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你離我一點,不准碰我一根寒毛!」
「我是你老公。」他從容不迫的盤腿坐好,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袒裼裸裎。
「老公又怎麼樣?如果你膽敢碰我一根寒毛,你就會見識到失去理智的女人發起飆有多可怕。」
「我們是夫妻,哪有老公不能碰老婆的道理?」
「如果你不擔心鼻青臉腫見不得人,你就跟我講道理。」
「你別鬧彆扭了,今天晚上我們要出發前往美國度蜜月。」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取消蜜月旅行,那可是我應得的權利,不過這跟那是兩回事。總之,你務必牢牢記住離我遠一點,免得我管不住自己的拳頭,不小心把你漂亮的鼻子打歪了,那可不是我的錯。」她故作凶狠的摩拳擦掌。
「你真的準備跟我劃清界線?」他是不是有被虐傾向?為什麼她連這麼凶悍的樣子看起來都如此令他心動?
「我的怒氣還沒消退之前,這對你比較好。」
手一攤,他尊重她的說:「好吧,老婆最大,你想怎樣就怎樣。」
他們的蜜月旅行選在美國的西雅圖,這是因為章家盼去年自助旅行沒有造訪這座城市,一直覺得很遺憾,邢若城便選擇這裡度蜜月。
來到期盼已久的城市,而且悠閒的坐在飯店噴水池畔的露天餐廳享用美味的鮭魚大餐,微風輕拂,小提琴拉出動人的音符……這樣的蜜月旅行真是太享受了,可是——
看著對面的男人,章家盼氣惱得緊抿著嘴。相信任何人看到他們這個樣子,都不會相信他們是夫妻,而會以為是仇人,因為兩人完全沒有互動。
其實,沒互動倒也無所謂,最可惡的是,這個男人竟然當著她的面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而且還收下別的女人傳過來的紙條,擺明沒將她放在眼裡,這不是很過分嗎?
昨天晚上還百般討好的想撲過來,今天就樂得將她視為空氣——這就是男人,不順從他,他就會原形畢露。
忍住,不可以生氣,何必為這個男人生氣呢?沒必要,因為她一點都不在乎他。對,一點都不在乎,他當著她的面跟別的女人調情也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嗎?
章家盼的記憶被拉回一年前,邢若城盛情款待她舉行的烤肉派對結束之後,因為吃得太飽太脹了,他帶著她到附近的海灘上散步。
「你真的很帥氣,一個女孩子跑來美國自助旅行。」
「帥氣?」她喜歡他的用詞,開心的哈哈大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漂亮中多了一份帥氣。「朋友都說我瘋了。」
「你肯定告訴他們你是瘋了,人生難得瘋狂一回嘛。」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的瞪大眼腈。
這會兒輪到他開心的哈哈大笑。「猜的。你真的這麼說嗎?」
「對啊,我就是想瘋狂一回,趁著我有旅費,趁著年輕衝動的時候。」
「如果生在古代,你肯定是女中豪傑。」
「我哪有資格稱為女中豪傑,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年輕留白。」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將自己的想法化成行動。」
「是啊,想是一回事,付諸行動是另外一回事,這麼說,我還是很了不起。」
「這是當然。」
那一夜之後,他在她眼裡無形中多了一份帥氣,而二姐也說她恐怕再也遇不到像邢若城這麼懂得欣賞她、愛她的男人……
他是否愛她,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懂得欣賞她,否則,他就不會用「帥氣」形容她的瘋狂。
其實早在那個時候,她對他就不再有面對陌生人應該有的防備心,他在她眼中是特別的,因此她接受他的陪伴,讓他在她人生重要的旅程留下影像,最後甚至放縱自己在他面前喝醉酒……
有一件事,她也一直逃避不願意面對,那就是她始終沒有刪除他留在相機記憶卡的影像。好幾次她告訴自己狠下心,不該存在的記憶連痕跡都不可以留下,可是手指終究按不下刪除鍵,因為沒有他,她在美國那一段旅程就失去色彩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他對她有任何意義,可是又沒辦法對他視而不見,她,其實很在乎他……只是在乎而已嗎?
她不自覺的皺眉,幽幽回過神來,正好對上他凝視的目光,心跳頓時加速。不想被他瞧見心底的慌亂,她只好惡聲惡氣的道:「你在看什麼?」
「你的臉色不太好看。」
「我真的好感動,你不是早就忘了我的存在嗎?」
「你在吃醋嗎?」
「我在吃醋?」她差一點激動的跳起來,卻沒意識到語氣表情無形之中洩漏自己真實的心情。「這太好笑了,你想跟別的女人怎麼樣我都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
他愉悅的笑出聲,一整天鬱結在胸口的煩悶頓時消散了,早知道他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可以帶來那麼大的效果,昨大抵達這裡的時候,他就不該是先努力討好的想打消她心裡的不悅,而是直接跟別的女人上演調情的戲碼。
沒想到她吃醋的樣子竟然如此可愛,如果手上有照相機可以將此刻的她拍攝下來,不知道該有多好。
「你笑什麼?」他的笑容讓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建議你最好冷靜下來,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打翻醋罈子。」
「……如果你不要說那麼可笑的話,我會很冷靜。」話雖如此,她還是試著令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每次一激動,她就會不自覺的繃緊身體,還會握緊拳頭……
意識到這情況,她趕緊鬆開還緊握的拳頭。
「我只是將眼睛看到的感覺說出來。」
「我看啊,你是將心裡的期待說出來吧。」
他同意的點點頭。「是啊,又不是不在乎老婆,當然會期待老婆吃醋,因此看到老婆滿臉不悅、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當然會將老婆此刻的表現解釋為吃醋,表示我也被老婆在乎。」
「真是太好笑了,我哪有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這個可惡的男人,怎麼可以隨口一句「又不是不在乎老婆」就害她心跳快得好像在坐雲霄飛車?
