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紫陽昏沉的腦袋全然無法思考到底是誰抱著她,也想不起自己曾經什麼時候被人如此珍而重之地護在胸前、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只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沒有這樣的溫暖,否則她一定會冷死。
「不要離開我……」她呢喃著,十指不自覺地抓緊了他胸前的衣服,在她生病時,她最害怕的就是自己一個人難受,卻沒有人在身邊陪著她。
聽著她卑微的哀求,唐奇浩相信,如果不是現在她病得迷迷糊糊,她是絕對不會對他說出這種脆弱的話來,可是卻因為如此,顯出她格外的脆弱與逞強。
「別怕,我會在這裡陪著你,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在她汗濕的額上印下一個輕吻,他輕聲地對他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他的話讓她不安的心安定下來,原本緊緊抓住的十指稍稍鬆開,不再抓得指節泛白,然而還是不敢完全鬆開,仍然想保留這得來不易的依靠。
「好好睡,我在這。」
耳邊傳來一聲聲心疼的輕哄,田紫陽不能自控地將臉靠近他的胸口,聽著他一聲又一聲沉穩的心跳聲,一陣困意將她籠罩,儘管她不想睡,也不能睡,還是無法抵抗地陷入最深沉的睡眠中。
抱著懷中終於完全安靜下來的人,唐奇浩發現自己根本一點也不想放開她,即使明明知道他該替她換另一個冰枕,讓她好過一點,可是心底的渴望卻不允許他放開手。
她冷,需要他的體溫。
他這樣告訴自己,甚至雙手抱得更緊,嬌小的身子如此契合他的懷抱,彷彿他們是分開的兩個半圓,天生就該在一起,彼此相屬。
「我是不是該晚點再來,不要打擾你們兩個人纏綿的時間?」不識相的嗓音冷不防響起,「不好意思,因為時間的關係,我直接進來了。」口頭上在道歉,可是高正文一點歉意也沒有,反而一雙眼饒富趣味地看著躺在床上,四肢交纏在一起的男女。
唐奇浩冷冷地瞪向他。
「好好好,我錯了,我該晚一點來的。」舉起雙手,高正文無奈地說:「不過好歹也看在我一接到電話就來了的份上,你也讓我看看你護在懷裡的寶貝吧?看她的樣子,十成十是因為疲勞過度、體力耗盡外加高燒不退吧?我說你呀,雖然男人有時候是被下半身控制著,但你多少也讓她休息一下,適當的體貼才是好男人……」話還沒有說完,迎面而來一記堪堪停在他鼻尖前的鐵拳,便教他馬上消音。
「快看看她。」溫柔寵溺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唐奇浩瞪著這個多話的夥伴,開始有些後悔叫他過來。
沒理智的男人最難溝通,也禁不起一點點的玩笑,高正文撇了撇嘴,轉身替昏睡在床上的女人檢查,不消一會,檢查出來的結果就跟他剛剛目測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她的體力耗盡,卻並非他的想像是被身後的男人搾乾。
「這藥,你應該會用吧?」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小瓷瓶,高正文挑眉問著唐奇浩。
「嗯。」伸手接過瓷瓶,唐奇浩點了點頭,這藥他並不陌生,因為裡頭有些材料,還是由他親自找來的。
「讓她好好休息,她這樣子應該已經累了很久,再這樣下去會有後遺症的。」積勞成疾,不是沒有道理的。
收緊掌心,將瓷瓶緊緊握住,唐奇浩好半晌才輕聲道:「我不會再讓她這麼拚命的。」田震仁那個傢伙,根本就不值得她如此賣命。
她想要什麼,他都會替她找來。
睜開酸澀的眼,入眼的是一張疲倦的男性側臉,田紫陽有些怔忡地看著這張臉,有好半晌都無法反應過來,直到對上那雙佈滿了血絲的眼眸,才緩緩地憶起一切,包括在昏睡前,那些迷迷糊糊的記憶也清晰了起來。
唐奇浩。
抱著自己的男人是唐奇浩,是他一直抱著她,也是他一直在她的耳邊低喃、輕哄著她,叫她不要害怕,他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她不該招惹這個男人的,他太神秘、太不簡單,只是在她發現之前,他已經無聲無息地在她的心上佔據了一片空間,或許她還沒有愛上他,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她不想拒絕他、不想跟自己的心對抗,她放任自己再次闔上眼,繼續待在他的懷裡,汲取他的體溫。
會議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她瞄見了窗外只剩下霓虹燈的光線,那說明著她已經睡過了那三場會議。
後悔沒有用,懊惱也沒有用,她不是那種會自怨自艾的人,她只會在錯誤造成後,馬上想解決或彌補的方法。
然而田紫陽並沒有思考多久,因為發現她已經醒過來的男人,並不打算讓她還抱著病軀,就已經滿腦子在公事上打轉。
「馬上給我放空腦袋,又或者只想著我。」大掌抬起她的小臉,唐奇浩一瞧見她駝鳥似地把臉埋進他的胸前,馬上就想到她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了。
她不是一個容易與人親近的女人,即使她內心對他有多放心,也不會這麼快就對他如此親近,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想裝睡,然後開始想該如何解決今天錯過的會議。
自己的陰謀被看穿,她也不是很惱怒,因為他太聰明,他如果不動聲色,她才會覺得奇怪,「你明明就在這裡,為什麼要想你?」這一點她不太懂。
「為什麼不能想?」他笑著看她,反問:「你應該有聽過『咫尺天涯』這四個字吧?如果兩人心不在一起,即使是近在身旁,卻依然觸摸不到對方,不是嗎?」
他的話似是而非,聽起來有些牽強,可是又有些道理。
