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晴園的某處角落,此時卻有兩個夥計模樣的人,在大聲交談著。//全本小說 //
其中一名尖臉的夥計大聲道:「聽說這些繡品上的畫兒,是一位名叫蕭俊的舉子所創。這位蕭孝廉據說還不到二十歲,便自創一脈丹青流派,真是驚才絕艷啊。」這夥計所說之事,今天來到這園子裡的人幾乎已經人人知曉,因此旁邊熙熙攘攘的人流卻也並未在意。
就在此時,另一名圓臉的夥計卻是突然臉上現出憤恨之色,大聲道:「你卻不知,這位驚才絕艷的蕭舉子,前幾日卻是被禮部突然奪去了功名,永不續用。」
蕭俊的名頭,今天在這晴園之中可是極響的,許多人都在好奇的打聽著關於他的事情,如今聽到這夥計居然說出如此爆炸性的新聞出來,周圍不少人的興致立刻被勾了起來,紛紛圍擾了過來,就連路過的幾個官家小姐,也是紛紛派出自己的丫環,湊過來探聽消息。
這夥計見人群圍攏了過來,這才大聲說道:「這位蕭舉子,可不是一般人物,當初吳逆藩亂,蕭舉子以十五歲的弱冠之年,毅然投軍報國,他所參加的第一戰,南漳之戰,當時王師騎軍與賊軍精騎於南漳河南岸展開血戰,王師領軍大將於陣前被賊軍大將斬殺,主將陣前被斬,眼看著我軍便要潰敗,千鈞一髮之際,忽見一名十五歲的少年,拍馬從軍陣之中殺出,逕直衝入賊軍軍陣之中,這少年手持精鋼重劍,左劈右殺,劍下幾無一合之敵,賊軍頓時陣腳大亂,賊軍領兵大將見勢不妙,立刻率六名部將圍殺這少年,這少年被數員敵將圍在當中,卻是絲毫不懼,手起劍落,如砍瓜切菜般,將這六員敵將盡皆斬殺,經此一役,這少年聲名大震,此人便是蕭舉子。」
周圍聽熱鬧之人見蕭俊一位文科舉子竟然如此驍勇,不由得臉上紛紛現出敬佩的神色,有幾個人甚至還大聲的叫起好來。
這夥計見效果不錯,臉上現出得意之色,繼續大聲道:「萍鄉一役,賊軍憑借七星高台固守,我軍久攻不下,死傷慘重,這位蕭舉子,不僅武藝非凡,謀略更是出眾,見七星台難攻,便效仿那諸葛孔明,借來了東南風,獻煙攻高台之計,並親率死士衝鋒陷陣,一舉攻破了敵軍的高台天塹,助領兵大將攻克了萍鄉。長沙之戰,蕭舉子更是居功至偉,當時賊軍暗中伏下鐵象蟹甲陣,偷襲我軍,我王師猝不及防之下,被敵軍用鐵象陣突襲,損失慘重,又是這位蕭舉子,面對敵軍如山嶽般平推過來的鐵象大陣,臨危不亂,巧設火豬陣,以火豬的異吼,破去了賊軍的鐵象蟹甲陣,蕭舉子更是一馬當先,飛馳到一頭鐵甲巨象的象背之上,以悍勇無匹之力,力擒鐵甲巨象,命其掉轉象頭,反衝賊軍大陣,此役我軍反敗為勝,斬殺賊軍無數,蕭舉子因在軍中屢立奇功,被授予象徵著軍中勇士的藍翎,這藍翎可不是尋常軍士能夠得到的,軍中能得到此榮譽者可謂是鳳毛麟角。」
這夥計說得口沫橫飛,旁邊之人也都是一付大為讚歎的神情,隨之這夥計卻是話鋒一轉,大聲歎息道:「蕭舉子不僅武略出眾,文才更是非凡,十二歲便中了秀才,十四歲拔貢,十八歲便成為了舉人,今年江南首屈一指的秦淮河畔花魁競艷,蕭舉子更是憑藉著一首風情萬千的葬花吟,助萬花樓奪魁,就是這樣一位文武雙全驚才絕艷般的人物,如今卻是被奪了功名,更是永不續用,這般出類拔瘁的人物兒,卻被棄用,實在是朝廷的一大損失啊。」
旁邊看熱鬧之人,此時胃口已經被吊得十足,紛紛詢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夥計向周圍望了望,見身前已經密密麻麻的擠得水洩不通,這才說道:「此事還得從這位蕭舉子於數月前破獲的一樁謀逆案說起,這樁謀逆案因牽涉到翰林院侍講學士黃顯揚、刑部員外郎黃顯義及吏部主事黃仲凱的一支近親,導致百餘近親族人慘遭滅門之禍,據說這一支近親中的成年男子,幾乎全被處斬,女子全被發配為奴。