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寢 第五章
    很糟糕的第一次,笨拙、生澀、疼痛、流血。

    「事實證明,A片真的不是好東西。」兩個傻瓜照「片」宣科的下場,就是到現在她依舊是印象深刻,也因為那次的體驗,他們突破了原來單純的友情,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一直到現在。

    他右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指腹在她的掌心裡曖昧地一撫,「是,我再同意不過了。」

    她的臉紅了,這個男人絕對是實「干」出真知的類型,也突然意識到,被他這樣東拉西扯一番,她的心情,又晴朗了。

    左嚴,其實偶爾,也可以溫柔的,只是他的溫柔太少見,所以珍貴,是不是應該慶幸,當年的伊秋水可以遇上他呢?

    接下來的週末,本來以為左嚴回台北,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誰知道伊溫柔女士大駕光臨,直接壓著她去相親。

    沒錯,真的相親,從洗頭、護膚、做造型再到配好的長裙,伊秋水望著鏡中的自己,無奈地皺起眉,「媽,就算再打扮,你女兒也只是姿色平平而已。」

    「少說廢話,走!」一向急性的伊女士拉著她就出門了。

    在計程車裡,伊母不放心的再次叮囑:「我跟你講,一會相親給我好好表現,不許用你那些殺人不見血的招把人家給擋在門外-」

    「媽,那是餐廳,又不是我家,我哪裡有辦法擋別人在門外。」

    「敢頂嘴?」一記爆栗敲上她的頭,「我怎麼教你的?居然會頂嘴了,就說女兒不能離媽媽太遠,一遠就學壞-」

    「媽,我今年二十九了,不要再這樣對我。」

    「你也知道你二十九了,啊?你都快三十歲了,都成老女人了,可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人家阿花都做了好幾次媽媽了-」

    「拜託,阿花是隻狗好不好?不要每次都拿狗來打比喻。」

    「噗!」計程車司機當即笑場,立刻惹毛了護短不要命的伊女士。

    「你笑什麼笑?是怎樣?敢笑我女兒?」她女兒只有她可以罵。

    「媽,你不要又跟司機吵架啦。」伊秋水趕緊在兩人大吵前出聲阻止,順便「溫柔可親」地對司機說:「司機先生,麻煩你專心開車,謝謝。」

    明明笑容是溫婉的,可司機卻莫名地打了個冷顫,趕緊專注前方,不敢再分神。

    於是一路就在伊溫柔伊女士的碎碎念中度過,一直到坐在桌前,望著對面那個笑得靦腆的男子,伊秋水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語到不知該說什麼好。

    伊女士的品味,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好。

    「伊-伊小姐,你要吃什麼?」結結巴巴,臉紅到不行的男子,鼓了半天勇氣將一張菜單遞過來。

    伊秋水剛要伸手去接,就被伊母一記凶狠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她很隨和的,不挑食,吃什麼都可以。」笑咪咪地望著臉紅的男子,伊母滿意到不行,在現在的台灣還可以看到會臉紅的男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哎呦,就說宅男工程師最可靠,內向害羞,賺的還多,將來也不容易出軌,瞧她當媽媽的多為女兒著想呀。

    「那-我就點了-」男子臉龐更紅,翻著菜單。

    他是很喜歡這次跟他相親的這位小姐啦,斯斯文文,講話又秀氣,一看就是賢妻良母,太好了,這次相親說不定可以成功喔,想到這裡,他拿菜單的手都激動得有些抖。

    「好。」

    「蔬菜色拉、香煎羊小排、白酒焗龍蝦-」

    「她不能吃蝦。」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斷了男子好不容易流利的話語。

    眾人聞聲都抬起頭,看見了那個高大的男子站在桌邊。

    他身材非常非常地結實,純黑的T恤套在身上,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漂亮到讓女人尖叫的地步,就連被衣料遮住的胸膛,都可以隱隱地看到那起伏的緊實,漆黑的頭髮剪得極短,為他陽剛的五官更添冷峻的味道。

    這個男人他不帥,可他就是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給人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太讓同性自卑了。

    是左嚴,不必抬頭,伊秋水都可以知道說話的是誰,可問題是,他怎麼會來?

