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淡淡道：「無論如何，三位老祖這種手段實在叫人不喜。錯非我已察覺到親人並未受到傷害，此時——哼！」
他並沒有說會如何，但那森冷的語氣卻是令人不寒而慄。
皇級戰神三人同時色變，雖然方暮戰力強橫，擊殺了不死之境的凌四海，隱約間已成為九天世界第一強者，但三人終歸是橫行千年的超級強者，如何忍受得了這種語氣。
那兩名元老神色陰沉，隱隱間釋放出氣勢，便要說話。
風雲無妄見勢不妙，頓時冷哼一聲：「怎麼？只許你們做，卻容不得別人說麼？方暮沒有立刻翻臉，已算是給老夫面子，莫非你們不打算求到他的頭上了？」
兩名元老神色一窒，氣勢頓時弱了幾分。
皇級戰神苦笑道：「千錯萬錯，是老朽的錯，方暮小友若心中有氣，儘管衝著老朽。修復世界本源之事關乎到整個九天世界所有武修的未來，還請方暮小友以大事為重。」
方暮神色冷淡，一言不發。
風雲無妄知他心中有氣，也不知該如何勸解，略微沉吟，道：「正所謂千言萬語，不如親眼一見。我看不如這樣吧，你隨我等前往那九龍本源所在之處，親自看看，再做決定，如何？」
皇級戰神眼睛一亮，讚賞的看了風雲無妄一眼，心說還是這老鬼有辦法。
他笑著上前道：「風雲老鬼說的沒錯，方暮小友，且隨我等走上一趟，無論你是否答應，我等發誓，絕不會為難你的族人！」
方暮漠然的目光掃過二人面龐，沉默良久，才點了點頭。
風雲無妄大喜，似乎生怕方暮反悔，毫不猶豫放出小世界：「收斂你的世界之力。」
方暮依言，便覺得一股磅礡的力量將自己包裹，空間被撕裂，下一刻便已站在一處奇異的空間之中。
這是一處巨大空曠的空間，正前方是九團模糊的光影，釋放出溫暖柔和的光芒。
站在光影前，風雲無妄和皇級戰神等人皆是神色沉重，沉聲道：「這便是九天世界的本源，九龍本源！」
方暮放出神識接觸那九團光影，頓時察覺到其中的情況，不禁驚奇的咦了一聲。
那光影之中，赫然橫臥著九條沉睡的小龍。
小龍呈金黃色，那柔和溫暖的光芒便是自它們身上釋放出來的。金色鱗片熠熠生輝，華麗異常，令方暮感到震驚的是其中六條皆是遍體鱗傷，最為嚴重的三條小龍甚至已是瀕臨破滅狀態。
風雲無妄沉重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這九條神龍，代表著九天世界的九塊大陸，我等武修所汲取的天地元氣，皆是自它們身上蘊養而生。遠古時代的強者戰爭，毀滅了六塊大陸，使得六條神龍元氣大傷，天地元氣匱乏，便因此而起，否則的話，以我等修為，此刻早已是飛昇元界。」
方暮默默點頭，心中驚訝之意更甚幾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他雖然早已見慣了各種光怪陸離的情形，甚至他的戰寵袋中便有著一頭麒麟，但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竟會見到這般奇異的景象。
九條神龍，代表著九塊大陸。
若是放在前世，被人看到這幅景象，只怕會誤以為進入到了神話中的世界。
「主人！」
正想著，心底深處，陡地傳來糯糯的聲音。
方暮愣了一下，驀然間狂喜起來：「九天？」
他小心翼翼將神識透入到戰寵袋中，就見那沉睡多時的麒麟九天已睜開雙眼，眸帶喜悅道：「是我，主人！」
「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了！」
方暮幾乎喜極而泣，自九天陷入沉睡，如今已整整過去了一年有餘，他一直為此擔憂不已。
饒是天妖方青一再提醒，九天陷入沉睡，並非因為受傷，而是為了消化當日葉離歌自爆引動的元氣風暴，也仍是讓他難以徹底安心。
