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情宰相 第六章
    星武羅的眼角余光瞄到她的笑顏,眼眸突然變得很深邃,頓了頓,才又微微抬頭,示意他還要再喝一口。

    看他終於願意配合,她心裡的怒火也降了不少,比起和他斗氣,現在對她來說,他肯吃肯喝肯服藥比較重要,要算帳什麼的,都等他好了之後再說吧!之後她又逼他吃了一點燕窩粥及湯藥,然後聞到他身上的藥味與汗味,想到這個貪享受的男人向來愛干淨,就吩咐小廝們去准備熱水,打算讓侍女們伺候他沐浴。

    可是當侍女們走上前,要服侍他脫衣時,他突然發起猛烈的脾氣,把侍女們嚇得跪在地上求饒。

    聽到動靜,原來避到外間的夜羽思連忙走進房裡,就看到侍女們驚恐的跪著,床上的男人則憤怒的摔著手邊能拿到的任何物件。

    「你又怎麼了?」她輕蹙眉頭,不禁問出聲。

    「又是你的主意吧?我不用人伺候,也不想沐浴,把你叫來的人都給我攆出去!」他用嘶啞難聽的聲音憤怒的吼著,又引發了一陣猛烈的咳嗽。

    原本也被他的態度弄到發怒的夜羽思見到他難受的樣子,又心軟了,揮揮手,讓所有的人退出房間,她無奈的走到他的床邊,緩緩的揉撫著他的背部。

    「你需要這麼生氣嗎?我只是想你向來愛干淨,現在一身藥味一定很不舒服,所以才想讓人伺候你沐浴,你又何必把氣發在下人們的身上?」

    現在的星武羅好像困獸一般暴躁易怒,讓她覺得很難伺候,但心裡的某一處也隱隱的為他感到有些不忍。

    「哼,如果你真的這麼有心,就你來伺候我沐浴啊!我討厭那些下人的笨手笨腳。」他的眉眼中透出一股桀驁不馴,隱含著故意要為難她的意思。

    「你!」竟然叫她伺候他沐浴,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她的名聲也算毀了?見到他眼裡毫不掩藏的得意與惡意,她突然發現他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讓人靠近他、為他沐浴,所以故意刁難她,但是,為什麼?他不是很愛干淨嗎?

    她的目光又落到他骨節分明、顯得枯瘦的大掌上,一個思緒在腦中猛然炸開。

    難道他是不想被人見到現在的樣子,不想被人偷偷的可憐?

    想想他平時驕傲的性情,再看看他現在的狀態,她有點釋懷了,看來他不想被下人們伺候應該是不想被下人們看到他現在淒慘的狀況,更無法容忍別人對他的同情或憐憫吧!

    這麼-想,她就越來越想要為他做些什麼可以讓他更舒服暢快-點的事。反正她是夜家堡的少堡主,本來就是江湖兒女,那些名聲好也罷,不好也罷,只要她實力夠強,又奈她何?況且她也沒打算嫁給什麼重視名聲、規矩大的官宦世家,怕什麼?

    心裡這樣開解自己,她微歎口氣,「那我來伺候你沐浴,可以了嗎?」星武羅愣了下,然後露出諷刺的笑容,「可以啊!如果是我的未婚妻要伺候我,我當然不會拒絕。」

    他的態度充滿嘲弄,彷佛暗示著她對他有什麼不良意圖。

    夜羽思有些氣急,又強壓下去。她才不希罕當他的未婚妻,好不好?說得好像她別有所圖,故意巴著他,真是好心沒好報。

    她不禁想到從前他雖然常調笑、戲弄她,但是不曾用這麼傷人的態度對待過她,隱隱的她竟有點懷念起從前的他,那個無賴'無恥、貪懶又狡猾的男人比起眼前這個充滿了刺、處處想傷人的男人可愛多了。