    半晌,男子才回過神來,傻愣愣地問道:「為-為什麼?」

    「因為會過敏。」左嚴嘴唇微微地往上勾,一手撫著下巴,似乎在回味般地補充道:「皮膚會變成粉紅色。」唔,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泛粉,若桃花,美得不可思議,這女人就連過敏都那麼勾人。

    「你-怎麼知道-」男子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你又是誰?」

    「我?」他很利落地拉開椅子,坐在男子的身邊,「我是伊小姐的同學兼好友。」轉頭朝伊母微微一笑,「嗨,伯母,好久不見。」

    「阿嚴,你怎麼會來?」伊溫柔非常喜歡女兒這個同學兼老闆,這小子性格跟她很像,很對她的味,從小到大,經常跟著秋水回家來吃她煮的好料,所以他們之間熟到不行。

    「秋水相親,我身為多年好友怎麼可以不過來幫忙看看?」他笑得很自然地將自己出現的原因解釋清楚。

    「小趙呀,這個是我們秋水的小學同學,後來念到大學一直都是同學,現在還是秋水的老闆,是好朋友啦。」伊溫柔對相親男解釋道。

    「喔。」相親男很明顯鬆了口氣,是同學,還這麼多年,難怪那麼瞭解。

    「你好,我是左嚴。」主動伸手握了握趙某某的手,「趙先生不介意我來吧?」

    「不-不介意。」小趙開始飆冷汗,這男人氣勢為什麼這麼強?害他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我比較瞭解伯母和我『同學』的口味,不如由我點餐?」在說到同學兩個字時,他的語氣有刻意放緩,腳背立刻被對面的女子給狠狠地踩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反應,黑眸依舊望著小趙。

    「喔-好。」氣勢呀氣勢,小趙節節敗退。

    左嚴很有效率地為在場的人都點好餐,然後微笑地望著隔壁,「這些菜,趙先生應該都OK吧?」

    「可-以。」他好想掏手帕出來擦汗。

    等上菜的期間,左嚴像是很隨意地問道:「趙先生在哪裡高就?」

    「在明淵科技。」說到工作,小趙總算覺得自己可以揚眉吐氣了,明淵可是在電子業如此不景氣的現在,迅速竄紅的新貴呢。

    「嗯。」左嚴很贊同地點頭,「李明淵人是真的不錯,趙先生有一個好上司。」

    「李-」他居然直呼他們總裁的名字,難道-「喔,我跟他是大學同學。」

    「那左先生也是從事電子業的嘍?」

    「我沒有那麼上進。」微笑,非常有禮貌地微笑,並且再次把問題丟回去,「趙先生年薪多少?」

    「呃-」

    「相親不是都要先瞭解這個嗎?」左嚴轉頭看向伊溫柔,「伯母,是不是?」

    好小子,真上道,伊溫柔給他讚許的一眼,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承認,「一般都是先瞭解彼此的情況的啦。」

    「那就是了。」左嚴側過頭繼續說:「年薪是最基本的條件了,所以,趙先生,你的是多少?」

    有人這麼直接的嗎?不過說到年薪,他還是有底氣的,他可是主管,「加上年底紅利,一般都會超過兩百萬。」

    「喔,原來是兩百萬。」左嚴的手指在桌面輕點,「這樣不行喔,我們秋水的年薪至少是你的兩倍,男人比女人賺得少,不是件好事。」

    什麼?不是說女方是做會計的,現在台灣做會計的有那麼好賺?可憐的小趙直接傻眼。

    伊秋水再度狠狠地踹他一腳,她哪有那麼高的年薪?

