,這個週期也會越來越短,到達第五層時,基本上每個月都會發作一到兩次,那時簡直就是生不如死了。而如果到了第六層,上面還有功力更高的人活著的話,他就會爆體而亡……」
我聽得遍體生寒,忍不住問他:「拉奇特現在修煉到第幾層了?」
羅特皺眉道:「看他如此喪心病狂的樣子,怕是……已經到了第五層了……」
我一時無語,只是呆看著依舊朝天發呆的拉奇特,心下一陣惻然。怪不得……怪不得他要殺了他師父,換作是我……嗯,還是別想了……
突然間,我又忍不住罵道:「嘿!艾非拉斯那個混蛋明知道會這樣,還收徒弟!他還有沒有人性了?!」
羅特苦笑道:「我不是說過了麼,獨強不能活。他若不收徒弟,要麼就是自廢武功,要麼就是走火入魔而死。他也是被逼無奈啊……」
「這……又是為什麼呢?」
「那老混蛋說,龍翔修煉到第七層時,體內會產生非常強烈的磁場,去自動感應其他修習者體內龍翔真氣的存在。如果它感應不到有另外的龍翔真氣存在的話,就會開始自旋,並且速度慢慢增加。當它的自旋速度增加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修習者本人就會開始出現神經錯亂、幻覺不斷的現象,再繼續加快的話,體內真氣就會開始暴走。幸運的話,頂多是真氣外洩,武功全廢,倒霉的……則會真氣內縮,積壓在五臟六腑之中,形成無數個球狀或者針狀的硬核,直到充塞整個內臟器官,將人活活脹死……」
「……」這他媽的是什麼武功?!
「唉……師父說,冰蓮龍翔就是一個千年不滅的詛咒,所有修習它的人,都無法擺脫這個詛咒的束縛。據說艾非拉斯的師父被發狂的艾非拉斯殺死時,臉上還帶著微笑……我猜大概他是想用這最後的微笑來告訴他心愛的徒弟,這就是龍翔傳人唯一的宿命吧……」
我呆愣半晌後,才吶吶問道:「菲麗斯知道自己的師父是被誰殺死的嗎?」
羅特聳肩道:「她知道,也知道這事情無法避免。不過就算她知道原因,當年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那時她為了替師父報仇,瘋了般地滿世界追殺艾非拉斯,最後還是在我們師父的苦勸下才終於想開了……」
「……」就憑那個老不死的口才,似乎……不太可能吧……
「不過她想開了的原因,是我們師父告訴她,她師父其實等於是自殺的。當時的艾非拉斯也不過是剛剛達到第六層的境界,就算再發狂也不可能殺得了他師父。唯一能解釋得通的,也只能是他們師父自願被殺……所以至今為止,她雖然沒有完全原諒艾非拉斯,但也不再去追究這件事情了。」
「哦……那麼那個昂加呢?他有沒有要為師父報仇而去殺艾非拉斯?」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老頭子似乎對這個名字非常忌諱,只是說他失蹤了,就再沒說什麼了。」羅特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道:「那次事件中,其實受傷最深的人……應該是艾非拉斯本人。試想一下,如果我要是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師父,嘿,我只怕還沒等你來找我報仇就先自殺謝罪了吧……」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打斷他道;「呃……既然如此,那艾非拉斯幹嘛不自殺?」
「嘿,他要是自殺了,冰蓮龍翔只怕就要失傳了。冰蓮傲天訣裡,只有冰蓮龍翔是不能在自己不會的情況下教給徒弟的,因為只有自己親自領會過其中的艱險難關,才能來指導徒弟,否則就算連收十個徒弟,也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失傳了就失傳了唄,這種武功……哼,失傳了大概更好。」我不屑道。
「不行……師父說過,冰蓮傲天訣,三訣缺一不可。不然萬一世界末日來臨之時,我們神戀派還沒人能領悟萬神渡劫曲的話,這世界就真的沒救了。」