這種擔憂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濃重，如同心病般烙刻在心。
方暮本打算尋回洛羽，替她續命後，便想辦法讓九天從沉睡中醒來，可不想它竟是自己舒醒了。
一人一獸通過神識快速交流，方暮臉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短短一年間，這麒麟九天赫然已從小妖境直入到天妖之境，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但隨即而來的便是欣慰和喜悅。
與其他控靈境武修強行逼迫妖獸認主不同，方暮當初與九天結下契約，所使用的乃是獸神殿的秘法，故此二者之間並無從屬關係，反而如親人般密切。
九天能在短短一年裡有如此之大的進步，方暮自是欣喜不已。
略略講述了這一年來的遭遇，方暮便聽到九天用懇求的語氣說道：「主人，我感覺到四周有同類的存在，它們很虛弱，你要幫幫它們。」
「同類？」
方暮怔然，下一刻便已反應過來，九天口中所謂的同類只怕便是面前那九團光影中的神龍。
他毫不猶豫點頭：「只要我能做到，必會盡力而為。」
九天笑道：「若主人無法做到，只怕當今世上再無人有次資格了！」
它神識擴散出去，頓時發現風雲無妄等人立於一旁，恍然道：「這些強者，莫非也是想懇求主人出手？」
方暮點點頭，他已看到這四位元老臉上的詫異神色。
很顯然，九天的神識波動，並未瞞得過他們。
想想也是，這四人皆是實丹境巔峰強者，除了已死的凌四海，這四人只怕已是當今世上最強大的那一小撮。
九天雖然修為進展神速，但終歸只是天妖之境的妖獸，如何能夠瞞得過諸人。
爺爺方明輝被皇級戰神等人名為邀請，實則打著脅迫他的注意，這令方暮大為不喜。
若不是有風雲無妄從中斡旋，剛才他當場便會與這三人翻臉。
饒是這般，被邀請到這裡，他也未曾打定主意是否幫忙。
只是如今九天初醒，懇求他出手幫忙，自是讓他再無任何猶豫。
迎著四大元老期許的目光，方暮略微沉吟，道：「如何才能幫助這九龍本源恢復元氣？」
四人驟聞此言，皆是眸子一亮。
皇級戰神笑道：「剛才老朽已大概提到過，需汲取元界之氣灌入到九龍本源之中。想要做到這一點，可不容易，需你達到界王境，才能突破天地桎梏，與元界產生聯繫。」
風雲無妄補充道：「以你的修為，多則千年，少則數百年，就能踏入界王之境。我們所求，只是你的一個承諾。」
方暮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答應便是。待得我踏入界王之境，必會再次歸來，修復九龍本源。」
四人大喜，同時躬身：「方暮小友此舉，恩澤天下，吾等牢記在心。」
方暮擺擺手，正要說話，猛不丁前方那九道光團突然光芒大熾，一束濃烈到極點的光線從中釋放，倏忽間便已沒入到他的眉心之中。
龐大的信息量衝擊的他眼前一黑，差點一個趔趄坐在地上。
不過隨即，他那俊美無雙的臉上便已露出一抹若有所悟的笑容。
腦海之中，一道道天地規則融入小世界裡。
那剛剛成型的小世界隨著這些天地規則的灌入，轟然擴展，轉瞬之間便已無邊無際。
山川、海洋，以及各式各樣的植物紛紛破土而出，天地之間霍然充斥著勃勃生機。
轟隆！
耳畔，驀地響起一聲驚雷，閃電劃過長空，豆粒大的雨滴鋪天蓋地的灑向大地。
下雨了！
他閉上雙眸，默默觀察著與先前已截然不同的小世界，禁不住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這是對於天道理解的感動，完整的小世界，若無差錯，日後必會成長為全新的一方世界。
「難道說，這就是武道的最終嗎？」
方暮心情激盪，那充滿了生機的世界中，雖然還未孕育出任何生命，但他有種預感，這樣的世界，要不了多久，便會出現真正的生命。
