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太太,你會不會說得太嚴重了?我看你媳婦人還算乖巧懂事,平時見人也都會打招呼,你不要想太多了。」江太太好心的勸她。
「我說紀太太,是不是看兒子被迷得昏頭轉向的,你這當媽的看不過去?」方太太邊打出手裡的牌邊說: 「你不要忘了,她媽可是當情婦的,誘惑男人的本事肯定是遺傳她媽。」
「方太太,你怎麼這麼說?」一邊的林太太要她別再煽風點火,到時惹來是非。
「不是嗎?不然怎麼把阿屜迷成這樣,我看你們要把人看緊一點,免得哪天受不了寂寞,給你兒子戴綠帽、找男人去了。」
另外二位太太聽方太太說完,都有些尷尬地看著紀母,深怕她聽了生氣,誰知紀母不但不生氣,還邊摸牌,喃了一句,「難道她懷的這孩子不是阿屜的,不然好端端的幹嘛要離家出走?」
這句話說得不算大聲,本來只有牌室裡的幾個人聽見了,誰知,門邊卻傳來玻璃杯掉到地板,重重砸碎的一聲,地上到處都是玻璃碎片。
牌桌上的四人同時往門邊看去,只見大腹便便的卓媛臉色慘白,呆站在那裡,「我是想端茶進來的給大家解渴的,對不起……我馬上清理好……」當牌室裡四人的目光落在卓媛身上,她小聲地解釋後,轉身快步走出牌室。
牌桌上的四人,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又看了看紀母,「發什麼愣?打牌打牌。」紀母對她們三人催促著,同時喊了管家,要他趕快來清理地面。
「不是你媳婦要來清理?」
「我哪敢要她動手,如果被阿屜知道了,還以為我虐待他老婆。」
牌室裡,四個人繼續打牌,猶如剛才那一幕插曲不曾發生過。
十分鐘後,管家卻匆忙跑了進來,「太太,大少奶奶從樓梯上跌下來了。」
管家這一喊,把牌室裡的四個人全都喊傻了。
卓媛再半個月就要生產,人逢喜事精神爽,紀一屜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他的好心情感染了整個公司。
而最瞭解其中內情的人,無非就是紀一屜的秘書小姐,她看著總裁又恢復上班、照三餐往家裡打電話。
紀一屜曾規定,不准任何人打擾會議進度,就連家人都一樣,可此時秘書小姐卻在會議進行到一半時,匆匆走進會議室,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總裁面前。
「總裁……」
「出去。」頭都沒抬,冷冷丟了兩個字。
「總裁,是很重要的事。」
「出去。」
「是總裁夫人……」
本是拿筆的手僵住,俊容抬起,「她怎麼了?」
今天早上要出門前,卓媛說想去看方姨,他還交代她要早點回家,難不成是她又想在方姨家吃過晚餐才回家?
秘書小姐見總裁終於肯聽自己說話,這才小心的接著說:「剛才總裁家裡的管家打電話來,說總裁夫人被送到醫院,好像是要生了……」
「你說什麼?」紀一屜幾乎是跳起來,一臉震驚地瞪著秘書小姐。
「我……」
「該死!」紀一屜沒來得及聽秘書小姐重複,人早已飛奔離去,獨留下一整個會議室裡的下屬們,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觀。
當紀一屜趕到醫院時,紀母跟管家正在手術室外等著。
「媛媛呢?她人呢?」趕去產房的他,被護士告知卓媛情況危急,改選到手術室,他一路又趕了過來。
「她在手術室裡,醫生正在幫她檢查。」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會突然要生了?」紀一屜踹了手術室的門一腳,大聲吼著,心想上回產檢時,明明醫生都說了,還要兩個星期才會生。
紀母被紀一屜這麼粗暴的行為給嚇住,一時話都答不上來,閃避著目光不敢看他一眼,只是焦急的看著手術室的燈。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說生就生!」紀母忍不住罵了回去,卻不敢告訴他卓媛從樓梯上跌下來,流了好多血,「下午我打電話給她,她明明都還好好的。」
「我……我就說了幾句話,怎麼知道她當真了……」
「你說了什麼?你對她說了什麼?」紀一屜咆哮的吼,整個手術室外的家屬都被他這氣急敗壞的態度給叮了一跳,紀母也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失控,眼眶都紅了。
「我……」紀母才要開口,手術室的門被打開,紀一笙從裡頭走出來,他先是瞥了紀一屜一眼,「大嫂還在昏迷,因為失血太多,醫生決定要剖腹產。」
「她人呢?我要見她!」
「大嫂正準備進行手術,你先不要急。」
「該死!」
「會沒事的。」說完,紀一笙又走回手術室,在門關上前,紀一笙卻突然轉頭看向流眼淚的紀母,安慰道:「媽,大嫂會沒事的。」
幾個小時後,紀一屜一身狠狽地坐在病房,握著卓媛沒打點滴的手,眼晴貶都不貶一下地看著她。
幾個小時前,他的女兒健康的來到這個世界,卓媛雖然失血過多,但手術還算順利,沒有生命危險。
可想到卓媛平白無故挨了這麼一刀,肚子上刺眼的傷口教他捨不得,怕她失血過多而太虛弱,加上又有傷口,手術後護士先幫她打了止痛針,想減輕她的疼痛。
望著病床上的卓媛,小臉慘白無血色,手臂上、身上還有多處癬青、破皮,當護去小姐將人推出來時,紀一屜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惱怒地當場踹翻了手術室外的長椅,嚇壞了在場的醫護人員及等待的病患家屬。
怎麼會從樓梯上跌下來呢?紀一屜心疼的拉過她的手親了親,恨不得馬上衝回家,把害她早產的樓梯全拆了。
「媛媛……」摸著她臉上的癬青,紀一屜看得心一下一下抽痛,恨不得代替她忍受這些傷痛。
紀一笙說還好送來得早,否則出血太多,可能母女都有生命危險,光想到她有可能會失去生命,不是他用金錢跟權勢就能將她困在自己身邊,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就讓紀一屜覺得自己要發瘋了。
