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到峇裡島不算什麼自我放逐。
但在從紐約搬回台灣後,黎熙辰需要時間放空腦袋。
黎家有個嚴格的父親,生了兩男一女,黎熙辰是老三。三個小孩長大之後都和黎老頭不親。不親算是比較含蓄的講法,應該說他們都不想和他有所往來。
黎熙辰的大姊是醫生,嫁給一名皮膚科醫生。黎老頭認為醫生應該以救世為己任,偏偏黎熙辰的姊夫開診所,靠打肉毒桿菌、美白針、玻尿酸賺大錢,黎老頭打從心底就不喜歡他,從此黎大姊和黎老頭非必要,鮮少說上話。
黎熙辰的哥哥是一名律師,原本在黎老頭的律師事務所工作,做了好幾年的總經理,黎老頭計畫將公司交給他全權經營,他卻跑了,跑到中美洲去自助旅行,一去不回頭。
這兩年,黎熙辰已習慣紐約的生活,他住在曼哈頓下城一個沒有電梯的小套房。樓下是一間義大利餐館,他是那間餐館的廚師。他不是念餐飲科的,其實他和黎老頭、哥哥一樣,都是律師。
拿起平底鍋當廚師完全是為了氣氣黎老頭,算是他對家中父權至上所做的輕微反叛。
但現在黎大哥落跑了,黎熙辰就算再怎麼反叛也不得不回台灣頂他大哥的位置。一切都是因為他媽媽幾通電話催促,告訴他黎老頭早該退休,最近醫院體檢報告出來,黎老頭罹患肺癌,第二期,治療中。
黎熙辰在回台灣之前,決定調整自己的心情,買了一張前往南方小島的機票,飛過來這裡度假兩周。
他從機場搭計程車去烏布,在那裡租了一台摩托車當交通工具,白天在庫塔海灘閒晃,喝雞尾酒,吃炭烤沙嗲。
有時,黎熙辰騎著摩托車穿過這座城市的蜿蜒巷弄,穿越鄉村綠油油的稻田,到部落去找當地遇見的一名畫家;這名畫家老是畫些重復的東西賣給游客,一幅標價美金三百,但可以讓你殺價到一百左右。
黎熙辰喜歡坐在架高的木質地板上,這時節,峇裡島雨季即將來臨。
每到午後,微風吹送,空氣中飽含懸浮的濕氣,那是雨水的氣息。在這種氛圍裡,喝一杯當地咖啡豆沖泡的濃咖啡,和畫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呆望午後日光漸漸偏移,流光輕巧滑掠,逝去。
傍晚,黎熙辰獨自去金巴蘭海灘吃晚餐。海灘難說是漲潮還是退潮,波浪打得有點高。這裡附近餐廳賣的食物說不上好壞,全是賣給觀光客。戶外沙灘,一張張長餐桌鋪起蕾絲白桌巾,桌面擺著長蠟燭,燭光在海風中輕微搖曳。
食物大概都是些烤物,烤螃蟹、烤雞肉、烤香魚、和其它海鮮,全都是有點焦的辣沙嗲口味,喝的椰子汁對他來說清淡無味。
就這樣,度過小島一天天的時光。
*
搭船去更小的離島,在船上第一次遇見女人。
起初,黎熙辰沒特別注意對方,船上風大,一群東方女模個個高纖細,面容姣好,穿著清涼,在船上瘋自拍,每個女人笑得花枝燦爛,比浪花還炫目。他看了幾眼,都是很不經心的。
那女人就站在黎熙辰旁邊。他面孔迎向大海,她斜側身軀背對他,和女模們望著手機,樂於自拍自娛。風太大了,她柔細烏黑的長發一直往他臉上飛來,他撥開幾次,最終不耐想走開換個位置,但女人忽然踉蹌,他伸手扶了她一下。
