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水綠油油,我們的感情才開頭,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心中四分之三……你的眼睛眨一下我就死去了,你的眼睛再眨一下我又活過來,你的眼睛眨來眨去,我就死去活來——來——來——來殺了我吧!」
六耳把手中的稿紙一扔,「你讓我對這那女人說這種東西?你把當……」他險些要說出「當猴耍」,幸虧及時想起自己本來就是隻猴,急忙改口,「當傻瓜嗎?」
「光說還不夠,還得講氣氛,講技巧,像你這樣背書似的,人家聽不進去的。」孫雲一臉jiān笑地看著他。
「作為菜鳥這個表現算不錯了。」紫霞邊笑邊誇獎。
「就算背得有點傻氣也傻得挺可愛,有些女的就喜歡這種。」林佩似笑非笑。
「是啊,他剛才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憨豆先生。」小佩肆無忌憚地大笑。
六耳怒不可遏,「你們合著伙玩我是吧?我不幹了!」他氣沖沖出了門。紫霞起身道:「我去勸他回來了。」
「不必了。」孫雲道:「讓他自己想想,他需要**思考。」
六耳衝到避難所外,坐在草地一塊石頭上生悶氣,「美男計?只有那個娘娘腔才想得出這種餿主意,你自己怎麼不上?該死的,我居然還真的答應他,我是不是病了?我一定是病了,病得不輕。」
正在自怨自艾,他聽到有人靠近,只見安琪俏生生地站在身後,六耳斜了她一眼:「你也是來嘲笑我的嗎?」
「我……我只是想看看能幫什麼忙。」安琪盯著自己的腳尖,「其實我到現在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遇到你們我好像作夢一樣。」
她見六耳臉se不好,小心地問:「你對這個任務有牴觸情緒嗎?孫雲先生為什麼要給你一個這樣的任務呢?」
六耳歎口氣:「他說觀音太聰明了。只有從她最不擅長的地方入手。」
「可你們已經明確是敵人,又怎麼轉換這種關係呢?」
「我怎麼知道,是那個娘娘腔說愛情可以改變一切,就算敵人也能愛得死去活來,還說什麼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處女會不想漢子?打死他都不信。」
「處女?」安琪道:「她不是和孫雲同過居嗎?」
「那是林佩,分離之後她恢復了觀音本體,現在又是……」六耳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什麼:「不好!」他飛快向避難所跑去。
「怎麼了?」
「她有可能重新擁有佛法金身。」六耳剛衝向避難所,只聽轟隆巨響,從地底兩個人影衝出來,卻是孫雲和觀音。
「傻小子。怎麼把這事給忘了?」觀音驚聲尖笑。全身籠罩著一團佛光,「分離之後我片刻也不敢懈怠,你以為我會停步不前嗎?我不顯山露水只是以備不時之需。」
「看棒!」孫雲一棒擊下,觀音念出一輪咒語,只見符文在空中飄移。居然像蛇一樣緊緊纏住金箍棒,孫雲連扯幾下都沒扯動。砰地一聲,觀音擊在他胸前,面孔逼近他,「你不該給我解毒,斷送了最後一絲你們贏的機會。」
孫雲悶哼一聲,身體把她手掌彈開,但十分勉強,現在孫雲已經是八級大聖真身。但相比觀音真身還是有差距,不愧是如來座下大弟子,法力無邊。
「金剛鎧!」孫雲裝備上金剛鎧和赤焰飛輪,力量暴長,抽出金箍棒,暴風驟雨般舞動。他目眥盡裂,「好!今天就鬥個你死我活,不定存亡不罷休!」
