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個多月的蹲點守候,分局的專案組終於抓住了毒販、攔截了毒品,蘇伊洋累得像頭牛一樣回到公寓,倒頭大睡,中間被持續不斷的手機鈴聲吵醒,迷迷糊糊接了個電話,根本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再次陷入了沉睡中,他真的累壞了。
蘇伊洋根本不記得吵醒他的是阿公,他打來和蘇伊洋約定第二次約會場所的電話。
於瑞美一個人傻傻在蘇伊洋公寓附近的咖啡廳,從中午等到下午等到晚上,她沒有蘇伊洋的電話,也等不到他的人,眼看咖啡廳就要打烊了,於瑞美擔心得要命,她不敢給蘇家人打電話,怕他們擔心,也不敢給姨婆打電話,怕姨婆心疼她。
她知道蘇伊洋是員警,相親卡上也說他是個不要命的刑警,遇到危險總是沖第一,接的都是大案、要案,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難道……他出了什麼事?
於瑞美終於忍不住了,緊張加飢餓讓她的胃痛得要命,她撥了林月芽的電話,相親時她和蘇家的兩個孫媳婦和一個孫女一見如故,她們實在太可愛和熱情了,讓她無法抗拒地喜歡她們。
半個小時之後,蘇伊棠和林月芽來到了咖啡廳,陪她一起去了蘇伊洋的公寓。
一路上,林月芽一直在安慰於瑞美,但事實上她的安慰也沒有起什麼作用,因為她除了說「壞人活千年」以外,只會說蘇伊洋是擺爛、逃避約會,讓被逃避的於瑞美眼淚掉個不停。
蘇伊棠拿鑰匙打開了蘇伊洋的大門,房間裡靜悄悄的。
打開燈,映入眼簾的是從客廳一路蜿蜒到臥室的髒衣服,沙發上堆滿了各種衣服、襪子,桌子上的報紙扔得亂七八糟,半碗泡麵已經長了噁心的黴菌。
林月芽抓著於瑞美衝進了臥室,打開了燈。
蘇伊洋沒有失蹤,也沒有出事,整個人一絲不掛地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酣睡。
緊跟進來的蘇伊棠在看到床上光溜溜的堂弟時,伸手摀住妻子瞪圓了的眼睛,將她拉出了臥室,「你給我在外面待著不許進來!」
紅暈像是火焰一樣燃燒上臉龐的於瑞美,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麼,慌亂地轉頭向外跑,卻又無法忘掉雖只看了一眼,卻看得很清楚的男人裸體。
「怎麼,沒見過男人的身體?」林月芽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三八兮兮地用肩膀撞了撞於瑞美,「三弟的身材還不錯哦,不過沒有我老公的好!」
「月芽,你別說了!」於瑞美用手掌摀住發燙的臉頰,她怎麼會看到他的那個,實在太恐怖了!
「幹嘛不好意思,以後那身體可是屬於你的,告訴你哦……」林月芽摟著於瑞美正想向她傳授夫妻相處之道,一隻碩大的蟑螂悠閒地畫了一道弧線,從她們眼前飛過。
「啊!」兩個小女人立即抱著跳上了茶几,尖叫地像是看到了萬年殭屍。
蘇伊棠正揪著三堂弟的耳朵進行愛的教育,教他怎麼尊重女性、疼惜女性,怪他不注意讓老婆看到了他的裸體。
蘇伊洋正努力想從堂哥的魔掌下掙脫,兩個女人的尖叫聲嚇了他們一跳。
蘇伊棠倏地從床上消失,而敏感的職業素養讓蘇伊洋以為發生了兇殺案,比堂哥慢一秒衝出了臥室,結果沒看到兇殺案,只見兩個女人被一隻蟑螂嚇得尖叫崩潰。
蘇伊棠處理了那只蟑螂,然後回頭給了蘇伊洋一拳,一腳將他踹回臥室。
蘇伊棠剛才說得口乾舌燥,這個傢伙竟然還公然在他老婆面前遛鳥,真是欠扁!
