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宇拓看著這些人,他們未經允許,就在包廂裡大肆搜索,同時間,那張斯文的面孔也恢復了嚴峻,沉靜如海的看著這些不速之客。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
他手上拿著玻璃酒杯,穩當的坐在沙發上,腳下踩著地毯,不著痕跡的蓋上沙發底下人兒在鑽進去前,不小心留在地毯上的唇印。
其中一名男人不客氣地問:"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跑進來?"
"沒有。"席宇拓淡淡回答。
"我明明看到她往這邊跑。"另一名男子說道。
大夥兒又找了一會兒,囂張的態度,如入無人之境,這行為令那俊朗的面孔蒙上一層冷肅。
"這裡是我的包廂,誰准你們隨便進來。"
"我們在找個女人。"
"要找女人,請去酒店,我這裡不提供。"
"你說什麼?"
雙方氣氛轉為緊繃,此時門外傳來急切的聲音,打斷了這嚴肅的氣氛。
"對不起,借過,借過。"酒吧經理急急忙忙從門口擠進來,一邊撥開人群,將身子擠到最前頭來,擋在這群男人和席宇拓之間。
"各位各位,這位席先生是本店的貴客,請別失禮。"經理忙將這些粗魯的人給推到一旁,然後才轉過身,歉然的陪笑臉。"對不起對不起,席先生,打擾您了,請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留著波浪鬈發,穿紅色短裙的女人?"
席宇拓慵懶的晃著杯中的酒,沉聲道:"這些人一進來就把房間搜遍了,有沒有女人,他們最清楚。"
"原來如此,不好意思,打擾了。"經理再度哈腰賠禮,然後轉過身,對這些粗魯的男人板起面孔。
"聽到沒有,這房間你們搜過了,既然沒有,肯定是逃到其它地方去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她往這房間跑。"其中一個男人道。
"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找不到?由此可見你看錯了,請馬上離開,不准對我的貴客失禮,我會讓我的人帶你們去其它包廂一間間找。"
這些男人彼此互看一眼,疑惑的表情似乎還不肯死心。
經理板起面孔。"本店之所以采會員制,就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擾,如果各位不合作,我相信你們的老闆劉先生將不會樂見自己的會員資格被取消。"
此話果然奏效,令對方堅持的態度有了鬆動。
"好吧,我們走,麻煩你帶我去其它包廂,找不到那個女人,我們也不好向老闆交代。"
經理立刻命令一名侍者去帶路,免得這些人不懂禮貌,嚇壞了他的客人。
好不容易將這些莽撞的人趕出房間後,酒吧經理才趕忙又轉身對席宇拓再三說抱歉。
"席先生,抱歉擾了您的興致,你也知道,劉品坤的手下向來很囂張跋扈。"
聽到劉品坤三個字,席宇拓為之一愣。
說到劉品坤,在企業界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這人是電子小開,也是個被寵壞的企業第二代,仗著自家有錢,養成了目中無人的狂傲,時常出入酒店場所。
關於劉品坤許多不名譽的事跡,席宇拓時有所聞,也明白這人是個狠角色,向來以玩女人為樂。
"發生什麼事?"
身為知名酒吧經理,必須要謹守守口如瓶這個原則,因為來酒吧的這些客人,幾乎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如果是別人問起,酒吧經理絕對會三緘其口,但席宇拓跟一般客人不同,他是酒吧的股東之一,這件事少有人曉得。
經理眼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量道:"這件事,您可別說出去。"
席宇拓揚著眉,點點頭,經理這才放心大膽的告訴他。
"那姓劉的小開,瞞著他老婆,今晚訂了這兒的包廂,表面上是談生意,其實是為了召妓。"
席宇拓點點頭。"這種事在商界中,已是公開的秘密不是?"
劉品坤性好漁色,召妓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經理的聲量更低了,不但表情神秘兮兮,口氣也是不得了的神秘。"可是這個妓女,踢了他的老二。"
這話,成功的讓席宇拓怔住,眸中顯現驚愕。
"誰?"
"妓女。"
"你們剛才在追的女人?"
"對。"
席宇拓沉默了好一會兒,這件事的確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酒吧經理忍不住失笑。"也不知道他們是玩SM玩得太過火,還是怎樣,那名妓女踢了他的老二就跑了,真是大膽。"
"嗯這是很嚴重的事。"黑眸不著痕跡瞄了沙發一眼,也終於明白,為何那些男人會氣急敗壞的來追人了。"姓劉的人呢?"
