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蕭俊將孫子遠、吳平、柳眉和姚成召集到三進內院的石桌旁,和四人商議了起來:「這些日子我們一直滯留在蘭州,皆因永昌城垣已毀,百姓大多逃亡,餘下的卻又桀驁不訓,不服官府管教,針對此種狀況,本縣擬在蘭州就地收攏流民,從流民之中直接選拔鄉勇,並且在城外暫時紮下一座營寨,操練鄉勇,待有了一定的戰力後,再帶到永昌,以作平賊殺匪,安境保民之用。// 更新最快//此事暫由孫叔負責,吳平在一旁協助。」
孫子遠見有差事可幹,立刻拱手道:「子遠從命。」
蕭俊環視了眾人一眼,這才對著孫子遠說道:「這收攏流民一事,我的建議是,務必收攏成堡成寨逃難到此,或是某處鄉寨攜老帶幼,成群結隊,逃亡到此地的,須有五十人以上而且必須是鄰里做擔保,才可收容,零散的流民,就是再有本事,再悲慘淒涼,堅決不收。這樣便可避免間細的混入,以我們現在的財力,先收攏四千流民吧,城中的若是不夠,可到附近的縣城尋找。若是有膽敢將外鄉之人冒充成本鄉之人收留擔保的,一經發現,擔保的五十人全部驅逐出去。舉報者,一經核實,有賞。」
孫子遠應聲道:「子遠必定會處置妥當。」
蕭俊交待完畢之後,衝著吳平說道:「收攏流民的時候,便按照昨夜我二人商議的,想辦法多招收幾個會柳編技藝和制陶的,允他們些豐厚的待遇,讓他們把技藝傳授出來。」
吳平點頭道:「愚兄必定會處置妥當。」
蕭俊此時神色卻是凝重了起來,衝著姚成說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本縣想請姚兄出馬,只是過於凶險…」
姚成打斷了蕭俊的婆婆媽媽說道:「少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便是,俺姚成就是喜歡刺激的。」
蕭俊點了點頭說道:「這些馬匪收容了許多綠林馬匪,以為耳目,以本縣的估算,馬匪們是靠劫掠為生的,不可能豢養太多的人馬,估摸著這股蒙古馬匪收容的綠林馬匪不會超過千人,朝廷也曾經派哨騎打探過,卻也只是大致的知道,這股綠林馬匪駐紮在甘涼境內,祁連山脈的深處,似乎並不知曉那條通往青海的山間秘道,想必是蒙古馬匪對他們並不信任,而那股蒙古馬匪或許是出於小心謹慎,或許是習慣於遊牧的生活,一般都是劫掠完畢之後,回到青海境內的邊緣遊牧,由此推斷,這股蒙古馬匪應該留有一部分人馬和綠林馬匪駐紮在一起,隨時保持聯絡。甘涼地區面積廣闊,綠林馬匪的哨騎分散於如此廣闊的地區,人數又不足千人,山寨之內留下的人數必定不多,本縣經過再三考慮,決定由姚成想辦法打入綠林馬匪內部,待取得馬匪們的信任後,我和柳眉扮做姚成的子侄,混入山寨之中,柳眉是女子,我二人看上去又極為年輕稚嫩,可將馬匪們的疑慮降至最低,輕易得到他們的信任,到時相機行事。」
姚成聽聞蕭俊交待給自己一個如此刺激危險的任務,臉上反而現出一絲興奮之色,豁然站起身形,頗為自信的應道:「屬下必不負少爺的厚望,」他本是綠林響馬出身,蕭俊交待給他的差事倒也輕車熟路,難怪會如此的自信,相比之下,哨騎們大都是標頭標師、各種「安分守己」的船幫武師之類的出身,雖然通曉綠林道上的規矩,但畢竟不是真正的響馬,並不適合做臥底這種事情。
孫子遠聽聞蕭俊要以身犯險,在一旁有些不放心的說道:「深入匪穴,這太危險了吧,你若是有失,我又如何向你母親交待?」
柳眉聞聽要進土匪窩當間細,心中多少有些發怵,頗有些不情願的插嘴道:「早就知道,跟著你,準沒好事,好吧好吧,看在你替老娘報仇的份兒上,老娘這次豁出去了。」
隨即又問道:「秀才,老娘這幾天見你跟大便乾燥似的,一直憋不出來個剿匪的法子,看今天這意思,你已經想出辦法來了?」
蕭俊微微一笑,故做神秘道:「用銀子砸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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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計議了良久之後,便立刻開始分頭行事,馬不停蹄的忙碌了起來。孫子遠和吳平將六名從蕭家帶來的師爺喚了過來,挨個分配差事,衙門內的師爺都是有著固定的職責和名稱的。如掛號師爺、錢糧師爺、刑名師爺等。孫子遠便按照這些師爺的職責範圍進行分工:由協理公文以及來客登記的「掛號」師爺,負責登記管理所有流民的信息,建立保甲檔案,由協理賦稅的「錢谷」師爺,負責購買分配糧米及其它物資,由協理司法的「刑名」師爺負責除間防諜,調解流民之間的糾紛,由協理出納帳薄的「帳房」師爺,負責管理一切帳蓬、軍械、木料、日用品、衣物等物資,等等。家人們則是給這些師爺打下手,做些跑腿打雜之類的事情,哨騎們則是負責維持秩序,護衛從城中採購的糧米貨物的安全。
