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有負隅頑抗者,就地斬殺,格殺勿論!」
在強大的威懾之下,叛軍部隊如同烈日下的雪花一般迅速消融、削弱,不斷有人離開陣地散去。飛熊、飛騎沿著街道步步推進,將反抗的人馬一一斬落。
大隊人馬湧入控制鮮虞城的大街小道,城市的各處傳來交戰的聲音,高曇晟與高開道的心腹人馬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砰」
堅固的糧倉大門被遼東軍的數十個爆破火藥包,堆在門下一起引爆。包鐵的大門未破,可是門旁的牆體卻是已經破開一個大洞,一個又一個的毒氣火藥包被扔入了糧倉,隨後一隊士卒抬著一根巨木三兩下就將那破洞擴成一個大口。
一隊又一隊的遼東軍士卒衝入其中,弩箭橫飛、毒氣彈飛射。
「將軍,叛軍皆已經制服!聽候發落。」
李承禮與李承智兄弟倆站在外面,並沒有進入糧倉之中。
「高曇智與高開道可有抓到?」
「回將軍話,高曇晟抓到了,不過高開道好像早在攻城時就偷偷換裝跑了。」
李承智一聽居然跑了一個賊首,氣不打一處來,六千精銳的飛熊、飛騎兩營士兵,居然還讓那匪首給跑了一個,這將來傳出去,還不得是讓其它弟兄們笑死。
「馬上調一團人馬去給我追,追不到,你今天就不要回來了。」那校尉不管吭聲。連忙訕訕的轉身離開。
「將軍,高曇晟怎麼自製?」又一名校尉道。
李承禮因走了一個亂軍,心情也有些不好,鐵青著臉道,「驗明正身。然後把他與所有的作亂僧侶,通通押到城北校場,再通知所有的城中百姓前去。公開將邪僧審判,再立即就地斬首示從,再將高曇晟的首級快馬送往京城。」
那四十餘歲的校尉一聽全殺。嚇了一跳。小聲道,「將軍,這些可全是僧侶,如果全殺了,只怕到時會引起來好的議論。畢竟他們都是佛門子弟,萬一將來朝廷怪罪就不好了。」
「不殺?難道還等著他們再亂一次,再來立一個佛國嗎?這次鮮虞之亂,已經傷及無數百姓。甚至損失財物無數。管他們是和尚還是道士,只要敢與朝廷作對,禍亂地方。那麼一律都該死。傳令下去,所有的邪僧通通斬首。並在城外用這些邪教僧人的頭顱,修建一座小廟,以警示後人。」
城北大校場上,前幾日這裡還是佛門盛事,開無摭大會,可現在,近萬名僧尼,卻全部被聚集於此,跪在地上。一排排的騎兵提著橫刀,充任劊子手。
一批砍完,又帶上一批。鮮血早已經將整個校場上的雪給染紅,遠遠看去,整個校場泛著暗紅的光芒。
鮮虞城中所有的僧侶,不論是大師還是沙彌,又或者是尼姑,一個不流。
但是對於高開道的帶來的那些亂民,李承禮卻只下令將其中的積年老匪,頭目首領給一一明正典型,斬首示眾。而那些普通的流民嘍囉,則全都被用繩子摁成一串,被押往如今朝廷最邊塞苦寒的韋州,也就是原來的室韋草原。所有的這些人,都將按照他們參加叛軍時間的長短,被送往韋州進行墾荒屯田牧馬。最短五年可以回來,最長的則可能一生都不能再回來。
在被押走的時候,不少的流民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在觀看了那校場上的萬人斬首後,他們心中早就恐懼無比。這些年加入農民軍,雖不是自願,可這種提著腦袋的生活他們也不想過了。雖然去韋州等於是流放,但怎麼也比死在亂軍之中好。在不少人的心中,去韋州勞役個幾年再回來,這未必不是一個重新開始的好機會。
大業十一年臘月,這是一個注定不尋常的臘月,也注定是一個將來要載入史冊的臘月。
大業年號的最後一年的最後一月,河北山東淮北各地的世家豪強接連反叛。世家豪強們打開了家中的糧倉,也打開了家中的地下秘室,從中取出了多年來存下的鎧甲器械武器,甚至從各個農莊中取來了一匹又一匹的戰馬。那些為他們種地的百姓、奴僕,家丁們,也全都紛紛被發給了武器,武裝了起來。
世家豪強與各地的豪強,地主們紛紛聯合,漸漸匯聚成一股股勢力。小的人數千人,大的萬餘人。
甚至剛剛一舉兵,世家豪強們就已經紛紛迫不及待的自立為王。燕王、齊王、趙王、魏王、魯王,彷彿如戰國之時,國如雨後春筍,層出不窮。
那些稱王封王的世家家主們,看著漸漸匯聚起來的大量人馬,一個個興奮的早忘記了什麼經典禮制,全都想著也如江南陳朝一般,一朝顛覆河北山東,他們各世家瓜分。
