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清月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戰前
    蕭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這只敵軍的缺陷是什麼?」

    柳雷搖了搖頭:「這只隊伍軍容完整,氣勢也決非那些山賊草寇可比,感覺很難對付,無法下手,我們人太少了。//全本小說 //」

    蕭俊繼續道:「這只隊伍看著來勢兇猛,但其破綻還是很多的,首先,這只隊伍過於輕敵,他們有備而來,應該是知道我們城內空虛,因此既未擺出攻擊陣形,也未擺出防禦陣形,而是簡單的排成五百乘四十的扁平方陣,明顯是打算天一亮,便以最快的速度踏平鄉勇營寨,衝進城去,當然,他們絕對是有這個實力的。其次,這只隊伍的的主力是兩萬苗兵,這些苗兵雖然還算驍勇,但他們打仗,一是出於被迫,二是為了多得點銀子,而且嚴格的說,他們並非賊軍的正規軍,不受賊軍的那些軍規約束,紀律性很差,這是他們最大的弱點。最後,那些身穿板甲的西夷兵雖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但同樣有個致命的缺陷,那便是西夷人打仗講究騎士精神,講究堂堂正正對陣而決,而東方人講究的卻是兵者,詭道也,喜歡使用各種手段來贏取戰鬥的勝利,我們可據此,打他個措手不及。」

    蕭俊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詢問道:「你覺得我們的長處是什麼?」

    柳雷見蕭俊侃侃而談,輕易的就將敵軍諸多破綻指了出來,大為欽佩。搖頭道:「小弟不知。」

    蕭俊望了望天空,淡淡道:「他們若是選擇其它季節來攻,我們十死無生,但選擇這個季節來攻。我們便佔了天時,雖然只佔了這一樣便宜,若是利用好了,或許便可翻盤。」

    蕭俊正要說下去,柳眉率人押運著庫銀走了過來,柳眉三兩步走到蕭俊身前,沉聲道:「秀才,最近回籠了不少銀錢。還未來得及給各堡結算工錢,我都運過來了,庫房還有銀五萬多兩。其中四萬八千兩是現銀,餘下一萬是大錢。」

    蕭俊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命鄉勇們將大錠銀兩弄碎,弄成二三兩以下的,」柳眉立刻領命而去。

    很快,吳平和塗先生也趕著馬匹和拉著器械進入營寨之中。蕭俊的馬匹盔甲兵器自然也取了過來。自從剿滅了准部馬匪和擊退了山賊後,蕭俊對火器還是極為重視的。畢竟西北戰局還在繼續,既然無法鑄造火炮,蕭俊便讓工匠們,製作了大量的神火飛鴉。炸炮,萬人敵什麼的。置於庫房之內,以備不時之需。並且繳獲的鳥銃也並未上繳,這個時代鳥銃在民間還算普及,幾乎每個砦堡都會備上二三十桿,只不過質量參差不齊,沒有蕭俊繳獲的精良,由於鳥銃使用壽命有限,基本上打上百十來槍,銃管就報廢了,所以蕭俊從剿滅准部馬匪和南山群盜的繳獲中,挑精良些的,留了不少庫存,用來給鄉勇們更換,所以蕭俊並不缺這東西。除了鄉勇手裡的四百桿之外,還有六百桿的庫存。

    吳平從各首飾商行和當鋪,一共弄了一萬四千多樣各種廉價首飾,這些首飾價值二錢到二兩不止。

    蕭俊一邊迅速穿上盔甲,一邊將一道道命令發佈下去:「柳眉,速速動員所有的鄉勇,將神火飛鴉放到飛台上去,其中一半飛鴉上所有的箭只全部除去,將銀兩,大錢,首飾塞進飛鴉之內。另一半同樣除去箭頭,多塞些火藥,再塞些輕便的首飾進去。」這飛台,是建在營寨旁邊修建的一處可以同時施放數千神火飛鴉的梯田形斜坡。

    「柳雷,挑選出十輛輕車,將佛朗機炮卸下,裡邊裝上多餘的鳥銃,每輛輕車放一捆大火箭,一定要固定牢靠。選六匹最好的健馬拉拽。」無論是佛朗機,或是大火箭,都有著極強的後座力,輕車內只能裝備一樣,蕭俊權衡再三之後,決定還是用大火箭來對付日本浪人。

    ………………………

    就在蕭俊緊張的做著戰前動員,營寨內的鄉勇們緊張的做準備的時候,不遠處的陳甲和陸道清卻是在輕聲交談著。

    「陳將軍,對面的鄉勇似乎在做著戰前準備,那個領頭的應該就是蕭俊,要不,我們趁其未準備好,現在就直接發起衝鋒,如何?」陸道清沉聲道。

    陳甲望了望天色,搖了搖頭道:「天色仍有些昏暗,現在雖然已經可勉強發起攻擊,但那蕭俊足智多謀,極有可能趁著天色和未散的薄霧逃掉,還是稍稍忍一忍吧,不過一千鄉勇而已,翻不起什麼浪花。這蕭俊既然現身,我們盯住他就是。」

