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聘糟糠妻 第十七章
    什麼?潘修賢苦了張臉,「可、可是——你娘可能不會希望我帶你去那裡。」

    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他才找人替他請假,卻帶著希兒出現在那裡……這不是——

    要怎麼解釋?

    左承希雙手抱胸,噘起嫩唇,「不行嗎?哼,還說想當我的爹,我想去的地方又不肯帶我去,那我找爹還是曾爺爺帶我去好了。」一說完,小傢伙還真的轉身就要走人。

    他連忙上前拉住他,投降的無奈道:「好吧,潘叔叔帶你去。」

    只是,潘修賢在駕著為方便載物買的破馬車載左承希到城郊的左家酒坊時,他馬上就後悔了。

    是冤家路窄,還是老天爺在捉弄他?他那樣害怕遇見左爺或老太爺,竟讓他碰上了?

    左爺什麼時候不回來,怎麼偏偏這時候回來?而且,看得出來,還是在酒坊的別館過了一夜?所以,他看來沒有風塵僕僕、疲累之色,反而是一身的神清氣爽。

    更糟糕的是,連老太爺也在,爺孫倆顯然是約好的,才會老太爺的馬車剛到酒坊大門,左爺就已經在大門前候著了,糟的是他跟老太爺的馬車就一前一後的停在酒坊大門。

    「咦?是爹跟曾爺爺呢!」坐在他身旁的左承希也眼尖的看到他們了。

    潘修賢大驚失色,直覺的要將孩子抱住,不讓他下馬車,但那小子像泥鰍似的俐落跳下馬車,竟然還刻意的轉身,看著坐在車伕位置上的他大叫,「爹,酒坊到了,你快下來啊!」

    「爹?」他傻了。

    熟悉的稚嫩嗓音,引得左尚霖跟左斯淵同時回頭,在看到穿著綢緞棉襖的左承希時,同時一怔。

    「爹,快啊!」小傢伙像是怕左家兩個大人沒聽見似的,竟然又興高采烈的喊了潘修賢一聲爹。

    他頓時腳軟、頭皮發麻,連下車都不敢了。

    「潘修賢!」左斯淵走了過來,那神情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呃——左爺,呃——老太爺,你們好。」他不得不下車行禮,艱澀的開口,頭垂得低低的,不敢正視那對爺孫。

    「今天不必上工?現在才來?」左斯淵冷聲又問。

    潘修賢吞了口口水,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呃——有事,那個——希兒,我們回去找你娘——」

    「他留在這裡就好,你有事,就自己先走。」左斯淵硬逼自己沉住氣。他相信希兒會叫潘修賢「爹」絕不是隨意叫的,必定又出了什麼事。

    「可是,他是薰儀交給我的……」他鼓起勇氣回答。

    「薰儀也是你叫的?還不走!」

    左斯淵冷眼一瞪,氣勢立現,身為下人的潘修賢嚇得勇氣又被打散,在看到愉快的牽著曾爺爺手的左承希,也只能再次駕馬車走人。

    情況不妙,左爺一定有聽到希兒刻意高喊的那兩聲「爹」,不成,不成!他再趕快去左府一趟,通知薰儀,要她有心理準備面對左爺的怒火啊!

    一見他離開後,左斯淵立即氣呼呼的回過身來,瞪著兒子,「希兒,你剛剛喊他什麼?」這個死小孩,搞不清楚誰才是他爹嗎?

    「爹啊!娘說,潘叔叔會成為我的第二個爹嘛,我就叫看看。」他也很委屈好不好?好心來通風報信,親爹還一副想揍他的樣子!

    「你說什麼?」

    左斯淵雷吼一聲,左承希趕忙用雙手摀住耳朵,但還是瑟縮一下。沒想到爹的聲音像雷公一樣大。

    左尚霖的反應更大,搖頭晃腦、長吁短歎,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了,「這下慘了,真悲哀,自己的兒子喊別的男人爹,自己的女人還要跟別的男人成雙成對,這算不算是一種眾叛親離?」

    「爺爺!」他忍不住吼了罪魁禍首。「別忘了,是誰硬要我先娶凌茵茵,再娶韓薰儀的!」

    「我哪會知道你看中的女人脾氣那麼硬,不肯當小的?」左尚霖氣得吹鬍子瞪眼。他也很無辜好不好?「一個皇商三妻四妾都不嫌多,是她那麼固執,也是你眼光太差!」

    左斯淵咬牙切齒。簡直快氣瘋了!

