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突兀的行為舉止,全是演給赫公公看的?她心神震盪。他是在保護她?是嗎?而他批評凌茵茵的言語,又是……
她被他搞糊塗了!「我以為你是疼愛凌茵茵的,所以對她做那些有爭議的事,從不干涉。」
「我不管只是不在乎,這樁婚事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安排好的,我父母早逝,這等於是他們的遺願,爺爺要我娶,我便娶,不過,我已另有打算。」那些想保護她的念頭與舉止,他是做得那麼的果決明快、毫不猶豫,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已做了抉擇。
他不娶凌茵茵了?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她眼眶微紅,一顆心兒怦怦狂跳。
左斯淵直勾勾的望進她的眼裡,「有些事,我相信老天爺已做了安排,若非凌茵茵的要求太多,也許我跟她已經成親;若非我弟弟鬼迷心竅,我應該也沒有機會為了逃命而遇上你……」
「是,在那個下著暴風雨的夜晚,你的確是被一大群黑衣人追殺,才進到我家的……」她低聲附和。
「那麼之後,又發生什麼事?我的記憶一片空白。」他可是商人,在她明顯被感動的當下,不趁機問個清楚,待她的理智一回籠,鐵定又閉了口。
當時嗎?一想到她主動脫了他的衣物,她的粉臉就漲得紅通通的。
他擰眉。「看來你好像做了什麼不合禮教的事?要不怎麼臉紅了?」
「才沒有,那時候你全身又濕又冷的,昏迷不醒,外頭寒風吹入,我是擔心你染上風寒,只得幫你脫——」她倏地住了口。
他饒富興味的黑眸笑看著她,「原來見面沒多久,你就將我剝光、看光了,難怪,每回問你,你總是說不出口。」
「才沒有呢,那時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她急急否認。
「天亮呢?」他挑眉再問。
她粉臉熱紅,話說得吞吞吐吐,「是剛、剛好……我進門,你、你剛好下床,就是那樣。」
「你還真會抓時間,大飽眼福了吧?原來我就是這樣失身的——」黑眸閃一道狡黠之光。
「什麼,才不是!」
被激到臉紅得快滴血的她,在氣不過下,竟一古腦兒的將事情發生的始末,連珠炮似的說了出來,一直說到她氣喘吁吁,見他一副「奸計得逞」的得意表情,她才驚覺到自己竟然將他空白的記憶給填上了!
她、她這個笨蛋!
她又羞又惱的瞪他,但他卻對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眼神,而這樣的眼神太醉人,她不由得有些恍惚。
他突然欺身靠近,她這才發覺自己癡癡凝睇著他,連忙回神往後退,沒想到他跟著欺身上前,她再退,後面卻就是床的柱子了,而他倒好,樂得看她這只被逼到角落的小母獅子會如何——
她想閃身,但他的動作更快,雙手靠在她身旁的柱子,正好將她困在自己跟柱子之間,動彈不得。
「干、幹什麼?」
「我失憶了,被佔的便宜,總得在這此時要點補償。」
韓薰儀嚥了嚥口水,「不,想都別想——」
「做人要公平不是嗎?」
「你別、別亂來喔……」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心跳越來越快。
「也許我會想起來……」他忍不住傾身,汲取更多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就在他將吻上她誘人的櫻唇時,小傢伙竟然興高采烈的奔了進來,雙手拿著一顆皮球,喊道,「爹,看曾爺爺送我的新球球——」
左承希在看到眼前的親密畫面時,手中的球咚地落了地,「喔哦……沒看見,我沒看見!」雙手搗臉,卻開指縫偷看。
「你還不快走開!」她伸手推著左斯淵,粉臉漲紅,快糗死了!
「我該走嗎?」他卻還問兒子。
她沒想到,兒子竟背叛她,「親一下嘛,娘。」
左斯淵黑眸灼亮,但她還是羞怯的逃開,沒讓他偷了香。
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像越來越融洽了,這樣好嗎?她的心情卻突地沉重起來。他不娶凌茵茵,可以嗎?
