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懷裡拚命地掙扎著,他的唇舌像是在報復一樣,又狠又凶,吻得她舌根發麻發痛,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咬他,咬到流血都沒有用,他固執起來是疼痛、流血都不在乎的,血腥味只會更刺激他,混著血絲的唾液在他們激吻間慢慢地沾濕了彼此的下巴,舌與舌的吸吮,帶著粘膩而曖昧的聲響。
只是一個吻而已,卻又不僅僅是一個吻,她感受到了他的瘋狂,他的惱怒,他的愛,他的恨,揉到一起讓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眼底發漲。
在她快要被他的吻弄到缺氧休克時,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她,看她拚了命的呼吸,臉頰艷紅,他才覺得心頭的那片黑雲些些地散開了點。
他伸手輕輕地摸著她被他吻到紅腫的唇,「伊秋水,看來冷戰吵架,受影響的只是我一個人,你永遠都在狀況外。」他低吼地說道,咬牙切齒,「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這才是他最在意的、最受傷的,他對於她而言,到底算什麼?
「左嚴,如果你要發酒瘋,麻煩你回家。」她喘息地瞪他,呼吸間都是濃濃的酒味。
這個男人自制力一向驚人,從來都不貪杯,今天居然會喝成這樣-她的臉色突然變了,「你開車來的?」
「你關心嗎?我出車禍你不是更開心,這樣就不會有人逼著你結婚了。」他冷笑著,神情諷刺。
「到底是不是?」她最在意的是這個,隨便他怎麼說,但要先問清楚。
她在乎的點到底在哪裡?他氣結地瞪她。
她完全不怕他瞪,堅持說道:「回答我!」
半晌,他氣餒地咬牙,憤憤地說道:「不是。」知道她在乎什麼,他再氣她也不會拿這個來鬥氣,因為他知道她在擔心他,而他正是沒用到讓她擔心都覺得捨不得。
她這才鬆了口氣,他是那種愛冒險、喜歡刺激的男人,只要她不坐在他的車上,他開起車來就是那種不要命的,如果再加上喝酒,她完全不敢想像。
酒後駕駛,不但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會危害到別人,是她最討厭的行為,幸好他哪怕再生氣,也會記得這點。
「廢話說夠了,伊秋水,我來是要問你,四天了,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什麼?」
「你再裝傻試看看。」
「左嚴。這個話題我不想再討論。」
「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他氣到想大吼,這女人為什麼別的事情都可以處理得妥妥當當,但只要一涉及到婚姻和承諾,她就會這麼讓人想抓狂?
「我對婚姻沒有信心,你是知道的,不如我們再給彼此一點時間,考慮一下。」
「給你十八年都沒有信心的事,再給你八十年也不會有,你的性格就是這樣,我不想再拖也不想再等,今天你必須要給我一個答案,你是知道我性格的,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幾個字而已,有那麼難嗎?」
如果都像他說的那麼容易,那他們這段時間的冷戰,又是為了什麼?
這樣的男子,說他頭腦簡單,他偏偏又聰明得過火;說他聰明吧,偏偏他處理感情問題又如此極端。
「就這樣在一起,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改變?為什麼一定要彼此束縛?她只要一想到結婚就覺得很可怕。
「不好。」以前他覺得滿足,是因為他以為她一直都會在他的身邊,可是現在他明白了,這段感情裡,她隨時都做好準備轉身就走,因為害怕被傷害,所以什麼都不要,這個問題不解決,他們永遠都不會有將來可言。
伊秋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伊秋水,你這個膽小鬼!」他簡直被她逼得快要恨她了,可是又應該怪誰,她從小就是帶著那段恐怖的回憶長大的,當事的兩個人都已經忘掉了,可是她卻偏偏沒有。
「左嚴,我沒有辦法。」她的性格跟她的媽媽太像了,越愛就越想抓住,可是卻總是抓不住,因為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他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握緊她的手,「來,我們坐下慢慢說。」摟著她在沙發上坐好,抱進懷裡。
她靠在他的懷裡,感覺到這幾天失去的安全與溫暖又重新回來了,如果他沒有逼著她要結婚,如果他們就這樣一直下去,該多好。
「秋水,你認為我會傷害你嗎?」他輕輕的問道。
她怔了怔,半晌,輕輕地搖頭,他會傷害她?她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他可能會對這世上所有的人吼,會對所有的人脾氣差,可是卻永遠都不會傷害她,她非常清楚。
「那你覺得我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嗎?」
搖頭,如果他沒有責任感,那這世上就不會有負責任的男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很瞭解他,他不是個胡亂承諾的人,但如果他答應的事,他就一定會做到,尤其是答應她的事,哪怕再不情願,他都一定會做。
「好。」他是生意人,必要時也可以很有耐性地去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的,更何況對她,他的耐性從來都是無限的。
「我再問你,你覺得我跟你爸-呃,那個男人像嗎?」
她像是被刺到一般要起身,卻被他用力抱緊,緊到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
「左嚴,我不想再聊下-」
「如果你連這個話題都聊不下去,那別的又該怎麼辦?」她的傷口在心裡太久了,久到大家都以為已經痊癒,但其實沒有,它在裡面已經潰爛了,爛得她痛,他也痛。
「什麼別的,我什麼都不想聊。」
「伊秋水,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會生你的氣。」他低頭逼近她,話語裡帶著危險的氣息。
「你不是一直都在生氣?」
「伊秋水!」
「好啦,你跟他一點都不像,你滿意了吧?」
滿意,當然滿意,能逼著她說出這句話來,他已經很開心了。
「那既然我跟他不像,我又有責任感,而且絕對不會傷害你,我們又彼此相愛,你說,我們為什麼不結婚?」
她被問住了,他的話很有邏輯,很有道理,讓她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又或者,你不是對婚姻沒信心,不是對男人沒信心,而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我不想再討論下去。」
「你不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不相信一個男人可以愛你永遠不變,不相信-」
「住口!」
「其實你不信任的除了我,還有你自己,伊秋水-」
「住口!住口!」
「你覺得自己不值得人愛,就連自己的父母當年都要拋棄你,所以你今天-」
她急了,抬頭用力地咬上他的肩膀,非常狠、非常重地咬上去。
他的身子震了震,卻沒有伸手去推開她,任她咬,咬到流血都無所謂。
她慢慢地鬆開嘴唇,望進他的眼睛中,「不要再跟我說這些。」
「秋水,有的事情不說不代表不存在,不面對不代表它會消失。」
「真好笑,你當自己是哲學家嗎?我的事情不用你來管。」
「我不管誰管?」他實在忍不住了大吼出來,「伊秋水,你聽清楚了,老子管定你的事了,妳是我的!
