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附近的戒嚴終於消除了,人群聚攏過來,看著那些荷槍實彈的武警,還有忙碌的公安、醫生、義工,人人臉上都是興奮與好奇,彼此竊竊私語。wenxuemi。com
但無論怎樣議論,當幾張蓋了白布的擔架抬出來,有家屬撲上去撕心裂肺地哭泣時,一種悲傷的寂靜還是蔓延開了。
廖俊遠遠站在一輛警車前,汗流浹背,面色鐵青。也無怪他臉色這樣難看,雖然巴不得多鬧出一些事來,方便他在嚴打期間積攢成績,將自己**下的位置扎的更穩,但這次的事件與前兩次性質不同,它鬧的太大了,堂堂一個重點中學,被一個瘋子佔領綁架不說,裡面還死了人,三十多名教師,三個學生的生命被永遠留在了裡面。
甚至,還有幾個剛拉去醫院搶救的重傷學生,也不知道是否能渡過危險期。
更讓他覺得頭疼的是,一些以前連他也只是聽說過的神秘力量,也介入到了綁架案當中,許多學生被救出後,都在語無倫次的說著「天上下刀子」、「呼風喚雨的神仙」等等胡話,該怎麼善後、怎麼封口,這一切一切都像山一樣壓在他肩上。
若有一個疏忽,沒有把事情辦好,也許頭上那位剛剛對他有所改觀的靠山,也會重新評估他的能力罷!
「事是你們惹出來的,憑什麼要我擦**?好不容易有點改善的生活,眼看又要回到解放前了,我今年到底走了什麼霉運啊?」
看著不遠地方,坐在一輛警車裡休息的三人,廖俊很想如此大聲哀歎。
坐在警車裡的三人,自然不知道公安局長此時的哀怨,周進悶頭抽煙,眼睛死盯著油表看,似乎那是什麼很希奇的東西,洛紫嫣坐在林同書對面,不斷揉捏著青紫的脖頸,眸中怒火都快噴了出來。
身處詭異氛圍中心的林同書,呵呵傻笑片刻後,終於不耐煩了,一邊給自己纏著紗布,一邊沒好氣地說道:「都道過歉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還要我把脖子伸過去,讓你也掐一下?」
「你伸過來啊,以為我不敢掐?」洛紫嫣冷哼著,「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小肚雞腸,就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卑鄙無恥。哼,以後我的好心就算給狗吃,也不會再浪費在你身上了。」
「你……」
林同書氣結,無論心性怎樣穩重,他依舊還是個少年人,有著那個年紀特有的血氣方剛,吃不得癟,眼一瞪就要發脾氣,可抬頭的瞬間,看到她脖子上那一圈瘀痕,氣勢頓時弱了。
說起來,確實是他做的不對,將心比心,如果把他放在洛紫嫣的位置上,自己一片好心,甚至抱了同歸於盡的念頭幫人報仇,卻被幫助的對象反咬一口,他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雖然洛紫嫣也有不對的地方啦!可總不能怨她看錯了吧?
索性還是閉嘴的好,就讓她發發脾氣,反正又不損失什麼。
想著,林同書低哼一聲,重新垂下頭繼續包紮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這些傷口本來可以快速痊癒,卻被他故意留了下來,否則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解釋自己殺了一個二階進化者,卻毫髮無傷的事。
系統實在太強大了,它的存在一點都不能暴露,不然林同書沒辦法想像自己會遭受怎樣的待遇,也許會被抓起來觀察、研究,也許會成為唐僧一樣吸引各路妖魔鬼怪的熱銷肉類產品。
見林同書被自己諷刺的啞口無言,洛紫嫣心內的鬱悶終於緩解了一些,實際上心裡持續到現在的憤怒,並不是因為他掐了她的脖子,而是他那句話:「喂,你也太卑鄙了吧!這樣都還偷襲我?」
這讓一直接受團隊教育,一直認為戰友是第二生命的她覺得很受打擊,自己在他眼裡,原來就是那樣會偷襲同伴,會落井下石,本性極為惡劣的一個人麼?
