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行 第二百七十四章 給他吧
    看著一臉不滿的崇禎,原本內心塞滿了憤恨的陳新甲這才醒悟過來,懊惱的幾乎就要捶自己一拳。

    看看自己這出的都是什麼餿主意啊,宣府的兵那是能隨便動的嗎?要是把宣府的兵調走蒙古人來了怎麼辦?河南、河北的兵正在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的帶領下圍剿流寇,你要是把他的兵馬給調走了他能幹嗎?自己還真是豬啊,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損人不利己的臭主意!

    看著額頭上滿是汗水的陳新甲,崇禎的目光更冷了,嘴裡輕輕的說道:「因私廢公、因私廢公啊!」

    「轟」

    即便是最笨的人也知道,若是被皇上看成了一個因私廢公的人會是什麼下場。陳新甲的腦子裡彷彿引爆了一顆爆竹似的,腦子全蒙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顫聲道:「皇上,臣臣」

    「你不用說了,退下去吧!」崇禎厭惡的看了陳新甲一眼,把袖子一擺,向趕蒼蠅似的揮了揮就不再看他一眼了。

    此時的陳新甲已經眼淚鼻涕哭成了一團,他怎麼也沒想到,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就斷送了自己的仕途,這可真是禍從口出患從口入啊!

    陳新甲顫巍巍的看了一眼正扭著頭看望別處的崇禎皇帝和那兩位正眼觀鼻鼻觀心做打坐狀的首輔溫體仁和自己的頂頭上司楊嗣昌,心裡已經涼了半截,他朝崇禎磕了三個響頭後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顫巍巍的向外走了出去,他知道,若是沒有什麼意外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得致仕回自己的四川長壽老家了。

    楊嗣昌的餘光瞄了眼正在向外走的陳新甲,隨即又把目光轉了回來,雖然陳新甲是他的直屬下屬,但並非他的心腹,他犯不著在這事上觸怒皇上。

    這時,崇禎略帶譏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兩位愛卿,陳侍郎已經說了他的看法,你們兩位也說說自己的高見吧。」

    「這」還剩下的兩位大佬相互對視了一眼,但目光只是微微一碰就分開了。

    「怎麼難道你們想讓朕把這事拿到朝堂上去進行公議嗎?」崇禎的的聲音很快就拔高了三分。

    看著楊嗣昌和溫體仁沉默的樣子,崇禎心中既悲哀又憤怒,「這就是朕依為干城的我朝棟樑嗎?遇到事情就相互推諉,搶功的話倒是比誰都快。若是將此事拿到朝堂公議的話還不知會引起多大的喧嘩,那些整天吃飽沒事幹的言官還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亂子呢。」

    就在崇禎心中愈來愈悲憤的時候,身為首輔的溫體仁終於慢吞吞的說話了:「皇上,臣倒是以為那龐剛說的頗有幾分道理。」

    「嗯?」崇禎一聽,眉毛開始慢慢的豎了起來。

    溫體仁彷彿沒有聽到似的,慢慢的說道:「皇上您先別動雷霆之怒,您仔細想想,難道那龐剛說的不對麼?想我偌大的朝廷,文武百官何止上萬,可臨了卻把整個朝廷都挑不了的重擔壓在一名武將的頭上,這事難道不荒唐麼?」

    「你」

    聽到這裡,即便是憤怒之下的崇禎臉上也感到有些火辣辣的,說起來這事自己確實做得不地道,人家上次已經給自己送來了一百萬兩銀子了,可自己把他花光了之後卻再次打起了人家的主意,這事攤到誰的頭上也得發火啊。怎麼,合著朝廷是我家開的,啥事都賴上我了。

    可崇禎這也是沒辦法,人家都說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皇帝要是窮起來更可怕,諾大的國家諸多大事全都壓在他頭上,做臣子的若是不爽可以辭官回家,可皇帝若是不爽了難道還真能把祖宗的江山社稷丟下不管嗎?

