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區公安局的拘留所設在看守所內,兩者都屬於看守所所長管轄,看守所一名副所長分管拘留所的日常工作。當然,看守所關押的都是已經被刑事拘留、逮捕、提起公訴,或者已經判決的罪犯。而拘留所羈押的對象是行政拘留的人以及法院決定司法拘留的人,拘留所內拘留期限一般是十五日。
所以兩者之間的羈押制度和戒備情況完全不一樣。前者緊,後者稍鬆。很少有人在拘留期間逃跑,除非他身懷重要案底。
丁翔飛逃跑的時間是在早上八點半鋒,當時他直喊肚子疼,頭冒冷汗。拘留所的專職醫生給他進行了例行檢查,開了個單子送醫院拍個片子。而這時【廣】場上抗議群眾剛剛更換了橫幅。
由於當時的警力緊張,拘留所只派了一名司機和一名【警】察護送,就在警車進入醫院門口,一名【警】察押送丁翔飛下車,司機前去停車的當口,剛才還捂肚直不起腰的丁翔飛猛地撤開大步,衝向醫院門口的馬路。
【警】察當即大喊著朝他追去。可丁翔飛越過馬路欄杆之後,快速爬上一輛無牌黑se豐田內,瞬間消逝在滾滾車流之中。
該【警】察立刻向所裡做了匯報,看守所不敢馬虎,當耳向局長黃健做了匯報。黃健馬上部署警力,在各路口設卡堵截。可是一小時過去,
丁翔飛卻人無影蹤。僅僅在某個路口發現了這輛無牌豐田。
「有人接應?」金楊聽完黃健的匯報,聲音平靜道:「你們派出了多少警力?」
黃健已經盡了最大的調度力量,甚至把文職【警】察都調動起來,組成了一個十三人的機動追捕小組。說起只是個吸毒者逃跑,換作往日或者換個身份,這事壓根就不必向金楊匯報。
涉及到金楊和丁來順的鬥爭如火如荼丁翔飛身份的重量便顯得尤為突出。黃健愈發不敢怠慢。
但金楊卻意外地朝他發了火「亂彈琴,你置礦山【廣】場的**於不顧,竟然抽調十幾名警力去追捕一名吸毒者?現場的協調和秩序維護警力本來就不夠如果遭遇突發事件,你拿什麼交代?我命令你,馬上把這個追捕組撤回,全局警力立刻投入到【廣】場上的人民群眾以及公共財產保:你馬上去【廣】場,親自控制事態的發展,負責現場安全處置工作。誠懇聽取群眾的意見和要求面對面地做群眾的工作,告訴他們省委省政府對丁來順的停職檢查決定,要求他們立刻撤出【廣】場。如果群眾還有要求,你可以通知他們派出群眾代表,開發區管委會和他們坐下來協商解決。」
黃健呆了呆「我馬上就去。」
「查明挑頭人或找出幕後組織者,與其談話,表明態度,進行思想工作和法制教育。對煽動群眾鬧事、散佈謠言的,公安局要依法予以訓誡視現場情況強行將其帶離,並及時收集證據,為事後處理做準備。
如果他們不聽勸告,公安部門馬上封閉【廣】場各通道,未經檢查批准,任何人不得進入:設置警戒帶劃定警戒區域,實行區域性交通管制:查驗現場人員身份證件,檢查嫌疑人員隨身攜帶的物品:制止未經批准在現場進行的錄音、錄像、拍照、採訪、報道等活動。從現在開始,所有報紙媒體的記者必須到管委會申請通行證,否則不予進入。」說到這裡金楊聲音放緩「我半小時後和南飛【書】記去【廣】場,希望在我們到來前,【廣】場上的人群已經煙消雲散。」
黃健又是一呆,心想公安局的人任務是維持秩序,警戒sāo亂與群眾對話是開發區管委會的活,你讓公安局一肩挑?名不正言不順,而且後續佈置過於強硬是否會引發反彈……
金楊知道他在顧慮什麼,直言不諱道:「聽說「木桶原理,嗎?一個木桶無論有多高它盛水的高度取決於其中最低的那塊木板。這個原理是由美國管理學家彼得提出的。說的是由多塊木板構成的木桶,其價值在於其盛水量的多少,但決定木桶盛水量多少的關鍵因素不是其最長的板塊,而是其最短的板塊。這就是說任何一個組織,可能面臨的一個共同問題,即構成組織的各個部分往往是優劣不齊的,而劣勢部分往往決定整個組織的水平。要瓦解【廣】場的群眾,只需找出「高木板,和「低木板」高木板是丁來順的停職檢查消息:低木板則是鬧事人群中的幾個主要領頭人。你解決了這兩點,這件事情便很好解決。」
