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夏天,張柔死了,值得惋惜的是她花一樣的年紀,艾可還總是會夢見,張柔在她的夢中出現,長髮飄飄搖搖欲墜的跌倒在馬路上,然後悄然的死去,那麼安靜,而不是車禍了結了她的生命。
一切來的那麼措手不及,想必張柔也是戀戀不捨的,那本日記本在張柔死後,艾可燒給了張柔,她得了白血病這是事實,在桌球俱樂部認識了紀典修,從某種角度去想,這是張柔的一種不幸,若不是對紀典修的生出愛意,致使她的心扉為這樣一個男人蠢蠢欲動,她不會患了心理的重病,也不會出車禍。
可是,若不是認識了紀典修,貧寒無依的張柔會怎樣去面對突如其來的絕症?會像是治療初期那麼絕望的試圖自殺?不一定,誰能料的准呢,也許就堅強的面對了,也許,無數種也許,也許就活下來了……
可是萬般皆是命。
紀典修那晚回來,並不是跟她說離婚的事情,說了一切,包括水水,這讓艾可欣喜的同時潸然淚下…溴…
那晚他久久埋在她的身體裡,艾可知道他哭了,是因為,勒東昊死了。
艾可不敢相信,木訥地聽著紀典修闡述一個不願意被接受的事實,勒東昊為了自己的媽媽可以減刑,冒險做了這一切。
這次是真的死了,沒有再給不捨得他的人一絲希望,屍體沒有張柔那麼恐怖,只是胸口一個血洞觸目驚心,這是艾可聽欣欣說的,紀典修不讓艾可去,怕她受不了禱。
送走勒東昊那天是雨天,天氣陰沉沉的,就像每個人的心情那麼沉重透不過氣,楊月和欣欣抱在一起痛哭失聲很久很久,她們將他葬在了他在瑞士出意外後建造的那座空墓碑裡,艾可的神經被最近的事情攪的有些錯亂,她濕濕的眼睛望著面前的墓碑有些自責,腦子開始瞎想,小雨淅淅瀝瀝地打在地面上,濺在褲腳和鞋子上。
是不是這座墓碑太不吉利,導致勒東昊才出了事呢?
艾可這樣對紀典修說,紀典修的唇印在她的眉睫上,輕輕安撫她惆悵的心,當然不是這個原因……
帶艾可離開墓地時已近黃昏,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紀典修和艾可最後的最後才走。
紀典修打開車門,讓艾可上去,他支著雨傘,艾可呆滯的眼神坐在車裡,紀典修在車外面點燃一支煙,望著山頭上的墓碑久久不能回神兒。
喬天祐那晚上也在,喬天祐除了手臂被刀子割傷,沒有什麼大礙,那天的確情勢很亂,但是有警方護著,紀典修還動用私人的關係找了陸以驍的大哥暗中幫忙,那天陸以驍的大哥帶了幾個能幹的人都在。
錯亂中勒東昊挨了一槍,喬天祐很驚訝,他明明可以躲過去,應該說,他是在往槍口上撞,辦案時警方的槍子若是打中了勒東昊這種身份的人,是要受處分的,喬天祐說,勒東昊在閉上眼睛那時為開槍的警察說了話,不怪任何人,是他喜愛這顆槍子。
愛過的心得不到滿足,又做不到封閉起來,活著,也是一種煎熬,不如死了徹底解脫。
為了勒單白,他失去了今生最愛,為了勒單白這個媽媽,他結束了自己的所有感覺,只期盼來生或者離開這個世界時,不要再有任何對今生的感覺,那麼他瞭解自己的生命就毫無意義。
勒東昊從前的生活雖然無趣,但有一個期盼,就是艾可。
可是後來的後來,她出嫁成為別人的妻子,他以為自己可以瀟灑有風度的忘記,可是發現不能,而後他的生活更加無趣蒼白,整日徘徊在某種地方,吸著煙,靠著記憶過活,可是,總是看到她和紀典修的點滴,在她的心中腦海中,和紀典修的點點滴滴,早已掩蓋了當年是不是?
