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只剩下四個人,床上躺著的柳大海,床邊坐著的林洪寬,還有站在邊上的孫桂芳和林東。
「大海他媳婦,把你男人的褲子脫下來。」林洪寬說道,柳大海腿上穿的太多,根本看不清腳踝傷的有多嚴重。
孫桂芳立馬走了過來,把柳大海腿上的褲子脫了下來,期間難免碰到柳大海受傷的腳踝,疼得他嗷嗷直叫,一邊叫一邊罵孫桂芳,在場的林東和林洪寬都是直皺眉頭。
「我***啊,輕點、輕點……」
孫桂芳臉上掛著淚痕,看到他男人傷成這樣,心裡難免心疼,如果讓她知道柳大海晚上和李蘭花偷情的事情,卻不知會作何感想。
「大海,平時瞧你人五人六,不是挺爺們的嘛,怎麼這會這點疼就吃不消了?」林洪寬拿話這麼一激,柳大海立馬就咬緊了牙關,不再發一言。
孫桂芳給屋裡加了兩個火盆,室內的溫度馬上就升了許多,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了。
「東子,材料沒人照看,你趕快過去吧。」
柳大海倒是沒忘了這事,林東心想他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點了點頭,跟在場三人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柳大海的家裡。
到了雙妖河畔,林東打著手電筒看了一圈,東西沒有少,倦意上湧,就鑽進了草棚子裡。
第二天一早五點多鐘,林東就醒了。醒來之時,外面已是濛濛亮了。掀開草簾子一看,外面上了大霧,能見度大概只有五六十米。
「哎呀,怎麼是這天氣!」
林東抱怨了一聲,拎著手電筒回家去了。
路過柳大海家門口的時候,只見他家家門緊閉,也不知道柳大海的腿傷有沒有大問題。
到了家,林家二老都已起來了。圈裡的豬崽子嗷嗷叫,扒著豬圈門,似乎想要跳出來找東西吃。林母已經在廚房裡燒水燙豬食了,聽到腳步聲,在廚房裡喊道:「是東子回來了嗎?」
「媽,是我。」林東應了一聲,走進了廚房。
正和母親聊著,林父走了進來,問道:「昨晚沒什麼事情吧?」
林東道:「東西倒是沒少,就是大海叔摔到了河底去了,腿受傷了。」
「這是咋回事?」林父訝聲道。
林東把昨晚的事情說了一遍給父親聽,說完之後,林父歎了口氣,「可憐的大海,忙活了這麼久就是等今天風光一把,這下可好了,還不知道能不能下床。」
林母在灶台後面探出腦袋說道:「老頭子,這下你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大海這受了傷,造橋的事情肯定沒法管了,所有事情就得由你扛下來了。」
林父哈哈一笑,「沒他更好,大海那傢伙盡務虛,我一人照樣把事情打理的順順當當的!」
「就你能耐大!」林母笑著說了一句,「今兒早上上面要來人了,老頭子,你把你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換上新的。」
「是啊爸,待會還要照相呢,穿的精神點吧。」林東也說道。
林父笑道:「看你們娘兒倆說的,我又沒說不換。等吃過了飯,我馬上換新衣服新鞋子。這橋是咱家東西捐款造的,咱老林家祖上積德,出了人才,我培養出了好兒子,對得起祖宗了。今天是個好日子,必須得穿的精神點!」
林母燒好了水,把麩子和玉米面混在一塊兒,然後倒進了熱水,攪合攪合就成了豬食。現在的豬吃的都比以前好很多,以前根本就沒有玉米面和麩子給豬吃,那都是人吃的東西。以前餵豬,都是糠和一些爛山芋。林東心想難怪現在的豬都比以前長得快長得肥,只是肉吃上去沒有以前香了。
林母餵過豬之後就開始張羅早飯,她並沒有因為兒子回來而特意準備什麼好吃的,還是玉米面子稀飯加烙餅。這些東西林東雖然以前不喜歡吃,但不知道為什麼,自打上了大學之後,每次回家都很想吃這些粗食。現在在城裡吃膩的山珍海味,有時候他會很想念老家的粗茶淡飯。
一家人正在吃飯的時候,柳根子跑進了林東家。「根子,你咋沒去上學呢?」林東瞧見一頭汗的柳根子,問道。
柳根子氣喘吁吁,看樣子是有急事,「東子哥,今天是星期六,上什麼學啊!我爸叫我來找你,先去了一趟河裡,你不在那兒,害得我白跑一趟。」
「大海叔找我啥事啊?」林東問道。
柳根子喘著粗氣說道:「我爸讓我來請你和林大伯過去一趟,說有事情和你們商量。」
林父開口道:「根子,你回去告訴你爹,我和你東子哥馬上就到,把碗裡的稀飯喝完了就去。」
