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管蒼生老母親的房間,就感到了熱烘烘的熱氣,林東掃了一眼,這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間裡竟然放了四個火盆,只是他仍能感受得到這灼熱火氣中的濕熱。管蒼生的老母親睜開眼,看到兒子帶著老村長和一個小伙子進了房間,有氣無力的問道:「兒啊,這小伙子是誰啊?」
管蒼生笑道:「媽,你別害怕,他是我找來給你治病的。」
「今天外面亂哄哄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管蒼生的老娘張氏雖說不能下床走路,但耳朵還沒聾,不可能聽不到外面亂哄哄的聲音。
管蒼生道:「媽,你別管了,家裡沒事的。」
張氏見兒子不肯告訴他,緊張的問道:「不會是警察來抓你的吧?」
老村長道:「老嫂子,你就別瞎想了。外面的人都是蒼生以前認識的朋友,聽說他回來了,所以過來看他。」
聽了這話,張氏這才放下心來,老村長是不會騙人的。
管蒼生笑道:「媽,這位是老叔找你給你瞧病的。」
林東笑道:「大娘,我叫林東,現在要給你看病。」
「有勞了。」張氏說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嘴裡斷斷續續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林東坐在床邊,掀開蓋在張氏身上厚厚的兩床被子,抬頭對管蒼生道:「管先生,老太太是膝蓋疼嗎?」
管蒼生點點頭,心想這小子難不成還真是有些門道,說道:「對的,我娘老說膝蓋裡像是有東西,撓不到抓不著,十分的痛苦。」
林東略一沉吟,沉聲道:「管先生,你過來摸摸這被子。」
管蒼生大為不解,伸手摸了摸老母親床上的輩子,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潮嗎?」林東道。
管蒼生一點頭,「很潮。」
「病根就源於此!」林東歎道:「我一進來就感覺到了這屋裡的潮氣,老太太在這屋裡住了幾十年,濕氣入骨,年輕的時候還沒什麼,等到年老體衰,隱藏於體內的濕氣自然就會出來作怪了。膝蓋是人體最堅硬的地方,承載這人體絕大部分的力量,同時也是最脆弱的地方。許多人對膝蓋疏於保護,以致膝蓋成為濕氣最容易侵蝕之處,所以老太太才會覺得膝蓋疼。」
老村長與管蒼生皆是面露喜色,林東所言句句在理。
老村長道:「哎呀,你說的還真是不錯,咱們村有不少老年人都喊著腿疼呢。我這腿也是,一到陰天下雨,鑽心的疼啊。」
林東道:「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是因為你們管家溝的風水不好。」
老村長道:「咋地,你還會看風水哩?」
林東搖搖頭,笑道:「我說的風水不是封建迷信所說的風水,我說的風水就是風水。老村長、管先生,你們聽我慢慢道來。」
老村長與管蒼生都很想聽聽林東的「高見」,二人平心靜氣,等待林東的下文。
「管家溝夾在兩山之間,兩山呈一個馬鞍的形狀將管家溝半包圍了,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進風口,徽縣南面臨海,從海上吹過來的風難免帶著濕氣,風吹進了管家溝之後就被山擋住了,所以濕氣都積在了管家溝。至於水,道理就更簡單了,還是因為這兩座山。村子被兩山包圍,左右都很高,水往低處流,每逢降雨的時候,兩面山上的水全部往村子裡流,造成管家溝這個土地每年吸納的水分要比徽縣其他地方多不少。所以我推測村裡老人大多數會有腿部不適的症狀,正是因為這風、水的原因啊。」
林東分析完畢,老村長和管蒼生一臉凝重。
老村長歎道:「唉,故土難離,就算是管家溝這塊地不好,咱們祖祖輩輩都生在這裡埋在這裡,難不成還能搬離了這裡不成。」