蘇伊洋套上了T恤和休閒褲,在他亂得跟垃圾山一樣的客廳裡接待客人,他建議叫披薩來一起吃,「人多可以多叫兩種口味……」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堂哥用力的瞪視,蘇伊洋只好放棄叫披薩的提議,聳了聳肩,盤腿在地板上坐下。
「今天的事是我的錯,不該讓小美等了十個小時,但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從案子上下來真的很累,根本不記得和阿公約過時間。」
「一句不記得就可以推卸責任嗎?」林月芽麻吉麻吉地摟著於瑞美的肩膀,「小美寶貴的十小時青春都浪費到你身上了!」
「月芽!」
「林月芽!」
蘇伊棠和蘇伊洋同時出聲,蘇伊棠雖然不贊同妻子攪和其中,但是在聽到三堂弟的稱呼時,還是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雖然林月芽的確有逼瘋聖人的本事,但是除了他以外沒有人可以責怪!
蘇伊洋雖然滿肚子火氣,但還是噤聲了。
「月芽,我們回去。」蘇伊棠將什麼都要插一腳的熱心妻子拉起身。
「不要,我們先送小美回家。」林月芽緊緊抓著於瑞美的手堅持說,對蘇伊洋挑釁地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月芽,小美是來和伊洋約會的,我們先回去!」蘇伊棠將林月芽抓起來,「我們先走吧,伊洋會送小美的。」
「不要……」林月芽一路掙扎也無法掙脫蘇伊棠的懷抱,被連抱帶拖的帶走了。
室內陷入安靜。
於瑞美悄悄動了動身子,感覺到蘇伊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和緊張。
蘇伊洋歎了口氣站起身,「等我一下,我換衣服,我們去吃飯,你可以在我換衣服時想想要吃什麼。」這個小妞真是個大麻煩,如果她像其他女人一樣等得不耐煩發脾氣閃人,他還會比較能接受,但她這樣低眉順眼的小媳婦模樣讓他內疚又內傷。
「嗯。」於瑞美應了一句,在聽到關門聲時抬起頭了,眨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客廳裡的狀況。
這絕對是她見過最髒亂、最糟糕的客廳,她坐的地方是蘇伊洋用腳將髒衣服踢到地上而清理出來的一小片沙發,茶几上堆滿了泡麵碗、髒兮兮的杯子、啤酒罐等各種垃圾,原木地板已經看不到原本的色澤,好幾塊都翹了起來,到處都佈滿了灰塵,牆角里甚至掛著蜘蛛網。
「走吧。」蘇伊洋隨意套上了皺巴巴的休閒夾克和休閒褲,頭髮亂糟糟的也沒打算梳理一下。
於瑞美偷偷看了蘇伊洋一眼,站起了身。
「想到吃什麼了嗎?」蘇伊洋鎖上大門,問乖乖站在一旁的於瑞美,想看他就直接看,他又沒說不給看,為什麼偷偷摸摸的?
「沒有……」她光顧著看他客廳裡的情景和吃驚,都忘了要想去哪裡吃飯的事了,於瑞美垂下頭用力地想。
「小心!」蘇伊洋抓住要撞上牆的於瑞美,想起她在醫院裡撞到洗手間的門,而撞出額上的大包和兩管鼻血時的囧樣子,忍不住笑了。
於瑞美被蘇伊洋抓在懷裡,耳裡灌滿了他爽朗的笑聲,他厚實的胸膛因為大笑而微微震動,於瑞美雖然不知道蘇伊洋在笑什麼,她感覺到了他和相親卡上一樣的溫柔,想到他赤裸裸躺在床上熟睡的樣子,想到他沒穿衣服衝出房間的樣子,於瑞美的耳根燒了起來。
從走進電梯到走進地下停車場,蘇伊洋的手臂一直搭在於瑞美肩上,他笑得直不起腰,突然覺得這個膽怯笨拙的女人還挺可愛的,起碼比那些強勢跋扈、自以為聰明的女人可愛多了。
於瑞美被蘇伊洋的笑聲所感染也跟著彎起了唇角,直到兩人上了車,蘇伊洋斜眼看到於瑞美笑得傻傻的,但那純真的笑容讓他的心突地亂了頻率,蘇伊洋收斂了笑容,側身幫於瑞美扣上安全帶。
「我想到去哪裡吃東西了。」於瑞美雖然跟著蘇伊洋傻笑,可沒忘了蘇伊洋交給她的任務,於瑞美好開心好驕傲地說:「我們去上次那間粥鋪喝粥!」
蘇伊洋斜睨了於瑞美的驕傲表情,覺得這個女人的大腦構造絕對比普通人簡單很多,「上次那間粥鋪關門了,也太遠了,換個地方。」