「……呃……為啥?難道只要三訣都有傳人,就能阻止小行星撞地球?太誇張了吧……」
「哈哈,所謂的世界末日,不是指連地球一塊兒毀滅,而是單指人類社會的滅亡罷了。要是地球哪天想不開了要爆炸,就算你我二人再加上那個老不死到時候全都領悟了萬神渡劫曲,也無濟於事,只有眼睜睜瞅著它爆炸的份兒了。冰蓮傲天訣有一套最強的夢幻神技──傲世冰蓮曲,必須三人聯手才能施展,雖然沒人見過它到底威力如何,不過你只要想想三個頂尖高手聯手的話,隨便一招都能驚世駭俗,更何況還是傳說中的夢幻神技呢?只怕就算是鐳射裂核槍都拿他們沒有辦法了……」
我瞭然地點了點頭,不禁悠然神往,卻又疑惑道:「就算冰蓮龍翔不能失傳,那現在既然已經有了拉奇特這個傳人了,他為什麼還不自殺呢?他明知道拉奇特如今已經到達第五層境界,正在經歷和自己當年一樣的痛苦,為什麼不自我了斷好解放拉奇特呢?」
羅特聽完我的話後,驚訝地看了我半天,突然低聲笑道:「你難道也開始同情拉奇特了嗎?」
「不……不是,只是我覺得他既然知道這種痛苦,幹嘛還非要等著拉奇特去殺了他呢?」
「哈哈哈,你錯了。艾非拉斯可從沒想過讓拉奇特來殺他。當年他教拉奇特武功的時候,就已經聲明二人不是師徒關係,而且刻意對拉奇特非常冷淡,就是怕悲劇重演,怕萬一自己對拉奇特產生了師徒之情,日後必然會讓拉奇特重歷他曾經的痛苦。所以他現在開始另覓新徒,就是想盡快廢了拉奇特的武功,讓他從苦海中解脫出來。不過正因為這樣,他反而對拉奇特有了很深的負疚感,所以對拉奇特干的任何事情都不加干涉,才讓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怎麼知道他對拉奇特有負疚感的?」我奇道:「難道師父他老人家……呃,就是那個老混蛋……還能知道艾非拉斯心裡怎麼想的嗎?」
「呵呵,那個老混蛋自然沒這個本事,不過他說,艾非拉斯曾親口承認過自己對不起拉奇特。其實就算他不說,我們也能猜到一二,憑著艾非拉斯的性格,怎麼可能任由自己的徒弟胡來而不加管束呢?」
我撇嘴道:「那誰知道呢?別的不說,我可是清楚的知道,艾非拉斯當年也不是什麼好鳥,他曾經只為了一本武功秘笈,屠了蒼月家滿門上下好幾百口人呢!」
羅特愣了愣道:「這事兒我倒是沒聽說過……哦,不過我聽師父他老人家……嗯,就是那個老混蛋了……他曾經說過,艾非拉斯當年為了阻止龍翔真氣的磁場自旋,曾四處搜集武功秘笈加以研究,希望能發現類似的記載和阻止的方法,不過結果很顯然,他沒找到……」
「就算他為了阻止什麼磁場自旋,也不該去殺了人家滿門吧!悄悄偷走不就得了?」
羅特撓頭道:「這個嘛……唉,反正當年的蒼月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聽說他們可是當時的南方一霸啊!橫行無忌無法無天,就連龍騎軍都不放在眼裡,死光了就死光了吧……」
「……」當過金徽龍騎將的人果然和我這種平頭小市民不一樣,居然還能如此輕鬆地說「死光了就死光了吧」,不知道要是暗月宏劍聽到了,會怎麼想……
如今得知了冰蓮龍翔一派弒師的傳統,我也稍稍消了氣,心想拉奇特要殺他師父固然不對,可他師父未必也就沒有錯處,反正歸根結底,都是這什麼龍翔真氣惹出來的禍。既然師兄說他們一派和我們淵源很深,我也就不再想要拉奇特的命了。只是……
「蝶葉蘭……她的眼睛……還有救嗎?」
羅特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我已經幫她將灼傷的視神經治好並且打通,可是……她的雙眼依然看不見東西。」
我低頭察看蝶葉蘭的雙眼,發現眼珠的確完好無損,經絡也沒有滯澀之感,不像是腦內有淤血壓迫了視神經的樣子,不禁奇道:「這可真是怪事兒了。會不會她以為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故意裝的?」
羅特道:「嗯,她的確以為我是壞人,不過卻正是因為她看不見才誤會了。唉……你看我這麼正直的樣子,哪裡像是拉奇特一夥兒的人?」
