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清月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別院
    黃仲達此時卻不在自己這一脈的宅院之內,而是在宗長黃顯聲的書房之內,二人正面色凝重的商議著事情。//w 雲台書屋高速更新//

    黃家長房的府邸,位於江寧府外城的西北區域,是一棟由數座五進大院重疊在一起的豪華院落,此時黃顯聲倒負著雙手,正神色陰鬱的,聽黃仲達稟明著剛剛從街巷之上探來的消息:「看樣子段大鵬的寨子確實被抄了,這小子行事隱密異常,事先沒有半點徵兆,他們昨日清晨出城後,我們派出的幾個尾巴也被很快拔掉,卻不知他究竟是依仗著什麼?敢屠了段大鵬的寨子。」

    這黃仲達縱然聰明幹練,卻也決計想不到,蕭俊會將那兩名與段大鵬毫不相干的軍中刺客,硬生生的與段大鵬牽扯到了一起,自然是想破頭也弄不明白其中的原由。

    此時黃顯聲面色亦是十分難看的說道:「已經派人前去打探了,我們在官面上眼線極多,很快便會有消息傳回來的。」

    黃仲達臉上現出一絲陰狠之色說道:「此人可是極難對付的,如今也只能靜觀其變了,如果他們已被送進了兩江總督衙門,那是最好不過,我們利用在衙門中的關係和人脈,可以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時候見機行事,說不定還能制他個誣陷之罪。」

    黃仲達臉上現出一絲陰險的笑意,咬著牙道:「以此人的才智,若是任他一直發展下去,我黃家遲早要吃大虧。侄兒謀劃了數年,不僅針對這小子,針對他身邊的兩個最在意之人,已布下了一張大網,過些日子,鄉試開恩科,這小子身負功名,必定會參加此次鄉試恩科,侄兒便會利用他用假冒籍貫和姓名投軍一事,做上好大一篇文章,壞了他的前程,不僅如此,我還要讓他焦頭爛額,顧此失彼,方寸大亂,如此一來,我便有機可趁……」

    黃仲達正侃侃而談著,外邊忽然傳來嘈雜之聲,二人正有些疑惑,隨即便見數名總督衙門的標兵差役闖進了黃顯聲的院子,這幾人一見到黃仲達,為首的捕快拿出一張畫影圖形對照了一下,「刷」的亮出一張差票,大聲道:「奉總督命,拘捕謀逆案犯黃仲達。」

    說完收起差票,一抖鐵鏈,便套在黃仲達的頸上,對著黃顯聲略一拱手,說道:「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拉著黃仲達便向外行去,黃仲達聽到「謀逆」二字,腦袋只覺得「嗡」的一聲,大腦剎那變得一片空白,臉色也變得慘白無比,半晌才緩了過來,以他的聰明,立刻便猜測到十有是蒲圻那件舊事發了,黃仲達勉強使自己鎮定了下來,有些絕望的對著黃顯聲回頭大聲悲呼道:「此案若是坐實,侄兒這一脈休矣,一定要救我出來。」

    黃仲達的喊聲漸漸遠去,黃顯聲在短暫的震驚後,終於慢慢回復了過來,隨即卻是有些頹然和焦慮不安的坐了下來,滿臉悲憤和愁苦之色的苦苦思量了起來,半晌之後,卻又猛的暴跳了起來,衝著院中的管家和僕役怒吼道:「黃興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打探個消息如此之久,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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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仲達的書房之內,蕭俊面色凝重的看著手中的幾張便箋,這黃仲達行事極為小心謹慎,雖然明知道此人已經對自己布下了大網,但在他的書房和臥室之內,卻幾乎沒有尋到什麼針對自己佈局的線索,只是在幾張便箋之上,露出了些許蛛絲瑪跡,上面散亂的,寫著幾句關於母親、月芽兒還有自己的一些資料,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卻也讓蕭俊十分的憤怒,此人果然最終還是把主意打到母親身上了,還好自己出手夠快,先一步解決了他,不然的話,說不定此人會用什麼下作的手段對會娘。正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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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家雖然在揚州府,但在這江寧府城之內也是有著一些產業的,了結了段大鵬的事情之後,第三天,蕭俊和月芽兒便從萬花樓的精舍,被接到了蕭達通的一棟別院,這所別院是一座四進的院落,後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池塘,蓋有水榭和涼亭。蕭俊和月芽兒則被安置在了一間小的院子之內,院中除了臥室,還有廂房和書房,倒也齊全。

