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圍捕(下)求月票!
「該死」
圍牆外,爆炸的煙雲衝霄而起的剎那,遠方樹林裡遙遙觀察的指揮者恨得差點咬碎了滿口牙齒,低聲咒罵了一句,隨後心裡浮上來的便是挫敗。
「老鼠……老鼠帶著手雷,是肥豬那個傢伙,死胖子,居然被策反了,幫助外人對付我們,等抓到了目標,有你好看的。」
年輕的指揮者暗恨,重新調整了通訊頻道,下達命令:「肥豬被策反了,對方的眼線應該已經遍佈這座山頭,突襲無效,準備開始強攻」
隨著這聲命令傳播出去,漫山遍野,忽然在這刻傳出無數悉悉索索的輕響,許多黑影在林間跳躍著,如同衝鋒的騎士,奔突前進,而在他們正前方,那座有東方金黃天空作為背景色,佇立在山腰的別墅區,則是敵方巍峨的城堡。
山風呼嘯,戰鬥一觸即發
而此時的別墅裡,本來就是作為隱蔽地點而改造的地下室,胖子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他身旁不遠,狙擊槍橫在膝頭的林同書,變魔術一樣手一翻就摸出把子彈,慢條斯理地上著彈夾,在他身後另一個方向,幾個女孩正坐在地上,也許是明白所面臨形勢的嚴峻,她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去打擾他,只是默默看著。
在這樣的死寂中,胖子漸漸抬起頭,囁嚅了片刻,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一樣,哆哆嗦嗦地開口:「那……那個,他們開始強攻了……」
正不斷裝填子彈的少年,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滯,隨後便繼續著自己的工作,只有淡漠的聲音響起:「哦。」
「人……人很多,至少……有40個……」
「哦……」
少年的反應依舊很冷淡,胖子感覺自己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抽噎了兩下鼻子,用崩潰絕望的哭腔哀求著:「人太多了,打不過的,您還是把我當個屁放了吧……絲……我什麼都按照您說的做了,如果等他們打進來,發現我還在和您一起,一定會殺了我的……其實我不是您的敵人啊,我早就退役了,崑崙和我沒半點關係,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來幫個忙,真的和我沒關係啊,您就放了我吧,啊?」
那副樣子,端的是哀哀泣泣,感情真摯,就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喊冤了。
已經裝好了彈夾,正檢查槍支的少年淡淡瞟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後,略帶些笑意的說道:「你以為,現在放你走,他們就不會找你麻煩麼?別忘了,你剛剛還用幾隻老鼠,把他們的人給炸成了烤肉。」
「不……不……那,那是你逼我……」
「是啊,是我逼你做的,可他們不知道啊,他們只會以為,你已經被策反了,對已經背叛的人,他們會用什麼方式來處理,相信不用我說你也清楚。」
「呃……」胖子愣住了,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一時間心灰若死。
收拾好槍械,在上到地面之前,少年拍了拍胖子堆滿了肥肉的肩膀,語重心長:「唉,反骨仔這種事,做一次就得貼一輩子標籤,所以啊,你還是繼續跟著我幹下去吧幫我把他們全殺掉,你就不用死啦」
胖子已經感覺到前途暗淡,對他故作親熱的拍打茫然不知,林同書也懶得理他,就準備離開,出門之前,一直強撐著身體護在幾個女孩身前,手裡也握了把微沖的紫嫣,叫住他。
「注意安全……我……我們等你回來」
「嗯」
………………
「東面進入……安全」
「西面進入……安全」
「南面進入……安全」
無形的電波在空中瘋狂傳遞著,電流沙沙的雜訊與匯報聲,出現在所有人耳邊,一些快速移動的黑影翻越牆頭,跳進別墅區內,一瞬間乍然變幻的視野並未影響他們的判斷,經驗豐富的在落地剎那,就尋找到各個適合作為掩體的障礙物,躲藏在後面,沒有迎來預料中讓人心驚膽戰的槍聲,「安全」這兩個字,此時說來,格外顯得輕鬆愉悅。
遠處樹林裡的指揮者,目光沉靜,卻並未因這小小的勝利而喜悅,根據肥豬的路線,他去看過昨天戰鬥的現場,那些狼藉的痕跡顯示出,目標人物擁有大範圍殺傷的能力,對這樣的人,先期的勝利並不算什麼,只有最後關頭的混戰,才真正決定這次行動的勝負——要麼,是他用範圍殺傷的能力將己方戰鬥人員全滅,要麼,就是己方付出慘痛的代價把他捉住。
無論如何,對一個高端進化者的圍捕,想要完好無損的完成任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原本這樣的人物,應該由組織裡同是高端的進化者來執行,不過,對方的謹慎和敏感,實在超出他的預料,雷錘莫名其妙的就敗露被殺,為了防止對方逃跑,他也只能臨時提前圍捕計劃。
