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停滯了。透過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厲鬼,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半魔人百里雲的魔爪已經刺入了雷動的胸膛,勁風激盪的他有些凌亂的長髮向後倒飛。
「雷動!」
丁婉言嘶聲呼了起來,想衝上去,卻被一名灰袍老者面無表情的擋住:「不得干擾擂台比鬥,否則門規處置。」
「丁師姐,別衝動,別衝動。」左超也急忙上前阻止。
站在雷動這邊的所有人的心,一下子緊緊提起。歡呼鼓勁聲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戛然而止。
但是,看台上的金丹老祖們,心中俱是微微一歎。結束了,百里雲完了。
還沒等他們感慨完,那百里雲只覺得後背一陣涼意侵來。剛反應過來時,卻已經為時過晚,兩柄利刃,一上一下,破開了他的半魔化身體,直刺要害。
巨大的衝擊力,撞得他往雷動身上撲去。但迎接他的,卻是那一抹淒涼的青色,以及響徹耳畔的嗚嗚哀鴻悲鳴聲。
寂滅法輪,劇烈旋轉著,切中他那半魔化肩膀的同時,只是略微一滯。但很快便透體而去,嗚嗚嗚直切開賽場禁制。
深黑暗紅色的血,隨著寂滅法輪一晃而過,向外噴灑而去。那條聖魔左臂,也是向天空中打著旋兒飛去。
「沒理由啊。」
也許是寂滅法輪太快了,也許是半魔化的身體痛覺已經大減。
百里雲竟然感受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沒理由啊,那只十級的暗影鬼卒就算接近自己,猛力一刺至多也是進去寸許而已。究竟,究竟是什麼東西?百里雲很想回過頭去看個究竟,哪怕是死了,也想知道死在了什麼東西上。但雷動卻絕非什麼心慈手軟之輩,就算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絕對不會有半點容情。
一道幽暗綠意快速抹過,失卻了聖魔左臂給他源源不斷提供力量後的百里雲,脖子並非那麼堅挺了。
好大的頭顱,向天空中拋去。留在他腦海裡的最後一個景象,是那吱吱喳喳,歡愉之極撲上來的厲鬼們,密密麻麻,好像無窮無盡一般。至死,也沒有找出失敗的原因。
「萬鬼~上品靈鬼你都捨得給,算你狠。」
枯骨那死陰死陰的臉,陡然大變。忿忿不平的拂袖站起,擠出了這麼幾個字。隨後架起那道慘白色遁光,騰空而起。
「哈哈,枯骨,別說本座不近人情,好好籌錢。三日後,本座和艷魔來取。」萬鬼老祖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氣得枯骨飛在半空中的身體一顫,差點從遁光中跌落下來。但旋即又是飛入了雲層之中,不見蹤影。
……
不用雷動指揮,在場的三隻鬼卒都向那條在半空中滾動的聖魔左臂撲去。但最後出現的幽靈鬼卒,卻是率先一步,身形一虛,裹住了那條魔臂。轉而對緊跟而山的兩名同伴,齜牙咧嘴的恐嚇起來,頗有一副想仗著厲害,吃獨食的架勢。
兩隻十級鬼卒,似乎怕那只幽靈鬼卒,只得怏怏而退,鬼嘯連連,用氣勢驚退了那些向百里雲屍體湧去的小鬼們。隨後俱是化作一團霧氣,包住了那殘缺不全的半魔化軀體,吞噬著他還沒離體的生魂和血肉。
但是雷動,卻是低著頭,一動不動的漂浮在半空中,任由麾下鬼卒惡鬼們各憑實力搶奪戰利品。
最後仗著五粒歸元丹對於身體的真氣補充和藥性後盾,雷動不顧神魂受損狀態,強壓著頭疼欲裂感。驅動了寂滅法輪,給百里雲致命一擊。但也正是如此,卻讓他的神魂傷上加傷。此外,隨著最後一擊,將歸元丹凝聚而來的力量都揮霍一空後。後遺症也顯現了出來。
