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暮se蒼靄,屍橫遍野,腥風陣陣,四下裡燃起的火光映紅了半邊的天際。勝利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山上山下,到處都是漢軍士兵們歡慶勝利的聲音。這場差點決定關中歸屬的大戰,終究還是落下了帷幕。在曹真被殺之後,魏軍的鬥志頓時猶如洩了閘的洪水一般一瀉千里,很快就被漢軍殺得潰不成軍。至於那些原本就鬥志所剩不多的胡人,就更加是不濟事了。
「走!走!」一隊隊曹軍和胡人的俘虜,在凶神惡煞般的漢軍的押送下,垂頭喪氣地往一邊走。路邊的一處土坡上,看著這些人走過,馬謖眉頭緊鎖。這些人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把并州、司隸校尉部還有關中,全部都給糟蹋得一塌糊塗。無數的百姓被他們殺害,無數的家園被焚燬。依他此刻的心情,這些俘虜都懶得收留,一刀全部宰了才是最解恨的做法。可問題是這畢竟是好幾萬的人,真要自己下這個手,把他們全都殺了,一時間還真是有些難以做決定。
馬謖正在猶豫的時候,數騎快馬正好走來,當先一人正是馬超。看到馬謖在一邊的土坡上發愣,時而咬牙切齒,時而一臉迷茫,馬超也不禁大感奇怪,忍不住停下馬來,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幼常,你這是作甚,發癲呢?」
「啊?」馬謖這才回過身來,勉強一笑,把自己心中所想簡單地說了說。馬超聞言也是恍然大悟,不過他可不比馬謖。看了看這些人之後,卻是不以為然地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而勞神,既然你下不去手,讓我來就是了!」
聽了馬超這煞氣十足的話,馬謖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看了看之後,還是歎了口氣道:「自古殺俘不祥,再者大王和陛下素來都以仁義為本。想來也不會贊同我們這麼做的。我看還是把他們暫且押下,待大王的大軍回轉之後,再做曲處吧!」天大地大。還是把事情留給劉備自己做決斷了,誰讓你是領導呢?
「也好!」馬超也不傻,自然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了。頓了一頓。馬謖又想起什麼事,連忙開口問道:「曹休怎麼樣了,逃掉了嗎?」先前曹真已經被馬超所斬,要是曹休再被擒斬的話,那麼魏軍僅剩不多的將領,也將損失慘重。
\只是趙雲足足比他大了差不多十歲,他還這麼堂而皇之地稱呼他妹夫。馬謖聽起來也不免有些古怪。
馬超雖然不是很有頭腦,但是這一次倒也沒猜錯。傍晚時分,趙雲順利收兵回來,順便帶給他們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曹休在蒲阪津之西被他追上。雖經竭力抵抗,但最終還是被他斬殺當場了。不止如此,在看到大勢已去之後,蒲阪津守將曹郁,也是明智地選擇了率領所部人馬,退守黃河以東的河東郡。至此。整個關中的大門可以說是再度關上了。
雖然大門再度關上了,但是馬謖知道,事情還沒有徹底結束。這一次關中所經歷的一切,都只能用浩劫來形容。事實上,自從十年前馬超和韓遂第一次起兵以來,甚至追溯到更遠的董卓時代,關中之地一直是戰火不斷的。而第一北伐時曹cāo的堅壁清野,更是讓關中百姓流離失所。直至劉備將治所定在長安之後,關中才算是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休養生息,但是時間畢竟是太短了些。據諸葛亮統計,劉禪登基的時候,三輔之地所有的人口加起來,差不多也就五十萬左右,只能算一個中等規模的大州,遠不如荊州和益州乃至江東來得繁華。
而這一次,那些殘忍好殺的胡人,在關中這一個多月來,不斷地在四處燒殺搶掠,恐怕半數以上的百姓都在這場浩劫中失去了xing命,更有不少僥倖逃得xing命的人,卻也面臨著家園被毀之後無所依靠的局面。想要再度恢復關中的民生,哪怕只是恢復一定程度的民生,劉備他們依舊是任重而道遠。