「她又沒見過你,怎麼知道你是好人壞人?」我翻著白眼道。
「嗯,我也曾經懷疑過她是在裝,畢竟我對我的氣療術可是有著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可是我用強光直射她的雙眼時,她的瞳孔連動都不動……如果她連瞳孔的縮放都能自行控制,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我沉吟半晌,歎了口氣道:「也許是受刺激過大,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吧……」
「不可能……」羅特搖頭道:「我猜測,她應該是在眼瞎的同時還受到了某種精神系的攻擊,潛意識裡被暗示自己的眼睛無法重見光明。這種暗示的力量比催眠術的效果要強烈得多,只怕除了施術者本人,旁人是治不好的了。」
「施術者本人?!」我看著癡呆的拉奇特,眼睛亮了起來,「這不就在這裡嗎?」
羅特扭頭看了一眼拉奇特,苦笑一聲道:「如果他還希望自己女兒復明的話,何必還要用這種招數?」
「哼,他現在的性命可是在我們手上,難不成還敢拒絕?」
「哈,拉奇特若是那種肯低頭的人,只怕他也混不到今天這個地步了。」羅特歎氣道:「不過我也需要問問他,弄明白以前的一些事情。說不定他突然良心發現……嗯,也是有可能的啊!你快來幫我把他弄醒吧!我可控制不了你的真氣。」
我詫異道:「我們真氣同源,你怎麼會控制不了呢?」當下走過去將拉奇特體內混亂的冰火混合真氣收了回來。
羅特笑道:「你我功力要是相差太大,就算不同源我也能控制。但也不過就是幾個月沒見,想不到你竟然連混合真氣都學會了。照這個速度下去,要再過個一年半載的,你不就成金徽了?」
說話間,拉奇特已經慢慢恢復了神志,完全清醒後,詫異地看著身旁的羅特,沙啞著嗓子問道:「難道你也下地獄了嗎?」
羅特哈哈一笑,伸手按住他的肩頭給他療傷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一晃三十年過去了,我看你可老了不少啊!」
拉奇特這才瞧見了我以及我身旁二女,疑惑道:「難道我還活著?」說著又扭頭看向羅特:「你也活著?媽的,剛才那些難道都是夢嗎?!」
我也經歷過被冰火真氣折磨的痛苦,自然知道他剛才是美夢不斷,說不定就夢到羅特死在他的面前,不由得哂道:「你就那麼盼著我師兄死?哼,如果不是他,你早死了……」
「嘿!老夫想他死,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就算他再救我十次二十次,我照樣盼著他死!」拉奇特冷笑道。
說話間,羅特已幫拉奇特治好了外傷,就連我洞穿他左肩的傷口,也在羅特金色的真氣下迅速痊癒,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羅特放開手後,衝我擺擺手,扭頭問拉奇特道:「你現在好點了嗎?能走路吧!」
拉奇特活動了一下肩膀,點頭道:「想不到你的氣療術比三十年前更精進了……嘿,這三十年你是逍遙自在,我可是勞心勞力,沒半日空閒……」
羅特笑著又掏出根雪茄來,掐斷煙頭,劃著了遞給他。
拉奇特叼著雪茄抽了一口,歎了口氣道:「好久沒抽過這麼正宗的高檔雪茄了……你哪兒買到的?」
羅特笑道:「這可不是錢能買到的,是雪塔聯盟的會長私人送的。我無意中救了他那個混蛋兒子一命,他就讓人每個月送給我兩箱特製的加長雪茄。據說這是他旗下酒店裡的雪茄製作高手親手製作的。」
拉奇特冷笑道:「他那個兒子還真是狗運亨通,上次的郵輪被恐怖分子劫持事件,死了三百多人,他居然都能毫髮無傷……」
羅特斜瞅著拉奇特,突然笑道:「難道上次的郵輪劫持事件不是你幹的?!」
「哼,老夫可沒功夫幹那種賠本生意。」拉奇特不屑道:「搭上幾十條人命換幾千萬來?根本就是蠢貨的行為!」
羅特點點頭,突然肅容道:「那這次對付梅凱爾的鐵血餘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