黃健還在消化他的話,金楊很乾脆地掛斷電話。
幾乎同一時間,南飛也接完兩道電話,他聽了金楊對黃健的命令後,隱隱覺得金楊過於放權,有甩大袖子的趨勢,而且後續佈置過於強硬,特別是對媒體採取的措施,他笑道:「要不我去做群眾們的工作,作為主要領導也應該在第一時間趕赴事發現場。」
金楊知道他請纓出自內心的愧疚和急於挽回他們之間存在的隔閡,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南哥,群眾只想要政府但是一個表態。誰代表政府宣佈都可以。如果公安局搞不定,我們去了也無濟於事。況且公安局出面還有個好處。」
南飛愕然「什麼好處。」
「首先他們懼怕公安部門,不怕政府:而且他們可以和政府談條件,但不大會和公安局談條件。」
蘇娟欣賞地看著金楊,插言道:「金主任說得對,如果國泰集團的員工有什麼不好的動向,集團領導層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親自去和員工對話的。
而是一層層遞進,先由部門經理和他們交涉,然後分管副總,再然後是董事會和總經理。政府和企業一樣,必須給自己預留退路,開始便由開發區領導出面談話,一旦交涉不果再由誰來談呢?」
這一次,南飛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用略帶仰慕的語氣對蘇娟道:「蘇總不從政太可惜了。」的確,蘇娟的家族所攜帶的政治底蘊無疑是政治領域強過商業範疇。蘇娟如果從政,目前到達的高度絕對不遜於她的商業領域的成績。
蘇娟展顏一笑卻沒有回答南飛的問題。她不急不緩喝完小米粥,便和白小芹一起收招桌子,柳莎阻攔未果,委屈地看向金楊。
金楊朝她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她們也不是千金大小姐,況且偶爾下下廚房,也有利身心健康。」
南飛聽到這裡,還特意觀察了下蘇娟的表情。她的表情嫻靜恬淡,像個小妻子般在廚房忙碌著。他心中無比震驚,對金楊的認知又高了一層。
金楊給盧bō打了個電話,讓他和嚴朝輝馬上趕到楓園四號。
十五分鐘後,金楊和南飛上了嚴朝輝的車,兩天來他第一次出現在開發區辦公樓前。
【廣】場前沒有他想像的混亂,也沒有黑壓壓的人群,倒是【警】察警車比百姓還要多,二十幾輛警車,近百名【警】察,三十幾名「礦工」糾集在【廣】場【中】央,與黃健詹麗為首的【警】察對峙,五六名記者與執勤的【警】察爭執。
南飛還沒下車,便不敢置信道:「人群散了?」他昨天下午是來過現場的,看到過群情jī奮的人們,罵聲嚷嚷聲此起彼伏。
金楊下了車,逕直朝官場【中】央走去。南飛和盧bō緊跟在後。
他們三人來到【廣】場噴泉邊,公安局長黃健和副局長詹麗匆匆迎過來,低聲匯報道:「絕大多數礦工聽到丁來順被查處的消息後,自動散去,只有這一小部分人很頑固……」
金楊掃了掃這群頑固分子,皺起眉頭道:「調查過他們的身份沒有?他們是那哪個礦上的礦工還是三產工人,或者是周邊的村民?」
黃健看了看詹麗,詹麗神情冷淡地匯報道:「我們已經安排【派】出所和各戶籍辦公室進行綜合調查,結論稍後才能出來。」
金楊眼皮子一跳,詹麗這表情,不大對勁呀,昨天他們通話她的情緒還好好的,在他的印象中,詹麗偶爾是潑辣的,但她從來不會對他板起面孔,也不會因他無意中冒犯了他而懷恨在心,不會因雞毛蒜皮之事,與人斤斤計較,今天她是怎麼了?他心裡奇怪而多看了詹麗一眼,身著警官制服的她顯得英姿颯爽,直筒制服掩蓋了她曼妙的身段,看起來只是個漂亮得有些憔悴的女警官而已。