而這一切，都得自於九龍本源的饋贈。
他睜開眼睛，感激的望向九團光芒，用力的點點頭，不再理會風雲無妄四人，雙手一撕，面前的空間便如布帛般裂開一道口子。
此間事了，他要前往凌家別院，將洛羽帶出來。
凌家別院，一如往昔的熱鬧。
精緻的院落前，兩名實丹境初期的強者席地而坐，望向那花團錦簇的院子，目光複雜。
之前佈置在院落中的小周天星宿大陣早已隨著凌四海降臨而被破解，此時這在凌氏族人眼中神秘無比的院子，已徹底呈現在諸人的神識之中。
一眾強者也因此而見到了那個傳聞中，僅僅依賴基礎陣法，便已逆推出小周天星宿大陣的天才人物。
「錯非親眼所見，本尊實在難以相信，這世上竟會有如此驚才絕艷之人。」
凌星廣收回神識，腦海中卻存留了那一抹動人身影，那種驚艷無比的感覺，竟是數百年都已心如止水的他都忍不住為之迷醉。
這樣的感覺，對於已有六百餘歲的他來說，是極其新鮮的體驗。
身旁的凌若成聽聞所言，睜開雙眸，笑道：「星廣若是喜歡，可央求老祖將此女下嫁於你。她如今已是我凌家掌中之物，任由凋謝，倒不如成全你了。」
這番話無疑帶著幾分討好味道，比起凌星廣，凌若成整整大了兩百多歲，可論起家族中地位，卻是遠遠不如。
凌星廣六百年便已修煉到實丹境，雖然看似漫長，但即使在天空王城，也是青年才俊天資縱橫之輩。
若不是他一心苦修，無意家主之位，凌家家主豈會落入凌問劍一脈。
對於凌若成的奉承，凌星廣倒是坦然受之，點點頭，他喟歎道：「三叔此言，深得我心。只可惜此女週身死氣瀰漫，顯然已到了油盡燈枯之境，否則本尊必會納之為妾！」
二人同時笑了起來，卻是不知，就在不久前，凌家老祖凌四海當著南宮洛羽的面，也曾說過這樣一番話。
凌若成笑道：「油盡燈枯倒也算不得問題，只要老祖肯出手，替她延續數十年性命，還是能做到的。此等聰慧女子，納入房中，不就是為了享受一番？數十年後，只怕你也會厭倦，屆時就算死了，又有何惜？」
凌星廣摸著下巴，雙眸之中熠熠生輝，被凌若成這麼一說，他倒是起了些許心思。
凌若成察言觀色，便已知曉他心動了，笑道：「待老祖歸來，本尊替你向他求情，將此女下嫁於你，就這麼說定了。」
凌星廣默然片刻，微笑道：「那麼，星廣先謝謝三叔了。」
凌若成正要說話，突然間一道陰沉冷厲的聲音自二人耳畔響了起來：「想要納洛羽為妾？你們可知道什麼叫做不自量力和自尋死路？」
「什麼人？」
凌若成和凌星廣同時起身，面露駭然。
能夠無聲無息在兩名實丹境強者的耳旁說話，且不被察覺，毫無疑問，來者必然是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存在。
眼前空間突然被撕裂，一名白衣青年緩步走出，白色長袍纖塵不染，映襯著俊美到極點的面容，有種攝人心魄的感覺。
青年肩膀上，一個拳頭大小的古怪小獸虎視眈眈瞪視二者，強烈的煞氣撲面而來。
凌若成雙眼微瞇，他已看出這青年絕非常人，暗中醞釀小世界，他沉聲道：「閣下可知此處乃凌家重地？若無意闖入，還請速速離去！」
青年無疑便是方暮，聽聞凌若成的警告，禁不住笑了起來，狹長的眸子裡透出淡淡的寒光：「若不離去，你能如何？」
凌星廣冷笑道：「不想離去，便留下來。我凌家重地，豈是誰人都能闖進來的？」
打量著凌星廣頗有幾分氣質軒昂的面孔，方暮淡淡道：「剛才是你大言不慚，想要納洛羽為妾？」
凌星廣傲然笑道：「是我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本尊將之納為妾侍，是她的福氣！如果本尊猜的無錯，想必你就是那前些時日趁我凌氏強者不在之際，跑來鬧事的方暮吧？」
他收斂笑容，淡淡道：「本尊自出關，便四處尋你，不曾想你倒是聰明，竟然以參加王城封侯為自保手段。既然今天來了，那麼，就留下來吧！」
