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將自己的謀劃詳詳細細的講了一遍,趙無極思慮了良久,見似乎沒什麼破綻,這才點頭道:「那麼這樣吧。//:雲台書屋看小說 //」
定下了計策之後,七人便不再停留,迅速動身,沿著定好的路線,一路小心疾行,終於在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趕到了塞坡岔附近的山坳,潛伏了下來。
鄉勇們是不可能在黑夜搜山的,因此倒也沒什麼危險,第二日清晨,直到日上三竿,蕭俊才身著官衣,帶著幾名親兵侍衛,從密林之中鑽了出來,幾人在密林之中紮了兩個滑竿,蕭俊和月芽兒分別坐在上面,由趙無極等四人抬著,洪開山則是在前邊開路,趙無極剃去了鬍鬚,又略作掩飾。
幾人直奔塞坡岔而去,塞坡岔上大約有十名鄉勇,用來監視附近區域的異常狀況,以及起些聯絡警戒的作用,倒也沒有人拿著畫影圖形一一核盤往來商旅,此地乃是通往西北的要道之一,不少軍需和緊急物資都是通過此地,若是每一道隘口都細細盤查,勢必會遲緩滯留大量的商旅,將並不寬闊的山道阻斷,若是耽誤了緊急物資的運送,就算是捉到了要犯,負責此地緝盜的主官也會遭到彈劾,倘若再沒有捉到要犯,這主官離丟官也不遠了。
清軍號衣最大的好處便是鐵帽子可以遮住半邊臉,這些鄉勇,見過來的是一隊官兵和官吏,其中還有女眷,似乎沒有什麼可疑的,只是略掃視了幾眼,便將蕭俊等人放了過去。
蛇蠍嶺,是這一片山域的幾處重要隘口之一,過了這蛇蠍嶺,便基本上等於出了這片山域,進入到了甘肅的地界,按常理推斷,清軍不可能。也沒有那多的人手,在蛇蠍嶺另一側的丘陵布下伏兵,丘陵地帶可沒有什麼隘口。隨便找個缺口,便能鑽出去。過了這蛇蠍嶺,便基本上算是安全了。
蕭俊帶著眾人來到蛇蠍嶺隘口附近的時候,柳眉早已換上了一身火紅的衣裙。正牽著幾匹戰馬,在密林中等候,遠遠的見蕭俊等人過來,便不動聲色的拉著兩匹戰馬向山頂的隘口處緩緩走去。
不久之後,蕭俊等人便出現在了隘口關卡之處。此時隘口前已經排起了長龍,此處是這一片山域的出口,因此不少商旅正在接受盤查,近二十名官兵,手持著畫影圖形,正仔細的對比著過往商旅的面容,蕭俊來到官兵們守衛的關卡之前,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地勢。蛇蠍嶺隘口位於一座陡峰的頂端。兩邊皆是盤山道,隘口的這一側是連綿起伏的群山,另一側則是一望無際的丘陵。
蕭俊正眺望著,排隊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一個不耐的聲音響起:「凡事都他娘的有個先來後到,既然是後來的。就他娘的老老實實在後邊呆著,沒事兒往前邊瞎湊和什麼?」
蕭俊循著聲音望去。卻見一個身穿火紅衣裙的青年女子正滿臉不郁之色的望著自己,這女子正是柳眉。蕭俊心中暗笑,柳眉的演技倒是比起蛤蟆峰當臥底時有了不小的進步。
蕭俊臉色立刻一沉,冷冷道:「好個不知好歹的鄉村野婦,本縣乃是官身,有公務要事在身,就算是優先過了這隘口,也是理所當然,豈是爾等草民可以隨意指手劃腳的?」
柳眉雙眉一立,怒聲道:「你他娘的說誰是野婦?別以為你穿著一身官皮,老娘便不敢動你。三息之內,你他娘的給老娘規規矩矩的滾回後邊,老老實實的排隊,否則的話,別怪老娘不客氣。」
蕭俊臉色氣得發青,單手顫抖著指點著柳眉說道:「好你個不講道理的刁蠻潑婦,一而再,再而三的口出污言穢語,侮辱本縣,今日本縣便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王法,來人,將此婦拿下。」
隨著蕭俊一聲令下,洪開山擼胳膊挽袖子的便衝了過去,想要擒住柳眉的手臂,還未及近身,柳眉忽然身形急急一扭,右足閃電般的便側踢了出去,一腳便踹在了洪開山眼窩之上,洪開山大叫了一聲,便向後仰倒,眼眶迅速青腫了起來,餘下的四名親兵,見這「鄉野村婦」功夫了得,立刻大叫著撲了過來,卻被柳眉拳打腳踹,不消片刻,便被打成了五個「豬頭」,面目幾乎全非。
這隘口上的官兵除了盤查過往客商,亦有維護本地秩序之責,這些官兵看了一會熱鬧,覺得應該差不多了,這位女煞星想必是已經大大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惡氣,便過來了兩人準備象徵性的維持一下秩序,卻未曾料到,這婦人似乎是打紅了眼,見又過來兩個穿著同樣號衣的,回手便是一記老拳,重重砸在了一名官兵的鼻樑之上,這官兵立刻鼻血長流,另一人還未及反應過來,柳眉一記高擺腿便將其下巴踢得脫了臼。
