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侍衛戰戰兢兢地喚醒了熟睡中的殺人魔王羅士信和混世魔王程咬金兩個醉酒中的將軍:「羅將軍、程將軍,殿下緊急軍令到。傳令的御衛就在前廳等候,請兩位大人速去迎接。」
兩人手忙腳亂地扔下手中的酒罈子,爬起身來,趕到前廳。那裡,明晃晃的一片火光通明,影影綽綽的到處是披甲的士兵。得程咬金心頭一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高大魁梧的御林鐵衛軍官快步迎了上來:「是豹騎將軍程將軍和驍騎將軍羅將軍嗎?」
「正是。」
「十分抱歉,兩位將軍大人,殿下緊急召見,請立即隨我前去。」手持火把的軍官說得太快又含糊,睡眼惺忪、宿醉中的程羅二人幾乎一個字都聽不清楚,問:「你說什麼?」
軍官再重複了一次。
程咬金輕輕地「哦」了一聲,過了一陣,他反應過來,「啊」的一聲驚叫:「請稍等,讓本將換件衣服。」手忙腳亂地找鎧甲換上,羅士信的速度很快,沒有一會已經穿戴好了。他一邊等程咬金,一邊問傳令的御林鐵衛的軍官:「你們通知叔寶了嗎?」
「回稟將軍,秦將軍已經先一步進宮了。」
「是嗎?」羅士信看看一片漆黑的夜色,幾顆星星在黑暗的夜幕中閃爍著光芒,正是凌晨時分。他心頭突然有些不安,如此緊急的深夜召見,絕非好事。而且看街道上那些全副武裝,明顯加強的戒嚴,這種感覺說越發的強烈。
程咬金匆匆換好衣服,羅士信上來對他點點頭,小聲說:「事情有些不太對勁,我們小心點。」
程咬金點頭:「我知道。」他們跟著舉著火把的御林鐵衛士兵一同出了門。
走過漆黑寂靜的長街。迎面就是巍峨的皇宮紫微宮。整個皇宮沉睡在一片黑暗中,彷彿一頭沉睡的巨獸。火把的光亮映照在巨大的鎏著金龍的大柱上,給整個柱子染上了一片猩紅。走近這雄偉的建築。在那華麗堂皇的圓柱裝飾之間,寬闊的走廊中迴響著御衛軍們沉穩的腳步聲,程羅二將彷彿嗅到了一種殺戮和血腥的味道。
兩年前,就在這潔白的大理石台階上。那時還只是遼東軍一員小將的兩人和秦瓊、張勇、陳雷、尉遲恭兄弟、李承義三兄弟、張錦等幾十個如今河北軍中最勇猛的兄弟們,闖入這裡欲將出雲公主從宮中帶回遼東。結果那次他們帶錯了人,把南陽公主當成了出雲公主。
就在這廊下,他們二十多人被楊廣的驍果禁衛軍發現。二十多人和楊廣宮中大批的禁衛們血拼交手。那一戰,可謂是九死一生。一路流血差點全部都陷在了這裡再沒出去。如果不是最後時刻外面的兄弟們闖入宮中接應,也許如今的河北軍中就再也沒有他們這批漸漸威名遠揚的將領了。
羅士信還清楚的記得,那次他腹部中了一槊,被禁衛圍住。就在生死關頭,已經衝殺過去了的程咬金又決然返身殺了回來,就當程咬金滿身是血的殺到他的身邊,一起被圍住了之時。羅士信那顆冰冷的心也不禁為之沸騰,那一刻。他熱血沸騰、熱淚盈眶。心中從此的把程咬金當做了他人生中除秦瓊以外最好的兄弟。
程咬金長長地呼吸一聲,不知怎麼回事,每次到洛陽皇宮來他總感覺到很不舒服,今晚這種感覺尤其明顯。
皇宮門口處,兩排最精銳的御林鐵衛士兵乎持火把肅立,御衛的侍衛長羽林將軍陳雷正守候在門邊。看到兩人的到來,陳雷毫無表情地說:「你們來遲了。殿下在裡面等候。」
火把搖動的光亮照在陳雷如同花崗石似的呆板面上,照著他毫無表情的臉。旁邊的兩行鐵衛士兵一手持矛。一手舉著火把,臉色冷峻。
羅士信兩人瞧瞧他,也沒跟他寒暄。今天陳雷這般嚴肅的樣子,讓他們心裡有了更不好的預感。
聯想到陳王當初在河北的世族清洗,程咬金心頭一緊,莫非陳王打算在東都也來這麼一次,又或者東都有人想搞什麼動作?是誰先發難的?不太可能是陳王這邊,否則自己不會一無所知,但以如今河北軍大敗李密的時候,東都也不應該會有人這麼蠢……
一邊胡思亂想著,兩個魔王沿著華麗的地毯走向今夜議事的文華殿,他注意到,今天皇宮的守衛比前些日子森嚴了很多。在皇宮的衛城東隔城到文華殿的長長的路上,到處肅立著手持鋒利武器的御林衛士兵在守衛,冷峻、陰森、肅靜,只有自己沉重的腳步聲在迴盪,火光搖曳,陰影幢幢,這種感覺叫人不寒而慄。
