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清 第三卷 跨天地兩界,掌陰陽三軍 第一百四十八章 賞罰……分明?
    第一百四十八章賞罰……分明?

    李肆回到英德,沒進自家院子,直奔jī冠山下的司衛營地,將所有目長以上的司衛召集起來。除了幾個表現優異的後進,基本就是之前的漢堂兩輩少年,當然還有一位新晉翼長,也就是嚴三娘。

    「陳通泰,殺得好!」

    李肆開場白很直接,嚴三娘俏臉暈紅,暗自得意,可她卻沒注意,羅堂遠等幾個參與行動的xiǎo子卻是一臉蒼白。

    「我是說你們這次行動完成得很好,懂得掩護,懂得抓住機會,各個環節銜接也很順暢,羅堂遠,你的總結還不夠全面,要詳細到可以當作以後類似行動的教範!」

    羅堂遠等人的臉上頓時湧起血se,這是榮耀。之前賈昊的《李塘之戰》、《英北剿匪行動》,吳崖的《行軍典例》,胡漢山的《寨堡攻略》,趙漢湘魯漢陝合寫的《炮手紀要》,都被編入了李肆整理的《指揮手冊》裡。雖然這些東西沒什麼文采,甚至還多有錯字病句,表達也很不jīng當,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經驗總結,會成為指導後進的教科書,更是證明他們成績的硬邦邦資歷。

    就連賈昊吳崖看向羅堂遠的目光都帶著羨慕,這xiǎo子可是堂字輩裡第一個能把名字列進《指揮手冊》的傢伙,而方堂恆更是撅嘴低哼,暗道自己該好好總結一下在連江口沖船的經驗,也nong出個《刺刀突擊要則》一類的教範出來。

    一邊的嚴三娘也撅嘴了,這次刺殺行動的主謀可是她,她的賞呢?

    別急,自己的功勞該是壓軸戲,嚴三娘這麼安慰著自己,可接著她聽到的卻是兩個字。

    「但是……」

    李肆一直沒正眼瞧過嚴三娘。

    「但是,陳通泰,該不該殺,該怎麼殺,我什麼時候下過命令!?」

    羅堂遠等人臉上的血se又刷地壓了下去。

    「原本早有人要準備著動手了!他陳通泰被我們壞了大事,就算廣東督撫不整治他,之前跟著他行事的那幫官商也得料理他,你們這是多此一舉!」

    李肆的話裡含著怒意,他本就聽到了風聲,白道隆,還有太平關監督和韶州知府這次險些坑了趙弘燦和滿丕,如今風頭轉了,他們就得把替罪羊丟出來。陳通泰腦men上已經刻了個「死」字,卻不想自己這邊的人擅作主張,幫了他們一把。

    「這事你們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可你們該知道……」

    李肆指向羅堂遠,出口的話讓所有人一驚。

    「三殺令是怎麼說的!」

    空氣原本就因李肆板下臉而沉冷不已,此刻更是凝成了鐵鉛一般,嚴三娘那雙柳葉眉幾乎快跳了起來。

    「戰而違令者,殺!」

    「吞財肆行者,殺!」

    「洩lu機密者,殺!」

    羅堂遠艱辛地將這三句話喊了出口。

    「是我使喚他們的,有錯就罰我。」

    嚴三娘一馬當先站了出來。她也換了一身司衛打扮,踏著高邦xiǎo皮靴,緊窄ku子,只到膝蓋的斜襟中襖,學著李肆紮了根寬皮帶,即便遮了一層寬肩馬甲,鼓鼓的xiōng口也著實惹眼,一頭秀髮為方便行動挽成了斜墮雙丫髻,少nv的青澀和武者的英武hun在一起,有一種說不出的攝人風情。

    可李肆對這風情卻視而不見,甚至少nv昂首站得筆直,xiōng口更是傲人,他眼珠子也沒luan轉一分,他……真的很生氣。

    嚴三娘這一chā嘴,在場眾人都盯住了她,眼裡滿是急切,讓她別再說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還是沒理會嚴三娘,李肆繼續叱責道:「既然你記得三殺令,就知道軍法無情!韶州那一夜後,你領命跟從嚴三娘,也再不算戰時。可你擅自提走絕密器械,參與可能洩lu身份的刺殺行動,目標還是我沒給出指示的重要人物,你算算你犯了多少錯!?」

    羅堂遠tǐngxiōng昂首,咬牙應道:「甘願接受任何處罰!」

    「不行!」

    嚴三娘就跟老母jī護崽一般跳了起來:「那也是我違令,不關他的事!再說你也沒下令不准怎麼著,怎麼就違令了!?」

    賈吳等人都低低喚著「師傅」,李肆像是才知道有嚴三娘的存在,轉眼看住了她,一連串問題幾乎將她砸暈。

    「嚴三娘!你認得字麼?進司衛給你的冊子,你看了麼?上面寫的條款,你都記住了?第三頁第一條,上官說話,不請示就直接chā嘴,是什麼處罰!?」

    瞧嚴三娘兩眼有些發直,李肆轉向於漢翼,「你是軍法官,你說。」

    於漢翼額頭出汗:「是……是掌嘴。」

    所有人都看向李肆,滿眼哀求,卻不敢出聲。

    李肆沉聲道:「嚴三娘,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嚴三娘只覺心口裡喀喇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裂了,然後滾燙的熔岩就在整個xiōng腔裡遊走。