這一切就不是馬謖他們所能夠管的了,在解決了曹真之後,馬謖和趙雲以及馬超經過簡單的商議,決定還是暫且駐紮在關中,並且先回軍長安穩定那裡的人心。待劉備的大軍回轉之後,再做曲處。
於是乎數ri後,五萬漢軍押著俘虜回到了長安。當長安城頭上的守軍見到他們的時候,頓時歡呼起來,更有不少人痛哭流涕。因為他們都知道,在經過一個多月的煎熬之後,自己的苦難終於是到頭了,幾乎所有人都是如釋重負。
這些人之中就包括黃忠,在斬殺了曹彰之後,黃忠可謂是度ri如年。當ri曹彰那一招,對他的身體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而後繁忙的戰事,更是讓他壓根就沒有機會好生休養一下。病痛的折磨,使得他每一天都是在痛苦中渡過。在勉強堅持了十天八天之後,黃忠就已經感覺自己的身體ri漸垂危,隨時都有可能會倒下。因此他一邊堅持,一邊祈禱大軍早ri回轉。就算是在敵軍撤走之後,黃忠依舊是不敢大意,時刻打起jīng神,防止敵人殺自己一個回馬槍。
到了這一天,大軍終於是回來了。在敵軍撤退之後的第五天,遼闊的關中平原上,數以萬計的漢軍浩浩蕩蕩地開來。當黃忠從城頭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這位年過七旬、百戰沙場的老將軍,幾乎是喜極而泣了。jīng神大振之餘,黃忠感覺渾身的病痛似乎也好了不少,卻是和皇帝陛下一起前去迎接馬謖等人。
「臣等拜見陛下,怎敢勞陛下親自相迎!」看到年輕的皇帝陛下居然是親自來迎接自己。馬謖和趙雲、馬超、馬岱等人連忙下馬行禮道。開玩笑,雖然等今年過了年才14歲,但是他畢竟是大漢的皇帝啊。皇帝陛下親自出迎,這個待遇可是再高不過了,由不得他們三個不敢當震撼。
看到他們到來,劉禪也是連忙上前扶起他們,感慨不已地道:「此番大敵當前。若非諸位及時回援,朕和長安百姓只怕休矣。大家都是有功之臣啊,待父王大軍回來之後。再一起論功行賞吧!」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職責所繫!」馬謖趕緊遜謝道。馬超神經大條沒有注意到,但是馬謖和趙雲可就覺察出來了。要說劉禪剛才這一番話說來,還真是非常得體的。就算是劉備說出來,也不過就如此了。一個孩子能說到這一步,還真不容易。馬謖一開始還有些奇怪,直至後來看到劉禪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時不時地和蔣琬眼神交流,感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蔣琬教的啊。
想想也是,歷史上他在當了亡國之君之後,還能夠優哉游哉地在司馬昭面前和卻正一起演雙簧,看來這劉禪生平演戲的天賦。還真不是蓋的,尤其是擅長和臣子一起配合演戲,馬謖不免有些惡搞地想道。
除了皇帝陛下,馬謖意外地發現,不止是蔣琬他們這些文官。就連黃忠也是一同出迎。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不問即可知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這位老將軍肯定是為了長安的防務耗盡了心力。馬謖心中感慨,嘴上也不慢,上前拱手之後開口道:「黃老將軍老當益壯,此番臨危受命守衛長安。使得十餘萬生靈免遭塗炭,實乃功德無量啊!謖多謝老將軍了!」
馬謖說的倒也是實話,要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是在長安,一旦長安告破的話,他們的下場如何不問即可知。念及與此,馬謖對這位老將軍也是感激不盡。
不止是他,趙雲、馬超等人對黃忠,也都是極為感激。大家都知道,這些天長安能夠得保不失,這位老將軍居功至偉。要不是他一戰斬殺了曹彰,只怕現在長安這裡的戰局,就是另外一個局面了。
