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建康南面的淮水南岸句容城上,陳克復一身明黃金甲矗立城頭,望著漫野潰散的吳軍和正奮勇追擊的陳軍將士,心情大好,忍不住吟誦道。
有巨艦大炮助威,這一次他親率大軍南下增援可謂是十分順利。緊緊是數輪炮擊,再加上幾輪步騎衝鋒,單雄信和陳果仁他們那支疲軍就已經崩潰,採石城也順利攻佔。原本陳克復還以為採石城已經完全被吳軍佔領,等攻下來後才發現,原來內堡之中居然還有七八千猛士和數千傷兵。
就是徐世績、陳克敵、李承義、李承禮這員大將也一個沒殞全在城中。雖然一個個血染征袍,傷痕纍纍,可卻終於還是堅持到了他的到來。
在採石城草草的休整了片刻之後,陳克復留下了水師元帥張仲堅派水師陸戰隊接管了採石城,留下了那些傷員。便立即帶著部下諸將匯同了徐世績諸將立即率軍殺奔建康。
陳軍近十萬大軍一路銜尾急追,緊緊咬著吳軍敗兵的尾巴殺到建康城下。照例是長江上的水師艦隊大炮齊轟,然後是十萬步騎衝鋒。
擁兵七萬的杜伏威先前攻打建康一天兩夜,部下也傷亡盡三成之重,且將士多疲憊。先前又被單雄信等敗軍衝擊,士氣更是下降嚴重,這個時候被江上的巨艦大炮一轟,結果和單雄信的鎮南軍一樣,堅持不了片刻,軍心士氣已經被轟成了渣。等到鋪天蓋地的陳軍大軍出現之後,尤其是當吳軍看到那面代表著陳克復的黃龍大纛出現之後,士氣更是直接崩潰。
僅僅只是第一輪全軍出擊,吳軍就全面崩潰了。
單雄信的鎮南軍、陳果仁和孫士漢的江陵軍,杜伏威的淮南軍。三路軍隊加起來原本足足十七萬人。雖然先前的戰鬥折損了五萬餘人,可扔人十二萬左右。儘管這些人馬上有不少老弱雜牌充數的雜魚,可好歹也是過十萬的大軍。
但這超過十萬的大軍。在十萬同樣並非完全都是精銳的陳軍面前,卻連一戰之心都不敢有。如同漫山遍野的羊群,他們急急而走,狼奔兔突。
「報!江西都督胡海、廣東總督馮盎、廣西都督馮婠、江西右指揮使蘇烈率八千兵馬前來報道!」一名御衛按劍大步登上城樓。大聲稟報道。
聽到胡海的名字,陳克復皺了皺眉頭,這一次的江東軍事行動,可以說是一次十分膽大妄為的行動。先前魯世深在襄陽開了一個極不好的頭,不過那次還能算的上是軍情緊急。機會不可有失。
可胡海這次的行動卻是太大膽了,等於他一人挑起了這場大戰,前後牽動了數十萬軍隊,就連他這個皇帝也不得不千里迢迢從河東趕來擦屁股。這次他的行為可以說是十分惡劣的,不管如何也是得拿出處罰的。
軍隊乃是一柄雙刃劍,動兵最得謹慎。
魯世深和胡海已經開了一個十分不好的頭,如果不加以抑制,說不定以後其它的武將們就會一個個有樣學樣。各各擅調兵馬了。雖然他相信。胡海和魯世深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但只要開了這個頭,將來就有可能會給武將專權,擁兵自重留下樣板和借口。
於公於私,這一次,陳克復都得重罰於胡海。
沉默片刻之後。陳克覆沒有回頭,揮了揮手。淡淡道:「讓他們不必入城晉見了,讓他們前去與屈突通元帥匯合吧!」
看到御衛遠去。一旁的一員年青大將忍不住小聲道:「陛下,胡海這次行事雖然魯莽了些,可並非是單純的貪功冒進。更何況,先奪九江,再戰江東,以三千人馬,就幾乎將整個江東翻了過來,而且還一舉攻下了建康城,解救出了太上皇,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功績啊。」
說話的年青將領不是別人,正是當初遼東破軍營時與胡海關係也不錯的元佐之將,陳克復的第一任親衛隊長羅林。羅林與胡海都是從遼東走出來的,都是最初的破軍營的軍官之一。關係自然是非同一般,如今看到老兄弟有麻煩了,自然忍不住幫忙。
同是當年遼東軍官,更早被賜姓為陳的陳節也一旁幫腔道:「臣以為胡海這次確實是犯了不小的過錯,不過功過相抵,算來還是應當功大於過的。不說他打下建康,就說如果沒有他這次行動,沈落雁率三十五萬大軍前往江漢,也是不會這麼輕易的半道而終的。如果不是這次胡海將軍的行動引的她改變計劃,只怕先前魯世深將軍拿下的江陵與五郡都難以保住。甚至就洛陽西大門襄陽城也不一定能守的住啊。」