第一眼,黎熙辰和她視線相交。她是五官搶眼、輪廓美艷的女子,有雙魅惑人心的貓眼,身材細長高,確實是當模特兒的料子。她用英文說了句抱歉,他回她沒關系,就走開了。
第二次遇見她,是在晚上的貝裡旅館。
旅館幾乎被她們這團模特兒包下來,走到哪裡都相當吸睛。黎熙辰剛游泳完,買了幾瓶啤酒要回房間休息,就在走廊看見女人和金發男子拉拉扯扯。
起初,黎熙辰以為是情侶口角,打算置之不理。經過他們身邊,聽見女人用英文罵了幾句髒話,打了那男人一巴掌;那男人似乎醉過頭,對她又摟又抱,女人情急,飆出幾句難聽的中文。
黎熙辰才知道他們不是情侶,後來女人脫掉一只高跟鞋,拿在手上要當武器,那只古銅金高跟鞋鞋跟裝飾許多鉚釘,跟又細又尖,足以當致命的凶器。他站在身後舉手阻止她,真的怕那男人額頭或眼睛被她的鞋跟刺穿。
黎熙辰把牽扯不清的他們分開,然後很用力地推男人胸口一把,男人狼狽跌坐在地。因為太醉了,後來就算想找黎熙辰算帳,卻是怎樣也站不起來。女人火氣還是很大,不願輕易饒恕,怒氣沖沖想越過黎熙辰去踹他幾腳,被他阻止。
她穿著橘色沒有肩帶的露肩洋裝,怕曝光,低頭理著衣服,穿上高跟鞋,用英語對黎熙辰說了句謝謝,他淺頷首,沒說什麼就離開。
第三次遇見她,黎熙辰快回台灣。機位、時間都確定,摩托車也退租。
回台灣工作,在黎老頭高壓統治下,預料將有好幾年無法出國度假。在旅館附設的酒吧,黎熙辰一次點了三杯龍舌蘭,決定今晚喝個爛醉,睡到中午,搭明天傍晚的飛機回去。
才喝第一口,那群女模特兒就進來了。
她們走到哪裡都是注目的焦點,可能身材太好、穿得又清涼火辣。黎熙辰點起一根菸,去向調酒師要菸灰缸,走回來時,看見女人坐到他旁邊的位子。
酒吧裡播放著英文歌,清澈透亮的女聲正翻唱著Bob Marley的歌,那首〈我不想徒然等待你的愛〉。
她單手托腮側過臉,貓眼媚惑,眸光流動一抹溫柔波光,定定睨看他,用英文禮貌向他問候。
黎熙辰對她說:「不用麻煩了,我會說中文。」
「唉,怎麼不早說。」她淺笑起來……
「多早?」垂眼彈掉菸尾燒掉的菸灰。
老實說她遇見他好幾次,曾經在傳統市場遇見他,也曾在蠟染村和石雕販賣店和他擦肩而過。昨天,還湊巧望見他獨自踏進烏布一家咖啡館,走到哪,他都是獨來獨往。當她們坐著有導游的小巴士逛景點,她看見他騎著那台摩托車從旁邊呼嘯而過,鑽進巷弄,馳騁田野,帥氣瀟灑。
「從哪裡來的?」她問。
「紐約。要回台灣。」他說。把面前其中一杯龍舌蘭推向她。「要不要喝一杯?」
她接過酒,輕輕喝了一口。「你是做什麼的?」
「廚師。」
「看起來不像。」她淺淺笑著,搖頭。
他留著俐落的短發,眼睛是迷人的單眼皮,鼻梁挺直,嘴唇性感,聲音很好聽,而且他還救過她。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做什麼的?」他側過臉避開她,往另一邊吐出白色煙圈,笑問。
「隨便你。你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她聳著肩,很隨性的口吻。「但我不太喜歡菸味。」