在殷王府,氣氛是低迷的。
尤其凌平夫妻在得知赫公公在左府所聽、所看、所遭遇的羞辱之後,兩人相視搖頭,對自己寶貝女兒的未來,同感憂心。
韓薰儀竟那麼受寵,因為她,左斯淵忘了赫公公在外候著;他珍藏的酒器與酒窖內的藏酒都是最上等的好,多少王公貴族上府一敘都難窺二一,他竟領著她進去參觀,更甭提一個淡漠冷峻的男人竟然當眾展現兩人的恩愛,睜眼說瞎話的只為包庇她,簡直匪夷所思。
「看來,韓薰儀並不好惹!」凌平神情嚴肅的說道。
赫公公咬牙點頭,「沒錯,那丫頭膽子極大,也許就是有左斯淵撐腰,才敢拿鹿茸酒來開我的玩笑,真是太可恨了!」
「那怎麼辦?這悶虧要吃多久?茵茵的婚事整個停頓了。」殷王妃也不由得替女兒擔心起來。
「能怎麼辦?當然是由我親自去會會那個不要臉的小妾!」
凌茵茵其實在門外偷聽許久,此刻,再也忍不住的走了進來,只見她一襲上好綾羅綢緞裁製的衣裙,艷麗的臉上有著精緻的妝容,走起路來,步步生蓮,身後有兩名丫鬟隨侍,氣勢不小。
赫公公看著她,心裡不由得將她和韓薰儀比較,只覺得那出身卑微的韓薰儀雖羞辱他一番,可見她面對左斯淵時一派溫柔癡情小女人的樣子,是比這凌茵茵更有一股魅惑男人的氣質,難怪,從不談情說愛的左斯淵竟然也沉淪於女人香。
「不,你別去,這反而降了自己的身份!」凌平馬上否決。
「可是爹——」她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若非赫公公在場,她早就發脾氣了!
他馬上打斷她的話,「聽話,你可是正室啊,要有氣度,何況這件事,應該是斯淵親自上門來跟我們解釋才對。」
「可他沒來!而且若非煩勞赫公公走那麼一趟,我們怎麼會知道他寵小妾已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她真的氣炸了,也顧不得儀態。
女兒所言也沒錯,他將目光移到赫公公身上,「公公可有什麼好的建言?」
「左爺那樣的女婿,可是提著燈籠也找不到的,所以,在成婚前,茵茵小姐,最好能維持大家閨秀的風範,忍一忍,先進了左家門後,再來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遲啊。」
「聽到沒有?」
凌平叮囑女兒,但心裡明白,每個人都很清楚她脾氣有多驕縱,若不是這種脾氣,此刻,哪來這麼棘手的問題?
