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縣怎麼會失守呢?費耀是幹什麼吃的?」大營之中,傳來了曹彰憤怒的吼聲。怒不可遏的他,一時間鬚髮皆張,看起來猶如一頭雄獅一般:「我軍一路上都有斥候,難道這些敵人是飛過去的不成?」
眼看曹彰發火,一眾將領都是噤若寒蟬,沒有人敢接他的話茬。這樣的寂靜讓曹彰更加惱怒,看看左右的人之後,曹彰指著其中一人厲聲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沒人能夠吱一聲?伯權,你的斥候營是怎麼當的?」
被曹彰怒斥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夏侯淵的長子,負責掌管斥候營的偏將軍夏侯衡。眼看曹彰發怒,夏侯衡不禁打了個寒戰,斟酌了一下言辭之後,這才囁嚅著開口道:「斥候營晝夜不斷打探消息,但是末將委實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啊!」
「豈有此理!」曹彰聽了夏侯衡這話之後,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轟」地一聲巨響,右手在桌案上猛地重捶了一下。
截至到目前為止,曹彰的ri子並不算好過。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剛剛趕至河東郡的諸葛亮和張飛、馬岱他們。原本曹彰打算圍點打援,兵壓河東郡的同時,也針對敵軍的一些防守薄弱地帶下手。但是諸葛亮和張飛對他的這一系列的動作不為所動,反倒是集中了自己手頭上四萬大軍,主動東進前來迎擊曹彰的主力,對他那些「攻城略地」的行為。可謂是視而不見。甚至就在曹彰的一支偏師攻到上黨郡境內。都沒有回援并州。
這樣做的效果很明顯,結果,原本有意設計分散牽制諸葛亮軍力的曹彰,最終無奈地發現反倒是自己的兵力被分散了。連續多ri的激戰下來,雙方雖然是各有勝負,但是曹彰愣是被擋在了河東郡的邊境而無法前進半步,甚至因為兵力略有分散的緣故,在局面上居然處於被動。
至於先前的那些內應,雖然他們鬧騰的很厲害,但是在雙方對峙的關鍵時刻卻沒有派上什麼用場。諸葛亮抵達河東郡的第一時間。立即讓川將吳蘭、雷銅各率2000人馬,扮作曹軍前去叛亂的各縣。這些叛軍也不知道是人頭豬腦,還是吳蘭雷銅的演技太過高明,一看來的人是作曹軍打扮。一個個都是大喜之下開城相迎,結果被順利地引蛇出洞,繼而斬草除根。在連續三座叛亂的縣城被攻克之後,剩下的叛軍再也沒有膽量繼續頑抗下去,紛紛獻城投降了。
前線久攻不下,後面卻又出來大婁子,怎麼能不叫曹彰不怒火盈胸。目前所得到的消息也就僅僅就是汲縣失陷、糧草被焚燬而已。至於突襲汲縣的敵軍究竟有多少人,他們又是如何神兵天降一般地攻入位於河內郡腹地的汲縣,以及這一部敵軍接下來準備直搗鄴城還是夾擊己方,曹彰對此都是一無所知。只能等待進一步的稟報。而在這所有的事情當中,最讓曹彰惱火憤懣的,莫過於敵軍居然能夠瞞過己方的斥候耳目,也不知怎樣地從自己的阻攔下,一路暢通無阻地穿越了河內郡。出人意表地奇襲奪取了己方腹地的汲縣。
這一次是奪取了汲縣,下一次敵人會幹什麼?想到這裡,曹彰幾乎是不寒而慄。正在他怒不可遏之時,就在這時侍從來報,諫議大夫劉曄從鄴城趕來。曹彰不敢怠慢,連忙將劉曄迎進大帳來。後者聽說曹彰這裡的情況。也是大吃一驚。
「既然如此,我想這支敵軍多半是走水路,繞過了我軍在岸上的防線,突襲了汲縣!」劉曄思慮片刻之後,卻是提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水路?」曹彰聞言大感詫異。似乎意識到他在奇怪什麼。劉曄點了點頭之後,也是細細解釋道:「伯權將軍自然不會對敵軍的動向置之不理。更不會有意懈怠斥候的查探。所以這一批敵軍應該不會是從陸路通過,唯一有可能的合理解釋,就是他們從水路東進。如今江東和關中已為劉備所有,這兩年來他在渭水之濱打造戰船,現如今麾下的水軍實力極為強悍。而且這段時間又是西風大盛,趁夜走黃河水道突襲汲縣,對他們而言這其實並非難事。而且黃河沿岸數百里過於遼闊,我軍極難提防這樣的奇襲。」
聽了劉曄這話,曹彰默然點頭,但是隨即又是搖頭道:「話雖如此,但是我曾經詢問過當地鄉老。此刻已是寒冬將近,黃河之中浮冰甚多,行船稍不留神就會傾覆。諸葛亮雖然厲害,當真有此本事,能夠對此視若無物?」
聽了曹彰這話,劉曄稍加思索,最後卻是開口道:「諸葛亮自然不能對此視若無物,但是前幾ri天氣忽然回暖,黃河之中浮冰也消融了大半。他若能提前知曉,再派遣水師走水路突襲汲縣,自可無礙了!」
「提前知曉?」曹彰聞言愕然,隨即卻是搖搖頭道:「如此準確地預斷天候變化,除非他有參天地造化、知過去未來之能。諸葛亮果真有這樣的能耐麼?」