他和觀音的鬥法一動一靜,孫雲變化出三頭六臂,使出所有戰術盡數往她身上招呼,觀音只是在空中飄浮,安坐不動,只是唸咒就在身體周圍形成無形的保護圈,盡數抵擋,抽空she出一道法力反擊。
觀音雖強,但片刻後感覺力氣不支,畢竟孫雲離當年孫悟空諸神之戰時的境界只有一級之差,瞬間在她身上砸了千萬棒,而且棒棒力道十足,越戰越勇,絲毫沒有衰落的跡象,而自己得全力運功以抵擋,長此被動挨打總會被擊垮的。
觀音手指在胸前捏訣,忽然雙眼暴睜,一道靈光she出,在空中幻化成一隻神獸從孫雲背後衝來,孫雲此時三頭六臂,身後的雙手與靈獸一擋,前面力度減低,觀音趁機從他棍影下逃出來。
「當心!」孫雲飛快追去,觀音落地一閃,六耳眼睜睜看她逼過來,六耳與孫雲的差距可就太大了,根本擋不住觀音九級真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把捏住咽喉,全身一軟法力全失,觀音在身後揚起一片塵霧,「走!」提著六耳如離弦之箭she向空中。
當孫雲從煙塵中衝出,觀音早已不知去向。小佩這時才衝出避難所到他身邊:「她人呢?」
「跑了,還抓走了六耳。」孫雲長長地歎息,「她又奪回主動權了。」
空中忽忽風響,不知逃出多遠,到一片山地中,觀音把六耳向地上一擲,飛快封閉了六耳的神力氣息,這才坐倒在地,嚶嚀一聲吐出血來。
「該死的猴子,進步好快啊。」她受傷不輕,坐地運氣調息。過了許久,六耳的封印被解除,他睜眼看到觀音,但一掙扎又坐倒,他已被法力所縛。
「美男計?」觀音冷笑,「虧你們想得出來。」
六耳臉澀澀的,「不是我,是那個傢伙想的。」
「但你還是答應了。」觀音挑起他的下巴,「你也覺得很好玩是嗎?」
「我我我……我也就是好奇而已。」
「那咱們也算有共同點了,我也只是因為好奇而已。」她面se一沉,「但一切都不能妨礙我的計劃。」
六耳沉默了,良久才道:「你殺了我吧。」
「我倒不介意,但為了給金蟬子最強的對手,你暫時還不能死。」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不,他必須死。」一個虛影在觀音面前出現。湧出三丈佛光,zhōng yāng隱約可見一個人。
「金蟬子的元神?」六耳大驚。
「聖僧。」觀音伏地拜倒。
「殺了他。」金蟬子聲音如鐵。
觀音不解地抬頭,金蟬子冷聲道:「計劃接二連三地出錯,我已經沒有把握,殺了六耳,再殺孫雲,遊戲該結束了。」
「結束?」觀音以為聽錯了:「實際上咱們快成功了。」
「不必這麼複雜了,只要孫悟空一滅,我掌控人間,自會把他留下過的痕跡毀滅得乾乾淨淨。等人們遺忘他。我就是唯一的神,只是多花點時間而已。這個遊戲我已經沒有興趣了。」
觀音全身一振,眼睛望向六耳。
「你在猶豫。」金蟬子帶著揶喻的口氣:「是捨不得你jīng心設計的計劃,還是你真的對所謂的愛情遊戲動了心?」
「謹遵法旨。」觀音不敢違抗,她面向六耳。六耳也看著她,不知為何,一種怪異的情緒讓她遲遲下不了手,她本指望這遊戲有一個jīng彩的結局,突然就這麼中斷了,她內心多了股莫名的惆悵。
她遲遲沒下手,突然一股力道衝來,她慘叫一聲,身體被巨力衝擊。重重撞在地面,她又沒來得及凝聚護罩,這下突然襲擊差點打得她魂飛魄散。
「無能小輩。」金蟬子冷笑連連:「觀音,我看你眼中神se糾結,暗生情愫,莫非你真的愛上他了?」
「沒有。絕對沒有。」觀音連連搖頭。
「哈哈哈。」金蟬子仰天大笑,「有意思,觀音,石猴居然都會動凡心,只羨鴛鴦不羨仙,當真是至理名言。」