"趴在地上叫苦連天呢,看來傷得不輕。本來這不關我的事,但傳出去不好聽,我總得給個交代,現在他的人手正在急著找那女人。"
"這麼有膽識的女人,希望我有機會能認識認識。"席宇拓也很想笑。
經理苦笑道:"那女人最好逃出去了,否則要是被抓到,下場會很慘!你也知道那劉品坤,可是出了名的沒品。好了,不打擾您了,我得去盯著他們,免得又得罪其它客人。"
待經理退出包廂,關上門後,室內又回復了安靜。
確定不會有人進來後,席宇拓才伸手往沙發下敲了敲。
"出來吧。"
過了一會兒,他的雙腳間,有顆頭從沙發底下探出,像是剛經歷萬險的一隻小老鼠,害怕貓兒又回來,只敢伸出半個頭,小心翼翼的打探情勢。
一雙大眼瞅著他瞧,不放心地問:"他們走了?"
"對。"
"不會再進來?"
"不會。"
她猶豫了下,又問:"你保證?"
他給她一個肯定又有耐心的答案。
"我保證,他們不會再回來,這家店的經理跟我有交情,他不會讓任何人再未經允許來打擾我,你很安全。"
聽到他的話後,那緊張的臉蛋果然放鬆了不少,對他抿出感激的笑容。"謝謝你。"
"不客氣。"
唐洛琪從沙發底下爬出來,但這次,她卻困難得動彈不得。可能是適才狗急跳牆,因為太過緊張,把力氣用盡了,一得知危機解除後,卻使不上力來。
鑽進來容易,爬出來很難,她用了半天力氣,就是無法脫離困境,一雙大眼再度尷尬的往上瞄,望著似笑非笑的他。
"能不能麻煩你再幫個忙,把我從這裡頭救出來?"她沒好氣地道。
席宇拓二話不說,一手抬高沙發,另一手則將她拉出來,輕易的把受困的小老鼠從沙發底下撈起來。
他抱著她,唇角始終掛著笑,明亮內斂的眼,直直的注視她一身的狼狽。
躲過沙發底下後,肯定沒那麼好看,她的頭髮像打結的毛線,鼻頭沾了灰,她在他帶笑的眼中,瞧見自己的狼狽。
她糗大的開口。"謝謝。"
"不客氣。"他的回答依然紳士有禮。
她輕輕掙扎著想從他的懷抱脫離。"請放我下來,謝謝。"
這男人輕鬆自若的抱著她,令她沒來由的緊繃,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在他寬大穩重的懷抱裡,自己彷彿輕得沒有重量,很嬌小。
將她放在柔軟的皮沙發上後,他才鬆開雙臂。
一離開他的懷抱,她才發現室內的冷氣很強,少得可憐的性感衣裙,根本不耐寒,讓她冷得起雞皮疙瘩。
一件外套罩上她的肩,為她擋住冷氣的冰涼。
她意外的望著他。原來對方把西裝外套脫下來讓給她,外套上仍留有他的溫度,立刻溫暖了他。
"謝謝。"這已不知是她第幾次向這男人道謝了。
"不客氣。"這也不知是他第幾次對她說這三個字。
唐洛琪拉緊外套,暖和的感覺,就跟他抱著她時一樣,驅散了寒意,而她真正感到一股熱意,卻是因為他的視線。
他看她的目光,令她沒來由的臉頰升溫,感到一股不自在。
雖然這男人救了她,不代表她完全相信他。
"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她警戒地問。
"你是妓女?"
又來了!穿得很暴露就是妓女嗎?
算了,她懶得解釋,反正跟他又不認識,而且自己尚未脫離險境,假裝成妓女也好,就讓他們這些人以為是妓女來整人的好了,嘿嘿,劉品坤那些人,就算找到死,也絕對找不到她。
"是又如何?"她連解釋都懶得多說了。
俊眉揚了揚。"你做這行多久?"
"我做這行好幾年了。"她隨便唬他,心想既然人家把她當成妓女,索性裝到底。
"你身上沒有風塵味,一點也不像在酒店打滾多年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嘿,你一定常混酒店厚∼∼"斜眼看他,嘖嘖的調侃。
"我來這裡,是為了生意。"
唐洛琪禁不住嘲笑。"你當我三歲小孩啊?凡是來酒店的男人,都只有一個目的。"
他搖頭。"未必,男人上酒店,大部分是為了談生意。"
"喔,你是來談生意的?"