「恐怕諸葛亮還真有這樣的本事!」劉曄語出驚人地道:「三公子還記得當年赤壁之戰時,周瑜和劉備先前一直避戰不出,直至東南風起,這才讓黃蓋連夜渡江。以此看來,或許當時劉備等人便預知會有東南風降臨。若非有jīng曉天文者為其出謀劃策,量他們也未必敢於下此決心。既然諸葛亮當ri能預知東南風,此次再預知天候,也就沒有什麼奇怪之處了!」
赤壁之戰曹彰雖然未曾親身經歷,但是對此也是知之甚詳,聞言也只能默然點頭了。劉曄不愧是混了這麼多年的老江湖,這一下子就把關係給弄清了。但是這也已經是事後張良了。其餘眾人聞言各自小聲嘀咕。也不得不認同劉曄的分析。
搞清楚了事情的緣由,並不能讓曹彰真正地輕鬆下來。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之後,曹彰又是問道:「那依子揚先生之見,眼下該當如何呢?」
聽了曹彰這話,劉曄臉上卻是無奈地露出一絲苦笑,無聲地歎了口氣之後這才開口道:「眼下我軍久戰無功,內應消息全無,如今糧草又被焚燬,軍心已然不穩。若是繼續在此糾纏下去,只怕河東郡必成我軍傷心之地。」
劉曄話雖然沒說明白。但是言下之意還是收兵為妙。這其中的道理曹彰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只是稍一思索,就否定了這樣的做法。一旦自己收兵的話,那麼此番兵發河東郡。就成了徹頭徹尾的無用功了。想到這裡,曹彰稍一沉吟,卻是問道:「子揚先生,依你之見,敵軍下一步會做什麼呢?」
劉曄想了想,這才開口道:「敵軍以少許水師突襲,就算想要夾擊我軍,這些許人馬也派不上太大用場。至於襲擾冀州,那更是無以為繼。所以他們所能夠做的,也就是繼續襲擾我軍糧道而已!」
聽了劉曄這話。曹彰心中稍安。頓了一頓,曹彰又讓人把糧官找來,詢問了一下現在軍糧的儲備情況。得到的答案是算上昨晚剛剛運抵的一批糧草,以現有的糧食儲備,如果稍微省著點吃的話,還能夠支持個七八天的樣子。
「七八天!?」曹彰聞言心中默然,要是撤軍的話,路上怎麼也要花個兩三天,因此自己無論是戰是撤,也要在三四天之內做出決斷。想到這裡之後。曹彰終於是下定了決心,轉頭對劉曄道:「子揚先生,速速派人通知子丹,讓他在并州那邊多搞出點動靜來,好策應一下我們。其餘眾將。回營整頓兵馬,明ri一早全軍出動。與張飛這廝決一死戰!」曹真奉命屯兵上黨,眼下敵軍在并州軍馬大都前來助戰,因此只要曹真出手,肯定能夠讓諸葛亮為之分心。
「喏!」諸將都是應諾道。看曹彰還是決意和諸葛亮開戰,劉曄無聲地歎息了一聲,但是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去傳令不提。
次ri清晨,激越悠長的號角聲,與雄渾猛烈的戰鼓聲混雜在一起,捲起無邊的煙塵,直衝九霄雲上。在曹彰身先士卒的帶領下,三萬餘曹軍全軍出動,對著漢軍的陣地壓將了過來。「孔明,曹彰那小崽子打過來了!」大營之中,在得知曹彰大舉進攻的第一時間,張飛和馬岱立即去找諸葛亮商議。
「看來甘興霸那裡得手了,否則的話曹彰決不至於這般心急火燎!」雖然自己的計策成功了,但是諸葛亮也並沒有太多的得瑟。輕搖羽扇,諸葛亮也是開口笑道:「曹彰此番已是困獸之鬥,只要挺過他的第一波攻勢,那麼接下來就可以將其一舉擊潰了。三將軍、仲華,可以和他接戰了!」
「好!」張飛和馬岱聞言,立即興沖沖地整軍備戰。與此同時諸葛亮則是和李恢一起留守後方,負責一應的後勤保障。
雙方的戰事並沒有持續很久,正如諸葛亮預料的那般,在糧草被焚燬的噩耗傳來之後,曹軍的士氣頓時大受影響。軍心不穩,士氣不振,加上兩面受敵地被動形勢。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樣之中,曹軍連一樣都不具備。在這樣的大前提下,曹彰掀起的這場最後的猛攻,幾乎是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了失敗的命運。
在抵抗了曹軍的攻擊三個時辰之後,待到曹軍的攻勢少歇,張飛立即抓住了這個機會,在曹軍開始撤退的時候反動了反攻。久戰體疲的曹軍士卒匆忙回身迎戰,連半個時辰都沒堅持得下來。與此同時,馬岱也率領并州鐵騎從側翼殺進曹軍陣中。這一來曹軍的形勢更加被動,幾乎是兵敗如山倒。
不得已,曹彰只得下令全軍撤退。但是這撤退也不是那麼好撤的,身後有張飛的大軍追擊,還有甘寧的水師襲擾,以及馬岱并州鐵騎的攔截,曹軍的處境猶如風中之燭岌岌可危。甚至於就連曹彰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該往哪裡撤。要不是最後時刻曹真率領一支兵馬南下河內郡接應,曹彰很可能就全軍覆沒了。饒是如此,曹彰還是不得不棄守河內郡,撤回冀州,與此同時則是連夜派人給前線的曹cāo送信,希望他能夠盡早決斷。