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萬人排成一個個的萬人方陣,如同釘子一般的釘在地上,清晨的微風吹過,所有將士們頭上的盔纓隨風飄揚,肅靜的平地上,各個方陣之中的一面面大旗隨風捲起。
「咚,咚,咚,」隨著一陣陣的鼓聲響起,隋軍中的軍樂隊率先出場,大鼓、小鼓及鼙、長鳴、中鳴等各一百八十具,釭鼓、金鉦各二十具,鼓樂齊鳴。
在這肅靜的清晨,一隊隊的軍樂隊盛裝而出,緊隨其後的就是天子近衛,最後就是天子儀仗,然後就是各大臣,以及大隋的皇帝陛下。所有的人,今天俱是盛裝而出,這一天,對於隋朝上下來說,實在是太值得紀念和高興了。他們終於狠狠的教訓了一次高句麗,而且接下來勝利也是在望。
「萬歲、萬歲、萬歲!」在那鼓樂齊鳴中,一個個整齊的方陣發出震耳欲聾的強音,如山呼,如海嘯。興奮喜悅的三軍將士們等待著他們的帝王的檢閱,特別是此次立下戰功的眾多將士們,他們也在等待著皇帝陛下豐厚的賞賜。
一陣陣的山呼如同波濤一般的傳向了遠方,遼東城中的高句麗人一下子全都驚住了,城中緊急的軍號響起,響徹整個遼東城,早已經疲憊不堪的輪休士兵們也全被驚醒,一個個紛紛起身,好在圍城以後,眾軍士都已經習慣了睡覺也衣不解甲。所有的高句麗軍士都抓起武器,匆忙的跑上城牆,各就各位。一片片忙亂的腳步聲,雖然那些高句麗軍士被圍困這麼久,也早都身心俱疲,但是沒有人敢怠慢。所有人都知道,隋軍圍了數次都沒攻下遼東城,如果城破,那麼他們這些人的命運也可想而知。
做為高句麗的國門,這裡駐守的也是高句麗最精銳的戰士,不到一會,所有的軍士都已經都登上了城牆。可是好半天,卻沒有看到隋軍大隊出現的身影,就連依然圍困在城下的幾支隋軍也依然是圍困在外面,一動不動。
「王爺,事情好像有點不對靜啊,隋軍搞這麼大聲響,怎麼卻沒動靜?」西門城牆防守將領金成中道。
遼東城最高將領乃是高句麗國王的親弟弟,榮留王高建武親自坐鎮。高建武雖然是高句麗王高元的王弟,但卻也是高句麗國內的名將。在隋二征高句麗時,高建武面對隋軍的十萬水師,先是詐敗,將水師統帥來護兒引到了平壤。來護兒挑精甲四萬,直追至城下。高建武率軍出戰,再次佯敗,誘隋軍入城。來護兒入城後縱兵擄掠,軍隊失去統一指揮,城內伏兵起,四萬隋兵幾乎全軍覆沒,來護兒統領殘兵,一直被追到隋軍停船之所,才算逃脫了性命。查點人數,生還者只有數千人而已。
經此一戰,高建武成為了高句麗軍界聲望僅次於乙支文德的大將。此次隋軍第三次來征高句麗,高建武也主動請纓擔任遼東守將。
高建武豎耳傾聽了一會,點點頭,「這是隋人在列隊校閱,聽這聲勢,好似隋人在慶祝什麼。」高句麗上層貴族們雖然偏處遠東,但對於中原文化卻十分仰慕,上層貴族包括王室一直都有學習中原文化,所以高建武很清楚的聽到了隋軍將士的山呼,以及那軍樂所奏出的意思。
「慶祝?為什麼慶祝?難道平壤出事了?」遼東城被圍困的死死的,雖然隋軍到現在也還沒有攻破遼東城,可是城中的人卻也一個都出不去。他們被圍一個月了,與外面完全斷絕了消息,根本不知道如今外面的情況。可是按著以往的幾次經驗來看,每次隋軍都是兵發兩路,一路圍遼東,一路攻平壤,現在遼東城未下,而隋軍卻在慶祝歡呼,難道平壤出問題了?