林東道:「搬離是解決問題最徹底的方法,當然,這是你們村裡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不方便多言。」
管蒼生至此終於在心中認可了林東,心想這小子果然有一套,或許可以治好老母親的腿疾,急問道:「林先生,我老母親的腿疾可有法子治癒?」
林東道:「我有個法子可以試試。管先生,我林東有言在先,管家溝濕氣太重,即便是暫時治好了,如果老太太仍住在村裡,復發是早晚的事。」
看得出管蒼生是個極孝順的人,林東知道高位厚祿對他這種經歷了大起大落的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誘惑力了,只能從他最脆弱的地方下手。而老母親的腿疾無疑是管蒼生最憂心牽掛的。管家溝濕氣太重是不爭的事實,林東這麼說並非欺騙,一來是為了老太太好,二來也是為了能把管蒼生帶出村子。
管蒼生沉默了片刻,歎道:「你且先試試你的方法,其他的容後再說。」
林東見管蒼生態度不在那麼堅決了,心中狂喜,臉上卻仍是非常平靜的表情,說道:「管先生,我祖上傳來的這個治病的法子有些特殊,待會我為老太太診治的時候還望你和老村長都到外面等候。」
管蒼生道:「你說怎樣就怎樣,全都依你。」
林東道:「那麼請你先找一塊布給我,最好是帶絨的不料,不要太大,兩塊手帕大小就行。」
管蒼生道:「林先生稍等,我馬上給你找來。」說完,管蒼生就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在木箱子裡找出了自己冬天穿的保暖內衣,裡面是加絨的,那剪刀剪了一大塊下來,急匆匆的遞來給林東。
「林先生,家裡只有這一塊帶絨的不料,你看這塊布行嗎?」管蒼生問道。
林東點點頭,「很好。」他一眼就看出這是管蒼生新剪下來的,心想就沖管蒼生對老母親的這份孝心,他也要盡力幫他治好老太太的腿疾,心裡祈求懷裡的玉片一定要給力,再神奇一會給他看。
「好了,我要開始診治了,煩請二位到外面等候。」
老村長和管蒼生前後離開了張氏的房間。
林東從懷裡把玉片取了下來,這玉片說來也是奇怪,林東一直帶在身上,可怎麼都捂不熱,就如一塊冷鐵一般。他看著泛著冷光的玉片,心想成敗在此一舉,在心裡禱告了一番:「天靈靈地靈靈,玉片大神請你再次顯靈吧。」
祈禱完畢,林東把玉片包在絨布裡,按了按老太太的左腿的膝蓋,老太太臉色如常,又按了一下她右腿的膝蓋,老太太立馬痛快的哼了起來。
「大娘,你只有右腿疼嗎?」林東問道。
老太太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是。」
林東裝模作樣的在老太太右腿膝蓋的周圍按了按,說道:「我先來幫你按摩按摩膝蓋周圍的穴道,感覺膝蓋熱了馬上告訴我。」林東先把自己的兩隻手搓熱,然後再張氏膝蓋周圍又搓又按,不一會兒,張氏就開口了。
「小伙子,膝蓋熱了。」
林東問道:「大娘,疼痛有沒有減輕些?」
張氏道:「嗯,好點了。」
林東把裹了絨布的玉片放到張氏膝蓋上並纏好,說道:「大娘,我在你腿上放了我祖傳的藥餅子,你待會有什麼感覺要立馬告訴我。」
張氏「嗯」了一聲。
管蒼生在一牆之隔的堂屋裡,坐立不安,圍著火盆焦急的搓著手。老村長則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煙霧繚繞,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老叔,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那小子能行嗎?」管蒼生現在急需要一個人告訴他林東能行。
老村長笑道:「你急個啥,大不了就是他治不好你娘的老寒腿,剛才你也在場,人家小伙子說的多好。你老叔原本對他也沒什麼信心,現在我倒是覺得那孩子有點本事。耐性點等等。」
管蒼生點點頭,說道:「老叔,把煙槍借我抽一口。」