全身經脈,猶若處處崩裂般痛苦,血脈骨骼之中之中,好似無數針在刺,無數刀在刮。
「枯骨峰百里雲對陣萬鬼窟雷動,雷動勝。」隨著那看傻眼了的築基期裁判,聲調有些激昂的喊出了這句話的時候。
雷動心頭一鬆,再也壓制不住。
「噗~」
張嘴噴出一口暗紅血液,已經無法在空中定住身形,向下落去。
「雷師弟!」
丁婉言見狀,終究控制不住了,面色慘白的淒聲驚呼。身形化作一道淡霧,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飄出了十來丈,身形凝結的同時,探出雙手抱住了他墜落而下的身體。
「放肆!賤婢爾敢?」那灰袍老者沒料到警告過丁婉言後,她還是上去了,臉色一變,怒罵道。
剛準備上去擒她下來時。卻不料一陣陰風氣勁將他刮飛而去,只見得萬鬼老祖不知道什麼時候,臉色陰沉的出現在了這裡。同樣對那灰袍老者怒罵道:「猖狂,本座首席親傳弟子豈容你這小小築基期辱罵?若非念在你職責所在,本座定將你挫骨揚灰,還不給本座,滾。」
最後那個滾字,直震得那灰袍老者面如土色,忙不迭飛逃而去。
台上那些長老,視此事為無物。雖然那對師徒似乎違反了些規矩。但這場比鬥,已經分出了勝負,便問題不大了。更何況,那雷動小子看似很不錯,有勇有謀,殺人又不拖泥帶水,拋開資質不高外,的確是陰煞宗難得的優秀弟子。一個個,便當什麼都沒瞧見了。
「婉言,帶雷動下來,給本座看看。」既然有丁婉言衝上了擂台,萬鬼老祖也不去湊熱鬧了,省得落人口舌。但對丁婉言的慈祥聲調,和剛才那凶厲的模樣截然相反。
「師姐。」雷動只覺得被丁師姐接住後抱在了懷中,心中微微一暖。又見得面色驚惶的丁婉言想抱自己下去,卻是低聲皺眉,聲音嘶啞而無力:「師姐,我沒事了。既然是我自己走上這擂台的,就讓我自己走下去吧。」
「嗯!」
丁婉言見得雷動似乎的確沒有事情,緊張不安的心,也是放下了泰半。這一生,似乎還是第一次如此抱著一個男子的身體。鬆懈下來後,臉頰不由得微微一紅。也不強求,便輕輕將他扶了起來。
雷動緩緩撇開丁婉言的手,強忍著渾身不適,召回了那幾隻將百里雲吞噬得乾乾淨淨的鬼卒,又是收起了萬鬼幡。這才一步一步,有些踉蹌,卻是異常堅定的往擂台下走去。
左超緊張了半天的心情也是大為放鬆,快步迎了上去,憨厚的笑著賀喜道:「雷師兄,恭喜你贏了,我就知道,師兄你一定會贏。」
雷動笑了起來,摟住了他肩膀,輕輕拍了兩下:「剛才在擂台上,我都聽到了,也虧得你幫我鼓勁啊。去幫我收拾一下戰利品,我已經沒力氣撿了。賣了錢一人一半。」
「是,多謝師兄。」左超歡呼雀躍的跑到了擂台上,百里雲身上用的東西都價值不菲,雖然在打鬥中基本都毀得差不多了。但或修或賣,還是能有值不少靈石的。按照規矩,這些都是雷動的。不過左超雖然修為較高,卻一直視雷動為師兄,敬佩尊敬。聽得能分一半,也是興奮之極。
「見過老祖,弟子幸不辱命。」雷動蹣跚著走到了萬鬼老祖面前,恭聲道。
萬鬼老祖沒有說話,只是搭住了雷動的手腕,閉目一陣。旋即睜開眼睛,似乎有些惱怒的哼了一聲:「沒多大事情。」
說罷轉身飛走。然而才飛出了一小截,便丟出了一物:「此丹對神魂受損有奇效,但你經脈也損失厲害,下一場比鬥就不用參戰了。回萬鬼窟養傷去。」
雷動探手接過那瓶丹藥,暖洋洋之外,又略感尷尬。情知自己隱瞞了有一隻上品靈鬼的事情,惹得老祖不快了。不過,對於此事,雷動業早已經想好了說辭,應當問題不大。至於生氣,就讓他先生去吧。心頭卻是一陣無限暢快,百里雲這根刺,總算是拔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