此對病房裡,只有他和卓媛,紀母興高彩烈地在嬰兒房看孫女,同時還跟其他家人報喜。
紀一屜卻連見女兒一面都沒有,只是守在病床邊等卓媛醒來,他承認,女兒和老婆,他更愛的是老婆,畢竟這女人可是要陪他一輩子的,是他用心疼愛、呵護的老婆。
紀一屜目不轉睛地看著卓媛,病房的房門被人打開,紀母抱著剛出生的孫女走到紀一屜面前。
剛才一聽醫生說母女手安,紀母所有的擔心都卻下,忙著交代管家先回家煮些補品。
「你看看,這丫頭長得跟她媽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卓媛長得秀氣,女兒像她,甚至還比卓媛好看幾分,將來肯定是個小美人胚子,讓紀母第一眼看到後,打從心裡就對第一個孫女愛到了骨子裡。
紀母坐在紀一屜身邊,要他抬頭看女兒一眼。
紀一屜光想到紀母懷裡的女兒,就是讓卓媛受盡所有痛苦的元兇,恨不得抓過她好好的痛揍她小屁股一頓,可目光落在女兒身上時,紅通通的小臉露出來,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整個人看上去小得不可思議,猶如是娃娃版本的卓媛,教他的心軟化,連眼神都變得溫柔,哪裡還打得下去。
這個提早來報到的女兒,可是卓媛的心肝全貝,他真敢動女兒一根寒毛,只怕她會跟自己拚命。
「不要光是看,你也抱一抱她。」
紀母將孫女遞給紀一屜,誰知他不曾抱過剛出生的嬰兒,被女兒軟趴趴的身子給嚇了一跳,差點沒抱好掉到地上。
紀母也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你小心點,別把孩子掉地上了。」
耳裡聽著紀母的驚呼,紀一屜接過女兒小小的身子後,目光柔和的盯著他的寶貝女兒,被他抱在臂彎裡,女兒瘦小的身子在他寬大的手掌睡得安祥,被他這麼捧在手心裡,不覺想起古人用「掌上明珠」這個成語,難怪當爸爸的,總是特別寵愛自己的女兒。
「媽,你是不是對媛媛說了什麼話,讓她心裡難受了?」他的拇指滑女兒小小的臉頗,看她皴了秀氣的眉毛,小小的嘴唇嘟了嘟,可愛得不得了,紀一屜俊臉上疼惜的表情溢於言表。
「我……」
「媽,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我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媛媛,但她是我選的女人,是我娶回來的老婆,這輩子我就只愛她一個女人,你接受她也好,不接受她也好,我都不會讓她離開我。」
「你在說什麼,我哪時說要她走了?」紀母連忙為自己辨解,她雖是不滿卓媛,但還沒昏頭到要趕人走,況且卓媛還幫紀家生了個孫女。
「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私生女,也不在乎她配不配得上紀家,我只在乎,她心裡有沒有我,會不會有一天可能愛上我這個人,就算她現在不愛,那也沒關係,我只要她還留在我身邊就好,只要她在我身邊的一天,我就不准任何人讓她委屈,一丁點都不行。上次她離家出走,不是她的錯,是我亂吃醋,傷了她的心,這一次她回來,好不容易卸下心房對我露出笑容時,我心裡就想,這輩子再也不要讓她哭了,也不要讓她難過,只要她開心,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紀一屜一手抱著女兒,一手伸出去握住卓媛的手,語重心長的繼續說:「她連離家出走都沒地方可以去,自己一個人守著她媽媽留下來的公寓,離開我,她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我怎麼捨得讓她走?」
在找她的那幾個月裡,他曾認真思考過,如果卓媛真的放不下方大齊,那自己就成全她,可是她不但沒有找上方大齊,還為自己懷了孩子,那表示她心裡是有他的存在,這教他哪裡還能放手?
畢竟,當初是他恐嚇、威脅才讓她嫁給自己,為了得到她的人,他承認自己是卑鄙了些,但她的心,他卻沒有把握能不能擁有,就因為不確定,才會忍不住傷害了她。
「阿屜……」想不到一向感情不外露的大兒子,會這麼直白的對她這個當媽的說出自己內心的感情,紀母聽得有些動容,微歎了一口氣。
「媽朋白,媽以後一定會待她像萌萌那樣,像疼親生女兒一樣的疼她。」
「謝謝媽。」
「跟媽說什麼謝?我先回去看看管家補湯煮好了沒,你在這裡好好陪她。」
紀母走後,紀一屜發現被握在掌心裡手動了一下,他轉過頭去,只見病床上的卓媛竟然流眼淚了,以為她痛得厲害,他急慌了,抱著女兒心疼的傾下身,低頭問她說:「媛媛,是不是太痛了?我馬上去叫醫生。」
卓媛卻搖頭,閉著眼晴一直哭,眼淚停不下來的滑落,滾入她的髮際裡。
「那到底怎麼了?你看看我,跟我說。」他都要急壞了,她卻只顧著哭,哭得他心慌意亂,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想到他懷裡的女兒,竟然也給他添亂,也在這時哇哇的哭了起來。
堂堂紀氏總裁,不管再難的企劃案放在他眼前,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此時卻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束手無策。
「把她給我……」卓媛聽到女兒哭,才想到自己生了,張著哭紅的眼睛,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
「我把她放在床上,你不要抱她,不然會扯到傷口。」紀一屜溫柔的將女兒放在病床上,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的她們,眼神更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