有這樣想法的並不是那將領一人,城牆上的士兵都是你問我,我問你,可是都猜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每個人卻都是憂心不已。如果平壤破了,那麼他們就真的要被四面圍困了,要是那樣的話,那麼他們也就完了。
高建武的臉色也陰沉沉的,對著旁邊的將士喝道,「隋軍此是準備誓師攻城了,大家都做好準備,不管隋軍來多少,他們也無法攻下遼東城的。我們要讓隋人像前兩次一樣,大敗而回。勝利只屬於高句麗,高句麗萬歲,國王萬歲!」
在高建武的帶領下,高句麗人也開始喊叫起來,不過可惜高句麗遼東城的士卒並不多,而且還都分散在四城,所以喊了半天,卻半點也無法和隋軍的聲勢相比。
雄壯的軍樂依然在平原上響起,平原上整整齊齊排列著的一個個萬人方陣不斷的齊呼著「吾皇萬歲,大隋萬歲!」陳克復抽出自己的環首刀,大聲的號令道,「撥刀!」
一萬破軍營的將士「唰」的一聲撥出所佩長刀,一片耀眼的刀光,雪亮無比。其它各個方陣也都在大將的命令下撥刀而出,雪亮的刀光將整個平原都照射的無比耀眼。
在皇帝儀仗的後面,一群盔甲鮮亮,衣裳華麗的文武大臣都隨著皇帝的身後出現了。此次征遼,除了留守的大臣們,京城中的京官們大都隨行。不但大臣們來了,就連京中的眾多貴族們也都跟隨而來。
大隋皇帝頭戴冕冠,身穿冕服,玄上衣、朱色下裳,蔽膝、佩綬、赤舄,這是最隆重的典禮時才穿的禮服。這套禮服是皇帝的最高等級的禮服,唯有在登基、祭祀等大典上才會穿上。今天楊廣連這套冕服也穿上了,可見他此時的心情。
冕服上下繪有九章,而且還將日、月分列兩肩,星辰列於後背,此乃象徵「肩挑日月,背負星辰」。帶著一種無法比似的雍容氣質、皇帝威嚴,他走在隊伍的前面,虎步龍驤,檢閱著他的精兵強將。
皇帝的高貴氣質、威嚴讓底下的將士們更加的狂熱起來,對於這下面的數十萬將士來說,皇帝就是他們的神,這是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對於許許多多的府兵們來說,他們一輩子也許只能輪流到他們番上的時候,才能在進京宿衛時有機會見上皇帝陛下一面。
對於這些將士們來說,皇帝陛下就是他們的的神,皇帝陛下一聲召喚,千千萬萬的大隋子民就放下手中的鋤頭,拿起武器,騎上戰馬,不遠千里,拋家棄子,背井離鄉,甚至最後死在異國他鄉。此時他們看到皇帝陛下不再穿著鎧甲,而是穿上了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著皇帝威儀的冠冕時,所有人都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一個個面色激動,雙目放光,激動的呼喊著「吾皇萬歲,大隋萬歲!」
不身處於其中,永遠也無法感受到那種氣氛。陳克復騎在馬上有些茫然的看著那些激動興奮的將士們,就連他身後的一萬破軍營將士也和其它的將士們無異,一個個都有些陷入瘋狂之中。
陳克復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是穿越而來,他早已經不是中國封建皇權社會下世代生活著的子民,他沒有那種對於皇權的畏懼和崇拜。但是受這種氣氛的感染,整個人的腎上腺素也不由得激升起來。
看著御台之上的楊廣享受般的感受著的他的子民們的呼喊,陳克復不由得升起一種感覺,大丈夫當如是。要是有一天,他也能登上楊廣如今的位置,那該有多好。怪不得古今中外,這麼多人前仆後繼的向著那個位置衝擊,哪怕是為此付出誅滅九族的代價。是的,這個位置太誘人了。特別是對陳克復來說,他知道隋朝將不久矣,而這亂世當中稱王稱帝的又有多少。
陳勝不是說過嗎?王候將相寧有種乎,他陳克復難道就不能去坐一下那個位置嗎?他是一個後世的人,不相信什麼天命之類的。天子是上天所授的話,他這樣的人又如何會相信。更何況他的這個身體不是也有著皇族的血統嗎?他不是還是南陳皇太子的嫡子嗎?這亂世當中,又有誰是真命天子,又是誰不是?
當年霸王項羽有次看到秦始皇的威儀車駕,他當時也說過這樣一句大丈夫當如是的話,漢高祖劉邦當年也見過秦始皇的威儀,也說過這樣差不多的話語。這可以算野心,也可以就雄心大志。
陳克復一邊隨著眾將士呼喊著皇帝萬歲,一邊心裡卻在狂熱的想著。猶如一顆種子,就是這麼不經意間,他就種在了陳克復的心中。過去他根本沒有想過什麼爭王爭霸,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在這亂世中保命,想的是將來如何抱大腿。可是在這數十萬人的大校場,被楊廣的這威勢一激,他的想法變了。
我自狂歌空度月,飛揚跋扈為誰雄。想起杜甫曾經給李白的那首詩,陳克復也不由得心裡更加堅定起來。杜甫覺得他以前那樣的放縱自由是不對的,他需要的不是皇帝的召喚,而是李白這樣的知己。那自己呢,自己需要的是什麼,難道穿越到了這千年之前,就是為了想著怎麼從保命?難道他不應當去爭取,他不應當去做點什麼嗎?不提他所知道的那些隋以後的各種華夏子民所受到的災難,就想想近在眼前的隋末亂世,十餘年間死亡三千餘萬人,就這點,他也應當做點什麼。
求推薦票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