於瑞美開心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眨了眨眼睛看向蘇伊洋,得到了蘇伊洋肯定的頷首,她皺起了眉頭努力地想啊想,怎麼都想不到任何一個餐廳的名字。
蘇伊洋的心情突然變得超好,駕著車子出了停車場。
直到車子在餐廳門前停下,於瑞美還在皺著眉頭思考,「到了,下車。」蘇伊洋曲指敲了於瑞美的額頭一記,吹著口哨下了車。
於瑞美慌慌張張地解開安全帶,拿著包包下車時撞到了頭,她痛得淚花翻滾,蘇伊洋則是扶著車子笑得直不起腰。
終於,蘇伊洋忍住了笑,牽著還在淚花翻滾外加委屈嘟嘴的於瑞美,進了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火鍋店,叫了羊肉火鍋。
「我們結了案子常常來這裡聚餐,味道很好,你嘗嘗。」蘇伊洋覺得於瑞美賭氣的樣子很可愛,嘟嘟的嘴巴簡直比蘇伊元還讓他開懷,他好心地幫於瑞美布好了餐具,倒了茶水。
於瑞美的嘴巴噘得高高的,好努力才把眼淚收回去,她不想那麼笨拙的,但是大男人這樣嘲笑淑女也不是紳士的行為。
於瑞美有些委屈、有些記恨,可當蘇伊洋將涮好的羊肉放進她的小碗中,撲鼻的香味讓她忘記了生氣,她拿起筷子盯著小碗裡蘸好料的羊肉猶豫了一秒,挾著送入了口中。
「咳咳咳……」於瑞美被辣得鼻涕眼淚都流了下來。
蘇伊洋正很有成就感地幫於瑞美涮肉,被她劇烈的咳嗽聲嚇了一跳,他連忙放下筷子將水杯遞過去,於瑞美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嘴唇很快便腫了起來,還在不停地咳嗽。
蘇伊洋移到於瑞美身旁坐下,他輕拍她的背,但於瑞美被拍得咳得更大聲,蘇伊洋緊張地不敢再拍,感覺於瑞美脆弱得像是玻璃娃娃,碰碰都會碎的樣子。蘇伊洋的大掌撫上於瑞美的後背,幫她順氣,直到她兩眼含淚地喝了一大杯水後才停止咳嗽。
「不能吃辣為什麼不說?」蘇伊洋不想用指責的語氣說話,但是於瑞美咳得撕心裂肺的樣子讓他心情很不爽。
「對不起……」於瑞美委屈又內疚地低下頭。
「抬起頭看著我!」蘇伊洋命令,於瑞美將頭更往下低去,恨不得整個人鑽到沙發下去。
「抬起頭看著我!」蘇伊洋忍無可忍地伸手抬起於瑞美的下巴,「不要隨便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什麼,我應該問問你的意見再點鍋。」
於瑞美明亮的大眼裡還含著因為辣而湧上的淚水,下巴被他捏住,她不敢眨眼地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他眸子裡的光芒好堅定,讓她的心也跟著安定下來。
「你也有錯,不能吃辣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不阻止我點大辣鍋?為什麼不能吃辣還要吃我挾給給你的羊肉?」蘇伊洋發覺於瑞美又想閃躲,堅持用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讓她動彈不得。
「以後遇到不喜歡、不想、不能做的事要大聲說出來,要大聲拒絕,聽到了嗎?」
於瑞美看著蘇伊洋的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要聽到回答!」蘇伊洋鬆開了於瑞美的下巴。
「知道了,我不喜歡吃辣,也不能吃辣,嗓子會痛、嘴巴會腫。」於瑞美說出了他們認識後最長的一句話。
「這才乖。」蘇伊洋摸摸於瑞美的頭頂,坐回對面的沙發,叫服務生換了一個鴛鴦鍋,他摸於瑞美的頭就像是對家裡領養的退役警犬卡卡一樣,自然而然做出來的,事實上,於瑞美被摸頭後看著他的目光也像卡卡一樣清澈信賴。
是不是腦筋簡單的人都很好哄、很聽話?本來一直嫌於瑞美總用頭頂對著他,可是一直盯著他看時,他又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