他咬著菸頭,怕被冒上來的白霧燻眼,微仰起臉,瞇著迷人雙眼,聽見她這麼說,他頓了一下。「抱歉。」隨即取下菸,在菸灰缸將它捻熄。
她穿了一件小碎印花的洋裝,V型領口露出性感的鎖骨,他注意到她臉上沒什麼妝。她有一張精致的臉龐,雙眸漆黑幽邃,特別漂亮。
其實,到峇裡島度假,黎熙辰沒有來一段風流韻事的打算,但遇見她了,他覺得有也很好。
他們閒聊一陣,龍舌蘭他喝了三杯,她喝了兩杯,那首〈我不想徒然等待你的愛〉重復好幾遍,他湊近吻她;她紅唇豐潤,滑溜微翹,姿態很放松,任由他吻她。
離開她唇瓣,兩人仍舊靠得很近,微微喘息。他手指輕扣她的下頷,拇指留戀不捨刷過她雙唇;她垂下長睫,在吧台光源下,眼眸浮蕩誘人心弦的碎光。
她的唇再度被他罩住,這次是濃烈纏綿的吻。他的唇舌和她的交纏挑逗,啃咬舔舐對方,吸吮嘴內柔軟的壁肉,享受彼此的呼吸,那些美好的氣味。
他的吻、他的氣味,令人感覺說不出的舒服。女人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她雙手勾著他的頸項,他沒剃乾淨的胡渣廝磨她柔膩臉頰,引起陣陣刺癢。
她身軀柔柔靠向他陽剛的胸膛,她穿了很高的高跟鞋,他扶著她手臂,讓她從高腳椅上站起來,她的高度幾乎與他平視。
臉頰感覺他吐出溫熱粗喘的氣息,她將手掌熨貼他寬闊的胸口,感到他起伏的心跳。
「你住幾號房?」她唇抵著他耳廓,嗓音輕柔魅惑。
黎熙辰從口袋將門房卡掏出來給她,當她拿在手上,唇角嫵媚勾笑,就像什麼暗示,他突然聽到周圍發出很大聲的——「Surprising!」
黎熙辰微微受到驚嚇,她好幾個朋友忽然湊上前,拿出手機幫她和那張房卡拍照,說要貼在臉書上。
說實在,在此之前他沒注意到他的門房卡號會這麼滑稽。
「7086先生。唉,這都七零八落了,去簽樂透應該不會中獎吧。」她的朋友一陣取笑,拍完照,好像鬧劇結束,哄然相偕離開。
「對不起喔,開個玩笑,你不會介意吧?」她唇角浮現促狹的笑,當笑容愈變愈大,那雙貓眼似的眸更深黑迷人。
「要不要解釋一下什麼意思?」猜測眼前情勢,黎熙辰坦率問:「你只想向朋友賣弄收集男人的房卡號碼,不想一夜情?」
她輕咬嘴唇,雙眸蘊含一抹無辜,故意眨動睫毛,溫柔凝視他。
「怎麼樣?不行嗎?你生氣啦?」
「該不會因為這樣上次才會和那個金發男糾纏不清?」想起什麼,黎熙辰忽然追問。
「噯,他才不是。他是經紀人的朋友,喝醉了喜歡對我們毛手毛腳,上次我就警告過他了,這次我是真的想揍他,如果不是你阻止,他早就被我踹得鼻青臉腫。」她眼底波光慧黠,說話速度飛快。
後來,靜止下來,氣氛變得尷尬。
黎熙辰眼睛細又長,原本就不容易洩露情緒。這時,表情莫測高深,她更猜不出他心思。他似笑非笑,有點自嘲。她輕輕拍了拍他肩際,媚笑睨他。
「我明天還有工作,就不陪你喝了。」准備一走了之。
通常男人遇到類似惡作劇大概會很火大吧,哪有慾火都被女人撩撥了,又讓她溜的道理?