一名鐵衛為他推開了殿門,數百盞宮燈將整個大殿照得一片通明。在靠近陳王殿下座位的地方,已經有不少人聚在一起。程咬金和羅士信連忙走近,他們已經清楚了,虎賁將軍秦瓊、特勤司司長張錦等在洛陽的河北將領都已經先到了。就連原本領軍在偃師的元帥李靖也一身甲冑的出現在了殿上。
「可知道是什麼事情?」顧不得寒暄,程咬家問大家。
眾人都是茫然地搖頭,目光中流露出不解。
看到他們那也都一頭霧水的樣子,知道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不明白的,程咬金稍微感到輕鬆一點了:「大家都一樣被蒙在鼓裡呢!」
等了不到片刻,接著,馮婠、張出塵、翟嬌嬌三個女子也先後急匆匆地過來了,眾人都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沒有人可以回答,空氣中蕩漾著不安。
「殿下到!」站在門邊的御林銅甲衛士揚開了嗓子清朗地喊了一聲,所有人立即低頭行禮。陳克復出現在門口,披一身玄色的絨披風,身影蕭瑟,眉目間糾結著。不知為什麼,此時本應當在河南太原的長孫順德卻出現在了這裡,他一身鎧甲,滿身疲憊,似剛剛趕到洛陽。
「不必多禮!」陳克復清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倦,隨即嚴厲起來了:「根據最新情報,我們遇到麻煩了,一個很大的麻煩!」他冷冰冰地說,然後緩慢地從這張臉看到那張臉,掃過了殿中諸將。
空氣一瞬間凝結成。
過了好久,沒有人先出聲,每個人感到了陳克復語氣中的怒氣,這是一種少有的怒氣外露。以往陳克復哪怕心中不高興,也很少會把表情露在外面。
馮婠起身向陳克復深深地一鞠躬:「殿下,不知您所說的大麻煩是指何事?」
「河東!河東的局勢出現了大變化,梁師都、劉武周、郭子和、張長遜四人暗中已經結盟,他們背叛了我們!」陳克復一掌拍在几子上:「數日前,梁師都、劉武周、張長遜、郭子和四人暗中結盟,突然翻臉。他們奇襲了王仁恭元帥的征東行軍大營!幸好王元帥對他們早有防備,雖然被襲,但守住了大營。關健雁門堯君素站在了我們這邊,王元帥得以退守雁門。」堅固的青玉案瞬刻間被陳克復一掌粉碎,細小的玉碎片散了一地。眾人暗暗心驚,沒有想到陳王含怒出手,一掌然有如此之威。
「太原、上黨二城如何?」李靖面色沉重,梁師都等人選在此時翻臉,讓李靖也有些意外。雖然明知當初劉武周等人上表歸附不過是借河北之勢,並非真心歸降。但大家卻沒有想到,這些地方豪強然能這麼快的就達成聯盟,甚至選在這麼一個合適的時機動手。
陳克復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幸好之前王元帥已經到本王的命令,他已經搶在這四家叛逆攻打太原和上黨之前,將原先我們潛伏在河東的兩萬兵馬都調入了太原上黨二郡。如今王元帥坐鎮太原,無忌坐鎮雁門,尉遲敬德兄弟已經趕到上黨坐鎮。雁門、太原、上黨三郡目前已經連成一片,背依太行山,牢牢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但是定襄、馬邑、樓煩、離石、龍泉、臨汾、西河河東中、北部七郡已經都落入到了那四家之手。」
王家握有河東西南部五郡,眼下劉武周等人又佔去七郡,河北軍雖然成功的用陰謀除掉了李家,並且如今佔據了河東重鎮太原與上黨。可是再加上雁門,河北軍在河東十五郡之中只佔了三郡。河東的三方勢力之中,反而一下子於最弱勢一方。
馮婠也有些驚訝於河東局勢的如此變局,對於之前河北軍利用河東地方豪強以對付李家,讓河東陷於混亂之中,以待河北軍能抽出身來。那計劃是好計劃,可誰也沒有想到,李家雖然敗了,但河東和隴上的四方豪強並沒有互相爭鬥,反而在眼下陳克復剛打贏了中原之戰,正要全面進佔中原,準備登基稱帝之時,突然讓人不能相信的聯起手來,選在這樣的時機對河北軍發難。
看著惱怒的陳克復,馮婠倒也明白了他剛才的憤怒。按照陳克復的計劃,他正準備著在洛陽,舉行楊杲的禪位、他的登基大典。如今河東局勢一亂,他的計劃也跟著亂了,如何不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