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
刀光狂霧,冷鋒霜寒,莫玄心中一片茫然。
他揮舞著長刀,觀想著關聖帝君意境,感悟著青龍偃月刀氣威勢,記憶中流淌著關公生平……
所有的手段他都使用過了,卻完全無法把握到那一絲脈搏。
眾神圖錄中,關公冷眼默然;
丹田深處,青龍偃月刀氣寂然。
莫玄本以為,以青龍偃月刀為引,再將自己這段時間幾次施展對青龍偃月刀氣的感悟融合起來,就能衍化出一套刀法來。
正如老爺子所言的,修煉這樣一套刀法,或許就能逐步掌控青龍偃月刀氣,更有可能消弭吸納這道盤踞在他的體內,使他時不時地咳嗽,同時無法下筆畫出第二個神靈的刀氣。
事實卻是殘酷的!
莫玄忘卻了一切,任憑時間流逝,揮灑體力汗水,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前世修煉過的刀法,今世在武庫中學得的各種運刀手段,一一融匯在一起,形成了一套不俗的招式,問題是--
它不是青龍偃月刀法!
「劃拉~」
一聲異響,在青龍偃月刀鋒最遠處再往前數尺的地方,院中一座新堆成的假山如遭斧鉞,塌落下石頭數塊。
造成這一切的並不是青龍偃月刀本身,而是從刀鋒處迸出來的刀氣。
假山堅石猶自如此,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這樣的威能按說已經強極,卻不能在莫玄的臉上換來半點的笑容。
這一刀揮出的時候,莫玄他是以「地載萬物磐山訣」調動關公神力,灌入青龍偃月刀中,生生迫出的刀氣。
威力大則大矣,卻不是他想要的,哪怕使用的不是關公神力,而是問天老祖留在他體內作為種子的大地神力,效果也不會有太大的差距,充其量不過是刀氣的性質不同而已。
「引不動神,練不出刀,又有何用?」
越是舞刀,莫玄的心中就越是煩躁,恨不得仰天長嘯,將一腔積鬱爆出去。
「喝!」
莫玄高高躍起,青龍偃月刀高舉,就要向著地面劈落下去。
可以想見,這一刀落,定是滿目瘡痍結果,更重要的這只是他的宣洩,與事無補。
就在長刀上光寒蓋過月華的一瞬間,莫玄的眼角餘光把家人的擔憂和疲倦盡收眼底。
「我這是怎麼了?」
青龍偃月刀上青光盡收斂,漫天破空刀氣皆潰散,莫玄從空中落下,持刀在手,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一刀,終究是沒有劈出。
吐出一口濁氣,莫玄歉然上前說道:「父親,母親,讓你們擔心了。」
「玄兒,你真是怎麼了?」
莫父絲毫不以站了四五個時辰為累,擔憂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個武學上的東西想不通透。」看著父母臉上的倦容,弟妹靠在邊上沉沉睡去,莫玄更感慚愧,連忙安慰道:「父親您放心,一時迷障了罷了,孩兒很快能想個明白的。」
「那是,我兒是絕世天才啊!」
莫父笑瞇瞇地說著,這句話道來,前所未有的有底氣,不再如過去的十餘年間,只有他自己對此堅信不疑。
「嗯,夜已經深,父親母親回去安睡吧。」
莫玄抬頭看了一下天色,見得月上中天,夜已經深了,於是如此說道。
送父母回房,抱著弟妹到床上,莫玄回到自己房中,沉重的青龍偃月刀橫在膝上,神色漸漸沉凝了下來。
與狂舞青龍刀時的狂躁相比,經過了安慰父母的一幕,他的心整個沉靜了下來,手掌在刀鋒上抹過,那絲冰涼讓他愈地清醒。
「青龍偃月刀法,終究不是閉門造車能創出的。」
「此前刀氣迸一擊,就為老爺子譽為秘法,真正完善的青龍偃月刀,定然至少是神通一級的強大,甚至……」
莫玄的眼中有精光迸射而出,在黑暗不燃燭火的房中,儼然兩顆夜明珠般。
「關公神力,與大地神力不同;青龍偃月刀成,定然也有別於其他的神通。」
「先天只是門檻,凝神不過起步,此後漫漫道路,眾神圖錄給我帶來的,絕對遠遠不止是眼前的這些!」
莫玄盤膝不動,心中諸般念頭閃過,月光透過窗戶見縫插針地透入,灑在他的身上,顯出了一種琉璃般清澈的光明。
徐徐的風,在房中盤旋;淡淡的嗚咽,在夜色下徘徊……
青光如潮水,波瀾湧動;黃光似螢火,點點飄灑。
在莫玄的體表周圍,眉心紫府、胸前檀中、小腹丹田,三處位置左近,都有小小的漩渦在成型,帶動了青色神光與黃色神光,在房中旋轉。
這些光輝中,青光佔去了九成,黃光不過極小的一部分,一者匯入丹田深處,關聖帝君神像中,一者融入涓涓細流內部。
地載萬物磐山訣!