但是,黎熙辰原本就沒有非要來一段韻事的計畫,現在跟她太認真、太計較只會弄得更糗、更狼狽,想想也就算了。
反正最初計畫只想喝到爛醉、睡到中午,然後再搭飛機回台灣。
黎熙辰唇角微揚,又坐回原位,想再點根菸,向調酒師要杯酒,想起什麼,他猛然站起,趕緊追過去,女人已走到酒吧門口了。
「嘿,」黎熙辰叫住她,濃眉微挑。「我的門卡該還我了吧,不會想要我睡路邊?」
她驀然轉身,發現自己手上竟緊緊拿著他的門房卡,這下輪到她糗大了,她尷尬望向他,趕緊還給他。
黎熙辰瞅著她,眼眸緩緩笑了,從她手中拿回房卡。
她沒有轉身,反而直直向後退了一步。聽到高跟鞋清脆敲在地磚的聲音,他以為她要走了,她卻跨了兩步,是往前的,停駐在他面前,臉頰貼他很近、很近。
那魅惑的眼神烙印在他心底,以致後來他們分開,他難以忘懷。
她一瞬不瞬凝視他,唇呢喃:「明天早上如果你叫醒我,我就留下來。」
聲音輕柔,彷佛施了魔術將他心勾引上,他手指撫觸她臉頰,沒有說話。
*
門卡插進牆上的電源盒,室內光線頓時明亮,空調嘶嘶運轉。
液晶電視對面是一張雙人床,床頭牆壁貼著綠色姑婆芋的壁紙,白色百葉窗拉起,窗外是深夜峇裡島靜謐無聲的黑暗街景。
「你經常這樣做嗎?」女人問黎熙辰。「帶陌生女人回去。」
在一面落地更衣鏡前,黎熙辰摟抱她,將她垂落頸邊的長發輕攏撥後,吻啄她的耳垂。她戴著金屬漩渦狀的圓形耳環,金屬光芒在他眼前搖晃,他的唇沿著她蜜色柔膩的肌膚而下,吻了吻她頸側的脈搏。
她微弱的歎息,倚靠玄關的壁面,手攀著他的肩。
「幾乎沒有。你是第一個。」黎熙辰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向那張白色的雙人床,碰觸她的臉頰。
女人輕哼,美麗的眼瞳充滿不相信。
黎熙辰拿起遙控器把室內天花板的燈關了,只留下兩邊床頭櫃的燈;暈黃的光線裡,她的表情隱約緊張。
「你呢?」他問,嗓音低沉性感。
女人搖搖頭,亮出左手手指,無名指雖然沒戴戒指,但上面有一圈淺淺的戒痕。「一直有未婚夫,但好幾個月前,我們解除婚約了。」抬眼看他。「你呢,有沒有女友?」
「在紐約有,現在沒了。」黎熙辰以清澈的目光對視,她微挑眉,一臉懷疑,他咧嘴扯笑。「問吧,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安靜好一會兒,他們凝視彼此,彷佛想確認一對陌生男女異地相遇,就像他們,對情慾的渴望有多深?是否值得為此涉險?
愈看她,黎熙辰愈想要她,她那雙勾人的貓眼是個待解的謎。他想吻她,她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問:
「有沒有防護措施?沒有就免談。」算還有理智。
他喜歡女人這樣小心翼翼,什麼事非要問清楚不可。如果她不是,他還擔心她太隨便呢。
黎熙辰從行李箱拿出一盒保險套,拋在床上。女人瞄它一眼,轉回目光,雙眸澈亮瞪向他,戲謔的口吻:
「還說不常,帶那麼一大盒出門旅行是什麼意思?」
「沒開過,你可以檢查。」老天,他們的對話快不像陌生人,簡直像夫妻。
黎熙辰雙臂收緊圈摟著女人,與她耳鬢廝磨。「後悔的話,我可以放你回去。」輕捏她下頷。
「我小心是有道理的,我可不想沖昏頭,卻……」落到得病或生小孩的下場。