"我沒必要騙人。"
她一副有鬼的眼神。"我媽說,男人都不可相信。"
"那是因為她沒遇到。"
"呵,這麼說,你是好男人嘍?"
"不。"薄唇微微揚起,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我不是好男人,在某些方面,有些女人認為我很壞。"
這回答很讓她意外,因為他沒為自己辯駁。如果他一直強調自己是好男人,她反而會懷疑他,但是他卻大方承認,這點,她倒很欣賞他的誠實。
"你真的踢了那姓劉的老二?"
"對。"她很大方的承認,因為沒什麼好隱瞞的。
席宇拓很清楚,她並不是妓女,雖然不曉得她為何會在此出現,又為何扮成妓女,但能肯定的是,這件事跟劉品坤有關。
事後,他會把這件事查清楚。
他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始終靜靜觀察,看著她站起身,走向門邊。
為了預防萬一,她打開一點門縫,觀察門外的動靜,而身後灼熱的視線,則在她身上緩緩打量,並且思考著一個大膽的計劃。
正當她考慮是否應該趁此時逃走時,身後的聲音緩緩傳來——
"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繼續待在房間裡。"
她身子僵住,心中已經很毛了,被他這麼一說,她又退回房間裡,著急的在包廂裡來回走動,嘴裡唸唸有詞。
"怎麼辦?這麼慘了,叫我怎麼出去?"約定的時間到了,小喬和子瑄一定急死了。
"我可以救你出去。"
她停住,回頭望著他,眼中充滿期待。"真的?"
"不過我有個條件。"
期待立即化為警戒,瞪著他。
唐洛琪退後一步,做出備戰姿態。"你想幹麼?我警告你,別動我歪腦筋,否則我讓你下場跟那姓劉的一樣。"
她的眼神,根本是把他當成了大色狼,以為他口中的條件,指的是齷齪骯髒的事。
"你放心,我沒有召妓的習慣,如果我需要女人,還不至於要找妓女解決需求的地步,別拿我跟那姓劉的相比。"
嚴正的語氣中,明白透露出他對劉品坤絕無好感,甚至是不屑的。
聽他這麼說,唐洛琪鬆了口氣。太好了,因為她打不過他,而且她也沒力氣了。
"什麼條件?"她好奇問。
席宇拓坐在沙發上,始終帶著友善的微笑,讓自己的背舒服的貼在沙發上,緩緩開口:"最近,我身邊有個職務缺人,始終找不到適合的人選,如果你可以來應徵,我就救你出去。"
他的話令她大感意外。
他的條件,居然是徵人?
嘿,這可奇了,既然對方當她是妓女,有什麼工作非要妓女來做的?
"什麼職務?"她小心問。
他的回答,果然出乎她意外之外。
"當我的假情婦。"
室內悄然無聲,她與他,對望了好一會兒。
他好整以暇的等待她的反應,大約沉默了一分鐘,她才再度開口:"你在開玩笑嗎?"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沒說笑,是正經的在跟你談這個工作。"
如果他叫她當他的情婦,她一定毫不客氣的送他小弟弟去住院。
可他要她做的,是假情婦,假這個字,引起她高度的好奇。
"你要我當你的假情婦?"
"對。"
若非他的神情的確很嚴肅,並不像在調情,也沒有勾引的意思,就像是主管在應徵新人時的面談一般,她大概很難相信他是認真的。
如果換成別人,她絕對會高度懷疑這人的動機不單純,說不定是拐個彎來騙她,但是從這男人口中說出,她便不敢忽視它的真實性。
明眼人都曉得,這男人擁有非常好的條件。
英俊的外表,挺拔的身段,高中的亞曼尼西裝和勞力士手錶,透露出這男人不凡的身價。
有什麼好的本錢,沒道理找個妓女來當真情婦。
"為什麼?"她問。
"因為我急需一個女人來幫我擋掉麻煩的桃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身邊安插一個假情婦的位子。"
當他說話時,濃眉微微擰緊,彷彿遇上什麼大麻煩似的,急需應徵一個人,來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嘿,這是什麼世界,連情婦都得用應徵的?
"你要我當你的假情婦,來幫你趕走身邊的桃花?"