開始的計劃,是準備用突襲誘出對方的位置,隨後就對其進行高精度打擊,誰知道,肥豬的叛變完全破壞了他的打算,那個死胖子,可以通過役使動物的能力廣佈眼線,有那些動物眼線監視,己方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入對方眼裡,再繼續執行突襲計劃,無疑是把有生力量主動往目標嘴裡塞,在這樣的情況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憑借處於優勢的數量進行強攻了
只是,究竟到最後傷亡會有多大,他心裡卻一點底都沒有,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座頂部被熔毀了半面,最頂端甚至被削成了平台的山丘,那種力量……太可怕了
微微定了定心神,對面別墅區裡,正有許多人在等待他的命令,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無論如何……完成任務就是了。
「三個方向,直線扇面地毯式搜索前進,遇到一切反抗力量,格殺勿論」
沒有人回答,但在視野裡的別墅區,隱隱的能量波動已經傳遞了出來,那是許多進化者異能蓄勢待發引起的異動,在精神的世界裡,它像掀起狂瀾的海嘯一樣,呼嘯衝擊著四方,空間在這聚集起的力量下,也在隱隱搖晃,如同脆弱的肥皂泡,似乎隨時都會碎裂的樣子。
看著這樣的異動,年輕的指揮者忽然有些自信,也許,量變真的能引起質變,目標再強,總不會強過五階吧?
想著,他按下按鈕:
「行動」
………………
十多道身影,隨著翻越牆頭吹入的鼓蕩的山風,合圍上一棟別墅,不知是否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影響,雖然陽光明媚,然而面前佇立的別墅,始終給這十多人一種陰森的淡淡恐怖氛圍,彷彿裡面躲藏著什麼猛獸。
為首的人遲疑了下,本來想下令分散搜索的手勢,下意識地變為集合突入,隨著他手指在明亮的空氣中劃過的弧線從視野裡隱沒,一個高壯如鐵塔一般的男子,以不符合體型的輕柔貼上別墅的合金大門,隨後側身,猛力一撞,砰的一聲,門扉衝進了院牆內,十餘人緊追其後湧入,各種各樣能量的光芒亮起,指向四方,如臨大敵。
院子幽靜而清雅,微風中嫩綠的草頭搖曳,一汪清池泛著細細的漣漪皺出波光粼粼,角落裡一株寒梅盛開了,幽幽芳香隨風竄入鼻端,為首的那個人,伸手在空氣裡抓了一把,湊到鼻尖嗅了嗅,像是聞到了什麼,緊繃的肌肉微微放鬆,「沒有生人的氣味……黑大個,白猴子,你們倆守在院子裡,其他人跟我進屋裡。」
眾人輕輕點頭,只有叫白猴子的小個子有點不滿,輕聲嘟囔著:「憑什麼不讓我去呀?每次都和黑大個看門兒,煩死了。」
黑大個憨笑。
為首的中年男子嗔怒地瞪了小個子一眼,小個子只好把湧到喉頭的話,又嚥了回去。
用眼神警告了小個子一番,中年男子作個手勢,向大門緊鎖的別墅走去。
這是一棟歐式古典風格的別墅,沒有現代風那種線條簡約,窗機明亮的輕快明朗,少少的幾扇窗戶,也被厚厚的簾幕遮住,看不清室內情形,花紋繁複的窗欞緊閉,阻擋了陽光的照射,當大門被撞開,眾人衝入的時候,一瞬間暗淡的光線讓適應了明亮的瞳孔有些反應不及,隨後,戰鬥突然爆發了。
模糊的視野裡,門後昏暗的大廳裡,陡然亮起了一縷寒芒,寒芒周圍的空間好像一剎那形成了黑白的剪影,走在最前方,撞破門扉闖入的那個手下,身體微微一頓,隨即腦袋猛然後仰,彷彿在躲避著什麼,但下一刻,寒芒依舊緊貼脖頸掃過,脆弱的喉嚨處撕裂了一條驚人的豁口,血液從裡面噴灑出來,衝上半空。
其餘人,在這突然的襲擊下,一直緊繃的神經像是突然斷掉了,各種各樣的攻擊,下意識奔湧出來,火焰與各色的閃光,鋪天蓋地地向那邊傾瀉過去,隨後,槍聲響起。
砰的一聲。
空氣都彷彿在那巨大的爆響中狠狠一跳,中年男人身旁一個控制火焰的進化者,陡然欄腰斷成了兩截,疼痛還未襲來,他另一隻手上正醞釀著的火焰猛然反噬了,熊熊烈火倒捲而回,轟的一聲把他捲進仿若無邊的熱浪之中,下一刻,失去精神力約束的暴虐能量碰撞,爆炸
「轟——」
衝擊波夾雜著細碎的血肉掃向四周,周圍的人像天女散花兒一般,控制不住身形的被掀飛了起來,被拋飛四散,火焰隨著衝擊的波紋,一瞬間鋪展了整座廳堂,霎時間,一切都落入火海
「該死……退出去,退到外面」
在被爆炸的力量掀飛,撞到牆壁上的剎那,中年男子就嘶吼出聲,雖說是突然遭受襲擊,但無疑,他這下意識的判斷極為準確,他們人太多,在這樣狹窄的空間內,根本發揮不出數量優勢,反而會因為誤傷等等原因限制住己方的戰力,這種情況下,退到外面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然而,襲擊的人,又怎麼會如他的意?
