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宮兩儀殿,這裡是皇帝平日和掛有參掌朝政犬臣們議政之所在,偶爾也會接見一些大臣。
此時倘大的殿中,只有皇帝楊廣和驍果軍郎將司馬德堪兩人,其餘的內shi都遠遠的站在數十步外。
「陛下,臣剛剛接到消息,唐國公李淵二子李世民及二十餘位李氏子弟,及太子千牛備身柴紹、遊俠史萬寶,於謹之孫於志寧正和宇文智及裴銷、來整、虞榮等十幾個勳貴子弟鬥毆!金吾衛已經派人趕過去了!」自宇文述被奪了禁衛軍權之後,京都的禁衛軍就遭遇了大清洗。
大部份的勳貴子弟和那些世家子弟都派清出了禁衛軍,連中層以上的將領都全部進行了輪調。
唯有少數的皇族出身的將領才沒有被清洗,而他這次卻也意外的沒有被輪調,也沒有降職。楊廣反而對他更加信任,專門抽調了一部份兵馬,讓其負責對京城之中的各大世家貴族進行監察,一有動靜就親自匯報給皇帝。
楊廣沉吟了一會,道「沒有傷亡嗎?」「只有數人輕傷,他們大多喝醉了酒,且並未動兵刀劍武器,只要胡亂撕打。」司馬德堪頭也沒抬的回答道。
楊廣從龍椅上起身,走下墀台,背著雙手在大殿中慢慢踱步。
好半天,楊廣低沉著聲音道「不,有人傷亡,參掌朝政宇文述之子宇文智及死亡,參掌朝政裴蘊之子裴鉉死亡,其餘如來整、虞榮等人也身受重傷,至於其它跟隨他們的勳貴子弟,也會有一二重傷甚至死亡者。」司馬德堪感覺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已經流下,好半響後才猶豫著道「陛下,恐怕此時金吾衛的人馬已經將他們分開了,估計無法再在混亂之中動手。」
楊廣臉seyīn沉的看了他一眼「朕不是剛剛劃撥了一支人馬給你嗎?他們雖然分開了但是你可以派人再動手。你可以將人馬裝扮成當日襲擊陳克復的那批黑衣人模樣,不管你如何去做,朕的意思很簡單,已經告訴你了。朕希望一個時辰後就能聽到裴銷和宇文智及的死訊!」「那,那李世民他們如何處理?需要也動手嗎?」「不,不用動他們,只須要將朕指定之人殺死即可。朕記得遼東之兵馬所使用之器械有專門的記號?」楊廣冷冷的道。
司馬德堪點頭道「確實如此,據說是為了讓製造的工匠不敢混水mō魚。每一位工匠所打造的兵器上面都會留下他們專用的標記,如果到時兵器出現製作問題,就能找到那位打造的匠人負責。」
「如此甚好你想辦法弄一批有遼東標記的兵器殺死宇文智及等人後,在現場遺留一二把有記號的兵器。」司馬德堪忍不住抬起頭疑huo的看了一眼皇帝,心中充滿了震驚,皇帝如此所為,豈不是要嫁禍於陳克復?再一聯想一下到現在都還沒有半點頭緒的刺殺陳克復案難道當日刺殺陳克復也不過是皇帝之所為?
目的只是為了以此為借口,好借喜打壓裴闕和宇文闕並且清洗東都禁衛軍?
那些這次皇帝布下如此一個局,所圖為何?難道說皇帝真想置陳克復於死地?又或者皇帝在進行什麼更大的謀劃?他有些茫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皇帝,他想要陳克復死,甚至是想要任何一個人死,難道還需要這樣的謀劃嗎?下一道聖旨,直接賜一杯毒酒,或者賜三尺白綾豈不是更簡單?