前些日子蕭舉子進京趕考,這幾位當中,不知哪一位使壞,買通了那位貪財好色的呂大學士,竟然親自跑到蕭舉子所在的茶樓,出言侮辱蕭舉子的母親,蕭舉子乃是至孝之人,一怒之下便中了圈套,哦不,是激怒之下便出言頂撞辨解了幾句,這位呂大學士便以蕭舉子出言不遜,舉止狂悖為由,邀了幾個同僚,參了一本,奪了蕭舉子的功名前程,此事當真令人惋惜,要我說啊,什麼夠屁翰林,都是些假公濟私、仗勢欺人之輩。大伙看到門口裱糊的那頌文沒?那上面簽名的,全都是臨湘本地人,至少有幾千人,聯名證實蕭母的貞潔賢德,據說這些鄉民因戰亂,全部散入深山,找起來非常的麻煩,結果,只要是找到的,並且認識蕭伯母的,沒有不說蕭伯母賢德的,就這麼一個好人,竟被這位翰林大人為了幾個臭錢兒,如此糟淨兒。」
周圍聽熱鬧之人,聽到此處,臉上紛紛現出義憤的神色,顯是對呂奉儀此舉十分的不恥。同時卻也頗為惋惜象蕭俊這樣一位「英才」早早喪失了大好前程。
像剛才的這樣一幕,卻是在晴園的每一處角落都在上演著,蕭家行商遍佈大江南北,雖然在官場上沒什麼人脈,在市井之間的力量卻是不容小覷,這借助著繡品拍售的機會,大肆渲染呂大學士和黃家假公濟私、公報私仇,如何的陷害自己,是蕭俊和巧娘於半個多月前,便早就詳細謀劃好了的,那些在園中四處宣傳蕭俊冤屈的夥計,都是從外地找來的極為伶俐之人,如今看來,效果確實十分的理想。一位清譽卓著的翰林院大學士,圖謀陷害一名天縱奇才、驚才絕艷,並且在軍中有著傳奇般經歷的赴京趕考舉子,這種爆炸性的花邊新聞,在這個枯燥無聊的時代,絕對是極其吸引眾人的眼球,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在坊間傳播,人都是喜歡同情弱者的,受這些謠言的困擾,那呂奉儀和黃家那幾個就算是不死,至少也得扒幾層皮。
果然,這繡品拍售結束的第二日起,蕭氏畫法,蕭俊和月娘繡開始在京城之內成為膾炙人口的話題,蕭俊的大名也不脛而走,年僅十九歲的舉人,在軍中有著傳奇般經歷的披甲死士,開創卡通畫風的一代宗師,頭上插著無眼藍翎的文舉,雖然不是官身,卻有著七品軍功。很快從江南舉子口中,蕭俊一曲蓋江南、花魁爭艷拔得頭籌這件事情的細節也被傳得沸沸揚揚。
一時之間,風頭無二。
當然,和正面消息同時流傳的,自然也有負面消息,呂奉儀收人錢財,如何假公濟私,謀害於他,強行奪了蕭俊功名一事,也被極其廣泛的傳播開來。並且越傳越懸,巧娘畢竟來自後世,知曉炒作的力量和妙用,在蕭家的幫助和巧娘的有意誘導和炒作之下,呂奉儀和黃家那幾個更是被坊間傳言描繪成了一位滿肚子壞水的陰險狡詐之徒。
湘玉坊一直和宮中有著密切的聯繫,這種新奇別緻繡品自然而然的也流入到了宮中。而且數量極多,康熙皇帝就算是想看不到都難。
乾清宮養心殿內,康熙皇帝此時正饒有興致的拿著一幅巧娘繡,對著旁邊的大學士索額圖問道:「這巧娘繡是怎麼回事?你給朕說說。」
索額圖恭聲道:「回皇上,這巧娘繡的畫法據說是一位入京趕考的舉人所創,此人頗有些奇特之處,身為讀書之人,卻插著一根無眼藍翎,據說是因為在軍中立下大功,.坊間現在關於此人的傳聞極多,比如初次上陣,以十五歲弱冠之年便力斬賊軍六將,長沙之戰智破賊軍的鐵象陣等等,奴才一時興起,派人查了一下軍中的備案,倒是卻有此事,此人第一戰,尚未成年,便陣斬了賊軍精騎都司一員及其六名悍衛,武力不容小覷,長沙一戰,也卻是使計破了賊軍的鐵象陣,並且在我軍前鋒潰敗之時,第一個衝到賊軍的象背之上,高高摯起戰旗,號召將士們奮勇殺敵。備案中還顯示,此人曾經師從于于成龍,隨侍於身側,並且幫助過於成龍平定過東山之亂,當時也是頗有些戰功的。」
康熙微微頜首道:「此子文武雙全,倒也是算是個人才,年紀又這般輕,倒是可以培養歷練一下,以為朝廷所用。」
索額圖卻是恭聲回道:「回皇上,這蕭俊卻是已被禮部革了功名,永不續用。」
康熙眉頭微微皺了皺,詢問道:「這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