在他嘶吼出口的剎那,面前熊熊燃燒的火牆突然破開,一柄短刀夾雜著破空的呼嘯,刀鋒還纏繞拉扯著火線,迎頭劈了過來。
時間好像在這一剎那放慢,瞳孔裡,那猙獰的刀尖越來越近,即使能看清它的軌跡,身體卻反應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極速飛來,沒入他眉心,然後穿梭而過。
疼痛還沒蔓延到腦部,就被無情斬斷,短刀嗖地穿過,那顆殘留著驚恐的頭顱猶如熟透的西瓜一般裂開,血液噗的衝起在空中,中年人的屍體還未落地,砰然槍聲驀地打破短暫的寧靜。
突突突突——
激烈的機槍聲震動了空氣,尺長的火舌在烈火海洋環繞之中不斷閃爍,無數光點從火舌中衝出,沒入最靠近門的一個女子,血花不斷在她身上炸開,不過眨眼就已破爛的身體撞到牆上,在身後牆壁密密麻麻的彈坑前倒下,隨後,槍口調轉,洶湧如瀑布的光點陡然宣洩向四面八方,如同橫掃而過的長刀,具具肢體在這由熱武器形成的金屬風暴下,被撕裂、斬斷,鮮血飛揚,被高溫蒸得沸騰,空間裡到處都是腥臭的味道。
戰鬥……或者說屠殺進行的很快,當第一聲槍響,守在院外的黑大個和白猴子,條件反射的向屋裡沖,待衝到門前的時候,機槍已經熄火,火焰肆虐的廳堂,最後一個進化者正滿臉驚恐的向外逃,見到兩人,絕處逢生的喜悅一剎那浮上臉龐,然後成了永恆——一顆子彈毫不留情地穿透脖頸,巨大的動能撕斷了脆弱的骨頭皮肉,頭顱高高飛起。
在兩人眼中,那翻滾上半空的腦袋上,殘留的喜悅如此詭異
這也成了他們最後一次思考,視野中無頭的屍體搖晃兩下,倒地,在那身後,火牆如帷幕一般拉開,身上還纏繞著火苗的少年,自火中狂捲而出,手中拖刀,邁出火海衝到兩人近前的剎那,揚刀怒斬,細細的火線隨刀鋒在他身後拉出一條圓潤的弧線,破空勁風以最狂暴的形態撲面而來。
黑個大怒吼一聲,一把抓住小個子提到身旁,讓過鋒芒,同時另一條胳膊抬起格擋,黝黑的皮膚,在胳膊抬起的瞬間,覆蓋上一層銀亮的金屬色彩,猶如一根粗大的鋼柱。
然而,他下意識期待的金屬撞擊聲並沒有傳來,寒芒落下,哧的一聲,彷彿熱鐵落進了油脂一般的聲音,半截手臂斷面整齊地滑落,寒光斜穿出去,順勢掃過他身旁小個子的喉嚨,隨後在半空繞出一圈光弧,轉回,一刀捅進心臟。
兩道血柱泉湧一樣噴灑,這時,持刀的少年方才露出臉龐,身後搖曳的火光,映照得他皮膚油亮,上面佈滿了灼傷的痕跡,衣服破破爛爛地搭在身上,淒慘的形象委實說不上瀟灑倜儻,但當他抽刀,面無表情地甩去刀上的血跡的時候,一人屠殺十多個的兇猛冷酷氣勢,方才顯露無遺。
屬於生命的力量,隨著心臟血液噴薄出去,快速流逝,喉間最後一口氣吐出,兀自提著已經斷氣的白猴子,黑大個深深看了眼漠然的少年,轟然倒地……
………………
在別墅區東面,戰鬥突然爆發,又以最快的速度停止聲息的同時,另外兩個方向已經察覺了異動,電波複雜的交流,領隊的人在向指揮者詢問是否趕去查探。
年輕的指揮者握緊耳麥,心裡不妙的感覺不可抑止地湧了上來,他在等待東面分隊傳回消息,但那邊的聲響已經停止了一會兒,耳麥裡依舊沒有動靜,正當他陰沉著臉,準備下令所有隊伍向事發地點圍攏的時候,耳麥裡,沙沙的電流聲突然響了起來。
那是一個人驚慌的聲音:「該死的……目標不只一個,一個人把大部分人都拖在別墅裡,另一個……另一個往指揮部方向去了……該死,該死,啊————」