    「這麼說為遼東籌餉倒是朕的不是囉。」崇禎面無表情的問道。

    楊嗣昌一看不好,他知道崇禎若是露出了這樣的神情那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為了不牽連到自己,他趕緊站了出來道:「皇上,臣以為溫大人所言雖然有些偏激,卻也有些道理道理。」

    「嗯!」崇禎這回不止是面無表情,連臉色都有些發黑了。

    楊嗣昌趕緊說道:「當然了,龐剛這麼做確實是大逆不道,但是皇上您也應該看到此時朝廷確實無力顧及山東,因此受點委屈也是在所難免的。」

    說道這裡,楊嗣昌偷偷打量了一下崇禎的臉色,看到對方依然是面無表情後緊接著說道:「皇上您想啊,龐剛前兩個月剛送來了一百萬兩銀子,還沒過幾個月呢,咱又派人前去索取,別說龐剛了,就算是菩薩也得發火啊,這不是把人當冤大頭來宰麼?」

    「哼,巧言吝嗇!」聽到楊嗣昌難得的冒出了一句俏皮話,即便是滿腔怒火的崇禎臉色也緩了緩,隨即板著臉罵了一句。

    「臣不敢,臣只是說了句實話而已。」楊嗣昌微微一笑謙虛的拱了拱手。

    經過楊嗣昌的打岔,崇禎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情緒也平靜了一些,歎了口氣後問道:「那依楊愛卿之見又該如何呢。」

    楊嗣昌一聽皇上又恢復了昔日的稱呼,就知道崇禎已經恢復了理性,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皇上,傾聽微臣細細道來。」

    「說!」崇禎不耐煩的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說道:「你坐著說,真看不慣你站著說話的樣子。」

    「謝皇上!」楊嗣昌緩緩坐下後才開口道:「皇上,臣以為若論起目前我大明最大之敵人其一乃流寇、其二就是關外的滿清,流寇不除我大明則不寧。」

    楊嗣昌剛說到這,一旁的溫體仁就搖頭道:「楊尚書此言差亦,老夫以為我大明最大之敵乃關外之滿清韃子,流寇還得算到第二。」

    「非也非也。」楊嗣昌搖頭辯駁道:「關外的滿清只能算是皮肉痛,他們所求者無非是我大明的財帛人口,而那些流寇要的卻是我大明的整個江山!」

    「哼,楊尚書這話老夫不贊同,那些流寇最多也就是在關內流竄,若是我大明能夠騰出手來調集山海關以及宣府精兵入中原,則流寇揮手可平,反倒是滿清韃子卻屢屢犯我邊境,擄我百姓,若不除之日後佔我大明江山者必是滿清!」溫體仁扯著嗓子和楊嗣昌在殿上爭了起來。

    「天啊,又來了。」一看到這樣的情景崇禎和周圍的太監全都做了一個共同的動作,那就是低下了頭,看他們那熟練的動作,估計這兩人平日裡沒少幹這事。

    可雙方並沒有給皇上面子,聲音反而越來越大。

    「你無知!」

    「你無恥!」

    「你放肆!」

    倆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吵架,最後話題竟然上升到了人身攻擊的地步。

    「夠了!」很快一個更大的聲音在兩人身旁響了起來,「朕現在是問你們如何處置青州之事,不是讓你們討論流寇和韃子的問題!」

    崇禎騰的站了起來,來到兩人面前,看了看像鬥雞般相互瞪著的倆人一眼,歎了口氣,硬是把兩人摁到了座位上菜說道:「好了,兩位愛卿不要再爭執了,別忘了今天的話題。」

    「是,臣遵旨!」楊嗣昌、溫體仁悻悻的瞪了對方一眼,各自坐回了位子。

    吵了一架後後,楊嗣昌說話也乾脆了許多,「皇上,臣就直說了。雖然臣和溫首輔對於韃子於流寇之爭有分歧,但那只限於韃子和流寇而已,臣和溫首輔從來就不認為那龐剛能於那兩者相提並論,況且從以往之事來看此人所圖謀者無外乎陞官發財。臣以為只要咱們牢牢把握著了這兩點那就容易對付他了!」

    「你是說讓朕答應那賊子的要求?」崇禎的眉頭皺了起來,現在他對於這位屢屢敢威脅他的定國將軍那是非常厭惡的,屢屢和朝廷對著幹不說,還敢經常對他這位天子提條件,這賊子的眼裡分明是沒有他這個皇上啊!