    「自己打自己耳光?我不會!」

    她賭氣地喊著。

    李肆上前,伸臂舉掌,嚴三娘鳳目圓瞪……

    「我都是為你做的!就算有錯,當著大家的面訓斥我也該夠了,為什麼還要打我的耳光?這輩子……這輩子連父親和師傅都沒打過,你……你可真是能啊!就不怕我一巴掌扇得你滿地找牙!我可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低賤nv子!來啊,扇下來啊!」

    熔岩帶著心語,就在嚴三娘的眼瞳裡翻滾著,心中還留著的一絲理智讓她只是直直盯住李肆。就緊咬著牙,不讓自己把這熔岩噴出來。

    李肆直視著她的目光也毫無退讓,漸漸的,熔岩像是浸入了大海,溫度一分分降低,少nv感覺到那眼瞳中的複雜心緒也在翻滾不定,既有憐惜,也有堅定,如同他之前在說那三個相信時的堅定。

    早前李肆在英北大山裡指揮若定的身姿又從嚴三娘的腦海裡翻騰出來,少nv忽然在想,他是要借自己立威正法吧,自己是不是該為著他忍忍……

    恍惚間,一個聲音在腦海裡低低喚著:「三娘,你不行的,你當不了司衛,司衛……就是我的手足,我的爪牙。要跟著我一步步走下去,要踏過無數荊棘,越過無數坎坷。我對他們,有不一樣的期許,也有苛刻無比的要求。」

    這是她當初要求加入司衛時,李肆對她說過的話。她記得自己很是堅決地說再苦再難都能受得住,難道他……

    再審視李肆的目光,嚴三娘隱約悟了,不,他不是在借她立威,根本就是用這些軍法在刁難自己,讓自己再不想當這司衛,他……其實是繞著大圈子,把自己當弱nv子在憐惜。

    熔岩冷卻,接著翻騰上來的是心虛和懊惱,見鬼,當初李肆給的她那本冊子,她真的只是粗粗翻了下,就沒當回事,誰知道這傢伙的規矩這麼大!?

    「來吧!」

    她低低說著。

    啪啪兩聲脆響,臉頰頓時火辣辣地發熱,嚴三娘只覺眼角的堤壩即將崩潰,她提聚了全身的氣力,才勉強壓住了那如chao的淚水。

    「xiǎo賊!你不會如願的!」

    恨恨地在心裡念叨著,嚴三娘捏緊了拳頭,身子卻沒一絲晃動。

    其他人都耷拉著腦袋,不敢去看嚴三娘那已經紅透了的面頰,暗自都在叫著師傅你可得xiǎo心了,總司論起軍法來就是個……魔鬼。

    處置了嚴三娘的chā嘴之「罪」,李肆看向羅堂遠:「你,還有其他參與行動的司衛,都是從犯,每人二十鞭!」

    嚴三娘和其他人都鬆了口氣,二十鞭的處罰,也不算太重。

    「嚴三娘!」

    接著李肆一聲喊,眾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少nv也緊張起來,難道是要chōu自己四十鞭子?這hun蛋……總得唸唸自己是nv兒家吧,chōu得身子都爛了,你還要嗎?

    「你是主犯,給你兩個選擇,一,開革出司衛,二,上山淘金一月,你自己選擇。」

    李肆看向嚴三娘,心說好姑娘,選第一個吧,以後老老實實當個教頭就好,慢慢學著相夫……再教子。

    淘金一個月……

    眾人盯著李肆的目光都帶了分埋怨,心說總司啊,你也能捨得……接著又看向嚴三娘,暗道師傅還是選一吧,以後就當當教頭,別跟咱們hun在一起了。

    「我……要當司衛!」

    嚴三娘毫不猶豫地說著,心想就知道你在打這鬼主意,淘金就淘金,反正別想把我刷出去。

    「好!」

    李肆這時候真是悔青了腸子,當初就不該被她那認真姿態mi住,答應她來當這司衛。

    jī冠山金礦,羅江羅海兩個苦命淘金工又迎來了新的「難友」,可難友的到來,也宣告了他們苦難日子的結束。他們被扔下了山,丟到司衛營地裡,成了普通的司衛一員,這是他們夢寐已久的待遇,喜悅之心充盈全身,也顧不得再去想為何這樣美麗的nv子,也被罰到山上來當苦力。

    當初那封堵住地下河的巖壁已經被挖開,淘金工作都在地下河裡進行。嚴三娘穿上塗了桐油的革靴,衣袖高挽,lu出粉藕般的手臂,抱著淘金木斗就要進去,卻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就在外面吧,可沒規定淘金必須進到裡面去。」

    聽著那變得溫柔的聲音,嚴三娘的眼角頓時不爭氣地掛上了淚huā,人卻沒轉身,就只哼哼道:「什麼都是你說了算,是不是還要規定我胳膊tuǐ腳該怎麼使喚!?」

    嘩嘩水響,李肆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呵呵輕笑道:「那還真是,你又不是沒見過隊列訓練,怎麼使喚胳膊tuǐ腳,還真有規矩。」

    嚴三娘恨聲道:「那就麻煩你把什麼時候做什麼,怎麼做,全都刻在我腦men上!我這人笨,記不清楚!」

    李肆歎氣:「那又何必要當這司衛?」

    少nv的怨憤終於爆發了,轉過身看住李肆,xiōng脯劇烈起伏著:「我就是想要跟在你後面,緊緊跟著,一步也不停!我不想袖手看著,我……我總是能有用的!為什麼總想著要我退出來!?」

    眼見少nv眼中噙滿了淚huā,李肆再無猶豫,一把將她擁入了懷裡,少nv沒有掙扎,腦袋埋在李肆懷中,低低chōu泣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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