「你要不要照一下鏡子?」。
「我身上從來不帶那種玩意兒。」
「我想也是,我老婆已經夠迷人了,哪需要時時刻刻照鏡子留意外表!」
章家盼這次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今天他幹麼淨說一些甜言蜜語?她不可以受到他影響,想做壞事的人,通常會心虛,然後會說出一些昧著良心的話……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
「你真的沒吃醋嗎?」
「醋太酸了,我不喜歡酸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酸的,每次吃到酸的東西,像是鳳梨、酸白菜,你的眉頭就會糾在一起。」一頓,他傾身向前,語氣帶著試探。
「這麼說來,如果今天晚上我接受其他女人的邀請去酒吧喝酒談心,你也不在乎嘍?」
這個男人竟然……她高傲的抬起下巴,幾近挑釁的說:「對啊,不在乎,你愛跟誰談心就跟誰談心,儘管去啊。」
「你確定?你不會以為我是隨便說說吧?」
「我沒興趣管你是真是假。」
他不懷好意的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客氣?章家盼恨恨的咬牙切齒,這只是「不客氣」嗎?那兩位金髮白皮膚的辣妹幾乎貼在他身上,他笑得嘴巴都闔不攏了——如果這會兒是一對一,他們大概已經上樓找個地方過夜了。
不過,她是不是瘋了?又不是徵信社的職員,幹麼躲在暗處偷窺?真是丟死人了,為什麼她會像只見不得光的小老鼠窩在這裡做這種事呢?
哼!她會淪落到這種可憐蟲的地步,還不都是他的錯!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他遲遲沒有回房間,害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後來決定傚法他也來酒吧樂一下,也不會恰好看到這一幕。
來酒吧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其實討厭這種吵雜的地方。到了飯店的酒吧,根本沒有心情樂一下,反而不由自主的尋找他的身影。當她看到他跟兩位熱情如火的辣妹抱在一起時,她惱怒得想尖叫、想破口大罵……
她是在吃醋,見到其他女人極盡挑逗的誘惑他,她真的恨不得衝過去扯住她們的頭髮,叫她們離她老公遠一點!
沒錯,她真的瘋了,否則她怎麼會像個笨蛋一樣待在這裡自我虐待?
「小姐,一個人喝酒太無趣了,我們一起喝一杯。」
雖然知道酒吧有一大堆喜歡嗡嗡嗡找女人亂叫的蒼蠅,可是這個人未免太白目了,看不出來她現在很想揍人嗎?
她送給對面那位不請自來的「阿兜仔」一個冷眼。「走開,別來煩我!」
「我知道比這兒更好玩的地方,保證讓你忘了所有的煩惱。」
這位「阿兜仔」不太識相的將魔掌伸向她,可是下一刻立刻被她反手扭住,痛得臉色發青。
「老兄,如果不希望你的鼻子歪掉,最好離我遠一點!」她殺氣騰騰的甩開對方的手,「阿兜仔」老兄趕緊溜之大吉。
蒼蠅飛走了,可是她老公怎麼不見了?章家盼心急如焚的四處張望,難道他真的帶那兩位辣妹上樓Happy了?
「你在找我嗎?」邢若城含笑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驚嚇的轉頭一看,見到他那張得意的笑臉,雙頰瞬間一片羞紅。她張開嘴巴,結結巴巴的擠出話來,「我……幹麼找你?」
「你來這裡不是為了找我嗎?」
「……我只是想睡前小酌一杯。」
「是嗎?」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那杯酒,看得出來她一滴也沒有沾。
「我正要喝。」她騎虎難下的伸出手,可是碰到酒杯的那一刻又猶豫了。因為太生氣,她請服務生給自己一杯最烈的酒,不知道這一杯喝下去之後,她會不會脫軌鬧出什麼糗事?
這時,邢若城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有沒有興趣去夜遊?」
「夜遊?」
「走吧。」他強行拉著她離開酒吧。
「我還沒有結帳。」
「我已經結帳了。」
十五分鐘後,他們漫步在飯店附近的海灘上,雖然時序進入秋季了,今晚的風卻是溫暖舒服。
「我最喜歡海邊了。」章家盼高高的舉起雙手,所有的鬱悶頓時煙消雲散。
邢若城見了一笑。
「一年前我們第一次來到海邊的時候,你也是這個反應。」
「我真的很喜歡海,無邊無際,看著海人的心也變寬闊了,你不覺得嗎?」
「我對海的無邊無際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我喜歡傾聽海浪的聲音——大自然的交響樂充滿了生命之美,你閉上眼睛用心傾聽就會知道。」
她順服的閉上眼睛用心傾聽,從來不知道海浪的聲音如此動人,乍聽之下沒有一定的節奏,可是那旋律竟是如此和諧美妙。
「怎麼樣?是不是很美?」
她點了點頭,睜開眼睛看著他。「這就是你在海邊買下度假小屋的原因嗎?」
「我在海邊買下度假小屋是為了曬太陽。」
「曬太陽?」
「躺在草地上曬上一、兩個小時的太陽太無聊了,總要來點音樂。」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好笑的事。就我所知,你只要事先在MP3里面放入喜歡的曲子,不管走到哪裡都有音樂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