「聖僧明鑒,弟子只是一時有感事情結束突然,一時心中千頭萬緒,斷無凡心之念。」觀音磕頭在地,急急分辯。
「有沒有我都不在乎。觀音,情之一物,向來害人不淺,貪、嗔、癡都因情愫而起,斷情絕義正為除卻無限煩惱,難道你到如今還看不透嗎?」
觀音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說。
金蟬子見她yu言又止,笑道:「我看你是塵緣難了,罷了罷了,我送你一程吧。」
「什麼?」觀音大驚,「你要殺我?」
「既然放棄你的計劃,自然你也就沒用了,我也是為你好,免得你留戀凡塵,徒增煩惱。」金蟬子全身光芒大盛。砰然又是一擊!觀音先前受孫雲重傷,剛才又遭暗襲,如今身體都動彈不了了。
就在她露出絕望時,忽然一個身影一閃,卻是六耳,一把將她提開,原來觀音重傷,法力自然消失,他已脫了法術束縛,他一推觀音,「快逃。」
砰然一聲,六耳被巨力擊中,一頭栽倒在觀音身邊,一口鮮血全噴在她胸口,觀音驚呆了。這時第二波力量又至,六耳擋在觀音身前,「銅身鐵骨!」他把法力催至極限,替她擋住攻擊。
「哼,六耳,你一向自稱對女人毫無興趣,原來卻也是個多情種子,我倒要看看你能頂多久。」
砰砰砰!無數力道如槍彈般打在六耳身上,他雙腿釘在地上紋絲不動,每一擊都讓他鮮血狂噴,觀音看在眼中,出現從沒有過的怪異神se。
「走……啊……」拚死抵擋的六耳已經難以支撐,觀音一蹬腳,騰空而起,直到她飛走,在回頭最後一眼時,見六耳被擊倒在地,傷痕纍纍,奄奄一息。
「六耳,你本算個英雄,可惜最後也沒在情字關頭把握住,我也送你一程吧,放心,悟空他們很快就會和你團聚了。」金蟬子緩緩向六耳伸出手來。
就在這時,突然天空響起佛號:「阿彌陀佛。」只見觀音去而復返,口中喃喃唸咒,聲音在整個天空迴盪著。
「大悲賦!」金蟬子微微一驚,只見觀音全身光芒閃動,從林佩的樣貌變成手持淨瓶,佛光普照的觀音本相,面帶悲憤之se,咒聲不斷。
「你還敢說你沒動情?」金蟬子怒道:「為了他,你居然動用真元。你可知這樣會讓你數千年修為毀於一旦嗎?」
觀音充耳不聞,當咒聲一停。手中淨瓶騰空而起向金蟬子罩去,金蟬子身上光芒大盛,淨瓶越變越大,如一座山將他罩在其中。
金蟬子潛運法力,只見淨瓶劇烈晃動起來,卡嚓一聲,表面裂開縫隙,越來越多,最後一聲巨響,淨瓶炸得五分四裂。平地如起了核爆。升起巨大的蘑菇雲,一團光芒直she長空。
但金蟬子破開淨瓶,觀音和六耳都已經不見了。
遠在數千里外的一座小島,背著恢復了林佩模樣的觀音的六耳已經筋疲力盡,最後在海中一座珊瑚島上跌落。他再次噴血,大口喘氣著。
同樣和他奄奄一息的觀音面上卻有著無比平靜地表情,靜靜地望著六耳:「你為什麼救我?」
「吃錯了藥了行嗎?」六耳艱難地靠上一塊大石,「你呢,你幹嘛又回來?那麼做值得嗎?」他心中也莫名地悸動著,他看到觀音不惜動用真元,這意味著她千年道行一朝喪,佛法金身已永遠消失,現在的她已經回歸了凡體。再也沒有無邊法力。
「我從沒為別人付出過,想試一試。」她笑著,眼角滑下一顆淚珠。
「為什麼是我?」看著她的眼淚,六耳心在顫抖。
「因為當時只有你。」她昂起頭,拚命不讓眼淚流下來,「其實也沒人為我付出過。你是第一個。」
六耳沉默了,他突然明白觀音的心態,數千年來,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深入人心,人們向她祈求平安,祈求財富,祈求一切,但除了焚香禱告,誰又真正為她做過什麼呢?
