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騎們入城之後,卻是沒有棲身在軍營,而是住在蕭家的一處客棧之內,那兩名刺客,因擔心入城之後,黃家利用官場的勢力,以督撫衙門的名義,將人強行「擄走」,在入城之前,便採用偷梁換柱之計,派兩名哨騎偽裝成刺客,真正的刺客暫且交給蕭達通,隱匿在了一處穩妥的所在。//w 歡迎來到雲台書屋閱讀//
又過了兩日,蕭俊到守備衙門,憑藉著身份腰牌,取回了趙國祚用加急驛馬發給自己的密函,展開略略讀了讀之後,隨即收起密函及其中夾帶的牌票,不動聲色的向回走去。
時間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五日,其間黃家果然派了總督衙門的人過來索要案犯,態度極其強橫,哨騎們卻是推說二人是軍中精銳,送回前線軍中去了,讓那些衙役胥吏們碰了一鼻子灰。
這一日清晨,蕭誠悄悄找到了蕭俊,低聲耳語了幾句,蕭俊立刻召集哨騎精銳,並且到兵營之內調出前幾日和自己一同押運軍需的營兵,直奔東門而去……
高郵縣城之外十里的一座長寬約百餘步的巨大莊園之內,此時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可謂是熱鬧非凡,今天是莊主段大鵬迎娶第十三房小妾的吉日,據說這新納的小妾乃是名聞天下的「揚州瘦馬」中的「上等貨」,不僅姿容艷麗,才藝更是卓絕,是本地的一位商家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下的,送給了段大鵬。
段大鵬把守著重要的關口,本身又是土匪出身,再加上上下打點,買通了大小官吏,時常的以天下動亂,查驗是否夾帶違禁之物,或者資敵之物為名,騷擾往來商船,敲詐盤剝,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儼然便是一個土皇帝,按官場規矩,貪官污吏們每年都要找機會辦些紅白喜事,藉機斂財,大肆收取禮金。這也是他們收入的一個重要來源,段大鵬以納妾為名廣發請柬,顯然是想藉著這次機會再次撈上一筆。他原來的手下們此時亦是全部趕來喝喜酒,只派了幾名莊丁臨時守在塘汛,傳遞消息。眾匪們歡聚一堂,遠遠的便能聽到莊園之中傳出的喝酒行令的聲音。
也許是當慣了土匪的緣故,段大鵬的這處莊子,建造得十分的堅固,周圍皆是兩丈餘高、結實堅固的青石寨牆,只留有前後兩道寨門,寨牆之上設有瞭望的塔樓兼做箭塔,若是強攻,不動用重炮,便是數千營兵也未必能夠攻破。
天色已近黃昏,漸漸開始昏暗了起來,段大鵬在此地屬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人物,自然也不可能有誰會來襲莊,由堅固的青石堆砌而成的寨牆之上,十幾名莊丁懶洋洋的來回巡視著,兩側的塔樓之上,各立有一名莊丁向遠處心不在蔫的眺望著。
莊園的正門,四名莊丁倚在披紅掛綵的門樓之下,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客人們已經全部到齊,他們倒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就在此時,兩輛紮著彩綢的大車由遠處緩緩行駛了過來,這兩輛大車,皆由數頭牛拉拽著,看樣子似乎是兩輛禮車的模樣,對於此種情形守門的莊丁早已司空見慣,雖然客人已經到齊,但多一兩個趕上門來巴結的,也是很尋常的事情。
四名莊丁目視著兩輛牛車穿過吊橋,逕直來到門口,卻絲毫沒有停留的跡象,逕直向莊內緩緩行去,四人見這兩輛牛車竟然如此傲慢,臉上均現出惱怒的神色,罵罵冽冽的迎了過來,便要攔下車輛盤問,就在四人靠近牛車的一剎那,異變陡生,牛車之中突然竄出八道迅捷無比的身影,兩兩一組,直奔四人撲去,這四名莊丁根本未曾料到居然會有人襲莊,還未及反應過來,一人頸上狠狠的挨了一掌,另三人頭上分別被重重的敲了一記,無聲無息的便倒了下去,解決掉這四人之後,二十餘名身披重甲的哨騎由牛車之中飛快的鑽了出來,蕭俊帶著六個人守住門口,錢大壯和劉德旺則各帶著一哨人向兩邊寨牆迅速散去,兩哨人馬高抬腿、輕落足,身形好似狸貓,沿著牆邊的陰影,僅片刻之後,各自尋到了自己下手的目標,哨騎們久經沙場,配合默契,相互打出手勢表示準備就緒之後,錢大壯和劉德旺立刻打出一個撲擊的手勢,哨騎們接到出擊的命令,臉上各自閃過狠色,幾乎齊齊的由牆角的陰影處向寨牆猛撲了過去,一名哨騎借助著寨牆內側的跳板,三兩下竄上寨牆,倒轉刀柄結結實實的砸在一名巡寨莊丁的頭顱之上,另一名哨騎則是捉住一名莊丁的腳踝,出其不意的猛的向回一扯,那莊丁身形不穩,迅速從寨牆之上跌落了下來,還未等驚呼出聲,只覺喉頭一痛,便驚駭欲絕的見一柄長刀沒入了自己的咽喉,第三名哨騎則從後面突然抓住一名莊丁的腰帶,向懷中猛的一扯,隨即身形一扭,將其頭顱夾於腋下,活活將其悶死……
