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應沒安好心,他想扮豬吃虎,趁火打劫!」議事結束,張仲堅站在洛口倉城門樓上望著王玄應一行人遠去的背影說道。
魯世深大笑,「可惜他們的狐狸尾巴早已經露出來了,之前他藏的很深,可是現在想要再來這招,卻是不可能了。」
「不要小看了王玄應,這傢伙和王世充有的一比,一樣的陰險狡詐。如果說王世充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狐狸,那麼王玄應就是一條善於隱藏於黑暗之中的毒蛇。雖如現在王玄應還比不上王世充,但假以時日,這傢伙會比王世充更加陰險。」李靖望著王玄應背影的目光中,滿是深思。
天色已然破曉,洛口倉城的護城河面上淡淡的亮光隨著波浪閃爍,在晨光的照耀下,閃耀著點點明光。昨夜的議事一直持續到天亮,面對著被圍困中的李密,和傾國前來增援的江南陳朝大軍,陳、鄭兩家商議了一整夜。
相比於前兩日的消極應戰,一意保存實力之舉,在昨夜的軍議之上,面對當前的局勢,王玄應卻表現出十分積極的一面。他主動提出,由陳克復率河北軍留在洛口徹底圍殲李密兵馬。而他則率江淮軍及洛陽軍即日南下,趕在南陳大軍北上之前,先一步搶佔穎水沿岸重鎮,阻擊南陳軍隊。
「王玄應確實是沒安好心。」陳克復望著左右的將帥們道,「他打的主意其實很明顯,他不過是覺得江淮軍與李密交戰屢戰屢勝,便野心大漲。如今李密敗亡在即。中原再無敵手。沒了李密這個心腹之敵,王玄應一下子又起了爭奪天下的野心罷了。他主動提出南下。目的不過有二。其一。他率軍南下,把李密這頭困獸讓給我們,肯定是有坐山觀虎鬥之意,想讓我們與李密大戰。他坐看我們消耗實力罷了。其二,李密原本是中原霸主。佔據中原十餘郡之地,如今我們搶奪了運河以東六郡,但是其它的六七郡之地現在卻是空虛無比。一兵皆無。此時王玄應南下。不過是想趁機撿這個便宜,準備一舉把這些地盤全吞下肚罷了。」
魯世深巴掌重重的拍大城垛之上,「該死的王家人,最喜歡的就是玩弄這些陰謀詭計。既然他老子當初都已經歸附了我們,如今又豈能容他再**山頭?這次我們下了這麼大的本錢,可不能單單只收拾一個李密。殿下。依我看,我們不如把王玄應這小子召來議事。然後把他們全部扣下。」
李靖在一邊搖了搖頭,「殿下,其實我覺得最好是答應王玄應。南陳舉傾國之兵北上,來者不善。王玄應也是心懷二心,意圖不軌。這兩邊,不論是哪一邊,都只會是我們將來的敵人。既然王玄應急著想搶佔李密的那些地盤,他想趁火打劫,,我們何不來一招隔岸觀火?」
「王玄應的江淮軍加上洛陽兵馬,差不多還有二十萬上下。南陳出兵三十萬,兩邊兵馬倒是都差不多。讓他們兩虎相爭,咱們最後再來一個漁翁得利,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不管是江淮軍還是南陳軍哪個贏了,最後的勝利都屬於咱們。」魯世深對李靖的提議深為贊同。
陳克復肅立城頭,遠眺著東方的破曉,那一抹朝陽如魚一般的躍了出來,紅日燦爛。清涼的晨風拂過,將他緋紅的大披風吹起獵獵作響,卻依然無法影響到他心頭的一片清明。
這一刻,他的頭腦比任何時刻都要清醒。
許久之後,他迎頭朝陽緩緩的吐出一個字,「不!」
王玄應確實是一個很狡詐的傢伙,陳克復從來就不相信他。對於陳克復來說,那些自己不信任的人,最好是把他們放在眼皮底下能看到的地方。一旦讓他們離開自己的視線,有時也就意味著失去控制。
江淮軍當初的歸附根本不過是王世充的一個策略罷了,只可惜王世充半道而死。如今雖然換了王玄應當家,但實際上的結果表明,王玄應只是一個比他父親王世充更陰險的傢伙罷了。不管王玄應是想離開而坐觀河北軍與李密拚死決戰,還是他想南下搶佔李密那些空虛的地盤。任何一個,對於陳克復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而至於李靖提出的借此機會,讓江淮軍與南陳軍互拼一事,陳克復並沒有抱多少希望。李密一死,河北軍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江淮軍。王玄應這麼聰明的人,又怎麼會看不到這眼前的危險,而為了那點利益而去和南陳軍死拼呢。王玄應如此急著離開,反而讓陳克復相信,王玄應已經完全明白了江淮軍的處境,所以急著在李密滅亡前和河北軍脫離,以做準備。儘管陳克復並不想最後與江淮軍翻臉,他提出各種條件,盡可能的收買王家人的忠心。但李靖曾經說過的話很正確,只要李密還活著,魏軍還在,那麼王家依然還會依附於他,為他出兵戰鬥。但是只要李密和他的魏國一完,王家絕對會是第一個要跳起來和他作對的。
