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東倒下去的那一天,正是十一月十一日,史稱光棍節。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就是:「等老子醒來,一定弄死你,季亮!」
眾小混混紛紛停下了手,呆呆地看著一動不動的吳正東,眾人心有餘悸。十來個小混混現在能夠利利索索地站在那裡的,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其他的小混混都倒在地上,要麼抱著大腿,要麼抱著肚子呻吟著∼
季亮來到吳正東身前,邪惡的臉上滿意地笑了笑道:「兄弟們,咱們走!」
然而接下來的情景,卻讓他們突然傻眼起來。當然倒下的吳正東自然無法看到這一幕了∼
在眾混混眼裡,只見一個老頭緩緩地將農機站的大門關了起來。然後冷冷地走了過來,頗有武俠電影中那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老頭兒隨手撿起一根木棍,以眾人難以匹敵的迅捷,衝到季亮等人面前,只見木棍左右開弓,上下揮舞,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剩下的幾個小混混紛紛仆倒在地,失去了再戰的能力。
「這事是你組織的吧?」老頭兒冷冷地問季亮道。
「吳正東他不識好歹,我教訓教訓他怎麼了?你敢動我,我爸爸是鄉里的幹部!」
「我不動你,我只抽你一嘴巴,懲罰懲罰你這張爛嘴。」
老頭兒輕輕一掌,季亮立刻就失去了知覺,躺在了地上。但是他的視覺和聽覺猶在,只聽那老頭兒道:「回去告訴你老子,這事如果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你就準備這樣躺著一輩子吧!」
「滾!」一聲暴怒的厲喝,眾小混混手忙腳亂將季亮抬走,不一會兒,就走了個乾乾淨淨。
唐老頭走到暈倒的吳正東身邊,將他抱到自己的屋子裡。趙奶奶擔心地問道:「老頭子,這孩子不會有事吧?」
唐老頭很是樂觀地道:「受了點傷而已,想學武還能不挨點打?」
「這麼說,你是故意讓他挨打的了?」趙奶奶有些焦急地問道。
「呵呵,我也是為了考驗考驗這小子。」
「你說你啊,他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你怎麼忍心就這麼看著?你趕緊給看看啊,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怎麼向你的老長官交代!」
「也是啊,我趕緊看看,否則這事要是放在以前,長官斃了我的心都有了!」說著,唐老頭開始著手檢查吳正東的傷勢。
「除了體內的幾處淤血,當沒什麼大礙。老伴,你先去休息。我來給他行行功按摩按摩,活血化瘀,讓他好得快一點。」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行功按摩,吳正東體內的淤血已經逐漸化開,腦部的那一記悶棍也沒什麼太大的影響,只是頭部不可避免地腫起了個大包。
第二天早上,天色剛剛濛濛亮,唐老頭一個電話打到吳正東家裡,老爸接了電話,一聽兒子被打,而且傷勢挺嚴重,於是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鄉里來。
親眼看見兒子的傷勢,老爸立刻就將吳正東帶到了興湖鄉醫院裡,該包紮的包紮,該檢查的檢查。老爸仔細地看著一張張的化驗單,再三確定沒事之後,這才放下心來。轉念一想,兒子被人打成這樣,我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算了?就算他是鄉里幹部的兒子又怎麼樣?
老爸越想越氣不過,立刻將工程隊的所有人都叫了過來,吩咐停工一天,工資照發。一夥人轟轟烈烈地堵到了季亮的家門口。
吳正東果然如季亮想像的那般,沒能參加初中考試。但是季亮也一樣,他現在渾身沒有知覺,自然也沒有辦法參加考試。昨晚他被抬回來之後,季堂一看不對,立刻連夜送到了市區的大醫院裡。急診醫生檢查了半宿,也不明白癥結所在。直到第二天,各路專家共同會診,仍然是一籌莫展。季亮的一切指標均正常,只是神經沒有反應,麻木。
專家組組長意味深長地對季堂說:「老季,你兒子的這種症狀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季堂一看情況有些嚴重,當下不敢隱瞞,連忙將從小混混那裡問到的情況如實說來。專家組組長聽完,誠懇地勸道:「老季啊,我們醫院檢查不出結果來,就算到了大城市的醫院裡,也檢查不出什麼問題。我看你還是回去求求那個老頭吧。他昨晚既然敢這麼說,就料定我們這些醫生沒辦法。這事情也是你兒子挑釁在先,回去對那老頭低個頭,認個錯,興許他一心軟也就順手幫你兒子解除這種生不如死的狀態了。」
季堂無奈,只能帶著兒子又趕回了家。
所以當老爸帶著眾工友,趕到季亮家的時候,他家裡並沒有人。直到午飯過後,季堂才帶兒子從市裡趕回來。老爸帶著眾工友立刻就圍了上去,言辭俱厲地要求季主任馬上公開道歉,並賠償損失。
季堂原本一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但是經過老爸帶人這麼一鬧,頓時覺得失了面子,又不管不顧地硬扛起來。他先把兒子放到家裡,然後不顧眾工友的阻攔,強行趕到鄉政府找鄉長給他撐腰。老爸帶著眾人也趕到了鄉政府,不出一會,鄉里的幹部全部知道了這件事情。
蔡鄉長立刻召集領導班子開了個緊急會議。
首先蔡鄉長明確表態,支持季主任的處理辦法,表示損失可以賠,但是道歉堅決不可能,而且還得讓對方把季亮無條件治好!