兩側塔樓上的兩名莊丁很快便發現了下面的狀況,見居然有身穿重甲的軍士襲莊,眼中先是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隨即便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想要去尋找平時擱置在一旁從未使用過的警示號角。
這二人還未等轉過身形,在不遠處的角落中忽然疾飛出兩道勁矢,這兩名莊丁只覺眼前黑芒一閃,還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狀況,便只覺喉頭一陣劇痛,隨後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抽搐著便倒了下去。
迅速解決了正門兩側寨牆之上的莊丁之後,劉德旺掏出一面令旗衝著遠處揮舞了數下,僅片刻之後,二百名伏在遠處的綠營兵便飛快的奔跑了過來,待這些營兵全部奔入大門,蕭俊衝著兩名領兵的千總沉聲道:「一切依計行事,可以隨意搜刮錢財,但不得肆意燒殺奸銀,否則的話,一旦事情鬧得太大,你我都擔待不起。」
兩名千總中那位姓馬的千總眼中閃過急不可奈的興奮之色,應道:「放心吧,都已經向兄弟們交待下去了,但凡敢違命者,格殺勿論,有軍法約束著,不會出岔子的。」
蕭俊點了點頭,一揮手,說道:「出發。」
隨著蕭俊一聲令下,營兵們迅速從大車之上推出了四輛輕車,這些輕車之上,皆裝有百虎齊奔大火箭,是從蕭家的莊園日夜兼程運送過來的,當年蕭家莊園被襲之後,蕭家深感官府並不可靠,便加強了戒備,從黑市上偷偷弄來了些「違禁品」,藏匿於寨牆附近,以備不時之需,這些火箭便是那些用來守莊用的「違禁品」之一。是蕭達通,想辦法避開了黃家的耳目,偷偷從莊園裡弄出來的。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二十名哨騎在前,二百名營兵在後,衝著莊園之內便猛衝了過去。
這莊園十分巨大,裡邊的道路也是十分寬闊的,筆直通往莊園中心的主巷道,可並排行駛數輛牛車,足有五六丈寬,段大鵬的宅院便位於莊園的中心處,因來賀喜的人太多,段大鵬將酒宴設在宅院之前佔地數畝的廣場之上,跟隨段大鵬多年的那二百名積年老匪此刻正坐在靠近宅院正門的裡側,其他的賓客則是坐在外側。
哨騎們一路狂奔,僅十數息之後便旋風般的衝入賓客的酒席之中,接連撞翻多張桌椅,一直衝到老匪們的酒席之前,這才剎住身形,蕭俊高聲喝問道:「哪位是段大鵬?」
老匪們跋扈慣了,見突然有人衝進來砸場子,臉上紛紛現出怒色,雖然蕭俊等人身披重甲,但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們,此時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加上平時橫行鄉里,這些老匪們毫無顧忌的紛紛高聲怒罵了起來,不少人甚至站起身形圍了過來,
此時一名身穿大紅吉服,年近六旬,滿臉花白絡腮鬍須、身材壯實的老漢,分開人群從後邊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蕭俊幾眼,強忍著怒氣,冷冷道:「閣下為何擅闖我段某的私宅。」
蕭俊面色冰冷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絹制的牌票,手腕一抖,這牌票「刷」的一聲便展了開來,大聲道:「奉總督衙門命,捉拿逆賊段大鵬及其餘黨,膽敢抗命不遵者,格殺勿論。」
隨即將這牌票一收,將聲音壓得極低說道:「本少爺名叫蕭俊,十八年前你攻打蕭家的債這次就一併還了吧。」
段大鵬聽到蕭俊宣稱他為逆賊的時候,先是一驚,隨即聞聽蕭俊自報姓蕭,聲稱是來尋仇的,酒意頓時醒了幾分,還未等思量明白,蕭俊卻猛的一揮手,大喝一聲:「全部拿下。」
哨騎們二話不說,衝過來便要將段大鵬及旁邊的幾個老匪捉住,眼見兩名哨騎便要制住段大鵬,這段大鵬來不及細細思量,心念電轉,暗道:眼前這人是來尋仇的,若是落到此人手裡,絕計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偷偷弄死自己都是大有可能,眼下不如先逃過一劫,然後仗著官場的勢利,想盡一切辦法打通關節,洗清冤屈,此人明顯是官報私仇,只要抓住這一點,自己翻盤的機會極大,最壞的結果,大不了重操舊業罷了。
瞬間想明白了進退之道後,段大鵬猛的向後一躍,大喝道:「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