"對,只要你願意幫我,我會付你高額薪水,收入絕對讓你滿意。"
薪水兩個字引起唐洛琪極大的興趣,雖然她貴為富家女,但自從上大學後,她就不再拿父母一分錢了。
所有學費和吃住,都是她省吃儉用,自己打工存下來的。
剛好目前她正有一個留學的存錢計劃,這男人卻在這時候向她提出一個職缺,她很難不好奇。
有人徵求"假情婦",這實在是太好笑了,有趣得讓她決定進一步瞭解。
"為什麼找我?"
他很坦然的回答:"你膽子大,獨立。"
她曉得對方是指她單槍匹馬來踢姓劉的命根子的事,這的確要膽量,像她兩個死黨,就是因為膽小才不敢進來,只敢在外頭等,而且她從小就很獨立,所以她承認的點點頭。
"還有呢?"
"你對男人有戒心,應該不會輕易愛上男人,對我來說,很安全。"
"嘿,你分析得倒挺準的嘛!"
"我會看人。"
乾脆說是看相的算命大師吧,呵呵,這人肯定因為她是妓女的身份,所以認定她閱人無數,不容易墜入情網,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她不輕易愛上男人,尤其是外在條件太好的男人。
"而且你沒有煙癮,也不酗酒。"
"你怎麼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不過他這麼說,只是為了要讓她卸下心防,接受他的條件。
"我對女人身上的味道很敏感,也不喜歡女人身上有煙酒味。"
"這就奇怪了,你不喜歡煙酒,卻自己又抽煙,又喝酒。"一旁桌上的煙灰缸裡,擺放著燃了半根和香煙,還有倒了半杯的洋酒,當她是瞎子喔?
"這只是做做樣子,為了生意需要,既然談完了,也沒必要再碰煙酒。"
她恍然大悟。難怪呀,只看他點煙,沒見他抽,酒杯裡雖有酒,但一直沒見他動過。
"這是你挑上我的原因之一?"
"重點是,你有好奇心,應該會對這個職位有興趣,而且"
"而且什麼?"
他抿出淡笑。"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哼哼,你乾脆直接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恐嚇我算了。"
他兩手一攤。"我也是為你好,嚴格說來,你並不吃虧,當我名言上的情婦,好處可多了。"
她交橫著雙臂,一雙眼把他從頭打量到腳,意思是她也要估斤稱兩,考慮考慮才行。
對方說得沒錯,她是個好奇的人,當假情婦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挺刺激又另類的,勾起了她的玩心和好奇,而且還有薪水拿,但她還是小心的再三確認。
"假的?"
"對,假的,你只需要有別人在時,做做樣子,而且可以享受身為我情婦該有的待遇,絕對不吃虧,穩賺不賠。"
不管是用算盤,還是計算器,算來算去,的確都很划算。
她心兒怦動,對這個"職務"躍躍欲試,而他耐心等著,小心的不讓她發現,自己有多麼期待她能點頭,用冷靜淡然的態度卸下她的心防。
他知道,她對男人有戒心,尤其是像他這種好條件的男人。
含笑的眼,狀似無所謂,心下其實很在乎,當她思考時,他密切注意她每一個表情,抽絲剝繭的觀察,就怕稍一不慎,令她起疑,進而拒絕他的條件。
唐洛琪在包廂裡來回走著,最後轉過身,面對他,像下定決心一般的點頭。
"好,我答應你。"
他眼中,有笑意,但表面上仍平靜如常。
"這位老闆,現在你可以想辦法,把你的『員工'安全的送出酒吧了吧?"她心中急著出去。
"沒問題,走吧。"他向她伸出手。
望著她的手掌,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將自己的手,交到他手裡。
大掌收起,將她冰冷的小手包住,慢慢的把她的人拉進自己的懷裡。
她抬起頭,臉上仍有疑惑,雙手平貼在他挺拔的胸膛上,控制著兩人的"距離",仍不願意太靠近。
"怎麼出去?"她問。
他笑得高深莫測。"走暗道。"
"暗道?"她一臉詫異。
酒吧裡居然有暗道?!感覺上好像電影情節。
"為了安全起見,酒吧的經營者在蓋這家酒吧時,有設立暗道,好準備非常時期使用,一般客人不會知道。"
原來有暗道啊,太好了,這和一來她就不必擔心走出去時,會被劉品坤的人抓住。
她好奇地問:"既然一般客人不知道,你又怎麼會知道呢?"
俊朗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因為,我是酒吧的老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