    因為他的雙腿還不良於行,又拒絕讓小廝進來扶他到浴桶中,她只好先為他用擦浴的。

    她的手有些顫抖的想為他解開單衣上的系帶,卻不知是不是緊張,一直解不開,可是當她的眼角余光瞄到他臉上的諷笑時,心一橫,啪的一聲,將他的整件單衣扯開。

    一見到他如今蒼白消瘦卻仍看得出之前精實體魄的胸膛,她整張小臉連同耳根子都紅透了,再瞄到他肋下那緊緊纏著透出血色的白布,她的心又微微揪疼。

    她微縮的眼瞳與隱隱透出不捨的神情都落入他的眼裡,但他只是目光凌厲的定定望著她,彷佛想要把她看透,在她抬起頭時,他很快的垂下眸,遮住了眼中對她的探究與不明的狂暴晦暗。

    她拿起擰干的棉巾,開始為他擦拭身體,隔著薄薄的棉巾,她可以感覺到手心下溫熱的身體及柔韌的肌理,雖然瘦了很多,但他長年習武鍛鏈下來的體魄,還是感受得到曾經的精悍結實。

    這種他與她從沒有過的近身且赤身的接觸,還有兩人身體過於貼近、宛如被他身上強烈的男人氣息籠罩住的壓迫感覺,都讓她的心狂跳不已,覺得撫蹭過他赤裸上身的手都要著火了。

    她只能不斷的叫自己專心,不要胡思亂想,拚命告訴自己,她現在是在幫助傷患,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可以好好為他擦浴上身。

    望著她低下頭,避開他肋間的傷處,仔細為他清潔著的神態,那不自覺透出的溫柔與專心,讓他一時看到入神。

    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竄入他的鼻裡,他不禁垂下眸,細細望著她清麗的面容,豐潤的唇瓣微微噘起,彷佛勾引著他去盡情采擷,半干的棉巾上帶著她溫香軟玉的觸感及溫熱的體溫,隨著那雙小手握著的棉巾滑過他的胸膛,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被碰觸過的肌肉逐一緊繃、熾熱。

    他原本陰郁的眼眸微微發紅,雙手緊握成拳,在那瞬間,竟有種不顧一切都想要掠奪她的沖動,他別開眼,重重的喘了一口氣,企圖平撫狂暴躁動的情緒。

    直到她把他整個上身都擦拭過了,就見她為難的蹙起眉頭,雪白貝齒咬著下唇,露出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的迷惘神態,那帶點脆弱不安的樣子又讓他的心一動。

    過了好一會兒,當她咬著牙,瞇著眸,一副下定決心要豁出去的模樣,將纖纖素手伸向他的褲頭時,一只大掌猛然握住她的小手。

    「我自己來。」他的口氣決絕而冷漠,可是沒帶著之前的那種狂暴與諷刺。

    她心一怔,無端的緋紅了臉。

    「那你自己來,需要我幫忙時再……叫我。」她的心跳得很快,好像都要從喉嚨跳出來了,再怎麼說,她還是個黃花大姑娘,有些事情是做不來的。

    見到她羞澀不已的樣子,他瞇起眸,眉梢很輕微的挑了挑,大掌重重的握住她柔軟的小手,臉上的神色始終陰郁,還帶著些許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與晦暗。

    他強忍著險些要爆開的沖動與狂躁,逼自己放開她細致光滑的小手,可惜他現在這樣子絕不能被她發現,否則一定會嚇壞她,不然他倒是很期待她接下來的伺候,一想到她軟嫩的小手握著自己的欲望,他咬住舌尖,想用疼痛逼自己回神,連忙伸手去抽她另一只手上的棉巾,接下來的擦浴還是他自己來吧!