范陽的盧家堡城樓之上,自立為燕王的盧徹看著圍著盧家城堡那越聚越多,已經完全把盧家城堡給包圍了起來的義軍營柵之時,整個人都彷彿年青了二十歲。
「盧俊,已經有多少義軍趕來?」
盧徹的長子盧俊連忙上前道,「父親,我們河北盧氏三族已經都到了,人馬加起來足有十萬之數,另外還有不少地方豪強及地主們也都起義兵趕來聽令。現如今,這外面已經聚起了近二十萬人馬了。」
「好,好!」
盧徹連道幾聲好,面上紅光閃現,「有此大軍,何懼陳破軍矣。傳令下去,送酒肉往營中,為弟兄們犒勞。待明日四更造飯,五更出發,咱們直奔涿郡城。」
一旁的盧氏子弟都紛紛稱讚,「大王果然好氣魄,不為一縣一郡而心動,直撲陳破軍之老巢。只要拿下涿郡城,何止勝過十百縣城。」
盧徹撫著白鬚道,「王本攻涿郡,又豈是為區區黃白之物?涿郡向來為河北之中心,如今更是改為北京。眼下陳克復大軍盡在外,只要我們拿下北京,到時就能順便把小皇帝也控制在手。等到那時,奪天下之首都,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河北世家雖多,可不論他哪家,到時還不得聽我的號令行事?」
「妙,果然是妙,大王高明。」一頓奉承,讓盧徹都有些飄然yu仙。本來他也不敢去打北京,可起兵之時,他就立即派了一隊騎兵跑到了北京城外不遠試探,果然如他所料。高高的北京城中,面對著前去挑釁的區區數百騎,居然沒有派出半支兵馬。等那兵馬一回來,他心中已經立即認定,這北京城定然是兵馬空虛,所以陳克復才不敢輕易派兵出戰。
如此一想,他心中就不由的思緒亂飛。餓死肚小的,撐死膽大的。如今他聚集了二十萬人,如果真的一舉攻下了北京,到時再憑借城中的糧食器械和財富,再控制了隋朝天子,那他必然將號令天下。甚至如果可能,還能一舉將陳破軍滅了,徹底的讓遼東軍群龍無首,從此絕後顧之憂。
是夜,盧家家主十分慷慨,從盧家城堡中拿出了大量的酒肉,送往軍營,大力犒賞這些即將為他們去奪取北京城的將士們。
篝火,美酒、烤肉。
雖然天空依然下著大雪,可卻絲毫不能阻攔這些世家豪強的聯軍們的縱情享樂。大家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好不快活。人人揚言到時要第一個衝上北京城頭,要第一個砍下陳破軍的首級。
彷彿那北京城在他們的眼中,只是一個他們鄉下管著的一個小農莊一般。那北京城中的遼東軍,在他們眼中,也許就和那些泥tuǐ著莊戶們一樣。
大家都知道,陳破軍的部下之中,大多都是河北山東出身,可這些如今一個個身居高位的河北山東人,卻不是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反而以前都是些泥tuǐ子,就連朝廷如今的這些什麼尚書什麼大將軍,甚至上也沒有幾個是上的了他們眼中台面的。憑什麼,這些以往在他們腳底下的泥tuǐ子們,如今就敢爬到他們的頭上,還敢來強買他們世世代代才攢下的地,強借他們辛苦才囤下的糧食。
再忍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這陳破軍和他的那些泥tuǐ子手下,就要來扒他們的房子,挖他們的祖墳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藉著酒意,一個個的的世族子弟和地主豪強們,都在那裡惡毒的咒罵著陳克復,咒罵著那個北京朝廷,咒罵著所有敢觸碰他們利益的人。
一直到兩更天時,這些鬧騰了一夜的世族聯軍,才漸漸的醉著回了帳篷,一個個的沉醉在了那夢鄉。
喧囂的夜晚漸漸靜了下來,片片飄灑的鵝毛大雪紛紛灑灑,將那凌亂的營地漸漸覆蓋掩埋,就連那一堆堆的篝火,和那一支支的營中火把,也漸漸被雪花熄滅。
連綿而又無序的二十多里的帳篷營地,漸漸陷入寂靜,只剩下那不時踩著積雪吱吱走過的士卒,一邊抱著長槍在懷值守,一邊詛咒著運氣不好,這樣的大雪夜中還被派來值守。
雪越下越大,夜也越來越寂靜,就連那些值守士卒的巡營腳步聲也越隔越久,直到最後許久都不再傳出,只剩下寂靜的黑夜,在無聲的飄落著雪花,將昨夜的一切徹底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