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妥協】
剛和黃勇分手,金楊便接到了韓衛東的電話。
「楊哥,楊婧驅車離開了招待所……」
金楊心想,齊洪bo被抓果然打了草驚了這條美女蛇,她驅車回武江找主子去了?主子會出什麼招呢?然而沒容他多想,韓衛東那邊話鋒一轉,低聲道:「她沒有上國道,而是在收費站前拐入東星煉油廠。」
東星煉油廠?金楊一愕,這不是於尚先在清遠的一家xiao型煉油廠嗎?她去哪幹嘛?
「我看到於哥出來接她下車,然後兩人手挽手地進了廠房……」
「你說的這個於哥,是於尚先嗎?你確定你沒看走眼?」金楊有些急了。如果於尚先也牽扯到這個案子裡,那事態就負責了。
「千真萬確,楊哥你不信問問大校,他也看見的。」
「好你們在那等著,我馬上來。」金楊放下手機,心急火燎地找出租車。說起來也怪,平常他不要車時,身邊到處是空出租,等他著急要車時,好不容易看到一輛,車上卻搭載著客人。
1ang費了十分鐘的時間,他終於上了一輛出租,十五分鐘後來到了東星煉油廠側門前。
藏青的那輛夏利停在路邊的野草地裡,他快付賬下車,韓衛東和余大校下車迎了上來。
金楊沉著臉道:「人還在裡邊?」
韓衛東聳了聳肩膀,笑道:「還在,楊哥,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
金楊眸子一冷,「你們在外邊等我。我去見見他們。既然扯穿了,那就索xing開誠佈公。」
「楊哥,要不要我們陪你……」余大校說了一半,卻被韓衛東用眼神阻止。
金楊早已大踏步朝煉油廠大門走去。
東星煉油廠原本是清遠縣屬企業,後來因為油價狂跌,燃油稅開徵,利潤下滑嚴重,清遠縣不想繼續背包袱,於是把縣屬幾個煉油廠全部掛牌出售,於尚先拍得其中一個。
而半年後油價一路高漲,新建煉油廠項目必須通過中央政fǔ審批,准入標準很嚴,年煉油能力必須達到1ooo萬桶以上,相當於每天過2o萬桶。
這也屬於於尚先買了一隻下金蛋的母jī。當然,清遠縣委縣政fǔ現在是後悔不迭。至今還有不少人咒罵當屆政fǔ。
金楊來到煉油廠大門,大門鐵閘緊閉,他敲了敲門衛的窗戶,一名保安從窗戶裡伸出腦袋道:「找誰?」
「於尚先。」
「於尚先是誰,我們這裡沒……」保安的話沒說完,另一名保安咦了聲,xiao聲提醒道:「是不是今天來的大老闆,我聽廠長說過這個名字……」
金楊嘴net微撇,「就是他,你們的大老闆。麻煩你給他捎個信,說他老朋友來看他來了。」
兩名保安面面相覷,越看金楊越不像普通人,他們連忙給廠辦打了個電話,然後抬頭問:「請問先生的姓名?」
「金楊。」
兩名保安照名字回答完畢,放下電話,便摁下電動鐵閘門開關,陪笑道:「請進來等等」金楊沒有進保安室,而是靜靜地站在門口,注視著廠房。
說起來萱萱基金會裡,霍天佐極對他的口味,於尚先給他的印象也很好,李綱和柳承漢官場上的脈絡太多,他把霍天佐和於尚先當知己,李剛和柳承漢屬於朋友範疇。就像他聽說顏婕和楊婧見面一樣,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一樣。甚至不惜打草驚蛇。
他一直在暗暗勸自己,於尚先不是那樣的人,他怎麼會和楊婧和君安地產案有牽連?可當他看到從廠房深處跑出來的那道身影時,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下意識裡皺緊了眉頭。
於尚先遠遠地跑來,質地精良地風衣無序地飄dang,看的兩名保安目瞪口呆。溫文儒雅地大老闆也會緊張成這樣,來的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大人物?