一旁的凌若成也是滿臉譏嘲，凌星廣這番話固然聽起來有些自大，但作為凌家有數的強者，他自是清楚凌星廣如此一說，卻也並非狂妄。
以凌星廣的身份地位，娶南宮洛羽這樣的女子，的確稱得上是抬舉她了。
凌若成輕蔑的俯瞰方暮，心說這青年還真是不知死活。
上一次在凌家別院鬧事，已惹出軒然大*，若不是有風雲家那位老祖宗護著，就算他參加王城封侯，凌家也有能力將他拿下問罪。
僥倖逃脫，非但不找個地方藏起來，反而如此大咧咧出現在凌家別院，難道他真以為凌家無人了？
「留下來麼？我自然是要留下來的！」
二人的神色方暮盡收眼底，笑容愈發燦爛，可那雙眸子中的寒意卻是越來越盛。
凌星廣的話已徹底激怒了他。
磅礡的氣息，驟然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方暮緩緩伸出手掌，淡淡道：「今日我不但要留下，而且，要血洗你們凌家！」
轟！
世界之力砰然釋放，眨眼間便已籠在凌星廣頭頂。
「小世界！」
凌星廣雖然沒有元老會元老那樣強悍的修為，但能夠進階實丹境，本身就已代表著天空王城頂級強者的身份，一見方暮出手，頓時臉色一變。
但隨即，便已冷哂一笑：「還真想不到，你竟然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踏入到實丹境界！只不過實丹境界又能如何？本尊今日就讓你瞧瞧，實丹境強者之間，也是又區別的！」
同樣浩瀚的氣息釋放出來，他週身光芒閃耀，卻是也已在呼吸間放出自身的小世界。
凌若成後退幾步，看著場中二人，眼中流露出一抹狂熱。
對於凌星廣的戰力，他極其清楚，因此無須去看，便已知道那方暮必然隕落此地。
只是這個念頭剛剛出現，下一刻他的臉色就已驟然大變。
就見方暮冷笑一聲，那世界之力如破竹之勢將凌星廣囊裹其中。而散步在凌星廣週身的小世界，竟是無法阻擋半分。
「這怎麼可能！」
凌若成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看著被成為凌家青年一代最強者的凌星廣幾乎是毫無抵抗的落入方暮手上，心中只覺得荒謬至極。
此時不是思忖的時機，他反應極快，身影一閃，便已放出自身小世界，冷喝道：「方暮，住手！你敢動我凌家子弟，老祖必不饒你！」
事到如今，凌若成哪還不清楚方暮的戰力只怕是已強橫到了極點。
否則憑他剛進實丹境的修為，如何能秒殺凌星廣。
凌若成緊張的看著落入方暮手中的凌星廣，這個年輕人深受老祖喜愛，若是死在這裡，日後就算老祖能殺了方暮，自己也難逃遷怒。
方暮如擒小雞似得抓著凌星廣，看著凌若成緊張的模樣，玩味道：「老祖？凌四海？」
凌若成還以為方暮懼怕，腰桿頓時挺了起來：「沒錯！老祖乃當今世上第一強者，不死境的存在，方暮你若是識趣，乖乖放了星廣，自封修為束手就擒，如此或許念在你修為不易，留你一線生機！」
方暮啞然失笑，他本以為自己擊殺凌四海之事，凌家早已收到消息。
可不想這二人卻還未知情。
「第一強者麼？抱歉，他已經被我殺了！」
方暮搖搖頭，手掌中勁力吞吐，凌星廣頓時魂飛魄散。
「你竟然殺了星光——什麼！你是說老祖被你殺了？」
凌若成見方暮隨手殺了凌星廣，不禁勃然大怒，但隨即便已反應過來方暮話中含義，全身一震，不可思議道：「你真的殺了老祖？」
方暮丟掉凌星廣屍體，拍了拍巴掌，淡淡道：「莫非你以為我在說笑？」
凌若成怔怔地看著方暮，良久，才爆發出一連串大笑：「我記得之前你來鬧事，似乎是虛丹境武者吧？如今剛剛踏入實丹境，便能夠殺掉老祖宗了？這還真是個好笑的笑話！」
他笑的前仰後跌，顯然不信方暮的話。
倒也難怪，別說是凌若成，就算是王城元老會的那些元老們，若不是親眼所見，又有誰會相信方暮竟然能夠以實丹境初期的修為，悍然擊殺不死境強者凌四海？