老村長笑著把煙槍遞了過去,笑道:「抽吧,這玩意是好東西,能定神。」
管蒼生接過煙槍抽了一口,裡面裝的煙絲都是老村長自己營務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煙勁十分猛烈,抽一口就嗆的他眼淚直流,不過卻十分過癮。抽了幾口之後,管蒼生真的發現自己不那麼急躁了。
林東靜靜的坐在張氏的床邊上,一秒鐘也不敢分神,凝神定心的看著張氏臉上的表情。
自他進了這間屋,張氏嘴裡就一直斷斷續續的哼個不停,不過在他把玉片纏在她的膝蓋上不久之後,林東發現張氏痛哼的頻率便慢了,起初是隔十幾秒就要哼一聲,現在半分鐘左右才會哼一聲,而且張氏臉上痛苦的表情也正在漸漸的消失。
「有效,真的有效!」
林東心中鬆了口氣,看來他這把博對了。
「大媽,什麼感覺?」林東問道。
張氏道:「熱熱的,不那麼疼了。」
……「蒼生,聽見沒有,你媽哼哼的聲音小很多了。」老村長道。
管蒼生剛才一直在強迫自己不要去想,此刻聽老村長那麼一說,放下了煙槍,專心致志的聽裡屋傳來的聲音。他心裡數著老母親哼哼的節奏,臉上漸漸浮現出了喜悅的表情。
「老叔,你聽,我媽似乎舒服些了。」
老村長哈哈一笑,「你看怎的,老叔給你介紹的人不賴吧?」
管蒼生一臉喜色,現在更加坐不住了,在堂屋裡踱來踱去,一個勁的搓手,恨不得立馬進裡屋看看情況。不過他記得林東說不許他們進去的話,所以只能強忍著想進去的衝動,心想不能惹惱了那小子,否則他拍拍屁股走人,老娘的病可咋辦。
不經意間,管蒼生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處於了下風,先前是林東求他,現在是他求林東了。
「真他媽的操蛋!」管蒼生笑呵呵的罵了一句。
老村長問道:「蒼生,你嘀咕什麼呢?過來坐下,別在我眼前晃悠,老叔眼都花了。」
管蒼生只好乖乖回到了凳子上。
裡屋。
林東看了一下時間,他已將玉片纏在張氏的腿上超過了兩個小時,效果是顯而易見的,他進屋時張氏皺緊的眉頭已經完全紓解開了,就連那斷斷續續的哼哼聲,他已有一刻鐘沒聽到了。
他又問道:「大娘,現在是什麼感覺?」
這一次他連續問了幾遍,張氏都沒開口,再一看,張氏氣息平緩,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林東掀開被角,看了看張氏的膝蓋處,那絨布之中光芒閃爍,似乎要衝破絨布,穿透而出。那光芒雖然不是非常熾盛,卻也十分強烈,他趕緊把被子蓋好,若是讓其他人看到了他的寶貝,那就麻煩了。
林東心想總不能攔著管蒼生不讓他見老娘,所以玉片不能放在張氏的膝蓋上太久,等到天亮之前,必須把玉片拿回來收好。
這一夜過的極其緩慢,原本應該寧靜的管家溝此時燈火通明。不少村民做起了生意,在管蒼生家的門前賣起了東西,最受歡迎的當然還是吃食,尤其是那熱的燙手的雞蛋餅,一個都賣到了五十塊,沒辦法,想買的人太多,供不應求。
紀建明和老馬在老村長家待到了夜裡十二點,見林東和老村長還沒回來,兩人都坐不住了,於是便一起朝管蒼生家走去。到了管蒼生家門前,發現這裡的人比白天少點了,少了些老面孔,也多了不少新面孔,而往村東頭的路上,仍是有不少人走來。
紀建明和老馬在人群中沒看到林東,老馬笑道:「兄弟,看來林兄弟是進去了。」
紀建明搖頭笑了笑,心想不知該說是林東厲害,還是該說管蒼生好蒙,這個冒牌醫生還真的混進去了。
「兄弟,你笑啥?」老馬見紀建明笑的意味深長,忍不住問道。
紀建明道:「沒啥,就是覺得可笑。老馬哥,你瞧瞧這麼些人低三下四就為了見見管蒼生,值得嗎?」
老馬哈哈笑道:「值啥值,一幫蠢貨,還是林兄弟厲害,到現在只他一個進了管蒼生的家。」
紀建明深吸了口氣,他並不樂觀,心想管蒼生多半是病急亂投醫,林東最多只能矇混一時,若治不好他老娘的病,進去了又能怎樣,說不準會被管蒼生轟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