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在等,十七號也在等,他坐在冰冷的地下室中,等待著自己的其他十幾個兄弟,對小女孩深度催眠的最終結果。
深度催眠——直接進入對方潛意識之中的催眠方式,或者叫直接掠奪對方都不知道的記憶方式,所以,這項看似不可能的任務,讓這集中了全中國最多的腦域異變者的地方都有些焦頭爛額。
他們這十幾個人,一個月來,從深秋到入冬,一個月就幾乎只做了這麼一件事,可這件事到現在,還沒有成功。
可見這件事情的難度之大,繁瑣程度之高。這件事情的難度在於——如何拼湊那些本人在昏迷狀態中的記憶。很顯然,眼前的少女在被人移植記憶的時候,是處於昏迷狀態的,所以,她本人不會對這些事情有絲毫的印象。
但是人保存記憶的地方不只有大腦,肌肉有肌肉記憶,肢體有肢體記憶,皮膚有皮膚記憶,甚至大腦在休克狀態的時候,還有潛意識的記憶。
這些記憶都很零碎,普通人幾乎拼湊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但是他們這些腦域異變二次以上的人能——這些本來就是知一點而知全身的角色,給他們一點有用的信息,就能推測出來十倍的當量。所以,這些零碎的信息,對他們很有作用,所以,他們才要進入女孩的潛意識之中,去找出,還原,拼湊這些記憶。
所以,這件事很累人,很耗時間。
「唉……」盤膝坐在地上,十七號眼中露著疲累的神色——他們這些人這些天集中在一起,做了這麼多工作,其實只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為什麼這個小女孩。對那個超級生命有那麼強烈的針對性感知和那麼濃烈的恐懼性情緒。很明顯這些情緒都是被人後來加進去的,所以他們要弄清楚這些,因為他們知道——這些情緒都是李輕水加進去的。
因為來自李輕水。所以必須要知道。
「你究竟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呢?」十七號自言自語著。
而也就在這時,地下室的房門被人打開,一個看起來很精幹的人類走了進來——「十七先生。流已經離開了,來之前,他見過流心。」
「嗯,知道了,辛苦你了。」十七號點了點頭,看向了旁邊的十六號。
「來了。」十六號心領神會,「戰鬥,終於要打響了。」
「是啊。」十七號點了點頭,從地上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樓梯口,從地下拾級而上,幼小的身軀在高大的台階面前。顯得有些笨拙。「真想看看他們戰鬥的場景啊,李輕水究竟是看到了什麼。才能確信一場根本不可能勝利的戰鬥會最終取得勝利呢?」
「是啊,怎麼想,都是一場不可能勝利的戰鬥啊!」十六號跟在十七的身後,從地下走到了地上,然後從屋中走出了屋外,走進了那濃霧繚繞的世界裡,他們看著那深紅色的天空。
「這些天流做出了什麼變化你也看到了,你現在還堅信劉暢能贏嗎?」沉默了許久之後,十六號轉頭看向了十七號。
「堅信。」十七號說道:「雖然我也不知道劉暢憑什麼能贏。畢竟這些天裡,流放棄了繁殖之後,變得太強大了。他的自主進化能力的強大程度,甚至超過了我的預料。這些天來,他不斷的變得強壯強壯更強壯。而且更關鍵的是,他的進化方式有很明顯的針對性,他就是衝著劉暢去的,他把上次遇到的所有困難,都針對的進化出了相應的應對方式。其實以他的實力來說,不應該那麼重視和劉暢的這場戰鬥的,難道他也感覺到了什麼?」
「流是個聰明的傢伙。」十六號說道:「無論他感沒感覺到什麼,他都會格外重視這場戰鬥的。」
「所以說,無論怎麼看,劉暢都應該沒有一點機會。」十七號說著話,盤膝閉上了眼,「你想看他們的戰鬥過程嗎?」
「怎麼看?」十六號看到十七閉上眼睛,猜到了什麼,「你能看到他們一會的戰鬥過程?」
「能,因為我很好奇。」十七號依舊閉著眼睛,可是眼珠子卻在眼皮內轉動著——如同一個在做夢的夢遊者。
「你怎麼做到的?」十六號看到十七這個樣子,也盤膝坐了下來,隨後腦電波外放,進入了十七的腦域,而十七號自然沒有阻攔自己的哥哥進入自己大腦之中,而是和他共享了腦中的信息——所以,十六號也看到了十七正在看的畫面。
