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通口在『震天集團』的董事會上片面取消和恬梨的結婚計劃?!」
秘書帶來的消息,惹得「宋氏建設」總裁宋遠達勃然大怒!
宋遠達摀著心臟,撼天動地般地大聲怒吼:「馬上叫他來解釋!我倒要聽聽看,那小子憑什麼單方面取消和宋家的聯姻?!這是當年我和震老的協議,一個毛頭小子憑什麼說取消就取消?!」
「是、是……總裁請息怒……」
憑什麼取消?
就憑一種世間無論是誰都無法理解和逃離的東西──「愛情」,這力量夠強大了吧!
因為通口特助深深地愛上了震家尊貴的公主,他的心裡、眼裡,只有他心愛的女人,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位置……
一旁的宋恬梨看著怒火沖天的父親,暗自作了註解。雖是直接的「受害者」,但她此刻的心境卻十分平靜。
她這個半路插花的「未婚妻」在和通口交手、見幾次面之後,早早看出通口特助藏在心中不為人知的感情。在震家公主黯然離家之後,發了狂、一心想找回摯愛的通口特助會取消這樁婚事,早在她預料之中。
「陳秘書,不管震天的股東會是不是結束了,你立刻叫通口來見我。這事攸關我『宋氏建設』的面子,單憑他一句取消就取消,他有沒有把我宋遠達或是『宋氏建設』看在眼裡?!我倒要聽聽看他怎麼跟我解釋他今天魯莽的行為!」
陳秘書正要領命去執行老闆所下的命令,「宋氏建設」的副總經理、宋遠達的千金、也是這場聯姻計劃中的被拋棄者──宋恬梨卻在此時開口阻止。
「不用了,記者剛剛已經打電話來問過我的想法。」
「哦,是嗎?」宋遠達喜上眉梢。他知道女兒的個性,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而不懂得反擊,很好!
「妳怎麼回答?有沒有在記者前臭罵他一頓?這小子別人不惹,竟欺負到我宋家人頭上,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
宋恬梨雙手環胸,視線投向窗外,嬌艷的臉孔表情平淡寂靜,美麗的眸子清澈如水。「沒,我只說,不表達任何意見。」
「妳說什麼?!」宋遠達憤怒得手掌用力地拍打辦公桌。「妳代表『宋氏建設』發言,說妳不表達任何意見?!」
「是。」
她平靜的言語和態度無疑是火上加油,讓父親的怒火燃燒到最高點。
「宋恬梨,妳是不是想氣死我妳竟敢擅自主張,對外發表這樣的聲明,人家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什麼叫做『不表達任何意見』?!妳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總裁請息怒、總裁請息怒,大小姐只是顧全大局,在事情沒有全盤掌握之前,不輕易發言而已……」陳秘書盡責安撫。
宋遠達拍著胸口,怒目掃過女兒身上。「最好是如此,最好不要讓我發現,這是妳想抗婚而跟通口串通的計謀!」
宋恬梨嘲諷地撇撇嘴角。「您認為通口特助在股東大會宣佈取消這樁婚事,是我指使的?」
宋遠達在秘書的攙扶下坐回座位,犀利的目光落在獨生女身上,眼底卻充滿惋惜。恬梨好強、聰明、自信,工作能力不容置疑,只不過女人再怎麼聰穎,做起事來還是比不上男人見多識廣、心思細密。
通口在震家畢竟只是名特助,就算目前在震天掌控大權,深獲信任,但想也知道,震家的產業最後還是會落在震家小姐和她未來夫婿手上。他是惜才,也希望藉由這樁婚事,得到通口這名大將,讓「宋氏建設」的未來如虎添翼,事業版圖直達巔峰,所以拋下門戶之見,幾年前和震老提起兩家聯姻的計劃,並獲得同意。
「通口一向忠誠,絕對會履行震老的指示,我不相信他有膽子取消這場協議,倒是妳……從頭到尾看似對這場協議毫無意見,我倒是從沒問過妳願不願意?」
宋恬梨譏諷地揚開了笑。「總裁,多年前的協議,您現在才問我願不願意,不會覺得太好笑了嗎?我倒是想到,從小到大,我的人生,何時可以自己作主?」
宋遠達眉一豎。「重點是,我是在問妳,解除婚約的事是不是妳的主意?」
重點是,她親愛的父親根本不曾在意她的想法,就算是抗議,他依然有辦法四兩撥千斤,漠視她的意見。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他是王,沒人可以違逆的王……
她垂下眼簾。「總裁,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和您一樣惜才,不會反抗和通口特助的婚事。」