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全要她忍嗎?不!「爹,您至少去問問,不,是去要求斯淵趕快履行婚約,而且要有隆重風光的迎娶儀式。」
「這算什麼?我不要面子嗎?是你太醜,還是你太刁蠻,怕我殷王爺的女兒沒人娶,才要求人家早點娶你?那太難看,我才不會去求他!」凌平搖頭起身,拿起早已備好的兩小箱金子,交給赫公公,「這事就照赫公公說的,你別惹事,爹會看著辦的。」
赫公公拿著金子笑著離去,但凌家三人,可是笑不出來。
幾日過後,不管是韓薰儀或是左斯淵,也同樣笑不出來了。
先是韓薰儀不願再一家三口擠一床,原因很多,總之沒名沒分,同床共眠就是不對。
左斯淵卻無法娶她,只因爺爺還是堅持要他先娶妻再娶妾,問題是,他只想娶韓薰儀為妻,而韓薰儀也不願當小的,但爺爺這一關就過不去,更甭提要怎麼過殷王府那一關,只能僵持著。
於是,韓薰儀開口了,如果左斯淵不另外安排住處,那麼,她就一個人回胡同去住。
於是,破天荒的,他妥協應允,將她安排別處院落,與他的別院相鄰,一樣有精緻的亭台樓閣、花團錦簇,相當幽靜。
然後,她不喜歡侍女、小廝跟進跟出,他也吩咐下人們只能守在院前大門,她若沒叫喚,誰也不許進。
但她還是不當少奶奶,要當苦命女,凡事自己來,自己進出買菜,整理院子、洗衣燒飯,下人們只有當雕像的分兒。
不過,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都觀察到一個很特別的現象,除了老太爺常常照三餐過來報到外,很多時候,他們的左爺也是帶著笑容進去,離開時,也大多是帶著笑容離開的。
但很奇怪的是,再過不久,就會看到韓姑娘氣呼呼的走出來,令眾人非常好奇。
這一天,左斯淵又闊步走進去,沒一會兒,就有爭執的聲音傳了出來。
「左爺、左大爺,真的不可以借我一些錢嗎?我只是想開家小店。」
「韓薰儀姑娘,希兒的娘!左家有酒坊、酒樓、客棧、綢緞店、很多很多店,你想要哪一家?只要你喜歡,我全都給你。」
「我只想自己開一家小餐館。」
「韓薰儀,你煮給我們一家四口吃就可以了,外人有什麼資格吃你煮的菜?」
花園裡,很不理性的左斯淵對很執著的韓薰儀其實很佩服,她雖然是窮秀才的女兒,但是廚藝很不簡單,聽說是接濟她的潘姨曾經在城裡開餐館,在和她同住的那幾年,將一手的好手藝全都傳授給她,不管是烤鴨、燴雞、蔥香魚、簡單的炒青菜都令人吃不膩……
韓薰儀額際發疼。這個男人就是聽不懂嗎?
她煮的不過是尋常的家常菜,哪裡比得上那些山珍海味?
在左家錦衣玉食的生活太過安逸,她不習慣,所以,在穿著上,她多半只穿些素雅但布料極舒適保暖的裙裝,而她知道老太爺疼希兒,才勉強同意讓孩子穿得華貴。
但在吃的方面,她就不許希兒盡吃大魚大肉的山珍海味,不想讓希兒染上貪奢的惡習。所以,她向左斯淵拿些銀子上街採買。
沒想到,先是他聞香而來,連老太爺在嘗過她手藝一次後,也照三餐過來吃,偏偏,她無法拒絕,畢竟拿銀兩給她買菜的是左家人,但這樣一天天下去,她哪有機會帶著希兒到外面獨立生活。
她試著跟左斯淵借一小筆錢,但他總是不肯,兩人的爭執才越演越烈。
她耐著性子,再跟他說一次,「我只是想賺錢自立自強。」
他笑容可掬,「我可以給你錢。」
面對這有理說不清的男人,她氣得掄拳怒叫,「我不習慣不勞而獲,更不想跟希兒留在這裡白吃白喝白住——」
聞言,他黑眸半瞇,冷硬的反問:「這兒是哪兒?是希兒的家,你的家!」
「我在這個家是什麼身份?一個小妾嗎?」
左斯淵抿緊唇瓣,「我已經在處理,你總該給我一些時間。」
「不需要,我不想造成你的任何困擾,沒有你的那段日子,我跟希兒過得好好的,以後,當然也行。」
這段日子她仔細想過了,她是不想跟別人分享丈夫,但也並不是要跟他鬧脾氣爭正室,畢竟解除婚約對凌茵茵也是一種傷害,就算她不是個很好的准妻子,但她的確是他的未婚妻!
聽到這一句話,左斯淵就像是被她狠狠甩了一巴掌。他在乎他們,比她想像的還要在乎,但他不慣於解釋、也不習慣講一些噁心的甜言蜜語,可她竟然看不出他有多在乎?
事實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只有她,能讓一向淡漠沉穩的他氣得咆哮;也只有她,能讓一忙起來便三餐不定的他,都會在用餐時刻出現在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