「你不來,我也會打電話找你。」於尚先xiao跑著來到金楊身前,微微喘息著笑了笑,伸出手來。
金楊很懷疑他所說到打電話找他,而且不明白他為什麼不問『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之類的話,這證明……金楊稍稍一頓後,握住了對方的手,笑道:「來了清遠也不通知我,不夠朋友」
於尚先望著面前這張微帶諷意的臉,不由想到楊婧剛才對他說的事情,他淡淡歎息一聲,低聲道:「走,我介紹個朋友你認識。」
金楊咧嘴道:「好啊」
兩人朝著廠房深處邁開步子。
於尚先忽然道:「我從來沒有給你說過我感情上的事情。很多人甚至懷疑我身體或者xing取向有問題,我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身體心理健全。我長這麼大只有過一次戀愛……高二那年的net節,父親帶著我去給一位省委大佬拜年,我在他家看到了她,從此整個學期的夢裡全是她……」
金楊沒有出聲,他只是默默看了於尚先一眼,為他臉上深深地眷念所進驚訝。
「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也不能愛的女人。」於尚先笑容裡有些苦澀。「她比我大七歲,年齡上的懸殊以及我們之間的身份差距,注定這只是一場連記憶都沒有的空無。本來我以為自己會慢慢將她遺忘,可是命運之神開始眷顧於我,令我在一場生意會晤中遇到了她……」
金楊倏然停下腳步,「楊婧?」
「是的,她的名字叫楊靖。武江八通投資公司總經理。」
金楊心中驚愕,按於尚先的敘述,於尚先高中時期和他爸爸去遲家拜年,他看見了當時在遲家做保姆的楊靖,然後萌了青net期一個男孩的愛情念想,雖然他不知道於尚先當時的念想有多大多狂熱,但是從於尚先輟學南下的經歷來看,一定是充滿了痛苦和煎熬。一抹淡淡的惘然情緒湧上心頭,使得金楊忽然有些為他傷感。
「走吧,我帶你去見她。」提到她,於尚先洋溢起柔和地笑臉,帶他來到一棟兩層辦公樓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凝視著金楊,溫聲道:「她是個苦命的女子,也是個好女人,雖然有很多不好的傳聞,我希望你的語氣上盡量……」
「嗯我現在又不是辦理案件。我知道怎麼做。」金楊雖然嘴裡這樣說,但心裡依然停留著那個極xiao範圍裡流傳的傳聞,心間便似有一抹陰影飄過,微微皺眉,他不知道該為於尚先祝福還是遺憾。
兩人進了屋,於尚先上前摟住楊婧的腰肢,笑著介紹道:「我好朋友,金楊。她是我的愛人,楊婧」
金楊再次為他的「我的愛人」而動容,他淡笑著道:「我們又見面了,楊總經理。」
「很高興再次見到金書記。」楊婧緊緊捏著於尚先的手,臉上帶笑,但她的眸子深處卻掠過一絲哀愁。
「尚先,你陪金書記坐,我泡茶。」
兩個男人無聲地看著她的動作,金楊不得不承認,楊婧比他見過的任何茶藝師的姿態表情都要優美,珠圓yu潤,柔弱無骨的一雙yu腕,怎麼看也不像是做過保姆的人,倒像是一對展覽館展出的藝術品。
茶過半晌,兩個男人東一句西一句地扯著,楊婧如一頭xiao貓般,靜靜地依著於尚先,不言不語。
金楊能忍,但於尚先忍不住,他忽然開口說道:「人世間的事情真的很奇妙,我父親算得上紀委大員,但到末了,我卻要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婧你把資料拿給金楊。」
「嗯」楊婧微笑著起身,但笑容裡有些苦澀,她從隨身坤包裡拿出一隻u盤,然後打開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cha入u盤,把電腦緩緩推到金楊身前。
金楊隱約猜到了怎麼回事,他看了看於尚先和楊婧。楊婧低聲道:「u盤資料有全部君安地產案的證據材料。」
金楊長長鬆了口氣,凝視著楊婧道,「幕後主使人是遲家?遲易還是遲西?」
楊婧聽到這兩個名字,輕蹙眉宇,淡淡道:「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