莫玄沉浸入青龍偃月刀的感悟當中,不知不覺地運轉起了地載萬物磐山訣,引動了天地間微弱的神力,容納入體內。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眉毛挑起,臉上現出一抹異色,說不出的怪異。
融入他體內的黃色神光本就少得可憐,又重複了在祖祠內的一幕,太半散溢開來,不為身體所容納。
在這種情況下,莫玄暗暗估計,重新匯成一道涓涓細流,果然如莫七所言,需要數年的苦功。
莫玄今年不過一十六歲,數年苦功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自然不言而喻,莫問天的這份禮不能說不大。
然而--
莫玄驚異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那青色神光--關公神力。
實質上,從外界吸納過來的關公神力並不比大地神力為多,之所以行成不下十倍的差距,是在運轉地載萬物磐山訣的時候,從無量虛空中生生引出的。
這引出的關公神力至精至純,完全不下於莫玄純化後留在體內的大地神力,從這方面來說,他吸納關公神力的度甚至遠遠過了大地神力的十倍以上。
莫玄抬起頭來,仰望虛空,那裡有他人所不見的青色神光,憑空浮現。
「這個虛空的隔膜打破,通道洞穿,對面是否是我原來的世界?是不是真的有關聖帝君在加持神力?」
毫無疑問,這不斷增長著的關聖帝君神力,正是破開虛空而來,隱約中有億萬生靈虔誠祝告的聲音在其中迴盪。
隨著關公神力的不住湧來,貯存,莫玄腦海中那早已習慣了的「忠義……忠義……忠義」之聲再次洪亮,直至震耳欲聾。
「咳咳∼咳咳咳∼」
正在此時,莫玄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隨著他的咳嗽聲,整個房間的神力漩渦都在戰慄,在顫抖,恍若隨時可能散去。
這一咳,甚於此前的每一次,不知過了多久,莫玄從重新坐直了身子,臉色蒼白如紙。
「不想辦法緩解刀氣的侵蝕,縱使神力積聚再多又如何,到頭來倒持太阿,反傷了自己。」
想到「倒持太阿」四字,莫玄心中一凜,不由得就握緊了膝上的青龍偃月刀。
「不能再拖延了!」
莫玄豁然站起了身來,就這麼持著青龍偃月刀在屋中行走。
他此時愈地明白了過來,關公神力與大地神力截然不同,它是有著自己的「靈」在其中,不能徹悟其本源,到底不能真正掌控。
現在修為尚淺也就罷了,他日修為精深的話,一擊出,怕就是與敵攜亡的局面。
「就這麼辦!」
感受到切身的威脅,莫玄的目光轉為堅定:「青龍偃月刀必須要成,既然閉門造車不行,那我就走出去,親身去感悟那神中之靈,刀中之意。」
想到這裡,他心中豁然開朗,直有撥雲見日之感。
此念方生,莫玄眼前忽然一花,有一種隱隱的刺痛感。抬起頭來,才現透入屋中的不再是清涼的月光,而是耀眼的晨輝。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沐浴在朝陽中,莫玄由內而外,皆是沉浸在一股灼熱當中,那是血液的沸騰,心中的渴望。
來到這個世界一十六年,他一直被肩上的責任壓制著,到了今時今日,猶自沒有走出去過,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一番模樣。
「走出去!」
「當我再回時,定是青龍偃月刀大成!」
莫玄下定了決心,再不猶豫,隨手取過一件青衣為刀衣,將青龍偃月刀重新拆卸下來包裹著往身後一背,再取了幾套衣服,轉身便從房中走了出去。
當他踏出房門之時,正是朝陽徹底躍出地平線的時候,新的一天,到來!
……
「父親母親,孩兒為尋刀中真意,須得遠行一趟,望二老好生照顧自己,等著兒歸來。」
「小晨,欣欣,你們也大了,該懂事了,記得照顧父親母親,莫要淘氣了。」
……
「家主,莫玄心有所惑,須得外出去尋屬於我自己的道,請家主恩准外出。」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好,老夫就准你外出,不過最遲一年,必須歸來,族中尚有大事,且關乎你的未來,切記切記!」
「是家主,莫玄不敢忘,家中也請家主與七爺爺多多照顧,莫玄告辭了。」
……
「老爺子,我要走出去了,刀中之道,披荊斬棘,絕非籠中可悟。」
「去吧去吧,記得給老頭子帶上幾瓶好酒回來,還有……」
「小心!」
……
正午時分,莫玄別家人,告家主,辭老爺子,踏出了莫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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