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身在仕途】
(謝謝黏黏的泡泡打賞支持!)
來武江前金楊便打算chou時間恭喜沈君儒的陞遷。不是沒時間,是他主觀意識並不強烈。剛才被顏婕當頭bang喝,讓自己著實mi惘。在官場上,像他這類人真吃不開嗎?必須要帶至少三個以上的面具,去應付不同人群?
說得好聽點,是思想上的多樣xing?金楊出了院門,點燃一根香煙,緩步沉思。
為什麼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兢兢業業做官,卻不如一些和光同塵之人。
他現自己走到了某個十字路口,必須做出一些決定了。身在仕途,有些東西自己可以選擇,有些則不能。
他拿出電話,撥通了沈君儒的手機。
「你好……」
金楊怔看了怔,不是沈部長的聲音,但聲音並不陌生,他試探道:「你好,我是金楊,請問沈部長在嗎?」
「是金書記啊,我是謝文輝,沈部長剛陪部委來人喝了幾杯紅酒,剛要休息,你有什麼事情可轉告我。當然,如果是急事,我馬上叫沈部長。」
我能有什麼急事呢。金楊苦笑道:「沒什麼急事,謝謝謝秘書。」
「我會把你的來電轉告部長。再見,金書記。」
聽著話筒裡的忙音,金楊知道謝文輝肯陪他說三句話,喊兩聲金書記,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以他省委常委、省宣傳部部長秘書的身份,根本無需給尋常的處級官員面子。
正當他尋思何去何從之際,謝文輝馬上給他回撥了一個電話,「沈部長讓你來省委家屬大院來見他。」
金楊低聲一笑,「謝謝!」
「不客氣。沈部長剛搬進了省委c七樓沒幾天,你是為數不多獲邀的客人。」謝秘書雖然不是太清楚金楊和沈君儒之間的關係到了什麼程度,但是在鄭三炮潛逃事件上,沈部長最後的cao作卻避開了他這個貼身秘書,而由金楊全盤cao作。從那時起,他便不敢xiao看這個年輕人。
金楊結束通話後,馬上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省委家屬大院而去。
省委家屬大院解放前是座公園,再往明清時期推,則是當地著名的富豪商賈sī人hua園。有人工山,人工湖,樹木清幽,頗有些歷史底蘊。唯獨不協調的是,西海第一任省委書記是個剛進城地大老粗,他勘不貫地主老爺的木樑大宅,下令拆平了二十餘棟地主老宅,統一蓋起了俄羅斯風格的二層xiao洋樓。
車到到院門口,金楊自動下車,走向警衛室。這種警衛森嚴的高幹住所,別說出租車,就是一輛沒有通行證和預約的卡宴路虎都得老老實實停在側門,乖乖下車登記。
「我來見沈君儒部長。有預約。」
警衛室的警衛冷冷翻開預約記錄,臉色稍緩,將登記薄遞給他,指了指簽字處。
金楊笑了笑,簽字完畢。邁步朝大院內走去。坐車的話,五分鐘內可以圍著新老獨棟別墅區以及聯排別墅區轉一圈,但是走路的話,大概要hua二十分鐘。
金楊無心欣賞四周的hua團錦簇和精緻地澳大利亞草坪,但是仍不由自主被兩個足球場大xiao的人工湖所吸引,清澈的湖水微泛著bo瀾,湖中央有一道涼亭,涼亭東面正對著幾棟歐式xiao洋樓。這幾棟洋樓裡的少數幾人無疑掌握了西海數千萬人的命運。
沈君儒所在的c7樓是聯排別墅,鄰居大多是省政協或者省人大的一些領導。按他的級別,也有資格住進a區的獨棟別墅區。但他剛剛入主省宣傳部,而且一來就是省委常委,本身就夠惹人眼紅的。用沈君儒的話說,做人不能太貪心,要懂得取捨。所以沈君儒很低調地選擇了netbsp;其實這樣也蠻自在,否則要是和省委書記或者省長做鄰居,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彼此都不方便。這也是為什麼省委書記和省長的別墅樓分隔東西盡頭,彼此不打照面的原因。
金楊摁響了c7樓的門鈴。謝文輝很快出現在門口,兩人握了握手,進門前謝文輝有意無意說了句:「今天沈部長心情很好。」
金楊知道這是謝秘書在向他示好。他沒xiao看剛才謝文輝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這句話有時候千金難買。如果他此時是來求沈君儒辦事的,成功與否往往取決於領導的心情。領導高興,大手一揮字一簽,他的事情就圓滿囉。如果領導心情不好,你還不知死活地要領導幫你辦這個辦哪個,十有**會壞事。
謝文輝把金楊帶到二樓書房門口,指了指裡面,自己悄然退下。
金楊緩步朝書房裡走去,沈君儒穿了件灰色開襟羊mao衫,手持mao筆,正俯身在條桌上揮毫書寫。金楊不敢打擾,躡手躡腳仰起脖子朝宣紙上看去。
書是楷書,筆力勁健,較有氣勢,但韻味不足。至少在金楊心中,金大伯的楷書比這字強很多。