金楊怔了怔,是啊,他們是誰和誰又有什麼區別,難道還真能把誰辦進號子裡去?他默默低頭查看電腦上的文件資料。
好半晌,他緩緩抬頭,感歎道:「他們可真狠呀,吃了rou連皮都不想吐。」
於尚先問道:「你準備怎麼辦?」
「按程序辦。」
於尚先苦笑道:「金楊,我之所以沒敢把資料jiao給我父親,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退下來。我承認我懷有sī心,但我也不想你因為這事受牽連。」
「不少貪官被抓前都洋洋自道:官到了他這個級別就沒人能監督了,錯任何特權都是以犧牲規則為代價的,但是任何特權都會服從更高的特權。遲家是頭老虎,但這個林子裡還有不少的獅子。」金楊看著楊婧,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也許無法撼動他們,但至少要讓他們吐出feirou,受點xiao傷,長點記xing。」
於尚先道:「我聽楊婧說你今天暴1u了目標,為什麼你不暗地裡展開調查?」
金楊笑著說,「我若繼續偷偷momo地調查,你也恐怕不會出頭1u面,更不會提前jiao給我資料。」
於尚先笑著說道:「我前幾天在電視上看了盤圍棋講座,講解員說,當你形勢不利的時候,就要等。等對方出錯一旦對方出錯,就要死死抓住不放,爭取翻盤。如果對方不出錯,那就安心等下一盤棋。」
金楊知道於尚先受著很大的壓力。他喝了一口茶,「棋手的陣地在棋盤上,我們不是。他們有下一盤的機會,我們沒有,我們只能贏」
於尚先沉默半晌,摟起楊婧的腰,低頭柔聲道:「淚眼問huahua不語,1uan紅飛過鞦韆去。」
楊婧抬頭望著他,這句詩是多年前他匿名寫給她的,為此她還特地向遲西借了學校圖書館的閱覽證,初中沒讀完的她足足hua了兩天時間,才在歐陽修文集《蝶戀hua二其一》中找到這詩。
望著這個年輕但心智成熟的男人,她忽然一陣心疼,兩滴清淚下垂,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啟net道:「瘦影自憐秋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於尚先洒然一笑,回頭對金楊道:「具體會怎麼netbsp;金楊怔了怔,這是他第二次問他同樣的問題,他搖頭道:「暫時沒想好。」
於尚先緊了緊摟住楊婧的手,沉默地看著金楊,忽然笑了,「我想過很多招數,但現實推演並不理想……」
金楊點頭打斷他的話,「我之前到是有想法,但是現在……」他的眼睛落在楊靖臉上,輕聲道:「必須保護她不再受傷害的前提下,就要……」
楊婧抬頭望向金楊,輕輕地歎息道:「不要顧忌我。我的名譽早已丟棄在風裡……」
「那時我還沒有長大。而現在,你的名譽對我來說,重於我的生命。」於尚先的手指輕托著楊婧滑膩yu潤的下頷,她就像一朵盛開在陰暗chao濕之地的美人蕉,永遠沒有那種繁榮喧嘩的驚yan,只是在孤寂中慢慢為一人展開她無盡的媚huo。
楊婧無聲地望著她的男人,展開雙臂纏過於尚先的脖子。
金楊默默起身,緩緩退出門外。
相比室內的暖氣,屋外的溫度和冷風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任由冷風侵襲,直tǐngtǐng地站立了五分鐘之久,終於,他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拿出手機,邊撥出號碼邊向廠門走去。
「李剛,我有件事情要找你。」
「說」李剛似乎永遠惜字如金。
「我要見見遲易部長。」
「省組織部遲易部長?」李剛挑了挑眉頭,遲易的位面不是他說想見就能見到他,哪怕他是李剛。「必須要見?」
「是的。越快越好。」金楊甚至考慮過找沈君儒找霍天佐甚至趙豆豆,但最終他還是覺得李剛最合適做這個橋樑。
李剛沉默良久,腦子裡盤旋著無數的可能和能和遲易遞得上話的人,「好吧,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