楊廣彷彿一下子將司馬德堪的心思看透,仰頭歎息一聲」「朕是天下百姓的君父,朕之所做所為,一切也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遵照朕的旨意去辦就行了。只可惜,這天下雖大,卻又有幾人能真正明白朕所做之一切呢?」
「臣遵旨!」司馬德堪低著腰徐徐後退,退出兩儀殿。
西市兩伙勳貴子弟的鬥毆已經結束,金吾衛一出動,很輕易的就將這些醉鬼們給分開了。不過金吾衛將軍楊威卻也是個官場老油條,鬥毆的雙方一邊是如今灸手可熱的唐國公李淵的二公子一幫人馬,另一邊卻是勢力龐大的宇文闕和裴閥等子弟。不論是哪一邊,他都得罪不起。換作了是別人鬥毆,他早已經將人鎖拿衙門了。可對於這些人,他卻只能好言好語的將他們分開,還給他遞茶倒水,說了不少好話後,還派人將雙方送回各府。
金吾衛一隊軍士無奈的弄來幾輛馬車,將十餘個此時都還半醒半醉的公子哥給負責送回府去。幾名軍士一邊走著,一邊也是有些憤怒無奈。車馬進入一處巷道,這裡沒有店舖、行人稀少。可在那屋頂之上,卻突然冒出一群黑衣人,全都是黑se的武士服,連臉面也全都遮擋在了黑se的面巾之中。
其中一人伸出手向下一指,其餘黑衣人點了點頭,其中十餘名黑衣人張開弩箭,對著下面的護送馬車的金吾衛軍士突然射擊。突如其來的弩箭射擊,一下子就將那十幾名金吾衛軍士給全部格殺,甚至那些人臨死都沒來的及發出一聲慘叫。
馬車一下子停了下來,馬車裡面的裴銷等人甚至不知道死神已經降臨,仍然在昏睡。
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從屋頂跳下,迅速包圍了馬車,司馬德堪同樣一身黑衣。他親自挑開了一輛輛馬車,確認目標後,讓部下殺死。十幾個紈褲,最後除了殺了宇文智及和裴銷外,還殺了三個,其餘的基本上都由他親自動手,在每人身上捅了一刀。這一刀十分有分寸,既會讓人看起來十分慘重,但事實上只要醫治得時,都不會死。
將大多數的弩箭都從屍體上撥走,卻又故意留下了幾支彷彿沒有發現的弩箭。司馬德堪最後打量了一遍現場之後,點了點頭,手一揮,幾十名黑衣人迅速消失,如同從不曾出現過一般。
等了沒有多久,早有事先安排好的禁衛穿著便衣假裝路過發現兇手案現場。及時的引來了金吾衛軍士,將那些還正血流不止的傷者,挽回了一條命,而楊廣指定的宇文智及和裴銷卻和三個紈褲子弟,還有十幾名金吾衛士兵都已經死去。
接到這個消息之時,新調任為後部尚書的宇文述正和同樣被新調任為民部尚書的裴蘊等人,在尚書省處理政務。
裴銷是裴蘊的嫡長子,突然聞知自己的嫡長子居然被人就這樣的殺死在京都的大街之上,這讓裴蘊憤怒異常,失態的將滿桌的公文都掃落在了地上。
在平時尚書省大臣們辦公休息的偏房之中,此時只有同樣滿臉yīn沉的宇文述和裴蘊兩人。
好半晌後,裴蘊咬牙切齒的道「這件事情不是李淵干的!」「也不會是李家其它人幹的!」宇文述冷冷的道。
今日事情的經過他們都已經知道,李世民等人和宇文智及等人都在高昇酒樓喝酒,酒醉之後大打出手。雖然動靜鬧的很大,可是這卻只是一群年青人之間的普通鬥毆。除了幾個人的輕傷之外,並沒有發生什麼其它的事情。而且之後有金吾衛趕到,將他們分開,並負責護送回府。黑衣人刺殺他們兒子的時候,李世民等人還正在金吾衛的軍士護衛之中。他們不可能有時機出手,而李淵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清楚,給李淵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在京城公然派殺手刺殺他們的兒子。
門被推開,宇文化及走了進來,遞給宇文述三支弩箭。
「父親,這是刺殺現場找到的,這是遼東兵馬的制式弩箭,這上面有專門的記號。我在遼東這麼久,對這些十分清楚。」
宇文述霍然起身,怒目圓睜「你敢確定?」
「父親,我敢確定,遼東的器械全是遼東製造,每位工匠製作出之後,都必須在自己的製作出的器械上刻上其專屬的標記。你看這上面的符號「匹刃」這是陳克復所使用的什麼阿拉伯數字,這四個符號就是那個弩箭工匠的編號。
這些符號除了遼東有人使用,中原根本無人使用。」
裴蘊憤怒的抓起一支弩箭狠狠的插入木桌之上「陳克復,這絕對是陳克復所為,他一定是懷疑之前刺殺他的黑衣人是我們派出的。他這是報復,赤luǒluǒ的報復!陳克復小賊,卑鄙如斯!」宇文述此時也已經有些相信了裴蘊的話,除了陳克復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敢於殺他兒子的人。李淵雖然如今也和他們相對,但是李淵一向不過是一個無能之輩,他不相信李淵敢在京都出手,一次行刺包括虞家、來家等十幾家勳貴之家。而現在和他們有利益之爭的,也唯有這個陳克復。他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不久前陳克復才喝下了宇文智及遞上的茶,為何卻突然間又做出此等事情。
憤怒的宇文述滿頭白髮鬚髮皆張,怒目圓睜,緊捏拳頭狠狠的砸在桌上,怒吼道「豎半焉敢如此?欺我太甚!老夫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從此與他不死不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