他在心中這樣問自己,如今,還有資格問誰呢?
勒單白的案子董啟瑞出手都不行,勒東昊知道董啟瑞真心願意幫忙,也知道紀典修沒有玩貓膩,那麼當警方找到他的時候,他很願意,給所有人一個解脫出口。
勒單白今年五十幾歲了,按照警方承諾,可以改判,大概是能爭取到變成有期徒刑十三年或者以上,以上那是不可能的死規定,那麼勒單白出獄那年是六十五歲多,不到七十歲。
在閉上眼那一刻,勒東昊唇邊的笑容像是雨後的夕陽乍現般美麗,他祈禱媽媽可以活到那個年紀,然後出來,也能原諒他放棄自己的生命,若是還能支撐著活下去,他都不會這麼做。
最後的最後,他閉上眼睛,原來人死並不是立刻死去,他覺得閉上眼了,忘記了所有人的摸樣,只是還短暫記得,曾經少年時和她的風花雪月,還記得那麼深那麼沉。
想起她那時讓他心動不已的白皙肌膚,哪怕是寒冷的冬天,她也不用女生都會用的護膚品,可是臉為什麼還是那麼緊繃有彈性,他總是會在某個下雪天和她走在白雪覆蓋的巷子裡,總是藉著給她繫好圍脖偷偷的親她。
那時他是冷的,身體很冷,他如同那時候的所有男生一樣,愛耍酷,穿的也是極其單薄,可是他喜歡把她包的像個粽子一樣,他記得她臉皮很薄,每次他親她都不敢用力,也不敢太放肆,這樣的女生要慢慢攻陷,忍得他心癢癢的,總是要從親她的額頭開始,一點一點,勒東昊記得自己費了很多事日,製造了很多機會,才親到她的嘴。
最後的最後,他慶幸沒有一點別人的影子,他最怕這點點滴滴中突然出現紀典修的身影,他不願意,他也很滿足,那些真實發生過的情景再清晰的出現在腦海裡,死去都會覺得很快樂,她是真的為他動情過,那年冬天很美的雪,很美的她,很美的笑容,很美的他為她綻放的煙花……
在墓地遠處吸了一支煙,紀典修上車後並沒有開車離去,而是坐進了車後座擁住哭的顫抖的艾可,她心裡難受他懂,若是讓她知道是勒東昊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想必更是糟糕,他自私的不能說。
夜晚。艾可睡了一覺昏昏沉沉的醒來,一室明亮,她望向窗外,雨點輕輕的敲打著窗子,落寞的感覺油然而生,是以為他去了,所以她總是想起,就像張柔,這個交情並不深,卻是從生命分叉到逝去她都眼見著的女孩一樣,對於和勒東昊,和張柔,好的不好的回憶,都在夢裡一幕幕出現。
紀典修推開.房門走進來,他走到床邊,俯身看著她,伸出大拇指摸了摸她因為哭有點紅腫的眼瞼,關心地問,「怎麼醒了?」
艾可望著紀典修,突然從被子裡出來,在床上輕輕動了動,雙手摟住他的脖頸,臉頰貼在他的心口,聲音惆悵飄忽,「我夢見東昊和張柔了。」
自此以後,艾可精神抑鬱了很久很久,紀典修覺得這樣不是個辦法,他雖然能克制住自己不跟一個死去的人爭風吃醋,可是把自己親老婆悶壞了也是個大問題。
所以紀典修第一次放下高姿態,去求了欣欣和楊月還有杜馨桐,能找的都找了,就讓她們行行好,多陪陪艾可吧,公司也給艾可放了長假。
楊月孩子還小,婆婆不准她去工作,自然樂意來陪艾可的。
有一天,晴朗的中午,樓上是打麻將的聲音,艾可最拿手的就是攢七個對,這樣胡一把牌贏得很多,可是哪有那麼容易被她攢到?一直以來她打麻將的白癡方式都是紀典修這個雀神鄙視之極的。
紀典修在露台上喝著咖啡辦公,最近能在家工作的都在家做,典型的合格好丈夫,週六艾寶也在家,老子在工作,小的在做作業,共用的一個桌子。
「媽咪這把又會胡了。」艾寶搖晃著鉛筆,擠著一隻眼睛呲牙對紀典修說。
「嗯?怎麼講?」紀典修對兒子也是一副boss摸樣,艾寶雖然鄙視他,可是到底是老子,是他在心裡卻嘴巴不能說的榜樣。
艾寶指了指艾可鬼鬼祟祟的樣子,「媽咪每次偷偷摸摸緊張的四處張望的時候,就會胡牌。」
「哦?」
紀典修看自己的兒子,很滿意,孺子可教,一點都不像他白癡媽咪,很像他這個老子,觀察能力很強,艾可,的確鬼鬼祟祟的胡牌了。
她再不胡,又要打黃了!