財富和權利可以收買人,但並不是萬能的。
「殿下打算怎麼做?」郭恪孝恭敬的站在陳克復的身後問道。
朝陽的照耀下,陳克復的身上籠罩了一層金光,看上去是那麼的神聖。
「天下的紛爭太久了,這仗打的越久,不單單百姓受苦,所有的人都一樣的受苦。一直以來,我們步步為營,養精蓄銳,才走到了今天。我不想再拖下去了,如今我們有了這個實力。現在我們的面前擺著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一個真正讓我們奪取天下的大好機會。就在這,我要打一起決戰,一場關係天下未來誰主沉浮的大決戰。」
「決戰?」
「是的。」陳克復前所未所有的堅決,一直以來,除了最初在遼東之時。陳克復用兵向來講究留有餘地,從不會把所有的籌碼押在一場戰事上面,也正因如此,河北軍才屢次取得勝利,最後成了天下最強的一股勢力。但是眼下,整個半壁江山盡在他的眼底,前所未有的決戰機會就在眼前,而且勝算是如此的高,他不可能放棄。
「我不會同意王玄應南下的要求,而且,我會讓他留下,並且讓他把東都軍也都調來。我們先圍著李密,讓南陳的那些傢伙好全力北上。等到他們全軍深入到了這裡,我們就要讓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回去。這一場決戰,我們先要收拾南陳,然後收拾李密,再把王玄應給一起收拾了,最後我們再把魏刀兒一起收拾了。諸位,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不是這次機會,我們對付這些傢伙就得一個個城池的打過去,費日持久不說,消耗還會十分的大。但是現在因為一個李密,所有這些擋在我們一統天下腳步前的石頭,都已經自動跳出了老巢,跑到我們擺下的陣地前了,我們如何能錯過呢?」
李密、王玄應、南陳、魏刀兒,這是河北軍目前最直接面對的四個強敵,也是天下間有名的四支勢力。如果陳克復能藉著這個機會,把這四支勢力的有生力量殲滅在河南,那麼這四支本來就不怎麼穩固的勢力必然崩潰,會被河北軍一口吃下。而一旦吃下這四家的地盤,那統一天下,就是真正的指日可待,再無阻礙了。
「王玄應那小崽子會順從嗎?」魯世深有些疑惑的問道。
陳克復微微冷笑一聲,「所以我們不讓他南下,我會派江淮軍去打李密,如果他肯,那麼他就會和李密兩敗俱傷,到時我們可以在南陳趕到之前,把他們一起先收拾了。而如果王玄應不肯,那我們就先滅了他,然後再滅李密和南陳。在河北軍的強勢面前,王玄應沒有機會可以選擇。」
江淮軍還有八萬兵馬左右,而陳克復現在手上有兵馬十三萬,而且隨時可以調來更多兵馬。江淮軍要想反抗,只會是第一個先倒下的。
陳克復腦中浮現出王玄應的那副儒雅的樣子,嘴角微微笑了笑。不論王玄應如何的狡詐,但一力降十會,在河北軍絕對的力量之下,他再多的陰謀詭計也只會顯得蒼白無力。謀略是決勝的關健因素,但卻不能代表著真正勝利的結果。
王世充和王玄應父子都是很聰明的人,只可惜他們一開始就沒有選好創業的基業。中原雖好,可如果沒有邊角上強力的後方基業,一切都不過是場虛幻。王世充和李密,都是這個時代的梟雄,任何一個都不比陳克復差,只可惜兩強都同時爭奪中原。
兩虎相爭,勝利不會屬於其中的任何一個。
目光越過洛水河,一直延伸向了遠方,那裡是東都洛陽城,天下的中心,也是他已經預定好的新朝國都!先頂後看好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