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清月 第十三章 段子
    縣城主街靠近縣衙一帶,茶肆林立,商舖繁多,進城採買的船客,大都由東門進入,最後集中在此地,採買所需之物後,再由東門折返回去,城內的富人們也大都喜歡每日的午後,在此地休閒消遣,雖是荒年,但這些富人們衣食無慮,災荒對他們倒也沒有什麼影響。//WW 歡迎來到雲台書屋閱讀//

    大約未時初刻的時候,衙門之前廣場的西側忽然響起了陣陣的銅鑼之聲,守在門口的衙役循聲望去,卻是本縣的說書匠錢先生站在一處石台之上,用力的敲著手中的一面破鑼。

    錢先生見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這才大聲道:「諸位鄉親高臨,過往的貴客,小老兒今日新學了一種技藝,特在此地獻醜,望諸位能夠賞臉捧場。」

    縣城的生活十分的枯燥,周圍的船客、商賈和百姓見有熱鬧可看,紛紛湊了過來。

    錢先生卻是指著身旁的一位歲的幼童說道:「不過,今天這主角卻不是小老兒,小老兒只是捧角,旁邊這位小兄弟才是主角。」

    人群中本城的百姓向這幼童望去,立刻便認了出來,這不是城東燕寡婦家那個吹得一手好糖人的蕭俊嗎?怎麼改行了?

    蕭俊臉上帶著微笑,衝著台下拱了拱手,說道:「諸位,最近蕭俊聽說了些有趣的新鮮事兒,說出來和大夥兒一起樂呵樂呵。若是喜歡聽的,便笑幾聲,算是捧個人場,若是不喜歡的,請您繞道兒走,就當小的污了您的耳朵,小的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蕭俊說完了開場白,衝著台下深施了一禮,這才挽了挽袖子,衝著錢先生說道:「我說錢先生,聽說您昨天住在了外邊兒,怎麼家裡地方不夠麼?」

    錢先生臉上現出憨憨的笑容,回道:「俺那二兒媳婦昨天生孩子,把我給擠出來了。」

    錢先生話音剛落,人群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聽懂了話中的歧意,立刻爆發出陣陣哄笑之聲,這個時代訊息不暢,交通不便,生活又極其封閉枯燥,百姓們的笑點極低,很輕易的便可以將他們逗樂。見二人說話有趣,底下圍觀的人群興致立刻高漲了起來。

    蕭俊衝著台下拱了拱手說道:「剛才只是隨便開個玩笑,引大家一樂,接下來,我要講一件新鮮事兒。」

    錢先生回道:「什麼新鮮事兒啊?」

    蕭俊說道:「在附近的州縣啊,有一位縣尉老爺,是誰咱不能說,咱就講一講這位縣尉老爺的一樁趣事,有一天,這位縣尉老爺喝得是酩酊大醉,隨手抱過來一名美女,大著舌頭說道:妞,給爺笑一個,名貴的絲緞、絹錦任你挑選,說完,這手就往人家姑娘大腿上摸了去,這姑娘立刻將這位縣尉老爺的大手推開,縣尉老爺卻是不依不饒的又將手放了回去,口中又說了:不喜歡衣料?那沒關係,爺給你買上好的金銀首飾,想要什麼隨便挑,說完大手在姑娘的腿上開始上下滑動,這位姑娘滿臉羞惱厭惡的將縣尉老爺的大手再度推開,縣尉老爺一看,這姑娘還挺倔,大著舌頭說道,,有性格,爺還就喜歡你這種倔的,要不,你給爺當八姨太得了,你想要啥,爺就給你買啥,這姑娘終於忍耐不住了,嗔怒道:「爹,你別把在官場養成的習氣帶回家裡來行不?」

    蕭俊說到最後一句,人群再度哄笑了起來,這縣尉老爺是民間的戲稱,正規的官名兒稱作典史,通常是小縣的二把手,雖然沒有品級,屬不入流,但權利極是極大,正因為沒有品級,因此做事通常不會像知縣那般有所顧忌,可以肆意枉為。蕭俊的諷刺可謂辛辣至極。

    觀眾們見蕭俊的段子夾槍帶棒的,不僅幽默,還針砭時弊,將一些醜陋的現象影射進去,興致立時又高漲了幾分。

    蕭俊接下來,妙語連珠,不斷的將圍觀的百姓們逗樂,人也越聚越多。不過畢竟沒有擴音器之類的東西,縱然蕭俊的聲音極大,也只能是在近處的百姓能聽得清楚。

    蕭俊這一天來辛苦準備的東西卻也只是堅持了小半個時辰,便說得差不多了,蕭俊說到最後,卻是以一個貓虎閒聊的段子做為結尾。

    蕭俊先是把一張畫著一隻卡通虎和一隻卡通貓的動漫畫展開,這才對著錢先生說道:「錢先生,您知道,都說貓是老虎的師傅,除了上樹之外,老虎的本事都是貓教的。」

    錢先生點頭應道:「倒是有這一說。」

    蕭俊道:「話說有一天,這對師徒見面了,卻見對方都是餓得皮包骨頭,連走路都有氣無力的模樣,老虎就問了,說師傅啊,您不是以老鼠為食麼?這天底下的老鼠這麼多,您怎麼餓成這樣啊,貓歎了口氣說道,徒兒呀,你是不知道啊,現在這世風日下啊,鼠輩們都極善鑽營,竊居高位,護衛極嚴,我想下嘴,它也找不到機會啊。」

    臨湘自遭災以來,官府救濟的糧米極少,甚至連粥棚都沒開,百姓們頗多怨言,更有甚者,傳言官吏私吞了救災的糧米,高價出售,百姓們本就心存不滿,見蕭俊暗諷官府被鼠輩們竊居了高位,大覺痛快,紛紛大聲的叫起好來。

    蕭俊待眾人的叫好聲平息,這才繼續道:「貓師傅說完了自己的遭遇,又問老虎徒弟,我說徒兒啊,你乃森林之王,怎麼也餓成這樣啊,老虎說,唉,別提了,您知道,我有個習慣,就是只吃人,不吃別的,可是現在這天底下,哪還有真正的人啊,就拿臨湘這地兒來說,遭了災,一個個都快餓死了,過往的船客有幾個肯把懷裡幾文錢置辦的餅子,施捨給這些快餓死的人?士紳們個個撐得肥得流油,哪有幾個肯把余財拿出來稍微做做善事的,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東西生帶不來,死帶不去,便是積攢得再多,又有何用?還有尋常的百姓,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平時都是一付各家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模樣,平時不知道行善,待到遭災的時候,卻忽然希望別人對自己行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啊?」

    蕭俊說到此處,底下的人群反倒沉默了起來,比之後世之人,這個時代的百姓雖然心胸窄些,但卻淳樸得多,十分的注重廉恥和顏面,蕭俊的話讓他們多少有些自責和反省。而蕭俊在之前也借助著這個時代的百姓,大都信佛的特點,巧妙的說了幾段因果報應之類的段子,做了些鋪墊,使得他們的心靈有了更深的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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