沈君儒輕聲念道:「不妄求,則心安,不妄做,則身安。」然後直起腰,轉身對金楊道:「古人曾說『學書須先楷法,作字必大字』,其實做人亦然要如一株楷樹,枝幹tǐng直而不屈曲。但任何樹木都需要符合一定的生存環境,否則別說枝幹,連根都要枯萎而死。」
金楊知道沈君儒是在點撥他,他沉思片刻,搖頭道:「我還是想不通。」
沈君儒指了指籐椅和xiao籐制茶几上的一包鐵盒蘇煙,還親自給金楊泡了杯茶,笑道:「說說你的委屈。」
金楊也不客氣,先點燃一棵煙,書房頓時升騰起一股煙霧。但兩人都心如明鏡。「我是個腳踏實地的人,從來不曾奢望天上掉金蘋果。自踏入工作這些年,我自認為幹了不少實事。武江打黑,我不妄自菲薄是頭一功,但結果我被chou調到基層任職,在清遠jiao通局,我打掉了盤踞清遠jiao通系統多年的馬閻王,整頓了jiao通局的不正之風,差點為此送掉xing命。我也認了,繼續聽組織的話,去了紀委,紀委的工作難度相當之大……可是,最後我又一次輪迴,為人作嫁。」
沈君儒笑了笑,「你認為我的字寫得如何?」
金楊愕然,「要聽實話?」
「當然。」
「一般,比我要強。」
沈君儒哈哈大笑,伸手指著金楊,「你呀,說實話是我欣賞你的一點,但這個世界上光我欣賞你遠遠成本不了事……」然後他收斂笑容,緩聲道:「我是二十六歲時才開始涉獵書法,原因很簡單,我當時服務的副書記喜歡揮毫,我曾經請教一位書法大家,說為什麼有人寫了一輩子卻沒寫出什麼名堂。有什麼方法突破或是讓人重視呢?這位老先生告訴我說,搞書法的有三種人,一種是知難而進的,一種是知難而退型,最可怕的是不知難不知退的。我當時不是很明白。其實他是在告訴我,我沒有書法的天賦,應該知難而退。」
金楊疑huo道:「您的意思是,我不適合官場?」
沈君儒搖頭,「人和人不一樣,你我也不一樣。我是第三種人,你應該做第一種人,知難而進。」說到這裡,他指著牆壁上掛滿的碑帖道:「縱然是我這樣一個沒有天賦的書法者,現在也不斷有人來求。如果我認命不寫,誰會來求?」
金楊嘿嘿一笑,「太高深了。」
沈君儒凝視著金楊,「其實做領導很簡單,只要做好三部倒。難不倒,嚇不倒,誇不倒。你現在還僅僅處在第一階段,便難倒了,將來你還會遇到更麻煩的嚇和糖衣炮彈。」
金楊低頭沉思。
「你現在是副處級吧?」沈君儒問。
「是的。」
「你看看你的周圍,有多少像你這樣年輕的副處級?」沈君儒微笑道:「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得到的太少,付出得太多。
金楊點頭道:「這點我承認。」
沈君儒認真道:「上次我讓你來做我的秘書,你拒絕。我還是把xiao謝帶來了……你說你的要求,我可以為你違反一次原則。」
「沈部長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實話。」
「我沒有要求,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我來是心理添堵,希望找個人傾述。」金楊長長吐了口煙霧,掐滅在煙缸裡,「現在舒服多了。」
「那好,你既然選擇來聽我的建議,我不妨告訴你,沒有堅持就沒有勝利。另外,你的錯誤是太有自己的原則。比如說,做我的秘書,這對很多年輕人來說趨之若鶩,因為國家的幹部密密麻麻,你不去接近上級領導,就不可能進入他們的視線,機會相對就xiao了許多。」
金楊解釋道:「不是我不想……」
「不要解釋。」沈君儒笑著打斷他的話,指著條桌上的書法作品,「我當年為了討領導喜歡,為了進一步接近領導,我學了書法。其實我當時喜歡音樂,愛好笛子和二胡,為了得到就必須失去一些。也正因為有了上下級共同的愛好,才能讓領導在工作之外去瞭解一個人。而瞭解人往往取決與工作之外。在工作中,機關中沒有高低,很難看清楚人的本質。」
「機會你放過了,現在又來埋怨沒有機會,這顯然是錯誤的。」沈君儒指著條桌上的十二個字,「這幅字送給你,共勉!」
「謝謝!」金楊起身走向條桌,細心捲起字幅。
「金楊啊!一個人要是過早地擁有了權力,就會不知不覺被它吸掉許多生命裡的精華,而權利來得太快太容易,他也不知道珍惜,而且不知道怎麼去使用它。」沈君儒笑道:「下午我有剛好有空,就在我這裡吃頓便飯……」
金楊剛要回答,他的手機鈴鈴作響。
金楊歉然一笑,拿起手機走到窗前,xiao聲道:「肖斌……」
電話裡傳來肖斌急促的聲音,「你在哪裡?你大伯被車撞了……」
「啊……」金楊旋即色變,顫聲道:「……嚴重嗎?」
肖斌回答道:「目前兩死三傷,還不清楚大伯的傷勢,我正在趕往西山的路上……」
「你一定要隨時向我通告大伯的傷情,我馬上趕回來,地點是在西山腳下的路口嗎?」
金楊放下電話,沈君儒馬上撫著他的肩膀道:「坐我的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