    夜羽思回過神後,連忙盛了一盆水,放在他的床邊,又很快的轉身,不敢看他。

    聽著身後不時傳來擰乾棉巾的水聲,她十指絞扭,不知為什麼,剛剛被他抓著的手好像還留著他握著她手時的火熱溫度。

    方才他明明可以繼續為難她,可以繼續讓她難堪、看她笑話,但是他沒有,反倒像是看出她的為難與掙扎後故意放她一馬,可就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讓步,竟讓她心裡泛起了淡淡的感激與悸動。

    其實這個人也不是那麼壞,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對她總還是帶著一份顧念的。

    仔細想想,就算在過去他總是指使她又愛戲弄她的時候,他對她的態度始終很溫和,有時近乎溫柔,也相當照顧她,只是她從前一直覺得這是他的假象與偽裝,可現在想起來,她卻有些莫名的感觸,不禁思索著,他這樣對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又想到爹爹的信中所述,他說過要得到她的心,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這是真的嗎?他真的想得到她的心嗎?但是,為什麼?他是真的喜歡她,還喜歡到想要娶她嗎?所以I直以來那個總是任性妄為的男人對她是別有所圖的?

    這是她從來沒想過的問題,一直以來她視他為一種威脅,是奪走她夜家堡主權的人,是喜歡戲弄她、逗她取樂的討厭男人,是一直丟外務讓她奔波勞碌而不能好好經營自家產業的壞心男人。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竟然和她有婚約,她從沒想過他會喜歡她,這樣她就更難理解為什麼他總要欺負她了。

    難道他之前認為一直惹她,她就會喜歡上他?她還是不懂,這個男人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喜歡一個人不是該去討好她,去努力爭取她對他的好感嗎?

    這時,她突然意會到,難不成他之前送她的那把彎刀就是他企圖討好她的方法?不久前武斗門的主事還笑著對她說,為了弄到這把寶刀,相爺可是花了很大的工夫。

    所以他是真的喜歡她羅?這個對現在的她來說還是頗為驚悚想法,就像一道紫雷,狠狠的劈在她頭上。

    啊……夜羽思,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快清醒,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她在心裡警告著自己,卻無法制止已經亂掉的心緒。,

    於是當天在她的威脅利誘下,幾天不吃不喝不服藥的相爺不但肯吃肯喝肯服藥,還願意讓人伺候著梳洗,這可把管家樂翻了,直說小姐就是相爺的福星。

    誰是他的福星啊?誰要當他的福星啊?她只是不想見他把自己害死而已。夜羽思郁悶極了。

    然而把她當成福星的不只是管家,還有留在府裡照顧星武羅的御醫。

    因為他的傷勢已經控制住,也不再需要多方會診了,所以皇帝就留下一名醫術最精湛的老太醫在宰相府裡住下,專門醫治星武羅。

    老太醫是奉了聖旨得要好好醫治相爺的,之前星武羅不吃不喝不服藥可把他急壞了,深怕相爺有個三長兩短,皇上也要他的命,好險還有個相爺的未婚妻在,能勸服相爺。

    「要不是相爺長年練武,身體底子好,才能在重創下勉強支撐著,換成一般人,早不行了。」老太醫非常感歎的說。

    「是是是,這也多虧老先生的妙手仁心,才能讓他安然無恙,以後還要請老先生多費心了。」夜羽思被老太醫抓著狂吐苦水,不禁猛翻白眼。這老頭子為什麼要抓著她不放啊?可是為了星武羅,她又不能翻臉,只能一直和他打哈哈。

    「小姐謬贊了,現在有小姐來照顧相爺,就萬無一失了。老夫現在就教小姐怎麼幫相爺按摩雙腿,以後小姐要早晚都幫相爺按摩一個時辰,相信假以時日,相爺雙腿血脈不通的問題一定能改善。」老太醫殷勤的說。

    欸,為什麼要她學?為什麼她要早晚為他按摩雙腿?這種事情叫藥童做就好了吧?不然就訓練侍女做啊?

    她詫異的目光在與床上那陰郁的單眸對上後,就不得不屈服了。

    好,她知道,現在某人就是受傷的野獸,生人勿近,除了她以外,他幾乎不接受其他人的碰觸,真是個非常刁鑽又麻煩的男人。

    想到她竟然有伺候他的一天,就覺得有哪裡真的很不對勁。

    為什麼她明明只是來看看他,卻會變成留下來照顧他呢?為什麼他會變成她的責任呢?

    為什麼他們明明要解除婚約了,她這個未婚妻的身分卻越來越多人知道?現在宰相府裡的人就差沒有公然叫她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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