    看看曾孫,再看著孫子,「不過,那朵花要是讓剛剛那粗人給摘了,你的兒子要喊別的男人爹,這對我們左家而言,也是顏面掃地的事兒!」

    「所以,我不用娶茵茵了?」聽出爺爺語氣似乎鬆動了些,左斯淵稍稍冷靜,試探性的問道。不用娶凌茵茵,他就可以盡快將孩子他娘迎娶為妻了!

    「不!茵茵要娶,薰儀也要娶。」左尚霖頓了下,因為曾孫拉了拉他的袖子,「希兒乖,我跟你爹說完話,再跟你說。」他安撫曾孫後,再看向孫子,「總之,你那麼優秀,怎麼可能搞不定兩個女人?別讓我對你失望,回家去找她談!」

    談自然是要談,但爺爺這一關,恐怕才是他最難過的一關吧!

    左斯淵策馬回到左府後,翻身一下馬背便將馬交給下人,臉色陰沉的往大廳走去。

    大廳內,來通風報信的潘修賢一聽到外頭有奴才喊著,「左爺好。」嚇得急急從椅子上起身要跑,沒想到跑太急,腳踢到桌腳,痛得蹲下,在一旁的韓薰儀連忙彎身要扶起他——

    「左爺好。」

    完了,聽這聲音就在門口了!潘修賢臉色一變,忍痛起身要走,沒想到竟一腳踩到韓薰儀的腳,她唉叫一聲,直覺往後要抽開腳,沒想到他也被她嚇到,以為她要跌跤,大手就用力的環住她的後腰,她一個沒站穩,就撞進他懷裡了。

    左斯淵踏進門檻乍見這一幕,立刻氣急攻心,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的將他甩到一旁。

    潘修賢跌坐地上,臉色一下青一下白,抬頭面對左斯淵黑眸的一抹森寒,不禁發顫,吞嚥一口口水,「我只是——」

    他咬牙瞪視。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可一見她在別的男人懷中,還有兒子喊這傢伙一聲「爹」後,他的感覺是又糟又氣又痛苦,還有——酸,對,像是打翻了上百壇的醋,喉頭酸,心也酸!

    「出去,趁我的理智仍在,沒丟出要你明日別再去上工的話之前,快滾離我的視線!」

    「可是——可是——」潘修賢仍放心不下韓薰儀,雖然面前男人的那雙黑眸越來越凌厲。

    「我沒事,真的,我會跟他解釋清楚。」她知道左斯淵誤會了,但是,也許有些事是真的注定好的……唉。

    「你是真的想被解雇?」見他不走,左斯淵又吼了他。

    「修賢哥,你先回去,我沒事的。」她連連催促,不希望因為自己,害他沒了活兒干。

    但也因為左斯淵仍在盛怒中,所以,她原本要上前扶起潘修賢卻被他扣住手腕,不許她再往前走,而她也沒有堅持,看著潘修賢逕自起身,向兩人急急點頭後,轉身離開了。

    左斯淵隨即拉著她的手就往他的寢室快步走。

    迴廊上,凌茵茵跟她的嬤嬤、丫鬟迎面而來,顯然是聽到他回來的消息,但他似乎沒打算讓她打擾他們的對話,大喊一聲,「來人,不准任何人進入裡院。」

    此話一出,就有僕傭、侍從守在裡院大門前,不管凌茵茵怎麼喊,怎麼發怒撒潑,就是進不去。

    而左斯淵繃著一張俊顏,一路拉著韓薰儀進到寢室後,隨即火冒三丈的將房門給甩上,「砰」的一聲,她瑟縮一下,但隨即勉強保持冷靜。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內冒火卻不說話,但那股無與倫比的冷峻氣勢壓迫著她,讓她莫名的呼吸困難,為了打破如此難受的氣氛,她不得不勇敢開口,但兩人默契太佳——