女兒的答案讓專制的父親相當開心。「很好!那陳秘書,立刻去叫通口過來,我必須和他好好談談,這婚事絕對要如約進行!」
「等等。」
「大小姐?」
宋恬梨閉上眼,腦海中清晰浮現震家公主依偎在通口懷裡的模樣,那畫面美得動人。
她不曾擁有任何感情,不曾和誰建立過親密的關係。在母親離家之後,她就不知道何謂親情。友情?她沒有談心的朋友,所以不懂友情的可貴;但愛情……她在通口和震家公主身上,的的確確感受到愛情的溫暖,所以,她不願意因為自己的介入而破壞這種美好的感覺。
深呼吸,不畏強勢的父親,宋恬梨清楚地表達她的想法。「事情有變化,我不打算和通口特助結婚。」
宋遠達原本平息的怒火再度燃起,一個大掌又拍在辦公桌上。「這件事沒有妳選擇的餘地!我不管妳有什麼變化,從現在開始,妳給我好好準備結婚的事!」
「總裁請息怒、總裁請息怒……」
宋恬梨聳肩。從小到大飽受父親強權的壓制和教育,她老早習慣父親命令或咆哮的震撼力了。
「你的目的不只是為了要擴大『宋氏』的版圖,不是嗎?」她清楚指出父親堅持聯姻的重點。
宋遠達試著反駁,雖然這也的確是他的本意。「話不能這麼說,通口是難得的商業奇才,況且妳原本不也贊同這樁婚事?」
宋恬梨輕輕一笑,沈穩的眼底有淡淡的憂傷。「『奇才』比不過更實質的『產業』,一定有其他實力雄厚的財團是你所看重的……」
她深吸口氣。「我同意總裁另做安排,無論你要我嫁給誰,要怎麼擴充公司的版圖、獲得多少利益,我都不會反對。唯一的條件是,只希望總裁能放過通口特助,同意解除我和他的婚事。」
女兒的表態,宋遠達倒真的覺得驚訝,女兒一向不齒財團之間聯姻的陋習,更厭惡那些財團繼承人,當年和震老的協議,全是因通口特殊的背景,女兒才同意這樁婚事,到底是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女兒為了通口而委屈求情?
「通口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對妳及對公司都好。」宋遠達肯定地說。
宋恬梨起身,剎那間,身形似乎有些落寞。「但卻不是個好情人。他因淨悠小姐而封閉的心,將無法再容納其他人了,哪怕只是一丁點縫隙……」
她深呼吸,打起精神。「總裁的決定?」
宋遠達撫著下巴。有些事的確必須再深思熟慮。「我會告訴妳。」
她點頭。「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宋恬梨轉身離開總裁辦公室,並輕輕合上大門。
「總裁有何打算?」一旁的陳秘書輕聲詢問。跟著總裁身旁多年,他知道總裁的做事態度,如果不同意,方才一定會拒絕大小姐,不會考慮。
「先打聽清楚通口取消聯姻的主因,其他再說。」
「是,總裁,我立刻去處理。」
陳秘書躬身而後離去,宋遠達點燃煙斗,輕煙緩緩上升,遮掩住他充滿算計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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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姻的事,在那日表態之後,的確趨於平緩。宋恬梨原以為父親已經同意解除婚約,卻意外又有了變化。
父親在得知通口特助是因為深愛著震家公主而決定取消婚事時,怒不可遏,放話和通口勢不兩立的同時,更憑著自己在金融界的人脈,強勢凍結「震天」的借貸案。
震天因購買新的貨輪,在交船的同時需要立即支付天價的資金,父親的手段無疑帶給震天及通口特助極大的影響。
取消婚事之前,她和震天還有幾筆土地投資案正在進行,所以對於震天的窘境,她很清楚,也知道是誰凍結了震天的借貸案──「聯信金控」。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再度談判,為震天的借貸案再找一個出路。
宋恬梨坐在會客室,靜靜等待她即將要面對的人──「聯信金控」執行長嚴仲允。
會客室大門開啟,一位氣勢凌人的男子如風一般走入房間,他高大英俊,風度翩翩,擁有著無人匹敵的自信和權勢。
嚴仲允繼承了家族企業「聯信銀行」,這些年又開拓保險經紀及證券投資的版圖,成功結合為台灣最具優勢和影響力的金融控股公司。
「稀客。」他說,在宋恬梨前方的座位坐了下來。
「知道你在忙,不好意思打擾。」她說。嚴仲允的秘書說他剛剛外出,沒想到因她的突然來訪,他竟然願意返回公司。
他凝視著她,嘴角有笑意。「老鄰居了,別客氣。」
的確,兩家甚至到現在依然比鄰而居,雙方的父親還是兄弟會的好兄弟,在出國念大學之前,兩人每個求學階段都是就讀同一所學校!