    蕭俊剛一走進屬於自己的院子,便忽然愣住了,大戶人家有些丫環伺候倒也正常得很,但這院中卻只有一個丫環打扮的少女,正在細細的清掃著地面,這少女大約十五六歲,長得柳眉杏目、櫻口瓊鼻,膚若凝脂,身姿阿娜,端的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令蕭俊感到驚訝的是,此女竟然是那位段大鵬新納的小妾,滅寨的那日蕭俊倒也見過幾面,據說段大鵬還未曾碰過她,本已被送禮的商賈帶回,卻不知怎麼出現在了這裡。

    少女見蕭俊進了院子,衝著蕭俊福了一福,燕語鶯聲的說道:「奴婢雲柳兒,見過少爺。」

    這少女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媚視煙行之態,聲音也婉若黃鶯出谷,動聽無比,加之身形纖巧單弱,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憐惜之意,蕭俊降服住內心的意馬心猿,淡淡的吩咐道:「不必多禮,我並非在這大族中長大,不習慣諸多規矩禮儀,一切隨意就好。」

    雲柳兒再次福了一福,說道:「多謝少爺。」

    蕭俊忽然見月芽兒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心中暗笑,蕭達通將此女放在自己的院子中,顯然是大有深意的。不過這裡畢竟是父親的地盤,卻也不好說什麼。

    牽著月芽兒的小手,直接走進了自己的臥房。蕭俊雖然從小不是在什麼富裕人家長大的,但也能感覺得出來,這間被佈置得極其雅致的臥房,裡邊的東西幾乎樣樣都是不俗的。

    牙床和桌椅的木料雖然不認識,但必定是極名貴的,桌上放置著名貴的端州仙鶴戲水硯,身為秀才,這硯他倒是見過,一百四十兩一方,旁邊筆筒內則放置著數只名貴的湖筆,硬、軟、兼毫皆有,筆管上雕刻著鏤金花紋,多為山水圖案。這筆隨便拿出一隻便是數十兩,足夠普通人家買一棟一進小院了,想想當初自己和柳雷拼了性命弄到的一點銀子,卻只夠這些豪門幾隻毛筆的價錢,蕭俊不由得暗自咋了咋舌,若是把柳雷拉來不知她會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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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筆硯的旁邊則是放置著一摞貴重的宣紙,這紙共分兩類,一類摸上去十分類似於輕皮,適合於作畫。另一類則有些綿軟,適合於書法。

    至於這房間中其它的擺設,什麼竹林七賢屏風、架子上的各種古玩玉器,蕭俊雖不識貨,但想來都是名貴之物。

    月芽兒更是看花了眼,她在青樓中長大,那些頭牌的房間內可是擺著一些名貴之物的,她又曾經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因此小嘴裡不時的發出驚歎聲。拿起這個,輕叫兩聲,提起那個,品鑒半晌。

    蕭俊待她興致過了,這才說道:「月芽兒,我們在此要多住些時日,你跟著我,總得有個身份,這樣吧,為了免生事端,你先以妹妹的身份跟著我,一會兒我把管家找來,在旁邊給你安排一間房間。」