其他的官兵見同伴被毆,立刻便要操起傢伙,想要將柳眉圍住,柳眉見犯了眾怒,鼻中重重的哼了一聲,動作乾淨利落的飛身躍上了戰馬,隨即雙足猛的一磕馬腹,戰馬瞬間便竄了出去,接連撞翻了三四名官兵之後,便衝到了關卡處,此時關卡之上,負責統領這些官兵的一名把總,正面露一絲疑惑之色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卻見柳眉打馬衝了過來,這把總嚇了一跳,身形一扭,便要向一旁閃去,但事發突然、變起倉猝,這把總雖已有所反應,卻有些遲了,柳眉僅是略略的一撥馬頭,戰馬便結結實實的撞在了這把總的身上,直接便將其撞得倒飛了出去,從後方不遠處的陡坡上滾落了下去。
柳眉將這把總撞下陡坡之後,看也不看,打馬便從隘口後面的盤山道上衝了下去。守衛關卡的官兵失了統領之人,呆愣了片刻之後,數名反應快的,立即便下山去救援,餘下的幾名沒受傷的,卻又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若是鳴炮點火示警,守候在山下幾處岔口的最後一批官兵,固然能夠將這惡婦截住,但另一側隘口的守兵和搜山的鄉勇怕是也會誤以為要犯現身蛇蠍嶺,必定前來圍堵,如此一來,隱匿在群山中的要犯便會乘機逃脫,可若是不攔截這惡婦,主事的武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放跑了兇犯,還是要擔責任,這幾名官兵一時兩難了起來。
一旁的商旅們則更是暗自叫苦不迭,萬一這把總有個好歹,出了人命,自己做為目擊證人,必定會受到牽連,按律,大小案件,在查清事實之前,證人皆暫時收押進大牢看管,一旦進了大牢,耽誤了行程不說,還得受獄卒的折辱和盤剝,這些獄卒對外鄉人可是從來不會手軟的。這個時代的監牢黑暗得很,獄卒們沒有養家餬口的薪俸,為了「創收」,便連證人們一起算計上了,許多證人因交不出被勒索的銀兩,枉死獄中,這已經不是什麼秘聞,這些外鄉證人,若是落入獄中,其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一名頗為精明的商賈,拿著一錠銀兩湊到剛才負責盤查的兩名官兵身前,陪著笑臉說道:「這關卡之前有如此多的過往客商,就算是到大堂上去做證,也不差小人和手下的幾個夥計,小人行商也不容易,您就高抬貴手,放小人過去,這些銀兩,算是孝敬您的。」
旁邊的商旅也反應了過來,紛紛掏出銀兩,擠在這幾名官兵的身前,七嘴八舌的央求了起來。
這些兵痞是極貪財的,很快便被無數伸過來的白花花的銀兩晃花了眼,正暈暈乎乎之時,卻見剛才那位手下被人痛毆的知縣,從人群外邊擠了進來,衝著幾名官兵「好心」的建議道:「你們人手太少,用不用本官這幾名親兵幫著維持一下秩序?」
蕭俊說得極隱晦,這忙自然是不能白幫的,這些銀子若是被收繳上來,按規矩,幫忙的也是要分上一份的,這幾名官兵立刻將頭搖得跟卜楞鼓似的,那持著畫像的官兵連忙婉拒道:「我們幾人便足夠了,老爺剛才不是還在說公務繁忙,急著趕路嗎?」
蕭俊臉上立時露出一絲焦慮之色,說道:「本縣新近遭了災,正急著趕回去,若是不需要本縣幫忙,還請速速放行。」說完掏出了一錠百兩的紋兩,以及官憑和路牌,一併遞了過去,這官兵的目光立刻便被那錠碩大的銀兩吸引了過去,只是心不在蔫的瞟了一眼官憑路牌,便還給了蕭俊,
蕭俊立刻將官憑路牌收起,衝著幾名「手下」大聲喊道:「本縣已驗完了憑據,速速整理了一下衣冠,即刻啟程,哼,幾個廢物,真給本縣丟臉。」
說完便帶著幾人向山下行去,這持著畫像的官兵見蕭俊幾人離去,正猶豫著沒有主管的將官在場,便擅自做主放行是否有些不妥,卻見陡坡之上,幾名官兵已經尋到了那名把總,正輪流背著向上攀爬,那把總一動不動的伏在一名官兵的背上,另一名官兵則是揮了揮手,做了一個「沒有大礙」的手勢。
隘口處的官兵們這才放下心來,看來主事的將官只是受創頗重,暈了過去,應無性命之憂。
那持著畫像的官兵見上司無事,不用擔什麼責任,心情大好,看著眼前白花花的銀子,立時便將蕭俊幾人忘到了九霄雲外,毫不客氣的將這些銀兩納入旁邊的一個蘿筐之中,隨後展開畫像,一一核對面貌和路牌後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