我的,妳明不明白?管你同不同意,明天你給我拿好資料,我們去登記結婚!」媽的,想娶個女人,搞得這麼費勁實在不是他左嚴的風格,想要直接動手好了。
「不可能。」
「你再說一遍。」
「說一萬遍都是一樣的,不可能,不可能!」
他心裡的那團火,快把他燒死了!
「伊秋水,你好樣的!」這輩子雖然容易發脾氣,可從來沒有誰可以把他氣成這樣,也沒有誰敢,只有她!
「你是不是已經決定,永遠都不可能跟我結婚?哪怕分手,都不願意結婚?」
「左嚴,不要威脅我。」她的聲音軟了下來,身子微微地發抖。
「威脅你有用嗎?」他笑了,那股火明明是在的,可偏偏發不出來,只想笑。
「伊秋水,從來都只有我在乎你,你從來都沒有在乎過我,這世上總是這樣,愛的多的那個人,是輸家。」他鬆開她,站起身,「恭喜你,你贏了。」
他現在沒有辦法面對她,也不想看到她,除了無力,他沒有任何感覺了。
打開門走出去,逼自己不要回頭去看,否則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動手,因為他真的很想敲開她那固執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有怎樣的倔強神經。
他,就這樣走了?伊秋水怔怔地望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心底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害怕。
他這樣走了,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他生氣了,而且這次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似乎,想要離開她,永遠離開她,那她-伊秋水從沙發上跳起來,追了出去。
電梯不斷地往下,她緊緊地靠在牆壁上,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地發抖。
左嚴,左嚴,心底在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名字,除了想他,再也沒辦法想別的。
跨出電梯,看到那個大步朝外走的男人,她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左嚴快被那個女人氣得中風了,固執得讓人想抓狂,可離開她,她偏偏又追出來,追出來了又一句話都不說,只是跟在他的身後,到底這女人在想些什麼?
要狠,就狠到底,何必如此?
「伊秋水!」終於,他捺不住轉過身惡狠狠地瞪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讓你離開。
他從來沒有這樣跟她生過氣,她承認,她是害怕了,左嚴是那種性格,平時再怎樣都會讓著她、寵著她,可如果真的惹惱他,他會轉身毫不留戀,比如現在。
「說話。」說他想聽的話。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答應他,她覺得違心;可是不答應,她又不想-失去他。
他將一道她無法選擇的題擺在她的面前,非A即B,不能棄權,她從來都是欣賞他做事利落果斷,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面對這種被對付的境界。
他靜靜地等著她,可是很久過去,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看來也不打算再說。
「伊秋水,今天我真的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他說完這句,轉身就走。
剛跨出一步,又轉過來認真地跟她說:「不要再跟著我。」她連鞋子都沒有穿,就算是夏天,也容易著涼,何況萬一踩到玻璃怎麼辦?
夠了,左嚴,你可以再沒出息一點!心裡罵了一句髒話,恨自己這個時候還要擔心她。
他真的要走了,她心一急,上前拉住他的手。
「趁我沒有發脾氣前,放開。」
「左嚴。」
「妳知道我的性格的。」
「不要-」伊秋水嚥了口口水,很艱難地說出話來:「不要離開我。」
他身子一僵,「你說什麼?」
「不要離開我,在我身邊。」
「以什麼身份?」他逼問道。
她覺得頭暈起來,為什麼要這麼執著,為什麼就是認定了那件事?她快要站不穩了,可她知道,今天是繞不過去的。
這次努力了更久,總算,以一種微弱的無奈的聲音說出來,「你說怎樣,就怎樣。」
「你答應嫁給我了?」
「我-」
「說出來,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
她努力地張了好幾次唇,終於,萬分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好。」
他笑了,無比開心,無比得意,一把用力地抱住她,在她臉上瘋狂地親著,「你答應了,答應了,我真的很高興,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