女人快人快語還想說呢,剩下的話語卻被他唇堵住。
黎熙辰不打算放走她,他罩住她豐潤雙唇,狂野急切擁吻她,吸吮她甘美甜潤的氣味,卸下她右肩洋裝的肩帶,他修長帶繭的手掌滑過鎖骨,沿著曼妙身軀,來到凹凸有致的蠻腰。
女人開啟雙唇火熱回吻,她的反應和幾次遇見的印象一致,她是明朗性感的女人。聊天、接觸之後,他認為她情緒相當纖細敏銳。
黎熙辰解開她的胸罩,單手罩住她一邊乳房,手指挑逗;她唇邊逸出嬌喘。他脫掉她的洋裝,讓它順著纖瘦的胴體滑落腳邊,在柔和淺淡的光線下,他專注凝視她,她纖細高,胴體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
她退開一步,姿態誘人,向後仰躺在白色床上,只著蕾絲底褲,雙腳還穿著粉色高跟鞋。她星眸半閉,迷蒙的目光瞅向他。他脫掉T恤和休閒褲,高大修長的身軀覆蓋在她上面,雙腿和她的糾纏。
她雙手環摟他寬厚的肩膀,吻著他的嘴角;他將她手腕抵在床上,十指緊扣,細長眼眸含著濃烈的情慾。
「要狂野一點,還是溫柔一點的?」
「啊,」她清脆嬌笑。「現在,是要我點餐嗎?」
「嗯。」他很酷地應了一聲。
「那我要狂野不失溫柔。」
「那有什麼問題。」他唇角微扯,笑了起來,笑聲乾淨、清朗。
忽然他低頭含住她的乳尖輕咬,舌尖挑逗撩撥著她,惹她嬌吟出聲。放開她的手,他手掌滑過她的纖腰,粗魯地扯下她的底褲,她輕聲笑著,踢掉腳上的高跟鞋。
他粗糙的手掌來回撫摸她大腿內側嫩膩的肌膚,他的唇滑過她乳溝,手掌抵著她的膝蓋,嬉戲般,他唇沿著曼妙胴體吻她的肚臍。
這男人簡直想把她逼瘋。起先她慢條斯理好好享受,但後來,她覺得他唇與手輪流在她性感帶上極盡挑逗,故意折磨她。
她手指忽然緊掐他厚實的肩背,櫻唇微啟,發出討饒的嬌嗔。他不肯好好放過她,她抬起上半身想拉起他,他身體移上前,但另一只手掌忽然罩住她的乳房,眼神狂妄,將她身軀壓回柔軟的床上。
她仰臉輕咬啃舐他的唇,但他很快別開臉,反而啃吻她頸項敏感的肌膚,手指仍在雙腿間愛撫;她身軀被他撩撥得火燙發熱,手掌緊揪著床單,雙腿纏上他的身軀。
他忽然停下所有的動作,一手抵著她纖細肩際,另一手捉住她的手腕,好整以暇凝視著她。她雙唇被他吻得紅嫩微腫,眼眸美艷蒙朧,微鬈發絲蓬松,模樣性感。
兩人情慾愈來愈濃烈。
他飽含情慾的雙眼睨向她,然後慢條斯理吻她雙唇。她微閉上眼,緩慢品嘗他唇裡的味道,男性陽剛的氣味混合龍舌蘭迷醉的香氣包圍她,當他挺進她的身體裡,她掙扎縮了一下;他溫柔安撫,愈進愈深,漸漸緊密和她交纏為一……
高潮來襲,她咬唇忍不住逸出一絲絲呻吟。他身軀的汗水滴落她蜜色肌膚上,在震顫中,她閉起眼睛,也想將身體所有細致的感官摺疊關閉,否則她會被他野蠻的速度逼瘋。
他盡情享受她嬌喘、哀求的聲音,她汗香淋漓的肌膚,他享受著一切,不輕易放過她,等到他覺得快不行,終於願意釋放自己所有的精力,享受最終的高潮。
女人心跳緩了下來,肌膚熱度消失,漸回復正常。
她慵懶凝睇他細長的雙眼,他五官平靜,沒有洩露一絲情緒,渾身的熱汗才洩露他剛剛激烈狂野的模樣。
這男人外貌看起來斯文有禮,舉止內斂溫和,但他在床上卻是一頭不馴的野獸,女人知道他骨子裡絕對不是道地溫柔的男人。