「【廣】場周邊的情況如何?」金楊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對方轉移了聚會地點,改在各居民點和小區鼓動鬧事。
黃健回答道:「情緒穩定,沒有異常動向。」
「那就好。」金楊點點頭。兩名【警】察朝他們小跑而來。
「報告局長,這群人的身份全部查明。」兩名【警】察把統計結果呈遞給黃健。黃健匆匆看了兩眼,馬上遞給金楊,1小聲道:「這三十三人中有十四人是護礦隊的成員,有四人是三產職工,剩下十五人全部是丁家灣的村民。」
金楊眉頭一挑,目光環視【廣】場「他們既然已經到達目的,為什麼不退散,還有,他們的橫幅呢?「黃健面lu尷尬道:「他們是堅持反對改制的主力,並不是針對反貪反腐的……」
「哦!他們的目的是針對改制和我凹。「金楊淡淡一笑,把統計文件遞回去。
「金主任要不要和他們談談,他們已經答應派幾名代表」
「談什麼?」金楊冷冷打斷黃健的話「我和他們沒得談。你去告訴他們,五分鐘之內撤出【廣】場,開發區對他們的不當舉止既往不咎,如果執意要鬧事,馬上抓人。」
南飛和黃健齊齊一愣,面對目前來之不易的大好鼻面,誰都不願意把事情再度推向有可能點燃的央種局勢。
南飛小聲道:「是不是再溫和點,你拿不下面子和他們談,我去。」
金楊笑笑道:「南【書】記,他們要是一再堅持反對改制,要求我這個主任下台,你怎麼辦?」
南飛微有尷尬道:「做他們的工作,那麼多人的工作都能做通,我不相信做不了這幾十人的工作。」
金楊搖頭,指著丁家灣的十幾個村民道:「南哥覺得開發區的改制和丁家灣的村民之間有什麼矛盾?對護礦隊有影響?沒有,完全搭不上邊,那麼他們不顧自身安危,仍然如此堅決地留在【廣】場,又是為了什麼呢?我敢打賭,他們的工作做不通。他們留在【廣】場的目的是保存火種,只要【廣】場上還有那麼幾十人,明天就可以再度liao燃。」
南飛點頭承認「是啊!所以今天一定要趁勢出擊,把零星火苗撲滅。」
「對這種心懷叵測的人,無需再給他們面子。」金楊看了黃健一眼。
黃健tǐng直腰「我馬上執行命令。「說完,他和詹麗等幾名【警】察朝公安局設在【廣】場的臨時指揮中心跑去。
金楊望著詹麗的背影,低喊一聲「詹副局長,稍等。」
詹裡的腳步一頓,微微停步轉身。
「你昨天一夜沒休息,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要不馬上去休息……」金楊走了過去,輕聲道。
詹麗看向金楊的眼神更奇怪,語氣透著疏遠「聽說金大主任的女友來開發區了?」
金楊苦笑了一下,心想這肯定是有心人傳播出來的消息,如同他昨天陪姚希文上白浪山「遊玩」一樣。
見他不說話,詹裡淡淡道:「別想太多了,我只是替寧夏姐不值。一個肯替你犧牲生命的女人此刻還躺在醫院裡,你這兩天可以陪著兩名女友快活,卻吝惜幾分鐘時間去看看她。」
金楊聽後一歎,低頭無語。
見他無語,詹麗似有深意地看著他,又問道:「你以後怎麼打算?」
金楊知道她的「怎麼辦」其實就是在問,他準備怎麼對寧夏交代,甚至是在為自己質問。
金楊心裡忽然一陣難受,無奈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不起她。」
詹麗沉吟了一下,忽然道:「那我呢?你會對得起我嗎?」
金楊尷尬地笑了笑,心裡正尋找合適的詞語,忽然左側傳來一道驕脆的呵斥聲「金大主任,是不是要過河拆橋呀?」
金楊愕然回頭,只見程佳薇擺脫了兩名【警】察的阻攔,朝他疾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