「你們說我偽善,是的,我是偽善,但一開始不是的,後來我厭倦了,我厭倦無休止地接受別人的祈求,我想輕鬆自在點。」她彷彿在自言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控訴的味道:「諸神之戰發生,不知為何我反而欣喜,我覺得我終於有機會擺脫這個神的世界……」她摀住面孔:「我從來沒向金蟬子祈求過賞賜,我只請求他如果遊戲結束了,讓我做個凡人……我從沒有想過稱王稱霸,我只是不想死。」
她頭伏進臂彎,低聲地哭了,六耳心中湧出一股衝動,他想撫摸她的秀髮,但是,他終於縮回了手,低頭長歎著,「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怕死,有人說,我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所以做錯事,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知道他體內的神魂有問題,所以想方設法提醒他,我做了一切能做的,他卻埋怨我不該殺人,我以為是金蟬子的神魂引誘他這麼說的,沒想到他明白了一切,依然在抱怨我,我這才知道,殺人原來是有罪的。」
觀音抬起淚眼,靜靜地看著他,六耳低聲道:「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還**,我只是個多餘的產物,我很想自在地活著,可我知道我終有一天要回歸他的身體,這是我的夙命,我就是因此而產生的。我同你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厭倦了這場遊戲,我覺得所有人都那麼可悲,互相算計著,對付著,到頭來我們又得到了什麼呢?」
六耳扶住額頭,忽然笑起來,「你說得對,我是心甘情願向你施美男計的,儘管看起來很傻,但我覺得真的挺有趣。」
觀音眼中微露詫異,「真這麼有趣嗎?」
六耳背誦起來,「你的眼睛眨一下,我就死去了,再眨一下我就活過來,你眨來眨去,我死去活來。」
她撲嗤一聲笑了,最後笑得花枝亂顫,「你好傻,真的傻到家了。」
「有什麼好笑的。」六耳惱怒不已,「是他們教我這麼做的,說別人都這麼做。」
「我沒說完呢,雖然傻,但挺可愛的。」她忽閃忽閃的眼睛看著他,「能再念一些嗎?」
「我不會再犯傻了。」
「幫個忙,就當看在我為你犧牲真元的份上。」她坐近一點,好聽得更清楚。
六耳咳嗽一聲,再次念起來:「我每天只做兩件事,一是呼吸,二是想你。」
她又笑了,六耳停下來惱怒地看著她,她忙道:「好,我不笑了,你繼續。」
「再笑我真不念了。」
「我保證,絕對不笑了。」
六耳這才繼續背起來,「我周遊世界,尋找壯麗的美景,回頭發現,最美的,是你一回眸的溫柔……」
「你我相遇,在野百合的chūn天,因為你我,暖風吹動大地的心臟,因為你我,蘆葦邀請月光共舞……」
「如果沒有你,誰還相信星辰的閃爍是懷念的眼睛;如果沒有你,誰還相信月光的照耀是在賜福孤獨的旅人;如果沒有你,誰又在乎寂寞的真正含義……一切因你……才有了美好的存在……」
他生硬地背誦著,她靜靜地聽著,不知不覺,她居然靠在他肩上睡著了,六耳還在念著,傻傻地念著,直到感覺手背上有她滴下的淚,她在夢中笑著,笑得掉下眼淚。他伸出手,輕輕把她摟在懷裡,感覺時間好像靜止了。
兩人都沒看到,在雲層中,金蟬子在默默看著這一切,直到看見六耳將她擁在懷中,才長歎一聲:「難怪婚介所收費這麼高,做媒真是件辛苦的事啊。」
他神魂飄蕩,一直回到紫霞避難所旁邊,落地前化為本相,卻是孫雲,一落地紫霞和林佩就迎上來,「怎麼樣?」
「搞定了。」孫雲痛苦地捂著腰,「啊,疼死我了。」
「你沒事吧?」
「我有事啊,你以為觀音真元全力一擊很好受嗎?趕緊扶我進去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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