看到陳節這個不管是當初在遼東時,還是後來改為陳節後都與胡海他們關係並不算好的傢伙也出聲了,陳克復也不由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魯世深雖然拿下江陵與五郡,可不代表他做的就是對的。胡海學魯世深,那更是錯上加錯。一個不請旨意,就擅自出兵同時進攻董純和沈法興,攻奪五郡。一個只帶著三千人馬,就敢張開大口要一下子吞掉江東九郡,甚至他一個小小的都督,就敢指揮調動八省兵馬,甚至還得讓朕這個皇帝來給他收尾,他們還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你們也不必多說了,功是功,過是功,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在朕這裡,沒有功過相抵一說。眼下江東之事還不算完,這些事情等到以後再說吧。」
話音剛落,就聽的東北面堂堂堂堂!咚咚咚咚!金鼓齊鳴,炮響連天。城上諸將舉起千里鏡望去,只見從東北面曲阿方向突然無數兵馬旗幟出現。
光看人數,最起碼也是五萬以上,漫山遍野到處都是。這些人一看便知都是吳軍,通通都是火紅的戰袍,城頭城下的陳軍連忙敲響了警鐘。鐺鐺鐺的警鐘四處蕩揚開來,一隊接一隊的御衛營將士緊張的列陣排兵。
「不必驚慌,來者確是吳軍,不過是一支敗軍。」陳克復揮了揮手,示意諸將不必驚慌。
果然,有心的將領們已經發現吳軍雖眾,可卻完全沒有隊形,散亂無邊,根本就是潰逃之像。而且這個時候,已經能隱隱看到,在那些吳軍的後面,已經出現了許多黑色的旗幟和騎兵前鋒。後面新出現的騎兵並不多,但卻保持著特定的距離。即咬著吳軍不放,不斷的收割著吳軍落後士兵的屍體,又沒有讓吳軍脫離追擊範圍。就如同牧羊犬在驅趕著羊群一般。
看到這情形,所有的將領都不由一笑。這陣勢,所有在講武堂呆過的將領們都清楚,這是一種陳軍中最常見的追擊戰法。通常都是在以少擊眾,特別是在擊敗卻還未能馬上殲滅敵軍之時,便會展開這種追擊陣形,銜尾急追,在後面不斷的從敵軍中撕扯下一塊肥肉來。但又不會馬上逼迫的敵人無路可逃,拚死一戰。
就這樣吊在後面,不斷的撕咬,不斷的驅趕。等到敵人終於身心疲憊,士氣全無,再也無法聚集起來魚死網破,絕望之時。那個時候,也就是陳軍發動最後的猛烈一擊的時候。這種戰法其實就是模擬了叢林中群狼的圍獵之法,這種戰法也能讓追擊的一方將損失降到最低。說到底,這是一種攻心之戰,和圍城必闕其實是同出一轍。
「報!李奔雷元帥已經率軍擊敗了圍攻京口的吳軍李子通、陳當兩部,目前已經匯合了京口城中陳風、陳山兩位將軍,率部兩萬餘人正追擊潰散吳軍。」探馬大聲報道。
一邊的陳節搖了搖頭,笑道:「吳軍真是不堪一擊啊。李奔雷老元帥不過率眾萬人往援,京口城中更是只有萬餘守軍。這李子通和陳當兩部加起來可是有足足八萬之眾,就算這些天損傷了一些,也還是四對一的優勢啊。居然連半天也沒有撐過,就敗的如此慘烈。李奔雷元帥等部還都並非我朝最精銳者,唉,江東之兵,如此不堪了嗎?」
陳節乃是關隴軍事集團出身,其家族李渾一族當初更是比李淵一族還要富貴的門閥。他們一族,只在京城任職的有品級官員就多達五百多人,其中國公、侯爵、伯爵都有數十位,甚至娶公主、郡主都都有數位。身為這樣的頂級門閥出來的精英子弟,雖然如今李閥早已經覆沒,可他的心中,對於當初李閥效忠的大隋還是有種難言的感情。許多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拿身邊的人和事與隋朝比較。
在他看來,陳克復與陳朝,雖然如今還只有半壁江山,但實際上卻是朝氣蓬勃,充滿霸氣,和大隋最輝煌之時也是相差不了多少的。可是現在看到陳朝只是出一支偏師,就把東吳打的如此不堪,心中對於那個佔據了天下四分之一江山的吳國,不由的萬分感歎起來。
連擁有天下四分之一的東吳都只有如此,這天下,還有誰能阻擋他身邊的這個偉岸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