眾人客套了幾句,這才回到長安城中。劉禪倒也體諒大家,第一時間就讓他們各自回各家和家人見面。劫後餘生的人們,這才由衷地感到生命的可貴。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馬謖一直是和家人陪伴在一起,幾乎是足不出戶。
數ri之後,劉備的大軍也開始陸續回轉。在看到都城依舊屹立之後,劉備也是由衷地長出了一口氣。雖然北伐被迫中止有些讓人不爽,但是畢竟沒有壞了大事。因此回到長安的當天晚上,在劉備的主持下,還是召開了盛大的宴會以慶祝。
事實上,劉備之所以要召開宴會,也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了。參加宴會的既有劉備、馬謖等大漢國的君臣,亦有眾多的魏國降臣舊將,其中就包括田豫,雖然各人的心境並不相同,但是在劉備的極力助興之下,宴會的氣氛還算積極。
至於這場宴會的主角,自然便是殲滅曹真大軍的馬謖,以及留守長安並且斬殺曹彰的黃忠了。正是他們的一攻一守,使得曹丕的戰略意圖化為泡影不說,還讓曹魏最後的宿將曹彰、曹真和曹休等人,全部命喪於關中之地,這無疑也是為下一次的北伐,奠定了一個非常好的基調。
正因為如此,出席宴會的文臣武將們,無論是漢國之將,還是降國之臣,對於這馬謖和黃忠,自然都是輪番的舉杯恭維讚歎。有的是發自內心的,有的則是不得已而為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的馬謖和黃忠,都是全身心地放鬆了,盡情的享受著眾人的贊詞,一杯接一杯酒飲下,志得意滿,盡顯於se。幾輪酒過後,黃忠已是老臉通紅,醉意濃濃。馬謖也是感覺舌頭有些發大,潛意識告訴他,要是再喝下去的話,多半就要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了。
不過現在顯然還不是他退縮的時候,事實上就連坐在主位上的劉備,此刻也是一臉的酒紅,但他的興致卻是依然地不減,當下他舉杯起來,高聲笑道:「幼常啊,這一次曹丕小兒如此jiān詐,勾結胡人來犯關中,幸得幼常你及時回援,定下妙計將他們一舉誅滅。縱然是長平侯(衛青),霍驃騎(霍去病)之功,亦不過如此。來來來,孤親自敬你一杯啊!」
說完這話,劉備也是端起杯來,一飲而盡。馬謖不敢怠慢,連忙端起杯子回禮道:「大王言重了,此乃臣分內職責。只可惜臣回軍太晚,未能堵住蒲阪津要道,倒是讓曹郁成了漏網之魚。不過大王,說到功勞,黃老將軍此番鎮守長安抵禦外敵,更是親自斬殺了敵酋曹彰,他的功勞才是最大的啊!」
有道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劉備這時候也是喝大了,聽馬謖這麼一說,頓時哈哈大笑道:「幼常你說得對啊,黃老將軍老當益壯,寶刀不老。此番挺身而出守衛長安,又以古稀之年臨陣斬將,依我看,就算是古之廉頗,也不過如此啊!來來來,讓我們共同舉杯,敬老將軍一杯!」
劉備這一帶頭,在場的文武官員自然全部是轟然而起,百餘號人盡皆舉杯相盡,一時間,宴會的氣氛達到了最高chao。
此時的黃忠,已全身心的沉浸在讚美的海洋中,見得此狀,也毫不謙遜,樂呵呵的高杯酒杯,慨然開口道:「多謝大王!」說完也是一飲而盡。
「哈哈哈——」黃忠喝得高興,撫鬚大笑,笑了好一會才停下。
劉備此刻已經喝多了,眼看氣氛熱烈,他還嫌不夠勁,端著酒杯搖搖晃晃的走下主座,來到黃忠的面前,笑呵呵道:「老將軍,難得大家今天這麼高興,我們今晚要不醉不休,來來來,我再敬你一杯。」
劉備說得高興,但是座位上的黃忠卻沒有回應他,整個人還是保持著須而笑的表情,一動不動的定在那裡,彷彿變成了雕像一樣。劉備又叫了幾聲,黃忠還是一動不動沒有應聲。
這時的劉備還沒有怎麼的,旁邊的馬謖已經是感到幾分不對勁,一顆心陡然沉了下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懷著忐忑之心,緩緩的走上近前,顫巍巍的伸出手指來,在黃忠的鼻息之下探了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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