短促的慘叫戛然而止,隨後就是電流的雜訊,在這聲音中,年輕指揮者握著耳麥的手,突然顫抖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極為蒼白,茫然的目光有些慌亂地望著天空、地面、四周,尋找著敵人的蹤跡,但林海茫茫,哪裡能看得清楚?
為什麼突然會多了一個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被風吹拂的沙沙作響的林中,正隱藏著一個殺手,快速向這邊靠近,對方打什麼主意,他當然清楚,擒賊先擒王,只要把指揮部端掉,沒有了指揮,沒有了通訊終端,別墅區裡那些進化者立刻就會成為無頭蒼蠅一般,被人分而食之。
因此,無論是怕死也好,顧全大局也好,他都不能讓對方殺過來……不能
有些慌亂地想著,他向耳麥嘶吼出聲:「集合集合向指揮部過來,無論是誰,不准讓他靠近這裡」
尖銳的吼聲,聲嘶力竭,快速震顫的聲帶有些變音,但別墅區裡正搜索前進的隊伍,卻沒人有心情注意那許多了,顯然,他們也明白如果指揮部被端掉的後果,只是之前因為要集中戰力的關係,沒有在那邊留下可供防禦的力量,這時只能急匆匆地從各個房間、別墅裡衝出來,轟隆隆地向別墅大門跑去。
幾個速度方面有優勢的進化者,當先衝在前面,拉出條條虛影不過片刻就出了大門,向山下的指揮部飛奔,身後則是速度較慢的人,彼此的速度漸漸拉開,當那些速度快的進化者,已經沒入林間的時候,後方南面與西面的隊伍,剛好匯合擁擠在距離大門不遠的小廣場上,地面在顫抖,數量匯聚起來的猛烈氣勢,和著腳下的煙塵,一時間彷彿連天都遮蓋了。
當他們奔跑到大門的時候,最先衝進林間的進化者,已經快要接近了指揮車,沿途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痕跡,其中一人疑惑地四下掃了兩眼,眼瞼低垂,在地上觀察了下,隨後皺起眉:「指揮車,四周沒有動靜。」
正仔細觀察著周圍異動的指揮者,聞言愕然,然後,一個可怕的念頭竄上腦海,他下意識地抓緊麥克風,嗓門破音的喊叫:
「上當了,退回去,都退回去————」
就在他這喊叫出口的時候,別墅區裡,某棟別墅的閣樓上,窗戶悄悄打開,長長的槍管伸了出來,正對大門,眼睛湊到瞄準鏡前的少年,微笑著壓入一顆紅色彈頭,推拴,沙啞的嗓音低沉呢喃:「拜拜啦,各位」
砰
扳機扣下,槍管猛烈震動,窗欞簌簌顫抖,火舌噴吐的瞬間,一粒赤色光點飛快地穿越了數百米的空間,向擁擠了許多人的大門邊,一圈圍欄圈起的花叢飛馳,花叢下,最後一隻老鼠一溜煙兒地跑遠了,緊隨其後,光點沒入
「轟————」
劇烈的爆炸掀起,恐怖的強光霎時間塞滿視野,世界一時間彷彿成了黑白的顏色,如同信號接受不良的老舊電視機,畫面在震動、扭曲,蘑菇雲冉冉騰起,可怕的爆炸力量與火光,一瞬間撕裂了方圓數十米的空間,巨量的泥土灰塵隨蘑菇雲掀上天空,之後,衝擊的波紋才擴散開,裂紋緊隨其後咆哮著向四周蔓延。
然而,這還只是第一次,當衝擊的氣浪即將邁入林間的時候,爆炸範圍內的另一處地面,猶如泥沼氣泡一般猛然一鼓,轟地掀了起來,像是火山爆發一樣,劇烈的火雲席捲上半空,一整塊巨大的岩石,都因為這下爆炸猛地從泥土裡飛了出來,轟隆隆滾下,隨後,以大門為直線延伸出去的山體,崩塌了
無數的泥土與石塊,如同決堤的洪峰,翻滾而下,將途經的一切都摧毀、碾壓,林木斷折、倒塌,隨著黑色的洪流一起肆意宣揚著自然的威能,在這樣的偉力面前,任何存在都顯得如此渺小。
轟隆轟隆……