想想就要氣死了。
「好了,兩位,現在不是鬧彆扭的時候吧?」
一直擺出局外人姿態,很沒存在感的周進,這時見兩人的糾紛告一段落,立刻適時出現開始打圓場。戴著金邊眼鏡兒,很斯文禽獸的他搖了搖手上的對講機,無奈道:「沒有人見到你說的那一胖一瘦,看起來是父子的兩個人,也沒找到她……你確定當時他們離開了?會不會還躲在學校什麼地方?」
周進詢問的,自然是他們觀察很長時間的盲眼少女。
聽見他詢問,林同書搖搖頭,「不是很確定,當時哪有時間關心那麼多,讓那兩個人帶走她,也是以防我對戰冰刀失敗,好讓她有條活路,也算稍稍報答你們倆對我的幫助……沒必要這麼緊張吧?冰刀已經死了,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去找他們,反正又跑不了。」
「關鍵問題是,我們沒時間了。」周進歎口氣,「我這個人想事情,最喜歡往壞的方向考慮,剛剛公安方面給了消息,說核對過一中保衛室的登記資料,你說的那個學生,在二中檔案裡根本沒有。」
「誒?你的意思,他們是假的?」林同書愣了愣,詫異問著。
點點頭,周進臉苦成一團,看起來就像個戴了眼鏡兒的包子,「我們對敵人一點都不瞭解,知道那個瘋子叫冰刀,也是接受廣播室訊號時,從他說過的話裡發現的,現在局裡正在全國範圍核對……你也知道,這個工作量很大的,想要在全國確切的找出一個只知道名字……嗯,也許只是代號的人,即使那人是數量很少的進化者,也需要調用很大的人力、資源,花很多時間。沒有出來明確的結果之前,我害怕冰刀並不是一個人到這裡來,萬一他們和冰刀是一夥的……」
「呃,不會吧?怎麼會有那麼巧合的事,遇到那兩個人很偶然的,而且當時他們還躲著呢!應該沒有……」皺著眉頭,林同書反駁了兩句,卻發現自己的觀點也是包含著「應該」「也許」之類的猜測,事實上,他對那兩個人確實一點都不瞭解,沒有證據表明他們和冰刀沒關係。
看著林同書回憶片刻,忽然苦惱地抓撓腦袋,周進便知道對方此時心裡也有了與自己一般的不好推論,他扶扶眼鏡,苦笑道:「巧合,巧合,現實很多時候比小說更扯淡啊少年……當然,這些都只是猜測,是我說時間不夠的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顯然比這要嚴重許多。」
「什麼?」
「當時得知她也在學生名單裡,為了不至於多年辛苦被一個瘋子毀掉,我只好向醒獅求援,代價是我們放棄她,由醒獅接手。如果那邊相信的話,他們的人大概就快要到了吧!」金邊眼鏡男抱手蹲在駕駛位上,臉上的愁苦如同一個被便秘困擾的病人,「到時,他們來了,我卻告訴他們,她被兩個陌生人帶走了……你覺得醒獅會有什麼想法?」
還能有什麼想法?這不是耍人玩兒麼?林同書覺得這種事要擱在自己頭上,自己只會有一個反應:
砍你個大西瓜啊!
……
……
「你們要帶我去哪?」
偏僻的胡同裡,脫去滿身光鮮打扮,依舊恢復黑社會面貌的胖子與狗哥,此時卻像兩個保姆一樣,一人推著輪椅,一人又是遞水又是遮風,將少女伺候的比老佛爺還舒服。
即使如此,少女也很害怕他們,眼睛看不見她,其它感官卻比正常人更敏銳,她能夠感覺到帶自己離開學校的這兩人不是什麼學生和家長,普通的學生和家長,遇事不會如此鎮定,學校裡發生那樣的事,如果是普通人,早就帶著她去公安局了。
可這兩人,卻東轉西轉,除了中途她忽然無法行走,為了幫她買輪椅去過一次商貿城之外,一直都在往偏僻的地方走。
而且,兩人聊天時會不自覺的放粗口,她還從來沒見過兒子與老爸說話也左一句「媽的」又一句「靠」。
他們,一定不是好人!
少女在害怕,狗哥也在煩惱呢!
自己和胖子推著這麼一個長髮飄飄,長相挺清秀漂亮,小白花一般的妹子,實在害怕被人看見。問題就出在他狗哥往日的名聲太壞了,北城聯防隊大部分人都認識他,若在人多的地方推著少女走,指不定就會被哪個正義感過盛的隊員把他扭到派出所去,先蓋個猥褻未成·年少女的紅章再說。
見識過林同書那一刀有多嚇人的他,可不敢讓少女離開視線,萬一那個高中生真找來,自己卻交不出人,恐怕那把嚇人的刀就不是砍在地上,而是剁在他狗哥腦袋上了。
「小妹妹別害怕,哥帶你回家呢!外面天寒地凍,你身體又不好,可不能多待。」
狗哥覺得這番話應該是自己上半輩子語氣最溫柔的話了,可聽在少女耳朵裡,就好像狼外婆在誘騙小紅帽一樣,做作的語氣下全是不懷好意,一層雞皮疙瘩頓時在胳膊上浮了起來。
她很想大喊,大聲叫救命,但身處的地方除了輪椅軋過石板發出的「咚咚」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安靜的讓人頭皮發麻。如果他們真懷有歹意的話,自己一叫出來,大約就等於是逼迫他們撕破臉皮,到時,自己的處境肯定比現在要差。
無論怎樣,形勢都不可能再壞了,相比之下,自己目前還有準備一些反抗手段的餘地,而貿然逼他們翻臉,不但不會讓處境好轉,還會在沒有準備之下失去最後的機會。
少女雖然眼瞎,可心裡卻像明鏡兒似地。
三人在胡同裡又走了幾分鐘,最後停在一棟年代很久遠的青磚小屋前,狗哥上前大力拍打著破舊的木門,「阿青,開門!」
片刻後,「吱呀」一聲門打開,一個染了黃頭髮,個子不高,卻面色陰沉的少年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身子,往外望了望,隨後盯住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絲不知是微笑還是冷笑的弧度,嗓音沙啞地問道:
「狗哥又揀了一個人回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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