鄉黨委書記老高已經快到退休的年齡了,因此閉著眼睛根本不理會這事,不發表任何意見。
於是孫副鄉長接著表達了不同的觀點,他說:
「這件事情,也不能單聽季主任的一面之詞。如果院裡的老百姓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這件事情錯就在季主任的兒子身上。既然有錯在先,還憑什麼提出這麼多無理的要求?鄉里的幹部怎麼了?有錯也要認錯,然後才能改,否則我們黨員幹部都是死要面子,失去了老百姓的支持,這不利於我們領導班子以後繼續開展工作的。」
一時間,一正一反兩個觀點旗幟鮮明,誰也說服不了誰。大家就僵持在了那裡,會議最終無疾而終。會後,蔡鄉長私下裡對季堂的行為表示支持,這事既然不能由鄉里出面,那麼就由你自己單獨處理吧。蔡鄉長丟下這麼一句話,搖了搖頭走開了。他的心裡也對季堂多少有些不滿,身在這個位置,好好撈錢就行了,幹嗎搞出這麼多事情來,生怕下面那些老百姓不盯著你啊?
如此一來,季堂就到了左右為難的境地,只好又龜縮到了家裡,煩躁地抽著香煙。
……
中午的時候,第一場語文考試結束。宋瑞的眉頭漸漸擰成了疙瘩,這場考試吳正東和季亮兩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讓她想破了腦袋,也不明白怎麼回事。看吳正東這幾天認真複習的樣子,也不像有主動放棄考試的打算啊?而季亮雖然上次沒有得到第一,但至少也是第二,不該會放棄這次有可能翻身的機會啊?難道他們倆出了什麼事情?這個想法一經在她腦海裡出現,就再也揮之不去。於是考完試後,宋瑞回家的路上,悄悄地進了農機站,趴在吳正東的屋子上看了個究竟。
屋裡沒有人,那能去哪裡了呢?宋瑞帶著疑惑出了農機站的大門,剛到門口,看到看門的老奶奶從屋裡走出來。於是她走上前去問道:「奶奶,請問院子裡的吳正東幹什麼去了?」
趙奶奶道:「你是他同學嗎?」
宋瑞連忙點頭道:「是的,我看他今天沒有去考試,所以來看看。您知道他去哪裡了麼?」
趙奶奶笑呵呵地道:「他呀,昨晚跟人打架,受傷了。現在正在醫院裡呢∼」
「啊?」宋瑞一聽頓時急了,眼中的淚水已經開始打轉。然後也不回家,直接奔醫院而去了。
孫一民回到家裡,聽孫副鄉長一說,急急忙忙地吃完了飯,就奔到學校找仲賢去了。
興湖鄉醫院裡,老媽心疼地陪在吳正東的身邊。雖然唐老頭已經悄悄說過很多遍,吳正東沒什麼大礙。但是老媽仍然咬牙切齒地把季亮給罵了個狗血噴頭,吳正東感受著這種親情的溫暖,心裡說不出的受用。
不一會兒,他突然看見宋瑞在門口露了個頭,就抬抬手把她叫了進來。
宋瑞怯怯地走到病床前,跟老媽打了聲招呼道:「阿姨好。」
吳正東笑著介紹道:「媽,這是我們班同學宋瑞,她爸就是我的班主任。」
老媽慈祥地握著宋瑞的手道:「你是第一個來看他的同學,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兒子。」宋瑞被老媽這麼一說,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老媽你去給我買點吃的,我餓了。」
老媽會意地哦了一聲,連忙離開了病房。
「過來,坐吧。」吳正東拍了拍床邊道。
宋瑞走到床邊,小心地坐了下去,伸手去摸吳正東的臉龐,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太合適,於是只蜻蜓點水地摸了一下他腦袋上的繃帶,不無嗔怪地道:「你到底怎麼搞的啊?」
吳正東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笑著道:「沒事,就是被季亮帶的小混混從背後擂了一棍!我當場就暈過去了∼嘿嘿,不過醒來後,唐爺爺說我沒什麼大礙。不如你出個今天考試的語文題目考考我,看我智商還是不是那麼高?」
宋瑞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地道:「都什麼時候啦,你還開這種玩笑?」
吳正東摩挲著宋瑞的纖手,笑著道:「你知道我昨晚暈倒後的最後一個想法是什麼嗎?」
宋瑞接道:「是什麼?」
「我以前一直打算,要在初中三年一直雄踞第一名的位置。這個計劃居然失敗了!」
「真的,你可以好好地抓住這次機會,考個全年級第一名,過過第一名的癮。等我好了以後,你再想考第一名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到那時,別說是年級第一,就算是班級第一都沒可能了!」
宋瑞低垂著頭,靜靜地聽他說笑,這種踏實的感覺真好。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一直在擦拭著心裡面他的痕跡,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
他是我第一個戀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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