「你很壞,我可以肯定你一定是壞男人。」女人四肢累攤,慵懶中帶著一絲怒意。
黎熙辰俯臥,半覆在她窈窕胴體上,手掌輕撫她腰間滑膩的肌膚,唇角微扯,嗓音低沉性感。
「我等一下會對你很溫柔的。」
她側過身,臉頰半埋進白色枕頭,他撥開遮住她臉龐絲絲如棕墨的細發,她虛軟無力,揶揄說:「唉,還有?我不知道我受不受得了。」
他吻了吻她香汗淋漓的裸肩,她享受卻不願口頭承認,他背上一道道都是她饑渴的抓痕。這女人,他忍不住清朗笑出聲。
*
清晨五點,天光迷迷蒙蒙。
南島已是雨季將臨的二月,隨著時日推移,雨水降落的時間會愈下愈遲,此時朦朧的天光中,戶外下起微熱的毛毛雨。
等到早晨太陽露臉,雨水將會漸歇,最後,只剩柏油路面濕黑發亮;逼近中午,熱陽一曬,濕氣將會緩緩消失。
室內的morning call響著,不肯停歇,破壞床上兩人的一夜好夢。
黎熙辰蘇醒,連忙叫醒女人。昨晚她說一早有工作,她們那群模特兒要出發前往水明漾的Villa區,准備拍攝夏季雜志的泳裝照。
女人掙扎醒來,臉龐仍有濃濃的睡意,以夢游般步伐進入浴室。不久之後,走了出來,套上昨夜的洋裝,拎著粉色的高跟鞋准備回自己的房間。
黎熙辰身材高大修長,輕松倚向門框,叫住她說:「我沒有手機,要不你給我電話號碼,我回台灣打給你。」
女人停步,心想:是嗎?要我等你電話,乾脆你去作夢比較快吧。
媚眼回眸,只見他短發蓬松,微翹紊亂,神情慵懶不失性感,她抬手輕觸他俊顏,唇角緩慢漾出一抹神秘微笑。
「我很少在台灣,老是飛來飛去,你打來,我未必開機哩。」算是給他軟釘子碰。
昨夜,黎熙辰問女人名字,她頑皮地在他手心上胡寫一通。眼看這女人想對他繼續神秘,談感情八成也不會認真。黎熙辰聳肩。她對昨夜毫不留戀,他也只能裝作不在乎。
「好吧。再見。」他說。
女人沒說話,輕輕踮起腳尖,溫熱雙唇熨貼他右臉,印上溫暖的吻。
她的香氣填滿鼻間,兩人認識不過那麼幾天,說來奇怪,黎熙辰內心何以有難以言明的不捨?他回吻她,唇貼著她耳廓下緣,溫暖氣息噴向頸側,引起她細微輕顫。
然後,他忽然從休閒褲口袋拿出一個老舊的打火機。「送給你作紀念。」他把金屬制的打火機塞進她的手心。
她微感訝異,低頭瞄了它一眼,搖頭要還給他。
「我不喜歡打火機,我討厭火。」
「點不了火的,是老古董,不要灌瓦斯進去就好。」當的一聲,他教她彈開盒蓋,頓時發出清脆的聲響,古銅金的外殼沒有一絲刮痕,觸感涼滑舒爽,像不會融化的夏天冰塊。
她反覆把玩打火機的盒蓋,彈開幾次,發現它真的會不斷發出當當清脆聲音,她笑著收下來,問:「你想要我的高跟鞋做紀念嗎?」除了耳環、洋裝和高跟鞋,她身上沒別的東西了。
「當然不要。」他失笑。
「那我得送你什麼?」
黎熙辰微揚嘴角,眼眸漫入一抹溫柔的光芒,凝視性感的她。
「就你了。如果有機會再遇到你,你就把自己送給我。」手指輕捏她的下頷。
「那也要我們能相遇才行。」她高傲仰起臉,嘲弄說:「也許我們緣分只至此。」
說完,女人朝他甜甜揮揮手,隨即轉身離開。在燈光敞亮的旅館走廊,映出他們倆長長的身影,當他目送她走遠,忽然說:「在沒相遇之前,不要太想我。」
她回頭朝他魅惑地笑了,舉起高跟鞋的那只手在空中揮了揮,瀟灑說:「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