洪流趾高氣昂地一直橫掃到山下,方才止住了衝勢,然而原本存在的一切,都已於之前的肆虐中,壓在了黑褐色的泥土之下,無論是那些爆炸中殘存的,還是已經靠近指揮者的進化者,甚至沒有半點反抗能力的就被吞噬,然後壓成齏粉,指揮車也被洪流推翻,只有朝天的四隻輪子露出地面,但裡面所有的生命氣息都已被掩埋。
閣樓上,收槍默立的少年,安靜地遙遙看了一會兒,隨後轉身離開,身後,空間轟隆轟隆的餘音震盪……
…………
近二個小時後,一架運輸機穿下雲層,出現在已經崩毀的山峰上空,如同淒絕的鳥兒一般,茫然盤旋了片刻,方才拉升飛入雲間,又過了十多分鐘,另一架運輸機過來,一個小小的黑點從上面躍了下來,降落傘像是蒲公英的花朵一樣撐開,黑點徐徐落下,待解開鎖扣,一個中年人從傘下鑽出來,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神情淡然地望著眼前的滿目瘡痍。
中年人伸出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鑲嵌的一顆碩大的祖母綠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嗅了嗅,隨後歎口氣:「全死掉了……心還真狠啊,用一座山換這麼多人的命……不過,看樣子是地下爆破引起的,目標怎麼會準備這麼多烈性炸藥?難道是組織裡誰洩露了消息,讓他提前有準備了?」
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懶得去多想,反正無論怎樣,現場全被破壞掉了,以目標在上個戰鬥地點的謹慎,相信也不會留下可供尋找的線索,上次搜索,好歹還有殘留的氣味作為線索,這次,恐怕連氣味都被爆炸給沖沒了。
他微微皺眉,神色有點苦惱。
但片刻後這點苦惱便消失,表情重歸淡然,站起身,他抬手指了指腳下鬆軟的泥土,一抹綠光乍現,手指的地方,泥土蠕動了幾下,突然被頂開,一根碩大的粗籐竄了出來,佈滿荊棘的籐身在空中搖擺了兩下,一頭鑽進地裡,不多時,覆蓋的一層鬆軟的泥土便鼓起一道道凸痕,這些凸痕在地下飛快地蔓延,眨眼間就覆蓋了整座山,隨後,泥土破開,粗籐捲著一些東西衝出地下,爬回中年人身邊,將那些東西都堆在他面前。
他俯身揮手彈了彈上面覆蓋的泥巴,露出的,是肢體已經扭曲,甚至面目都模糊掉的屍體。
「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殘忍……」
說不清什麼味道的自言自語,輕輕發出,粗籐捲來的屍體也越來越多,最終在他面前堆積成小山包一樣高,低垂著頭默默看著,中年人的表情一直很平淡,然而隨著屍體越來越多,他身周漸漸形成了一個詭異的氣場,風吹到他身邊時,都彷彿感受到壓力而停滯,可想而知,心湖並不如他表現的那樣平靜。
屍體還在收集著,遠方突然亮起了一道閃電,轟隆隆的雷音從遙遠空間傳遞過來的剎那,一個一身白色風衣的人出現在中年人身邊,電弧微微跳躍幾下,隱沒。
那人冷著一張撲克臉,卻對粗籐搬屍體的行為明顯很好奇,他看了幾眼,然後望向中年人,「句芒啊,你在幹什麼?」
句芒抽搐了下嘴角,對這突然出現的傢伙看也沒看一眼,只是簡單吐出兩個字:「收屍」
那人昂頭思索了下,隨即恍然:「噢,你轉職當義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