柳根子撒開腳丫子一溜煙就跑了,林家父子吃過了早飯,一起朝柳大海家去了。
到了柳大海家,孫桂芳瞧見了他倆,把林家父子迎進了屋裡,「大海在裡屋,昨晚摔傷了腿,疼的一夜都沒合眼。」
林家父子跟著孫桂芳進了柳大海家東邊的臥室,柳大海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的望著房梁。
「大海,老林哥來了。」孫桂芳說了一句,然後就離開了房間。
柳大海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上去十分吃力。
「大海,你的傷要緊不啦?」林父上前問道。
柳大海苦笑了一聲,「唉,老林哥讓你見笑了。到了這關節頭,我竟然出了這事。我讓根子把你們叫來,就是想商議一下今天的奠基儀式這事呢。我摔傷了腿,多虧了老太公幫我放出了淤血,但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好的,至少得休息個十來天。老林哥,今天我出不了力了,這事情你是咋想的呢?」
林父道:「我沒咋想,還是按照之前你說的那麼辦。」
柳大海道:「總得找個主持局面的人吧,我這樣子肯定不行了。」
林父沒什麼注意,朝兒子看去,「東子,你大海叔說的是,你看找誰好呢?」
林東腦筋一轉,心裡已經有了人選,笑道:「大海叔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他現在受傷了,要我看就請老太公主持吧,咋樣?」
林東連帶著捧了柳大海幾句,這話對柳大海十分管用,一時間竟然令他覺得腿都不那麼疼了,咧嘴呵呵直笑。
「東子的提議很好嘛,老太公是咱們村輩分最長的人,村裡所有人都很尊敬他。由他來取代我主持奠基典禮,那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我看中!」柳大海笑道。
林父道:「那我馬上去聯繫老太公,這都八點鐘了,還有個把鐘頭鎮裡的領導該到了。」
柳大海道:「老林哥,那你就去吧。我雖然不主持奠基典禮了,但是上面來了人,我作為村支書,無論如何都要出去見見的。」
「大海,你都傷成這樣了,我看就在家好好養傷吧,別亂動,小心傷情惡化。」孫桂芳從廚房裡給柳大海端來了肉湯,聽到柳大海說要出去迎接領導,忍不住開口勸他不要去。
柳大海立馬就摜了臉色,「你個婦道人家,你懂個屁!什麼叫政治?你懂嗎!」
「大海叔,那沒事我們就走了啊。」
林家父子見此情景,立馬就走了。柳大海似乎很生氣,把孫桂芳好好的罵了一頓。
到了門外,林父歎道:「唉,大海就是權欲心太重了。他媳婦哪裡說錯了,都傷成那樣了,還要迎接鎮裡的領導,這不是自找罪受嗎!柳林莊就這屁大點的得方,至於他這麼豁出命去護著嗎?」
林東笑了笑,「大海叔就這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瞭解他,在咱們村,他事事都要凸顯自己的存在的。」
柳大海的行為讓林東想起了護食的狗,為了那一盆菜飯,敢咬死所有前來侵犯的敵人。
林家父子來到了老太公家的門前,老太公正在院門外練功。林東上大學前不知道老太公練的這是什麼功夫,覺得太柔了,沒什麼意思,等上了大學,體育課可以選修太極拳,林東才知道老太公練的這是太極拳,是很深奧難練的一門功夫。學校的體育老師與老太公比起來,他們的招數簡直使的太生硬了。
據老太公所說,他這功夫練了已有四五十年了,已達到了圓融的境界。
林東不知道老太公這太極拳是跟誰學的,因為他與老太公年紀相差太大,對老太公年輕時候的事情並不瞭解。就整個柳林莊而言,知道老太公年輕時候的經歷的人已經基本上都去世了,現在的老太公,在村子裡就是個迷,身上有許多耐人尋味的東西。
林洪寬收了掌,朝林家父子笑道:「你們爺兒倆咋一早來我這了?」
林父開口道:「太公,大海摔了,今天的奠基典禮他是沒法主持了。他和我商量了一下,想找你代替他主持,我和東子這是來請你的。」
「我一把年紀了,老骨頭一把,村裡有的是比我厲害的能人,找我作甚?」
人越老脾氣越怪,林洪寬也不例外。在他心裡,林父這個晚輩還是可以的,但也只能算的上可以,他仍看不入眼。
「太公,村裡誰有比你大的面子?你說話誰能不聽?你就勉為其難出面主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