田紫陽無法辯贏他,所以選擇用一雙晶亮的水眸看著他,但下一刻,她發現那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初醒的水眸蕩漾著水波,男人可以從她的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倒影看起來,就彷彿他是她眼中的所有一樣。
唐奇浩無法抵抗這麼誘人的誘惑,只覺得自己連靈魂,都被這雙水眸誘惑得沉淪了,情不自禁地,他抱住懷中看似柔弱,但實際堅強得教人心疼的女人,側首吻住她紅艷艷的唇。
田紫陽瞪大眼,下意識地往後仰,然而她腦後就是枕頭以及床鋪,只能無助地被男人深深吻住。
清冽的男性氣息迎面而來,她卻發現沒有與前男友接吻時的排斥感,雖然說不上十分樂意被唐奇浩吻,卻不會有厭惡得想立即推開他的念頭。
唐奇浩勾起唇,對她的服從與溫馴感到非常滿意,高大的身軀覆上,如同一張恆溫的毯子一般熨燙著她。
靈活的舌撬開兩片緊閉的唇以及緊守的牙關,吮住無辜遲鈍的小軟舌,隨興地佔有糾纏著,一會又覺得不夠似地,將小軟舌從兩片唇瓣裡勾出來,供自己恣意地吸吮。
她的滋味太甜美,甜美到他差一點就無法停下來,幸好最後的一絲理智還在,沒有被她的甜美完全摧毀。
急促地喘著氣,田紫陽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接受了他的吻,甚至感覺他可能會對她做出更進一步的事時,也沒有伸手阻止他,而是默許了他的繼續。
很明顯的,她的身體比她的理智早一步認同了他、接受了他。
她有些難以置信,但事實卻一再地告訴她,的確是如此。
是在什麼時候,她已經接受了他,而自己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是每次都見他悉心為自己洗手做飯?還是這一次生病,他衣不解帶地待在自己身邊仔細照顧?不管答案是哪一個,她都知道,再也沒有方法可以說服自己推開他。
「紫陽,我們已經到了唇齒相依、相濡以沫的地步了,我想我的身份應該是可以從『朋友』,晉陞為『男朋友』了吧?」俯視身下緋紅著一張臉的女人,唐奇浩揚起的唇角說明他的心情非常好。
田紫陽看著那雙帶著笑意的墨眸,他明明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可卻還是明知故問,她有些惱怒,因為自己的心事居然會如此容易地被他看穿;可是另一方面,她卻矛盾地覺得有一個如此懂自己想法的男人在身邊,其實不是一件教她頭痛的事。
見她一副若有所思,而遲遲未答應他的樣子,他的心便忍不住地懸空了起來,一個荒謬無稽的想法也在腦中形成,「你……難道還想著那個背著你勾引你下屬的男人?」那樣的人渣,哪裡值得她這麼念念不忘了?
那男人,在跟她分手以後便跟新歡雙宿雙棲去了,一點也沒有記掛著她的樣子;而她在分手以後的時間,也不像有想過那個人渣的樣子……但是,在自己看不到的時間裡,她有想過那個男人嗎?
唐奇浩的問題,教田紫陽怔了一怔。
對於上一個男朋友,她早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那個男人,是她交往過的男人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出眾的外表,但他的所作所為卻是這麼多男人當中最可惡的。
說真的,唐奇浩不提起那個男人,她都快忘記了。
「是嗎?紫陽,你真的還想著那個……男人?」唐奇浩感覺自己的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堵著他的呼吸道,教他呼吸困難。
唐奇浩給她的感覺,一向都是自信非凡的,怎麼這時候卻變得如此不安、對自己如此沒有信心?
田紫陽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臉上的緊張是這麼顯而易見,「我沒有。」下意識地,她開口解釋,她鮮少解釋的,因為她總覺得解釋是多餘的,是掩飾自己無能的藉口,只有事實才可以說服人,才可以堵住多事者的嘴。
然而對著他,她卻忍不住開口解釋。
「真的?」聽到她堅定的否認,他喜上眉梢,一掃滿臉的失落以及憂心忡忡。
「嗯。」她還是喜歡看到他笑著的樣子,所以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唐奇浩伸手將她抱進懷裡,讓她的耳朵靠在他的胸口上,不讓她看見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所以,既然你沒有想著那個男人,那我可以當你的男朋友嗎?」
她想不到任何拒絕他的理由,所以輕輕地點了點頭,答應了他。
纏在她身邊足足兩個月,終於纏到她頷首答應為自己「正名」,成為她名正言順的男朋友,這樣的喜悅,唐奇浩實在無法想到可以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紫陽。」他呢喃著她的名字,被滿足了的高漲情感無法降溫。
聽著耳邊一聲又一聲的低喃,田紫陽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的,但至少此刻被他緊緊抱著,猶如自己是他最重要的寶貝般的感覺,真的很好。
所以,試試看吧!如果不可以的話,就像以前那樣抽身離去好了。
她告訴自己,也警告自己不要太過投入。
帶著熱騰騰的精緻午餐來到富麗堂皇的辦公大樓,一身休閒打扮外加一個大大的保溫盒,唐奇浩看起來與身邊其他正式打扮的員工格格不入,然而他那不以為意且落落大方的態度,非但沒有產生任何的違和感,相反的,還讓人以為他身上穿的是這間公司的新制服。
無視眾人好奇的目光,他提著保溫盒走向電梯,按下田紫陽所在的樓層。
自從成為田紫陽正式的男朋友後,雖然很想盡快將她撲倒、將她吃乾抹淨,但唐奇浩還是將調養好她的身體放在第一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