那是一個奔跑的畫面,視線隨著身體的運動不斷上下搖晃著,而這視線擁有者的速度很快,周圍的風景看起來很模糊,而在他前方奔跑帶路的,是一個小兩棲人——眼前的小兩棲人,十六號和十七號都認識——是流心。
「這是流所看到的畫面嗎?」十六號問道:「你怎麼做到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侵入一個腦域異變者的大腦吧,到底怎麼弄的?」
「只是進入視圖接收信息的那一小部分腦域而已,視圖接收信息的腦域,是大腦中一小塊而已,而且我在流身邊這麼多天了,就算用蚊子吸血的道理,我也能一丁點一丁點的侵入了,又不是入侵記憶庫和修改什麼大腦功能,單單是共享視圖,我還是能做到的。」十七號閉著眼睛說道:「我要親眼見證,這場奇跡是怎麼發生的。」
十七號說著話,他眼中的畫面不斷閃動著,然後視線終於不再隨著奔跑上下搖晃,流停到了一個建築物的跟前。
「父親大人,就是這裡了。」流心指著剛才聞到劉暢氣味兒的那棟建築跟前,說道:「我在這裡看到了很多劉暢的生活用品,還有很多有著他身體氣味兒的衣服,他應該這段時間都住在這裡沒錯的。」
「可是,這裡為什麼已經空了?」流看著眼前的建築物,並沒有進入——因為以他龐大的身體,想要進入那狹窄的單元樓的樓棟內,肯定會把整棟建築都給擠垮的。
「不知道為什麼空了啊,我來的時候還見到好幾個人呢,應該都是劉暢的同伴。」流心指著樓洞口說道:「這裡剛才坐著兩個女的,樓上還有一男一女,一共四個人的,怎麼都不見了?」
「你被他們發現了吧?」流瞇著眼睛,隱著身形。
「不可能的,我隱身進入的建築物,而且當時劉暢和那三個克隆體不在,都是一些普通人,怎麼可能發現我?」流心肯定的說道:「沒發現,也許他們出門辦事兒了!」
「那我們就在這等,我不信劉暢不回來!」流話音剛剛落下,街道口就出現了周凱和女老闆娘的身影。
「天氣這麼冷,我估計北京要饑荒了!」周凱拎著槍,縮著脖子,對著旁邊的女老闆娘說道——兩人連日來的相處,雙方感覺都還不錯——周凱本就是個痞子,一直也就喜歡豐盈會來事兒的女人。
而女老闆娘恰好合他口味,而他本身也對這個女人沒什麼敵意,再加上這個女人床上功夫很好,又真心服侍他,所以,兩人現在儼然已經確定了情侶關係——或者叫「長期炮堊友關係」。這種關係雖然說不上多麼情深意重,但是總好過一般的朋友關係。
「饑荒了也不用擔心,有劉暢在,我們就餓不死。」老闆娘軟著聲音說道——這些天來,女老闆娘在這過的也還算不錯。她看的出來,來的這些人都不是什麼壞人——這也是之前她一直敢於欺負這些人的原因。
而且這些人有很多都很有能力,也沒有什麼人去因為以前的事情刻意為難她,所以她過得還算不錯——她很滿足——因為她在這裡,能吃飽穿暖而且不用擔心蟲子的襲擊——這在現在的北京,對她一個平民來說,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這些天來,她已經看過太多被餓死凍僵被蟲子咬死的人了。滿城都是死屍,以前的北京幾百萬人,現在最少死了一半兒。而剩下的另一半兒,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個冬天。所以,她在這裡很安心。
能活著,就安心。
所以,她竭盡全力的伺候著自己的男人,討好著周圍的女人,她用自己事故的手段,在這裡謀得了一席之地——讓她從一個被看管的犯人,變成了一個隊伍的普通成員,讓她有了和自己男人自由行動的權利。
「最近隊裡不太平啊。」周凱拎著強縮著腦袋,摟著自己的女人說道:「我總感覺要出大事兒,但是又不敢問。」
「能出什麼大事兒?」女人縮進男人的懷裡,問道:「劉暢那麼厲害,我想就是政府軍過來,他也能帶著我們逃出去吧?」
「政府軍是不怕,但是你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以前還在邢台的時候,被劉暢劫持,我見過一個白色的巨大怪物,那個怪物要比劉暢厲害得多……」周凱說著話走過路口,走向了單元樓,「當時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仇怨,我也不知道啊,似乎是那個白色的怪物抓了劉暢的親戚什麼的……」
周凱話音未落,身上突然感覺到一股如山的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