不死境強者是什麼概念？既然敢於號稱不死之境，就意味著若不是出現天譴之類的意外，類似於凌四海這樣的存在，已擁有了不死之身。
這樣的強者，別說無人可以戰勝，就算能夠將他擊傷，只要有一絲血肉存在，便可憑借天材地寶重塑身軀。
更何況，不死之境，已是當今世界上真正的第一強者，有誰能將之逼到這樣地步。
凌若成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還真沒看出，如此玉樹臨風的人物，說起話來，卻是這般大言不慚。
方暮靜靜的看著凌若成癲狂的笑著，許久，才輕輕歎了口氣，手掌一拍，巨大的掌印已橫空落下。
噗！
就好似石頭砸雞蛋似得，凌若成被那巨大掌印瞬間拍成一團肉醬，卻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方暮憐憫的搖搖頭，轉過身，望向那美不勝收的小院，雙眸之中透出濃烈的思念。
花團錦簇，百花鬥艷，花海如潮。
精緻的院子中，南宮洛羽手捧竹簡，安靜的坐在花叢之中。
她並不知曉院門前剛剛發生的那一幕，雖然小周天星宿大陣被凌家老祖凌四海破去，整個院子外圍也沒了任何陣法。
但她卻利用這滿園鮮花布下了一道隔音之陣，目的便是為了不受人打擾。
自凌四海離去至今也不過區區一日光陰，可僅僅是一日之隔，她臉上的死氣卻又濃郁了幾分。
眉心中央，印堂之上，暗無光澤，如墨漆黑，幾乎不用分辨，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已如日暮垂朽。
一陣輕風毫無徵兆的刮起，南宮洛羽握著竹簡哆嗦了一下，她抬起頭望著天空那輪高懸的烈日，禁不住露出一抹淒婉笑容。
「時間快到了麼？為什麼我會感覺到冷！」
她放下竹簡，喃喃道：「本以為自己能夠從容面對死亡降臨，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快要來臨的時候，才發覺，原來自己其實還是捨不得的。」
輕輕歎了口氣，南宮洛羽緊了緊身上的長裙，美眸中流露出濃重的留戀。
她還未嘗受過愛情的滋味，她還沒有見到那張魂縈夢牽的面容，她還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
雖然不願讓他見到自己臨死時的模樣，因此她才會在上次方暮出現時，避而不見。
可到了如今，她突然發現，其實她對他的相思，早已成海。
「方暮，我就要走了！如果有一天，你會想起我，請為我種上一片花海！就如這座院落！」
她已從凌四海口中得知，方暮去參加了王城封侯。此刻只怕還未歸來，況且就算歸來，又如何能夠對付得了凌家的那位老祖宗呢？
「只要你能安然無恙，幸福快樂，洛羽就算是死，也知足了！」
南宮洛羽捻起一片花瓣，俏臉上滿是惆悵和思念。
「若沒有你，我怎麼快樂的起來？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幸福啊！」
驀地，一聲飽含熾烈情緒的輕喚自身後響起。
南宮洛羽背著的身體突然僵硬起來，她緩緩轉過身，手中那片美麗的花瓣已是被她揉成碎片。
不遠處，高大俊朗的青年深情相望，那俊美的面容上，不知何時已掛滿了淚珠。
南宮洛羽癡癡地看著，許久，才幽幽道：「方暮！方暮！難道是老天眷顧，讓我臨死之前，還能夠見到你的影像嗎？」
方暮同樣癡癡地望著南宮洛羽，三年來，每一日每一夜，這張秀麗無雙的俏臉無時無刻不縈繞在心頭，心中的思念，早已到了極點。
他一步步走到南宮洛羽面前，溫柔伸出手，緊貼在她那冰涼的臉上，輕輕道：「不是影像，是我，洛羽！」
感受著掌心的溫暖，南宮洛羽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這溫暖融化了，她怔然許久，流下了三年來第一滴淚。