    月芽兒這幾天都是和蕭俊住一起的,二人這段日子的相處,漸漸又回復到了兒時的那般親暱,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窩在蕭俊身邊,伏在他寬闊的胸堂上,向哥哥撒嬌,和哥哥輕輕的敘著話兒,一如小時候那般。聽聞要和哥哥分開,小臉兒上露出一絲難過的表情,忽然想到院子中的那個「尤物」,咬了咬嘴唇,皺了皺小鼻子,露出可愛模樣,調皮道:「不,月芽兒要做哥哥的貼身大丫頭,和哥哥住在一起。」

    月芽兒什麼事情通常都是擺在臉上的,蕭俊倒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先將位置佔住,免得院子裡的那匹美得不像話的「瘦馬」成為自己的貼身丫環,一把將她抱到椅子上,笑道:「好,貼身大丫頭,來,寫兩筆字兒,這麼好的筆墨宣紙,用起來一定十分舒服。」

    說完幫著月芽兒研起墨來,月芽兒也是頗想試試這些高檔貨,立刻坐直了小身子,認真的書寫了起來,卻是女訓,月芽兒一邊寫一邊幽幽道:「月芽兒在邀月樓的時候,每天便不停的唱著娘親教給月芽兒的家鄉童謠,寫著母親教導月芽兒的女訓、女誡、烈女傳,還有哥哥小時候教的喘氣兒的功夫,只有這樣,月芽兒才不會忘記,遠方還有自己思念的親人,才能夠暫時忘卻眼前的苦痛,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日復一日的熬了過來,月芽兒相信哥哥總有一天會尋到月芽兒,月芽兒希望總有一天還會重新做回原來的月芽兒。」

    蕭俊憐惜的看了她一眼,溫言哄慰道:「哥哥已經尋到了月芽兒,在哥哥眼裡,月芽兒還是原來的月芽兒。」

    就在此時,忽然門外有人喊道:「小的蕭誠,請問可以進來嗎?」

    蕭俊應了一聲,淡淡道:「進來吧。」

    緊接著便看到當日茶樓之中的那個滿面紅光的胖子走了進來,這胖子見蕭俊正在磨墨伺候,月芽兒卻坐在主座上認真的寫著字兒,臉上不動聲色的問道:「小人是此院管家,大少爺若有什麼吩咐,儘管找小人去辦即可,這位姑娘當日曾見過一面,卻不知道是?」

    蕭俊還未回答,月芽兒放下湖筆,淺笑嫣然的說道:「奴家是少爺的貼身大丫頭月芽兒。」

    那管家聽聞月芽兒只是一個貼身大丫頭,眼中閃過不愉之色,不過見蕭俊如此寵她,倒也不敢得罪,只是繼續恭敬的問道:「少爺可否要幾個下人和粗使丫頭伺候?因老爺要挑最可靠的人,這裡的下人和粗使丫頭不多,若是需要,小人會盡量斟酌。」

    蕭俊淡淡回絕道「不用了,少爺我喜歡清靜,有月芽兒在身邊照顧就好。還有,月芽兒是和我一同長大的,我待她與親妹無異,所以才會這般親暱隨意,貼身丫環之類的只是玩笑話而已,今後你們當以小姐之禮相待,切莫輕慢於她。」

    蕭俊的話顯然讓這位極重世家規矩的管家有些凌亂,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恕小人直言,少爺現在是大家公子,舉手投足應注重禮儀分寸,這位姑娘似乎初來乍到,不太懂得規矩,是否先讓她學些規矩禮儀?」

    蕭俊皺了皺眉說道:「我二人在此並不會住太久,月芽兒更不會有什麼應酬……」

    蕭誠見蕭俊並沒有什麼架子,即使提些建議也不會惱,對這位少爺的脾性也大約有了瞭解,這才堅持道:「這規矩是一定得學的。少爺放心,只是花上一兩個時辰略微瞭解些世家的規矩禮儀,不會為難姑娘的。」

    蕭俊見他堅持,也不好推辭,只好道:「月芽兒,隨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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