    「你就不能再等一等?這麼急著要男人,我可以先上場配合,不必急著替希兒找個爹。」

    「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剛剛是——」

    同時出口的兩人,左斯淵吼完了一整句,而她在聽懂他的話後,立即狠狠的瞪他,氣急敗壞道:「你少羞辱人了,我並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剛剛明明是——」

    韓薰儀略微解釋剛剛的情況,他仍然不語,眼神明顯閃著危險光芒,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點燃熊熊怒火。

    但她知道他聽進她的解釋了,接著,是要她主動開口說為何要求修賢哥當希兒的爹吧?

    她閉上眼睛,思索好該怎麼開口後,才睜眼續道:「我不想讓希兒處在不好的環境裡成長,一個充滿了虛偽爭執及扭曲心思的地方,對他沒有好處,只會造成傷害。」

    她將凌茵茵住進來後的一些言行舉止,甚至她們幾天前的爭執略述。

    左斯淵在桌邊坐了下來。原來——

    爺爺還真偏心凌茵茵,他這一個月在外東奔西跑,卻是有用飛鴿傳書報訊的,想知道府裡是否無事,尤其是凌茵茵跟她的相處,沒想到爺爺給的消息都是相安無事,實際上卻是如此!好在,事情就快結束了,這幾天,凌平應該會挺不住的主動上門,跟他談退婚的事。

    他吐了一口長氣,看著她,神情轉為憐惜,「難為你了,但請你再忍忍,她現在的身份還是我的未婚妻。」

    「我就是忍她,才決定離開的。」

    這一點,她很堅定,因為她無法看著他跟凌茵茵在一起,更不能當他的二房,任由一顆心被啃蝕得傷痕纍纍。

    「不,你不可以走,就暫時委屈的跟她和平共處好嗎?別去惹她?」

    他希望爺爺能分辨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好媳婦,這其實也是當初他會同意凌茵茵入住的另一個原因。如果薰儀不能得到爺爺的認同,他相信對他或薰儀而言,都有遺憾。

    但韓薰儀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覺得胸口有一把火要被他點燃。

    「你搞錯了,是她來招惹我的。」

    「總之,我會處理。所以,你那讓希兒跟潘修賢當父子的荒唐念頭最好馬上從你的腦海裡消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的怒火是稍微熄了些,但警告的意味仍然明顯。

    「我荒唐?兒子不能有兩個爹,卻可以有兩個娘?這又算什麼?」她冷冷的瞪著他。

    「哪來的兩個娘?他只會有你這一個娘!」他簡直快被她氣瘋了。

    韓薰儀冷哼道:「你不娶她了?」

    「很早就決定不娶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在處理……」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很不高興。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可是——」她一愣。她一直沒有看到他有任何行動……

    「其實退婚一事,我已經跟殷王爺交涉一段日子了!」

    不希望她又誤會,他開始向她解釋,將前段日子,他設了個鴻門宴給凌平,將他過去賒欠的債,還有生意拓展太快,金錢調度上出了問題,損失巨額等財產事,跟她簡單說明一番。

    「只是,要解除婚約有點棘手,他不肯退婚,理由很好聽,一,捨不得女兒受委屈;二,有礙王府顏面;三,他女兒也耗費幾年寶貴青春,名譽受損。」他諷刺一笑,「但說來說去還是要錢,他獅子大開口,說因為上述種種理由,要求我付出高額賠償,除了把那些債還清,還要求一筆可讓他凌家吃穿三代都不愁的錢財。」

    韓薰儀瞪大了眼,「他把你當成肥羊了?」

    「沒錯,所以,我得辛苦點,去找跟我們也有往來的幾戶商家,他們全是凌平的債主,但因為還有人情在,沒有特意向凌平要債,因此,我使了點手段……」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我讓他們的金錢周轉出現小問題,一定得向凌平施壓還債。這才繞了江南一大圈,如果沒有意外,這幾天,凌平就會主動上門,將我提供的合理毀婚賠償領走後,就會將凌茵茵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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