要說桌子上坐著的,除了艾可,楊月和欣欣還有杜馨桐那都是麻將界的大神,都能大概才出來大家胡哪一門,想作弊太容易了,可是這麼明顯故意的謙讓,都被艾可緊張的湊著七個對的行為掩蓋光了。
她們幾個配合艾可配合的很痛苦,可是誰讓紀大Boss這樣吩咐了呢!必須每天輸光他發給她們的錢數!
人都走了散了,紀典修不用問,艾可就來炫耀,她贏了多少多少!
其實也不是很多,要是多,她就不跟她們玩了,贏她們的錢還是不舒服的。
紀典修陰險地看著艾可衣服口袋裡的錢,艾可立馬警惕地摀住,雖然不多,也問了句,「你盯著他們幹什麼。」
「出去旅行吧。」紀典修提議,很久沒去旅行了,艾可的心裡傷,已經快要治癒了,出去旅行回來,估計就全好了。
艾可當然同意,可是欣喜都沒來得及,紀典修又抿著好看的唇扔出來一句,「用你的錢!我一分都不出。」
……何時,紀典修變得這麼摳門了?
「可是我就……」艾可把倆手從兜裡拿出來算了算,不好意思,「我的錢好像去不了太遠的地方。那就……近點的?」
「OK!」紀典修答應的痛快極了。
艾寶咬著鉛筆頭看倆大人,「媽咪你知道為什麼爹地總說用你的錢嗎?」
是啊!
這個問題艾可想過,紀典修總是虎視眈眈的要用光她的每一分錢的樣子!比資本家還資本家!就差喝她的血了!
難道……要破產了?
你想多了--
艾可不知道紀典修怎麼就這麼摳門,可是回頭一想又不對勁兒,紀典修給她花錢,那可是很大手筆的,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呃,就算不能摘下來,不實際,就是有賣塑料做的,要天價,她要,紀典修也絕對買,可就是不准她私藏錢。
旅行的前一晚,艾可把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整理,所有旅行經費就四千多,是不是太寒酸了,她倒沒事,就怕委屈了紀典修,按這個經費算,可住不起酒店,便宜的旅館都住不來,難道,要買個品質不好的帳篷麼……
紀典修洗完澡進來臥室的時候,艾可就把自己的計劃給他說了,她以為他會說(把你的錢收起來吧,我這麼大個男人還能真盯上你的那點小錢,老公有的是~~~~)可是事實證明艾可得了妄想症,紀典修兩個字秒殺了她住不起酒店住帳篷的艱苦寒酸計劃。
壓倒,搔弄她的耳唇,「挺好的計劃,老公真喜歡野戰~~~~」
紀典修一定是抽風了凌亂了,還是生理期到了啊,怎麼對於這麼艱苦的計劃還能笑得無比蕩漾啊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