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清月 第七十七章 北上
    晨曦破曉,朝陽初升,新的一天來到了,臨湘守軍打著哈欠,打開了北城的城門,整夜未眠的燕氏和杜氏,在孫子遠的陪伴下,早早的就候在了城門口,雖然天氣頗有些寒冷,但兩個婦人卻似乎絲毫未覺,臉上帶著焦慮之色,心神不寧的向城門處不停的張望著。//:雲台書屋看小說 //

    隨著城門被極緩慢的推開,燕氏和杜氏的目光也越過城門向外望去,兩個婦人眼中先是忽然現出了驚喜之色,隨即臉上卻又露出痛惜的神情,只見拂曉的晨風之中,一個頭上有傷、衣衫上濺滿斑斑血跡的少年,手拄長槍,在一個柔弱少女的攙扶下,步履蹣跚的從門外步入到了城中,守軍們倒是認得這個本縣有名的小秀才,只是詫異的看了蕭俊一眼,倒也沒有上前查驗盤問。

    燕氏急急的迎了上來,見兒子走路搖搖晃晃,頭上裹著布帶,左肩的衣衫已經被鮮血浸透,顯是經過了一場激戰。眼圈不由得一紅,忙上前查驗了一下傷勢,見似乎沒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替下月芽兒,和孫子遠一左一右將蕭俊扶住,月芽兒受到了驚嚇,一見到娘親,立刻拱到杜氏的懷中尋求慰藉,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杜氏見女兒無恙,略鬆了口氣,溫言的哄著女兒。

    幾個人很快就回轉到了自家的小院,孫子遠請來大夫,替蕭俊重新包紮了傷口,月芽兒忽然像長大了幾歲一般,小意的在哥哥身邊伺候著,倒是令燕氏和杜氏頗有些奇怪。

    「王二猛在城外布下了陷阱,孩兒破了他的陷阱,將他擊殺,救下了月芽兒。」床榻之上,蕭俊極簡短的將自己救月芽兒的經過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遍。

    月芽兒在一旁小手兒端著藥碗,將一口湯藥慢慢喂到哥哥口中,小心的用布拭去蕭俊嘴角殘留的藥渣,這才心有餘悸的嫩聲說道:「哥哥和那個王二猛鬥得好凶,好嚇人,兩個人你刺我一刀,我刺你一刀,都不閃不避的,後來又互相用頭拚命的撞,一直撞到兩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為止,哥哥頭上的傷就是這麼留下的,當時把月芽兒都給嚇壞了。」

    燕氏聽聞兒子受苦,眼中露出不忍之色,歎了口氣,正想說些什麼。蕭俊卻岔開話題說道:「現在時間緊迫,來不及慢慢養傷,一會兒母親和杜姨娘去準備一下,三日之內我們啟程離開此地。遲了就算賊軍沒有殺過來,黃家派來的高手怕是也趕到了。孫叔,一會兒在城裡買輛騾車,要看上去破舊些的,越破越好。」

    燕氏見兒子談起了逃亡的事情,不由得歎了口氣:「這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就突然亂起來了呢?那個吳三桂真不是個東西。」

    孫子遠則是取了銀子忙著張羅騾車去了。

    …………

    第二日,蕭俊待傷勢略略強些,便立刻到西門外的教堂中尋到了南格魯神父,南格魯此時一個人枯坐於空曠的教堂之中,臉上也是一付十分鬱悶的神色,自己的事業剛剛有了幾分起色,這戰亂怎麼就到來了呢?

    見蕭俊推開大門走了進來,趕快起身迎了過來,說道:「哦,蕭俊,我的朋友,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蕭俊臉上也是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詢問道:「南格魯神父,外界傳聞戰火馬上就到燃燒到此地,你有什麼打算?」

    南格魯搖頭道:「身為教士,我們的職責是和信徒們呆在一起,安慰他們,保護他們,引導他們,若是信徒們還在,便是再危險,我們也必定會留在此地,但現在信徒們卻似乎全部逃掉了,這倒是讓我有些迷惘。」

    蕭俊想了想說道:「他們雖然逃走,但還有一部分最終會回來的,您若是不懼危險,想要留下,我雖然不贊成,卻也不能干涉,將來如果有一天,您遇到了困難,想要離開臨湘,或許在武昌府能夠尋到我。」

    南格魯笑道:「您的話南格魯記下了,我的朋友,你要去武昌府避難麼?」

    蕭俊點了點頭說道:「暫時應該如此,我此次前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解決,便是去年和您說的那件關於短銃的事情,現在戰亂四起,商路斷絕,我打算請您寫一封書信,將來我帶著書信,親自去飛利浦神父那裡,將短銃取回來。在戰亂之中,有了這東西,保命的機率也大些。」

    南格魯笑道:「如此最好,我正為這件事有些發愁,我的朋友,既然你願意穿越戰區,親赴廣州,南格魯就寫一封書信,到時候你直接交給飛利浦神父就是了。」

    蕭俊與南格魯又寒暄了幾句之後,這才告辭離去。

    …………………………………………

    就在蕭俊回來後的第三天,臨湘縣城外迎來了一股恐怖的流民潮,足有數萬人。隨之而來的,是四起的謠言,許多流民誇大其辭的描述著道聽途說來的周軍入境之時的恐怖情形,彷彿自己親歷一般,不少人拍著胸脯賭咒發誓聲稱周軍的先鋒就在吊在流民大軍的身後不遠之處。謠言的飛速傳播很快就在臨湘引起了更大的恐慌,在這股流民大潮和漫天謠言的雙重影響下,臨湘縣的許多百姓們也終於按捺不住,收拾行囊,拖家帶口,扶老攜幼,加入了逃亡的大軍。

    小院之內,蕭俊和母親幾人此時正默默的將一些細軟收拾到一輛騾車中去,由於蕭俊在北方已經找到了穩妥的落腳點,一家人倒也不怎麼驚慌,蕭俊雖然不知吳三桂的兵鋒最終會被清軍阻擋在什麼地方,但於成龍在藩亂中一直安安穩穩的做著武昌和黃州知府,他倒是有些印象的。

    生逢戰亂,是一件很無奈的事情,幾人此時已經全部換上極其破舊,打著若干補丁的舊衣,兩個婦人和月芽兒一起鑽入了車廂,車廂內存放著這段時間內趕製的許多乾麵餅,還有所有的武器。孫子遠鄉下的哥哥最終不忍心離開自己的土地,選擇了遁入深山,待戰亂稍平再回家耕種。而孫子遠則是選擇了跟隨蕭俊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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