    楊嗣昌吞了吞唾液,「皇上每一百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若能用巡撫一個虛名換來一百萬兩銀子,咱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哼,巡撫、虛名,那巡撫真的只是一個虛名嗎?」崇禎緩緩的看向了另一旁的楊嗣昌,臉上的怒氣表露無遺。

    好像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和楊嗣昌爭吵上,此時的溫體仁彷彿沒有精神,他慢慢的歎了口氣點頭道:「皇上,若龐剛只是要一個巡撫,咱們也不妨給他,反正一屆巡撫任期也只有四年,四年後的考核咱找個由頭把他的岳父換下來也就是了,等咱們平息了流寇之亂後難道還對付不了區區一個巡撫嗎?」

    溫體仁的話裡充滿著森森的陰霾之意,可見他對龐剛的感官也不是很好。

    「四年四年啊!」崇禎抬著頭想了想,用一屆巡撫換來一百萬兩銀子,這樣子看來朝廷似乎也不吃虧啊,這是若是就這麼答應了龐剛的請求似乎又太便宜他了。

    「難道就這麼便宜這小子了?」崇禎的語氣鬆動了些,雖然還有些遲疑,但顯然已經不像剛才那麼堅決了。

    「皇上,只要有了銀子,您還怕那龐剛飛出您的手掌心嗎?」這時,一旁的楊嗣昌又加了把火。

    「罷了罷了!」崇禎心裡暗暗歎氣道:「等朕騰出了手,再把那個龐剛收拾掉。」

    崇禎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這點從他對待袁崇煥的態度上就可以看出來,昔日袁崇煥雖然犯了不少錯,但畢竟守遼還是有功的,但是就是因為被崇禎所猜忌,立馬就落了個千刀萬剮的下場,連死後的血肉都要被京城的百姓分食,由此可見其人心性。

    下定了決心的崇禎抬起了頭對楊嗣昌和溫體仁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朕就暫且答應下來,日後在收拾他也不遲!」

    「皇上聖明!」溫體仁楊嗣昌齊聲恭賀,就這樣,明天開春後山東巡撫的人選就這樣定了下來,只是崇禎和楊嗣昌等人的用虛銜換銀子換時間的想法真的能實現麼?

    就在崇禎定下了山東巡撫人選,正緊急命適才被嚇得幾乎失禁的馬公公再次前往山東的時候,大敗而歸的鄭森和鄭芝豹也回到了泉州。

    泉州鄭家府邸裡,鄭芝龍和眾將們都齊聚在大廳裡,鄭森和鄭芝豹正規規矩矩的垂首站在中央,和他們一樣,眾將的臉色也失去了以往的輕鬆,一個個顯得異常陰沉。

    「說吧,這次的戰敗是怎麼回事?」坐在首位的鄭芝龍率先開口了。

    鄭森前線一步道,「爹爹,此事是孩兒之過,就讓孩兒來向您說吧。」

    「大哥,我身為森兒的四叔,此戰理之敗應由我來承擔。」沒等鄭森說完,鄭芝豹就上前把鄭森攔在身後,想要擔下此次戰敗的罪責。

    「好了,老四你別護著森兒,此次出戰他是主帥,理應由他來承擔此次戰敗之責。」鄭芝龍卻沒有袒護他的兒子,而是指著鄭森問道:「森兒,你來說,咱們鄭家賞罰分明,該是你的責任就是你的,你別想推脫。」

    「是,爹爹!」鄭森上前一步,把前幾日的戰況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最後才說道:「父親,諸位叔伯,森兒以為此次森兒和四叔戰敗就是因為輕估了青州水師的戰力,也沒能及時弄清他們的實力,總以為他們只有那十艘大福船,直到開戰後才知道其實人家竟然多出了三十艘快船和三艘大戰船,這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諸位叔伯,森兒這麼說並非為自己開脫,而是想請諸位叔伯記住,日後若是遇到青州水師切記不可輕敵大意。他們作戰的經驗技巧或許不如咱們,但他們卻很好的用自己火器來彌補了這一點,使得咱們雖然船比他們多,但卻很難發揮出自己的優勢。青州水師日後必然是咱們鄭家的心腹大患,而且森兒也相信,經過此役,他們已經和咱們撕破了臉皮,日後必然會找咱們尋仇的!」

    鄭森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讓在座的眾人心中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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