    …………

    蕭俊此時卻是在繼續佈置著戰術和發佈著命令:「柳眉,一會你和我參與第一波衝鋒,柳雷,你率領餘下的鄉勇進行第二波衝鋒……」

    柳雷有些不情願的回道:「蕭大哥,讓我也和你一起攻擊賊軍中營吧,總在後邊撿漏,實在沒意思。」

    蕭俊皺了皺眉頭道:「第一波衝鋒實在太危險,你好容易才混到八品軍功,萬一我和柳眉有個三長兩短,柳老爺子的仇還指望著你去報呢。」

    柳眉在一旁插嘴道:「就讓柳雷和我們一起吧,我們這邊精銳本來就少,有經驗的更少,什麼危險不危險的,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我們柳家個個都是爺們。」

    蕭俊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好吧,柳雷跟在你我身後。」

    隨即忽然正色道:「你是娘們,不是爺們,這是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柳眉見蕭俊居然開起了她的玩笑,不由得剜了他一眼:「切,要沒我這娘們壯膽,你敢混進蛤蟆峰?你敢在六百里連營設伏?沒我在外邊照應著,你敢一個人騎馬闖進岳州城?他娘的,提起這些老娘就來氣,你小子被人吹的跟趙子龍似的,這些破事兒被編成故事,傳得大江南北到處都是,連你的飛霜都被吹噓成了寶馬良駒,赤兔馬再世,他奶奶的,居然沒老娘半點戲份,哪怕是在故事裡稍稍提一下老娘也行啊,關二爺最起碼還有個扛大刀的周倉。」

    蕭俊見以「純爺們」自居的柳眉忽然化身成怨婦,臉上忙換上一會「謙和」的笑容:「是是是,等這仗打完了,我回去讓鐵匠們打一把七十二斤的大刀,您沒事兒就幫我扛著。」

    柳雷見面對不遠處虎視眈眈的數萬敵軍,二人居然扮起了嘴,不由得無奈的撓了撓頭,二人身畔的哨騎們見二人調侃得有趣,似乎還有不少「秘聞」,原本緊張的神色倒也放鬆了不少,一些人臉上甚至現出了八卦的神色。

    吳平忽然湊了過來,說道:「蕭兄,本縣畢竟也是有守土之責的,聽蕭兄的意思,若是順利的話,這第二波衝鋒沒有太大的危險,那這領兵的差事,就交給愚兄來做吧。」

    蕭俊望了一眼吳平,略略沉吟了一下,這吳平雖然沒有什麼殺敵的本事,但騎術還是不錯,應該沒問題,想到此處,便道:「也好。」

    ………………………………………

    賊軍中營,陳甲望了望天色,沉聲道:「傳令下去,做好衝鋒前的準備。」一名傳令兵立刻領命騎馬而去,這馬是從日本浪人那裡要來的,不久之後這傳令兵,便於大聲吆喝著,穿過軍陣,在軍陣的最前方,一邊揮舞著一桿大旗,一邊來回奔跑著,整只隊伍的迎戰氣氛在傳令兵的大聲呼喝鼓動之下,迅速高漲了起來。

    鄉勇營寨此時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戰前準備,鄉勇們已經列陣完畢,蕭俊同樣在做簡短的戰前動員:「弟兄們,後邊便是我們的家園,那裡有我們的親人,有我們的父母兄弟和姐妹,我們是橫亙在賊軍與家人之間唯一的一道屏障,我們若敗,便是家破人亡,父母兄弟慘遭屠戮,姐妹女兒慘遭蹂躪,我們承載著無數鄉鄰和至親對我們的期望,敵軍三面圍城,今日我等已無退路,唯有死戰,你們可敢與我一同衝擊敵陣?斬敵殺賊,保護家園?」

    這些鄉勇中相當一部分,尤其是哨騎,家小全部在城裡的,見今日已被逼上了絕路,立時雙眼冒火,齊齊怒吼道:「斬敵殺賊,保護家園。」

    數百步外的陳甲見鄉勇居然士氣高昂,倒也有些意外,看來這蕭俊還是有著幾分本事的,陳甲看了看天色,暗道,差不多了,看來應該可以衝鋒了。

    陳甲正思量著,忽然發現鄉勇營寨右側一處梯形斜台上,忽然騰起一道火光,緊接著一隻竹鴉騰空而起,隨即便落入軍陣前方數十步處,濺起一團火光,陳甲不同得微微一愣,對方明顯是試探,他想要做什麼?

    蕭俊望著竹鴉落地的位置,微微搖了搖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不借助風力,是無法飛到敵陣中去的。看來只能等了,對面的賊軍好像也快攻城了,老天爺,再來一股強風吧。

    或許上天聽到了蕭俊的祈禱,一陣強勁的西北風突然猛烈的吹了過來,蕭俊見狀,立刻厲吼道:「火速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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