三年！
世間上有多少個女子，會捨棄自身，為了情郎，不惜香消玉殞？
世間上又有多少女子，明知必死，還義無反顧？
方暮輕輕的揩去南宮洛羽臉頰上的淚珠，卻絲毫不知，他的臉上，同樣滿是淚水。
他一把將眼前這女子摟入懷中，緊緊地摟著，低沉而又堅定的說道：「洛羽，答應我，此生此世，永不分離！」
南宮洛羽嬌軀顫抖著，透過那雙有力的大手，她感覺到了方暮的愛意，她用力點頭，心中卻歎息：永不分離嗎？其實——我很捨不得你。
身體中的生機，不斷被嫁衣訣抽取，她已察覺到大限的存在。
罷了，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哪怕只有呼吸的時間，洛羽此生已無憾矣。
她靜靜的想著，任由方暮抱著她坐到石桌前，輕聲講述三年來的遭遇。
——
天空王城中央，一座高大的建築拔地而起，直衝天際。
那是一座巨大的塔狀建築，仔細看去，會發現這高達百丈的巨塔，赫然是由一塊巨石雕琢而成。
很難想像，一座山巒大小的巨石，究竟是從何處尋來的，饒是在凌駕於九天大陸的天空王城，這處存在，也絕對是一個難以想像的奇跡。
而這裡，也是天空王城元老會元老們平日修煉之處。
巨塔之巔，一座不算雄偉卻華美異常的宮殿橫臥在雲霧之間，朵朵白雲掩蓋了玉石地面，站在宮殿中，恍若站在仙境。
方明輝和鶴王展佈靜靜立於大殿前，打量著這世間難得一見的奇景，身心震撼。
二人身後，皇級戰神與風雲無妄面帶笑容，輕聲介紹著：「此處便是我等修煉之處，不過平日各大元老皆在家族洞天之中潛修，很少有人會駐留在此。」
展佈讚賞道：「這座元老塔，著實令人震撼，如此之大的石頭，真不知前輩從何處尋來。」
皇級戰神哈哈笑道：「當年我還是孩子時，第一次站在這裡，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塊巨石可不是我們九天大陸的產物，而是王城的先輩們從天外所尋。」
「從天外所尋！那些先輩的強大，方某實在想像不出！」
方明輝感慨的說了一句，前些日子他進入火靈雲窟，借助洞天充沛的天地元氣，終於凝結出神種，踏入到半步神通之境，卻仍是想像不出，需要何等的強大，才能神遊天外。
風雲無妄笑道：「別說你想像不出，就算是老夫，也想像不出！能夠暢遊天外，只怕已是界王之境的強大存在，這種強者，可不是我等能夠臆測的。」
皇級戰神笑道：「終有一日我們會邁入那個境界，何必感慨？方家主，請入大殿，老朽請你來此做客，是有些事情想要與你商議一番。」
方明輝對此早有預料，心中微有忐忑，神色卻鎮定自若道：「前輩有何指點，請儘管說，我方家比起王城各大世家乃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但只要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話是這樣說，但語氣難免有幾分不滿。
來這之前，他正與鶴王展佈商談事宜，不想身旁空間突然裂開，一股無法匹敵的沛然巨力霎時間將二人包裹，等清醒過來時，已站在了這裡。
沒有任何人招呼，也沒有任何人存在，二人想要離去，這巨塔之上卻隱含秘陣，可以隨意走動，卻無法離去。
就這樣被仍在巨塔上整整半日，若說沒有怨氣，那才叫不正常。
若不是皇級戰神出現時，風雲無妄跟在身旁，令二人略微安心，此刻縱算皇級戰神隱隱間露出的氣息讓方明輝和展佈心驚膽顫，也絕不會與之談笑風生。
皇級戰神人老成精，如何會聽不出方明輝話語中的不滿，他哈哈笑道：「之前未徵求方家主同意，便將你們帶到這裡，的確是老朽的錯。方家主有怨氣，老朽能夠理解。」
他伸出手做邀請狀，當先進入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