這些高薪聘來的師爺不僅專業,辦事效率也是極高,沒過多久,一批批的物資從城中運了出來,一的流民也從城中被挑選出來,蕭俊利用便宜行事的告身,在城東北沿黃河的岸邊,劃了一塊地皮,經刑名師爺仔細盤問後,過關的流民便被分到相應的區域,先吃了些粥,又換上嶄新的粗衣,搭建營帳,並且建築木欄圍牆,這些流民有活幹,有飯吃,有新衣穿,都是一付興高采烈的模樣,城裡的流民聽聞此事,蜂湧而出,徘徊在附近,希望自己能被選進去,但哨騎們個個如凶神般,披著重甲,端坐於戰馬之上,使得這些流民多少有些畏懼,卻又不敢上前,只是不停的央求著,希望自己能被選進去。
漸漸的流民們大致摸清了收容流民的條件,不少人暗中串聯著打算冒充同鄉,互相擔保,混入這流民營中,但那名刑名師爺每年數百兩的工食銀兩可不是白拿的,不僅精明過人,而且怪招迭出,將擔保的流民們相互分開盤問,查得極嚴,使得這些人最終沒有得懲。
蕭俊此時也是極為繁忙,雖有便宜行事的告身,卻也是上下打點,才弄到了一些籐牌、用細竹條捆紮成槍桿的鐵頭長槍,和一些軍中用的大刀,還有少量弓箭,以及軍中使用的猛火油。
第二日,流民的挑選終於完畢,因條件相對苛刻,城中及附近大量零散的流民都沒有收容,只收攏了三千二百餘人,流民生活艱苦,雖然這些人都是拖家帶口的,但過於老弱的都沒有熬過來,不少人把年幼的子女又都賣掉了,餘下大都是些健男、健婦。蕭俊從中挑選出了八百人做鄉勇,其中還算勇健者五百,做為「正兵」,三百贏弱的,做為輔兵和輜兵。
鄉勇既然已被選出,接下來,便是要訓練了,訓練之前,總是要做一翻動員的,流民營內的校場之上,此時八百被挑選出來的鄉勇正十分散亂的聚在新壘建的高台周圍,蕭俊立於高台之上,擺出一付身為父母官的威儀氣度,掃視了一遍台下的鄉勇,朗聲說道:「據本縣所知,你們之所以會成為流民,一是因為稅賦太重,你們種的是官田,不僅要繳納田賦,還要交官租,豐年尚可,一遇荒年,實在是苦不堪言,二是盜匪禍害得厲害,時常的攻擊村寨砦堡,留在家鄉恐性命不保。本縣乃新任永昌知縣,在這裡,本縣可以鄭重的向諸位承諾,只要你們練好本事,有了足夠的能力結寨自保,本縣便會帶你們回永昌落戶,幫你們建立牢不可破的砦堡,分給你們真正屬於自己良田,而不是為官家租種的田地,並且只交田賦,不用交官租,只要你們安分守法,便可將田地世世代代的傳下去,每戶至少五十畝,本事練得越好,分到的田地越多。我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朝廷不日便會剿除橫行甘涼的蒙古馬匪,甘涼地區,很快便會恢復寧靜,到時候,你們可以安穩的耕種良田,不用擔心盜匪的襲擾,俗話說: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本縣希望你們能多加努力,用自己辛勤的操練換取更多的土地。」
農耕民族對於土地的熱愛是後世之人無法想像的,這些流民們以前租種的都是官田,說白了,只不過是一個有著良民身份的官奴,如今聽聞終於可以擁有自己的土地,稅賦還減輕了一多半,而且還是永昌那個有著大片良田的地方,立時臉上紛紛呈現出了激動之色。鄉勇們的熱情頃刻間便被蕭俊鼓動了起來,他們現在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為了保衛自己的從未擁有過的,最珍貴的土地而苦練本領。而且練得越好,還會獲取得越多,子子孫孫的傳下去,對於一個農民來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誘惑更大?鄉勇們個個熱血沸騰,幾乎全部脹紅著臉,憋足了勁頭,恨不能馬上操起刀槍,立時操練起來。
蕭俊見軍心可用,大感滿意,繼續朗聲說道:「這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軍士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良好的紀律和戰陣配合是一隻軍隊的基礎,有了這個,便可以打敗遠遠強大於自己的敵人,本縣先教授你們基本隊列和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