就成長過程而言,他們應該會很熟,畢竟兩家的互動是這麼熱絡,但重點是,他們真的很不熟,就算是在公開場合巧遇,兩人談話的機率也微乎其微。
「你客氣。」她笑不出來,擠出來的笑容還難看地掛在臉上。
從有印象開始,每回見到他,他總是保持著笑容,舉止有禮、行為紳士,但對她來說,嚴仲允是只暗藏心機的笑面虎。
不知為什麼,每次面對他,她總是會顯得很毛躁、很緊繃、很不自在,完全失去自己一貫的冷靜。這樣的狀況,該怎麼解釋,是討厭嗎?是厭惡嗎?嗯,沒錯,應該就是這些情緒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今天來拜訪你,主要是為了震天的借貸案。」
嚴仲允挑起眉梢,肩膀似乎有那麼一剎那震了一下。
「宋氏有投資『震天集團』股分嗎?」他揶揄道。
「沒有。」
基本上,宋氏總裁已經片面宣佈和震天斷交了。
嚴仲允打趣地揚起微笑。「那麼,事情可奧妙了……」
「奧妙?」她皺起眉頭,不懂他話語中的涵義。「和銀行借錢一點都不奧妙。」
他勾起嘴角。「宋小姐,我好奇的是,既然已經不是投資者,妳以什麼身份來和我談震天的借貨案?我記得你們之間已經解除婚約了。」
宋恬梨死命擠出一個好強的笑容。「婚約是解除了……但、但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還是想幫他和你談談。」
嚴仲允輕笑。「那我的立場呢?我要以朋友的身份同意妳,還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回絕妳?」
宋恬梨雙拳在膝蓋上緊握,她穩住自己的聲音。「震天的未來潛力無窮,和『聯信金控』往來密切的話,並沒有任何壞處,不是嗎?」
「先回復我的話,我要以怎樣的身份來考慮震天的借貸案?」他一句一句挑戰她的極限。
她擰起眉,眼簾垂得低低的。「請考慮雙方利益即可,嚴執行長。」
嚴仲允細細審視著她,沒錯過她小臉微微流露的蒼白,和難掩的僵硬。如此的自製和委屈,這和他認識的宋恬梨是不同的,她好強、驕傲,她脾氣不好,彷彿一朵帶刺的嬌艷紅玫瑰。他這位青梅竹馬,總以冰冷及尖銳的態度對待他,要看到她的好臉色,甚至這樣的卑躬屈膝,根本不可能。
「原來妳在乎他。」嚴仲允肯定地陳述。
一股熱氣染紅了宋恬梨的小臉,她失措地否認。「當然不是,我沒有……在乎他……」
嚴仲允犀利的黑眸凝視著她。「你們已經解除婚約了,如果我的資料沒錯的話,震天的新貨輪是以震家小姐命名,這可以看出通口先生對她的情意。」
「我真的沒有在乎他,我當然知道通口特助對震小姐的感情……」宋恬梨拚命眨著眼,突如其來的淚意讓她慌亂極了。
不用再談下去了,她不想看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傷口,讓人無情地挖掘出來……
宋恬梨匆匆起身,拿起一旁的公事包。「不打擾了,你忙……」
嚴仲允原本和煦的笑意已消失,他冰冷地阻止。「宋小姐,請留步。」
宋恬梨停住了腳步,背對著他的身影可輕易地感受到她極力地平撫失控的情緒。她穩住自己顫抖的嗓音。「有何貴事,嚴執行長?」
嚴仲允起身,踱至她面前,高大的身軀帶給她十足的壓迫感,他挑起她精巧的下顎。「宋伯父以我們兩家多年的私交,要求我拒絕震天的放款申請。」
他凝視著她,幽闇的眸子有某種讓人畏懼的力量。「妳是生意人,應該瞭解,如果要改變一個既定的決定,應該提出更有吸引力的條件,讓我改變主意。」
宋恬梨冰冷地揮開他失禮的箝制。「『宋氏建設』有許多未整理的土地,如果『聯信金控』需要土地蓋新的分行,我倒是可以大方出借。」