    可某人依舊連眉眼都不掃她一下。

    「好吧,年薪這個就暫時不說。」明明什麼都說了,還表現得很大方、很好說話似地就此帶過。

    小趙居然也覺得感激,偷偷鬆了口氣。

    「趙先生有房產嗎?」

    「有。」

    「是嗎?在哪裡?」

    「台南。」他有一種被人審訊的感覺。

    「是自己買的還是跟父母一起住?」

    暈,松太早了,「跟-父母-」

    「也就是說,這個房產是父母的嘍?」左嚴微微一笑,「依趙先生的年紀,其實應該有自己的房產才對。」

    他突然也覺得自己好沒用。

    「那有準備自己置產嗎?」

    「結婚-結婚的話,應該-」手帕,手帕在哪裡?

    「是說結婚可能會置產對不對?」

    「是。」潰不成軍。

    「那有考慮過在台北買嗎?」左嚴笑著說道:「伯母和秋水都還蠻喜歡台北的,這樣到時候,伯母就可以跟你們一起搬到台北去住。」

    什麼?台北!柱子在哪裡?他頭好暈。

    「趙先生對未來有什麼具體的規劃嗎?」

    「我-」費力地吞了吞口水,實在是頂不住了,小趙猛地站起來,「我突然想到我公司還有事情要做,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週末趙先生還有事要做?」左嚴笑得更明朗,「不過年薪兩百萬而已,李明淵想收買人命嗎?真是的,下次一定要說說他-」

    「我先走了,再見。」小趙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喂,小趙-喂喂-」伊溫柔叫了半天,人家卻飛快地跑不見影了,她直接傻眼。

    「真可惜,點的菜還沒有上,趙先生就有事先走了。」某人還一副真的很遺憾的表情。

    「左、嚴!」伊秋水秀氣的臉蛋氣得都快要扭曲。

    他的雙手抱胸地往後靠,很有閒情逸致地點評道:「其實我們聊得還挺愉快的。」

    愉快他個頭!這混蛋肯定就是來搗亂的!

    缺少了相親的男主角,但這頓飯吃得居然還算是開心,主要是伊母和左嚴聊得很high,他們兩個本就莫名投契,明明一樣脾氣差得要命,卻從來都不會吵起來。

    伊母非常非常喜歡左嚴,而向來討厭女人的左嚴,居然也喜歡她,不是因為她是伊秋水的媽媽,這個男人從來不講什麼禮儀那一套的,他喜歡伊母,純粹就是因為她爽快的脾氣合他的脾性。

    所以整頓飯下來,就見他們一老一少兀自聊很開心,可伊秋水卻氣得胃疼,他們完全忽略她的存在,看都不看她一眼,兩人聊得太盡興,幾個小時後才意猶未盡地走出那家餐廳。

    左嚴先把她送回家,然後就直接開車送伊母回台中,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連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講,不講就不講,比耐性,她伊秋水從來都沒有輸過。

    果然晚上八點多,她家的門鈴就發瘋一樣地響了起來,她慢悠悠地走過去打開門,看到一個鐵青著臉的男人佇在門外,跟下午的風度翩翩可完全兩樣。

    「搞什麼鬼,這麼晚才來開-」門一打開,左式低吼又出現了,吼到一半猛地一停,「靠,你瘋了,穿這樣來開門,給我進去!」

    這女人,居然敢給他穿著細肩帶的絲質睡裙跑來開門,萬一門外不是他-趕緊推她進去,站在這裡不小心被別的男人看到,他不虧大了?

    「神經,貓眼拿來做什麼的?」她轉身往客廳走,「你不是有鑰匙,按什麼門鈴?」

    「我-」他說到這個更是勾起怒火來,「砰」一聲甩上大門,「伊秋水,你今天搞什麼鬼!」

    「什麼?」她舒服地窩進沙發裡,拿起茶几上泡好的花茶喝一口,再捧著雜誌繼續看。

    她那自在的樣子氣得他快要跳起來,衝過去一把搶過她的雜誌扔到一邊。

    「我問你今天搞什麼!」

    她剛要開口,又被他吼回去:「你敢跟我裝傻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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