嚴仲允的審視讓她不寒而慄,那像是獵豹盯緊獵物的眼神。
「我看上的不是土地,而是一份愛慕之心。」
她倒抽口氣。「我不懂你的意思。」
嚴仲允輕佻地笑了。「我很好奇妳對通口先生的愛慕之意,我很想知道,妳愛慕的對象如果換成是我,我會有什麼感覺?感動?痛哭流涕?還是像通口一樣拒絕妳?」
宋恬梨宛如被狠狠打了一拳,她眼眶中的淚水狼狽地奪眶而出。
她含淚憤恨地怒視他。「傷害我,讓你很得意嗎?」
她低頭,旋身離開。
嚴仲允望著一個驕傲的女戰士負傷離去的背影,拳頭緩緩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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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達突如其來的拜訪對嚴仲允來說並不訝異,因為今天早上,他已經同意了震天的借貸案。
是因為不想為自己製造一個敵人──號稱商業奇才的通口特助,還是因為同情她的眼淚?
宋恬梨的眼淚。
「宋伯父,請坐。」
秘書送來溫熱的茶水,濃郁的茶香立刻瀰漫整個辦公室。
「今年的冠軍茶,您一定要試試。」
宋遠達笑容滿面地入座。這個年輕的執行長無論外形或是工作上的狠勁都是他所喜愛的。
「你太客氣了。」長者端起茶杯飲盡。「的確是好茶,很好!」
嚴仲允就座,直接切入主題。「宋伯父今天大駕光臨,請問有何貴事?」
宋遠達的笑容漸漸消失。「我得到消息,今天早上你同意了震天的借貸案?」
「沒錯。」
「請問是因為小女昨天的到訪?」
嚴仲允沈穩的黑眸閃過一道光芒,但他隨即恢復冷靜。「董事會評估過後,願意支持震天的借貸案。」
宋遠達出乎意料地張口大笑。嚴仲允的一句話多麼舉足輕重根本不用懷疑,董事會只不過是他的說詞。
「哈哈哈,沒想到我的女兒這麼具有影響力,只是說個幾句話,震天就能拿到二十億台幣的資金援助!」
嚴仲允不予反駁。事實上,他的確有可能是因為她的淚水而同意這個借貸案。
莫非女人的眼淚當真這麼具有威力,還是只有她的淚水可以令他妥協?
宋遠達刻意以惋惜的口吻說道:「哎,早知世侄對小女傾心,我不該糊塗到替恬梨安排和通口那檔婚事。像世侄這麼優秀的人選就在我眼前,我竟然不懂得把握機會,可惜可惜。」
嚴仲允沈默了。
宋遠達揚眉。沒反駁就是同意嘍,沒想到嚴仲允心儀的對象竟會是恬梨?
他強忍快樂的情緒。「不過也好,那場婚事取消了,不是嘛……」
他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子。他氣宇軒昂,擁有的財富和權勢絕對更勝「震天集團」或者通口,況且兩家是世交,嚴家二老肯定會同意。想想,要不是恬梨排斥和那些公子哥兒來往,憑著兩人近水樓台的關係,說不定嚴宋兩家早已結為親家,也不會兜上這一圈。
宋遠達作勢地歎了口氣。「不瞞世侄,我打算幫恬梨另外安排一門親事,恬梨已經二十六了,再耽擱下去也不好,只是放眼望去,實在苦無合適的人選,你以為呢?世侄。」
嚴仲允的黑眼深邃得無法看透。「宋伯父有何打算,不妨直說。」
宋遠達彷彿飽餐一頓的老貓一樣滿足,笑瞇了眼,拍拍鼓起的肚腹,輕聲提議:「如果我的人選是世侄你,你是否願意呢?」
「人選?」
長者算計地微笑。「世侄是否願意讓咱們兩家親上加親,同意這門婚事,迎娶小女宋恬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